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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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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年代,求学是长久且必须的,跑了一夜山路回来的汪泉,哪怕有知河的通风报信,也没能逃过汪老爷的一顿棍子。
其实言诺海看见了,汪泉出门时汗巾掉了,他便回头去捡,正好遇到的汪老爷气势汹汹前来抓人。一见到汪泉弯腰的样子,汪老爷还以为他见人之前掸尘之类的,气得汪老爷拎着他耳朵就走。
“小小年纪就喜欢女人?”
“爷爷这么大也有你了!”
“你爷爷世袭的男爵!到我这就没了!我还有些钱财,你不好好考学你还有什么?”
“我没说我不学啊!”
事后阿丽姐、菲菲、花花来八卦,言诺海只说自己一天都昏昏沉沉什么也不知道。
“没想到公子还是喜欢你。”花花数年不变的瞪人,言诺海已经可以忽略了。
“我才十四,他喜欢我,我还怕他变态咧。”
“怎么我就不和你去看日出!”菲菲懊恼地喝着酒。
“要知道会这样,我一定捆你一人去。”
“总之就是,小海是我们最大的赢家啦?”阿丽姐呵呵捂嘴。
“赢家还欠你一两银子哦。”
总而言之,言诺海并没有见到什么在院子里满眼欢喜的汪泉,所以他的所作所为与自己没有半钱关系。
三月里开春,身体好了一些的言诺海回到了书房的岗位,因为汪泉不在家里读书了,这里便清闲了很多,仿佛封校的大学图书馆,所以每天来了后,言诺海就直接开启了自习模式。
起初她只是想了解下这个地方的科举制度,待看到“非奴籍、犯者,男女皆可入仕”时,言诺海也就不看了。她在以前的学习成绩也是中上水平,如果有一日恢复自由,那么现在看的书也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日头就这样过了许久,九月的炎热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仿佛又到了初来那年,怎么没有凉爽的冰…
“赶紧把这些书找出来,少爷要用。”
知河皱着眉头看着趴在书桌上睡觉的言诺海,生气地将两张纸扔了下来。
言诺海虽然迷蒙,双手却飞快地接住了落得较快的银票,是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通票。收好后,言诺海从地上捡起另一张纸,只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诗:蒲苇一时韧,便作旦夕间,可能怕自己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后面还追了大大的三个草书:薄情女。
“你为什么不回少爷的信!?”知河蹲下来,小声又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极了言诺海年初下地狱时遇到的小鬼。
“少爷在学堂大半年,几乎每次休沐都给你写信!”小鬼要变生吃人鬼了。
真他妈奇怪了,自己什么时候和你海誓山盟了?死小孩寂寞到脑补过多了吧!言诺海扭头瞧了瞧门外的身影,清了清嗓子,“马上找给你。”
“劳烦。”知河也不笨,一下就看出了端倪,看来是有人阻碍了信件的传播,谁呀?这么不知五十年后的死活?
言诺海随意找了些书堆起来,又将诗的那张纸夹了进去,莫名其妙的东西她可是不收。
言诺海将书籍推给了知河,笑嘻嘻地祝愿,“少爷下一次院试一定成功。”
“就这?”知河鄙夷地看着言诺海。
人嘛,只有失意的时候才会做出超出日常的行为,二月、八月放榜的时间早过了,到现在汪府没有庆贺的意思,汪泉肯定是落榜了,而且还落榜了两次。
可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县、府里头的考生五六十岁的都有,更何况那么难的院试?失败一两次又怎么了?何苦将失意迁怒到自己头上?自己这段时日算计……想他也是挺多的。
“你不是就要这么多吗?”言诺海装傻充愣一流,论谁也看不出破绽。
送走了知河,言诺海复盘着他的话,每次休息都给我写信?怕不是只给我写信,家里头他妈、他爸应该都会有一封,不然单独一封寄过来太明显。
关键三封信里头有我一封也很明显好吗!言诺海咒骂着,这汪泉就是个猪头三!怎么把宝压他身上去了!?不行啊!靠这个傻逼男人不如靠自己咯!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以这五十两作为本金吧!
“来来来,小小小,大大大,赶紧压压压。”
桌上,阿丽姐、菲菲、花花、言诺海四人各执一处,四人起码有三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
“阿丽姐,我找银号存钱,不是来赌钱好吗?”言诺海表面不情不愿地搓着麻将,心里却暗爽好喜欢这种感觉啊!
“我们又不开赌局,只是租个桌子,最近夫人查得紧,牌九都不给玩了。”阿丽姐哈气连天,似乎是昨天安排大扫除累了。
四人玩了约莫两个时辰,花了一两银子,阿丽姐站起来满足地笑了笑,“小海,你还欠我一两银子,去结账吧。”
“可我没零钱啊!”
