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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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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影平时都会在阳丘边通往霜城的小路上等三姑娘,这次也不例外,城里常传阳丘恶灵横行,待久了就会觉得这只是一座普通的丘,至少三姑娘上去那么多次都没什么意外。
但这次的情况让墨影意外,他看见三姑娘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衣物凌乱沾满泥土,挽得整齐的鬓发散开,插在发间的簪子也不知去向。
墨影第一时间想到了阳丘上的恶灵,看到严霜然上了马车之后没有说话,墨影就默认了要快走,甩鞭赶马,马儿在地上奔跑向着霜城跑去。
等到霜城城内,墨影认为没有危险的地方,他才转头问严霜然:“三姑娘,刚才在阳丘可是遇到何物,怎么如此狼狈。”
严霜然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道:“无事,只是摔了一跤,并无大碍,不必担心,回府吧?”
严霜然说无事自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有事也不是墨影一个待卫能解决的,严霜然会安排好,墨影道:“知道了,三姑娘。”,说着便驾马车向严府奔去。
严霜然下了马车进了府,吩咐下人烧水沐浴,丫鬟的效率高,一盆温热撒着花瓣的水就出现在严霜然房中,严霜然褪去脏乱的衣物跨进盆中,温热的水接触皮肤,驱散了寒意,让她的身子暖起来了。
严霜然看着水上浮着的粉红花瓣,手从水中浮现,几片花瓣被捞到半空中,在烛光的照耀下,似是闪着微光。
想到那个让她落荒而逃的眼神,严霜然脸上泛起红晕,岁月疑惑的眼神好好看,让她心里很乱,但也很心动。
那个眼神是严霜然几年来在姐姐眼中看到的唯一的情绪,但也让严霜然心中对岁月的不满消散得一干二净,至少岁月开始理她了,不像以前一样冷漠,真好。
严霜然穿好单衣,睡在床上,拿出岁月给的手帕,凑到脸前蹭了蹭,又攥着放在胸前,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道:“姐姐,你会对我说什么呢?”
攥着手帕,严霜然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起床去处理事的时候,严霜然很着急,但也更认真,也没有办法,严家在霜城产业颇多,处理起来并不复杂,但很需要时间,要一件一件地处理,所以要很晚,今天严霜然心情好,精神很足,处理起来快了不少,比平时提前了一个时辰回到严府。
之前岁月终于有反应了,严霜然也没有抱怨,她认为这可能是正常情况,之前和岁月说话的时候她可能并没有醒,就像要睡觉休息一样,只不过岁月睡觉时间更长,听说树都是数百年才可生出灵智的,五年多的时间会拿去睡觉或修练也算正常,不算太多。
尽管如此,严霜然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人的岁月不过百年,树灵却可以活上很久很久,五年多对她来说已是人生的三分之一,对于岁月来说可能只是一次睡觉的时间。
今天她打扮漂亮些去见姐姐。
严霜然很聪明,她猜对了。
岁月已有数万岁,天地法则动用非常消耗精力,但维持天地秩序又必须时刻动用,所以人生有很多时间都在沉睡,虽然沉睡更像是发呆,那次是难得清醒,本想观望下四处,看自己睡这么久有何变化,她虽是不得走远,但世间事物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尽收脑中。
知道了和懂了是不同的,虽有很多东西岁月都知道,但很多她都不理解,不过岁月并不在意。
人族在岁月沉睡时兴起,人族与岁月化形状貌相似,且天生灵智,岁月觉得挺新奇,便多关注了些,明明她睡前人族还只是在山洞生活,在危险四起的地方艰难生存,一觉醒来便已成为能在天地之间占据一席之地的种族,怕不是天地庇护吧。
岁月强撑着醒了一段时间,发现人族虽天生灵智,多数贪婪,阳丘附近有她布下的结界,进入者呆久会化作飞灰,但阳丘中在岁月本能引动下,灵气聚集天材地宝颇多,人族有灵智竟有如此之多送死的,真是可惜天生灵智。
那天有一人族幼崽误入其中,和之前进入的人族不同,这个人族幼崽并没有恶意,看那么多人族都死于结界之下,这结界也没有什么阻挡作用,反而有些伤天害理,索性撤除结界。
幼崽说自己叫严霜然,真有意思,人族为了分辨人与人的不同给自己取了名号,那她选几个字来分辨也好,人族似乎总把时间称为岁月,那叫岁月就挺好的,更有意思的是这个幼崽能看到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生灵能看见她,别的人族不行这个人族幼崽倒可以,惹得她看了幼崽一眼。
幼崽之后好像在哭,但岁月有些撑不住,闭眼又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哭声吵醒的,见到上次的人族幼崽在哭,流泪似乎是人族表达伤心的方式,伤心什么的岁月不懂,但流眼泪应该拿帕子擦她还是知道的,就用灵力凝聚了一块帕子,幼崽上次也在哭,她似乎很喜欢哭,那她就不散掉灵力,帕子送给她了。