“我有啊。”男子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少爷?这么快回来了?”还没等言诺海反应过来这是谁,阿丽姐已经从容不迫地推开隔窗,满脸笑容地看着汪泉。
言诺海咂舌,咋么这里也能碰见?好在是没说主家的坏话,又是休沐,遇上了也没啥大问题。
“你们三个先回去……”汪泉有些生气,打算回去让管家好好管教阿丽姐,天天出门不是吃喝赌就是赌喝吃,教坏小朋友怎么办?
“少爷,你的二十封信有十八封书信在门房佛龛下面,是夫人要求拦下来,但门房害怕你找麻烦,偷偷收了起来。还有两封应该是没有寄到。”阿丽姐鬼魅一般摸了摸言诺海的脸,继续说,“小海天天在你书房呆坐,也算是痴情了。”
“你这样能嫁的出去真的有鬼了。”言诺海捂着脸,她什么时候痴情了?她只是好学而已啊!
“不好意思,下个月小马就来娶我了,今天过的文定。”
“那恭喜你三十岁总算嫁出去了呀。”
“是他求我好吗?”阿丽姐一手抓着一个忍连忙跑了,她才不想留下来趟浑水。
汪泉进了屋,知河闭了门,怎么看怎么像要逼问的样子。
“我前天刚给你零花钱,你今天就来赌钱了?”汪泉看她们打牌的样子,绝对不是半年就能养成的熟练。
“给我即是我的了,我想怎么花怎么花。”言诺海嗅了嗅鼻子,忽然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京城离这里起码十五天的路,就算放榜当日赶回,也要明天才能到,知河早些回来也就罢了,汪泉怎么会提前两天在?
“你早就回来了?”
“少爷为了让你开心一点,根本没去院试好吗。”知河哭了,他的瞒这事太大太久了,实在憋不住了,眼看着言诺海都猜得出来,更别提老爷夫人这俩人精了。
真的是好big胆,科举放榜只会有上榜人的名字,分数什么一概都是无的,而且即便老爷太太有通天本事,也不会知道汪泉考了大鸡蛋。言诺海浑身发麻,要是让汪家父母知道自己儿子为了昧掉路费而不去考试,这不是要杀了自己?
“你今天住外面,不要回去。”言诺海咬着指甲,她害怕极了。
“我钱都在你那。”汪泉疑惑她怎么这么害怕?自己没去考试只是因为没准备好罢了,而且他才十八岁,年纪轻轻考的太出众未免太不给那些老爷爷面子,这事和老师也是商议过的呀。
“我没要你这样做。”言诺海从兜里掏出银票正要撕了个粉碎,但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钱与命相比,她是喜欢活着,但也爱惜钱,“不要找我了。”
“你什么意思?”后五个字让汪泉气愤,自己这半年每每想到她都是开心的,怎么见面了却成了这副模样?
“少爷,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言诺海开始装傻了,“还是我做了什么事让少爷误会了?”
汪泉像只傻狗一样歪了歪脑袋,有些自我怀疑地回忆,收了三年的帕子,专门绣了自己的属相这东西是自己误解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思进取生气了?”汪泉跟着小跑的言诺海后面快速疾走,知河则大包小包地挂着拎着,这些都是少爷这两天搜刮来的新鲜玩意。
“你倒可以说说,为什么不去考试。”言诺海得样子像极了教导主任。
“老师觉得我心性不定,搞几次失败再去考试。”
“没听过这种教育方法。”
“父亲找的老师,我又不能违背啊!”
“你父亲知道你老师这种教育方针吗?”
“不知道。”
蛤?虾?言诺海站定,她看着愚蠢至极的汪泉,断定他绝对不是脑子有问题,而是传统教育下养成的无反抗意识,这必须要改。
“那你告诉你父亲先。”
“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
“我和你啊。”
“你立业。”言诺海甩开他的手,“我去找找信看看。”
说到这,本就拿不住是不是自己会错意的汪泉脸嗖嗖就红了,“别看了。”
“为什么?写给我的信,我还不能看?”
“你看了对你有好处吗?”汪泉想起那些信说是被母亲拦截,其实母亲那么希望汪家开枝散叶的人,怎么会阻拦自己?大概率主谋还是父亲吧,他不好亲自吩咐内宅的事情,便借了母亲的由头。
汪父是上门女婿,有钱是有钱,但没有功名在身,所以他一直期盼着汪泉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好大的胆!”汪父砸着周围可以砸的一切,气汹汹地指了指汪泉,但一想到那倒霉催的老师是自己找的,便又指了指自己。
“哼,这一年花那么多银子,结果两场院试都没去成。”汪母磕着瓜子,叹了口气,“你去把今年的题目写一遍,我递给京城人看看。”
“看什么看?丢人丢到家了!笨死了笨死了!”
“我就说早点让他回家生孩子算了,你非要阻拦他和小海。”
“小海才多大啊?”汪父拍了拍桌子,“好歹也是叫过我们几天父母的人!你怎么就不能将心比心?小雨要是这么早成亲,你能接受?”
“不能。”汪母扔了瓜子,“那就等她二十出头,再说吧,反正也不是娶太太,不着急。”
汪泉笑了笑,看来父母是同意了,这下小丫头可以放心了吧?
书房里的言诺海拆了十八封信,一一摆在面前,看着一封比一封长的信件。言诺海好像看到了ex半夜发来的二十条长段挽回信息一般,若是那时的自己应该会直接删了拉黑,但这孩子现在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姑且当言情小说看看吧。
“言诺海亲启”这是固定的格式,当家少爷看来是查过自己奴契才知道自己叫什么吧?顺便还知道了小丫头很贵。
前五封都是平平无奇的日常生活流水账,到了第六封,长长的流水账没了,只剩下短短几句“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终日不成章,涕泣零如雨”之类的情诗,末尾还追一句,“盼复”
“是不是我写的太教条,你看不懂?”第八封终于开始正常讲话了,大概是为自己做了个简介?怎么感觉和相亲一般?
第十封信开始又憋不住了,又开始怨妇般的抱怨,直到第十八封估计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别人都说不能让女人自己一个人呆着,否则会遐想万分,但这么看来,动情太深的男人也会这样。
言诺海抱着手臂,这些信一定还被汪家父母看过,如果他们看过又没对自己做什么,那么以后的结果肯定不是自己想要的。
“想什么呢?”汪泉走了进来,看着她读完了所有的信,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两封信你写了什么?”言诺海的脸红彤彤,她又开始转动起大脑了。
渣女行动第二步立刻启动,先先套住他,花个四五年让他离不开自己,就算不能当夫人,以后也要敲他一笔青春补偿费!
“忘了。”因为自己写的信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复,汪泉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哭过两回,但他不想讲了,如今父母同意了,也不必说出来让她看笑话。
“三年两考,你又要出门三年了?”
“对,父亲找了京城的老师,我会直接去京城,到了后我就给你写信,收不到的话我们可以养一对鸽子,再不安全的话,让知河来回跑也可以。”
“别伤害小动物或者知河了,就写信吧。”
异地恋是痛苦的,但对于言诺海而言,她对汪泉并没有什么恋不恋,所以异地也称不上痛苦。
可能是不想被人谈论这藕丝般的情感,收了三四封信后的言诺海便麻烦起了知河,京城快去快回要二十五天,这样一个月只会有一封信,也可以留几天给知河休假。
说是为了情话安全,其实是拉长战线,最深层的原因是,言诺海真的疲于菲菲与花花的调笑了。
异地了两年半,马上又要到腊月了,知河已经从书童成为了护卫,两年多的锻炼让他人高了也壮了。
“你不是才回去吗?”
“那也抵不住少爷快信。”
言诺海接过那封简短的信,看到了里头占了大部分的“定亲的人已经见过了,尚可。”
哦,还可以,知道大事要汇报,言诺海当下没回那封信,知河等了两天催了两天,眼看啥信息也没得到便像往常一样走了。
后面的一月汪泉也没有书信过来,可能把时间花在定亲人的身上了,一见到新朋友就聊得火热,果然在哪个年代都一样。
危机感言诺海是没有的,有汪母这种往自己老公身上挂人的当家人,她不愁以后的吃穿用度,只是最挂念的自由怎么办?
十六岁的言诺海又在半夜打开了钱盒,她数着铜板,像个年轻的寡妇在数黄豆。
“少爷定亲,她嘴上不是说不在意咩。”菲菲抹着眼泪看戏,自己磕的cp要be了吗?
“其实多少还是膈应的。”花花一直是少爷的毒唯,虽然有些可怜言诺海,但还是不会站到她那边,“少爷是男爵的孙子,怎么会娶一个丫鬟。”
听着后面断断续续的话语,菲菲皱着眉头看向花花,“你哭什么啊?”
零零散散的钱,加上钱庄的大钞,一共存了三百两,五十两是自己存的,还有二百五十两是汪泉这两年给的,这二百五十两她本来是不想动的,但这种情况,用了又能怎样呢?渣女第二步似乎很成功,因为搞定了一笔分手费,也似乎很不成功,因为他真的没再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