送了幼崽,不,应该是叫严霜然帕子之后,她似乎很喜欢来找岁月说话,岁月听不太懂人族语言,但她说话很吵,岁月经常被吵醒,有时醒来的时候会看见严霜然,就按照人族的情况变点东西给她,她看起来很像是人族中描述的开心,什么是开心?半睡半醒的岁月没有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岁月听到严霜然叫她姐姐,奇怪姐姐应该是人族中对家中岁数稍长雌性的称呼,为何用称呼她,虽然对这个情况很想知道,但太困了,睡着了。
再次醒来,岁月又看到严霜然在哭,她觉得严霜然很爱哭,几次醒来都看到她在哭,不知道为什么,严霜然在用力拍时灵树,岁月很困,醒来很累,但她撑着意志,睁着沉重的眼睛对她投去应该算疑惑的眼神。
严霜然匆忙逃走,在拍时灵树之前她似乎说了什么,岁月听不懂人族语言,每次醒来听到严霜然说话都是噪音,第一个看得见她的是人族,那她应该去学习人族语言。
想到岁月就去做,人族的知识岁月已经全部知道,只需要稍加整理,学会人族语言只需要一点时间,先学会的自然是自己的姓名,岁月的意思已经知道,不然也不会用它作姓名。
岁月微微低头,眼神聚焦到自化形以来就穿着的衣服上,嘴微张:“岁……月……”
岁月皱眉,是这样读的吗?人族语言读起来怎的如此奇怪。
严霜然心情激动,心里也有些紧张,坐在马车上,平日里都不怎么动,今日手经常碰碰这个,摸摸那个,感觉坐着不太舒服,就挪挪位子到别一边坐。
一想到岁月昨日疑惑的眼神,严霜然就坐着走神。
岁月真的是在休息吗?昨日太过激动,一时失智,现在想想这个想法漏洞百出,岁月并没有一直没有动作,之前经常变东西出来,休息的话是不会吧,一个树灵真的要睡那么久吗?就算岁月不是正常的树灵,睡一觉就睡五年也是不正常的。
果然姐姐还是不想理她,严霜然脑中出现这个想法,激动的心情低落了几分,头也跟着低了几分。
“呲啦”
什么声音,严霜然抬头看去,接在马车窗上的帘子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道裂口,她默默放下拉着帘子下摆的手,作为霜城最大布行当家的严霜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布子怎的如此差,谁家丝线织的,下次进时就不进这家的。
严霜然伸起手扶额,为自己的想法抱歉,真是糊涂了,这布子已经算好的了,这马车上的布子都是五年前挂上的,虽不常拉动,但用五年也该寿终正寝了。
人脑子一乱,有些事情知道也是会搞错,严霜然越发觉得昨晚的猜想是个错误,心情越发低落,哪有生灵一觉睡五年。
严霜然不知道的是岁月睡五年已是算少的,睡百年都是常有的事。
此刻岁月正在艰难学习人族语言。
“作……日……”明天的意思?
“帕……字……”这是那布做的帕子?
“严……霜……染……”那幼崽的名字是这样读的吗?
岁月对自己的学习能力产生了质疑,幼崽的名字好像读错了,不对,还像只有岁月读对了……
“姐姐,你听得到吗?”
严霜然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时灵树底下,抬头向岁月说话。
岁月在脑中思考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思索一翻后回答了两个字:“寨……学……”
严霜然对岁月会回答都不抱希望了,内心都在往低落下沉,骤然听到岁月像蹦豆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瞪眼看着岁月说:“啊?姐姐,你说什么?”
岁月再次组织了语言说:“在……学……人……族……语……”
岁月这句话虽还是一个字一个字蹦的,但吐字清晰了些,严霜然听懂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姐姐你是不是想说自己不会说话,正在学习说话,”她轻轻拍拍时灵树干,柔声安慰,“不着急,学说话很容易的。”
严霜然嘴上轻描淡写,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岁月应当不是故意不理她的,应该是有原因的。
严霜然正摸着树干走神,岁月坐树上想到她还有说自己的名字,便说:“岁月。”
已经会的词岁月读起来比较正常,严霜然听清了,但没听懂,愣愣地说:“岁月……姐姐,这个词有什么意义吗?”
岁月抬手指了指自己说:“岁月,”又指了指严霜然说:“严……霜……然……”
严霜然手跟着岁月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来回几次反应过来:“姐姐你是你叫岁月是吗?”
岁月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严霜然心里雀跃,终于知道岁月的名字了,心里还有些迟疑地说:“姐姐是叫岁月,对吗?”
岁月再次点头,严霜然心里很激动,岁月这个名字虽没有她期待的那样,很常见,丫鬟都有取岁月的,但没有谁能像她一样适合这两个字,望世间红尘万变,岁月如过眼云烟。
严霜然抿唇微笑着道:“好名字……”对其他人,这名字或许不怎么样,但对这位在树上的人来说,当得上好名字。
岁月只是拿人族对时间的描述当名字,并不知道好在哪里,所以便没动作对严霜然的话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