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知》顾清溪

27、第 27 章

　　七月初七，横贯南北的银河，相传织女星身边那四颗略暗的星星是伴着织女的云霞与渡过银河的彩梭，而牛郎星附近的那两颗，叫做扁担星，里面坐着牛郎与织女的儿女。

　　都赞牛郎与织女坚贞的爱情，可想必也有人疑惑，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这般的情境，牛郎与织女，当年可曾有过悔意。

　　明芷叹了口气，她也不知为何她今日如此感叹，大约女子事七，又逢月夜，月亮的潮汐，七七的来复，都让她无端的生出种种的思绪。

　　“娘娘，该走了。”

　　七夕盛宴，是大事，锦阳伯夫人隐隐暗示，怕是今年的七夕宴并不太平，晋安帝似乎猜出了什么，这些日子，她甚少见到新城帝姬，太后的花宴自那日后，也未曾去过，不过到是听说今年晋安帝定下的喜蛛应巧，让小娘子们个个都灰头土脸。

　　原这喜蛛让下人抓了也就是了，也不知晋安帝怎么想的，还特地下了个旨意，说亲自抓方显诚意，一个个想御旨赐婚的小娘子都钻土里找喜蛛，不是今日这个被蛰了，就是那个不小心摔了，太医署这几日忙断了腿，济度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也着实好笑。

　　走到中和园的最外间的垂花门，晋安帝已经等在了门口，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天空的星星，也不知在想什么，但是明芷知道，他不开心。

　　她将自己的手塞到晋安帝的手中，歪着头，笑意盈盈，“便是妾打的络子不好看，您也给妾一些面子，如此这般，倒叫妾惶恐了。”

　　既是佳节，明芷也想了很久，宫里不比清河，外命妇是可以带着自家儿女拜访她，以图混个眼熟的，她从早到晚都在接待各家夫人，自然也看到了让武安侯夫人头疼的书呆子，还有锦阳伯夫人那个一直笑眯眯的小狐狸。

　　接不了露水，她便用五彩丝线编了一个络子，她的女工只是过的去，称不上十全十美，但是独具巧思，络子的一侧穿了玉佩，可在另一侧用黄色的丝线绕出一个隐约可见的芷字，而她的那块自然是晋安帝的名字，晋安帝接过络子的神情，她现在都不想回想，那种调笑的意味，偏偏他一个字不说，让她更难招架。

　　晋安帝低下头，看了看那个挂在腰间的络子，勾了勾嘴角，七巧，比的是女子的心灵手巧，也只有明芷敢理直气壮的让他把这条还有些许瑕疵的络子带在腰间了。

　　晋安帝牵着她往外走去，“当真惶恐？”

　　明芷一本正经，表情严肃，“惶恐极了。”

　　晋安帝喉咙口滚出一丝笑意，“小骗子。”

　　明芷抿了抿唇，小骗子吗？也许是的，爹爹曾言，阿芷若是想哄人，那是人人皆可哄得，可是，别的人她不想哄。

　　七夕宴已是热闹不以，多了各样的青葱的少男少女，整个宴会都朝气蓬勃了起来。

　　太后已然在坐，在她身边的应该是新城帝姬，明芷扫了一眼，还有个少女，点着脚，显然是不耐烦，明芷猜，这应该是宝安郡主。

　　晋安帝的脚步顿了顿，笑意都淡了下来，明芷若有所思。

　　“走吧。”晋安帝淡淡说道。

　　一番行礼过后，各按品级入座，明芷自然是在晋安帝的身侧，荣康太后笑着拍了拍新城帝姬的手，还点了点头，显然答应了新城帝姬什么。

　　新城帝姬是个华美的人，一袭红色的宫装，眼尾用金粉装饰，显得眼睛凌厉飞扬，显然这几年过的极好，也是，有着太后与晋安帝护航，谁敢惹她呢，怕是礼国公府对她也是礼敬三分。

　　“开宴。”晋安帝声音淡淡。

　　纵使晋安帝的神色如此，也会有知机的大臣妙语连珠，惹的笑声阵阵。

　　凡是明芷在的时候，秦九忠总是退却一步的，由着明芷为晋安帝布菜，众人连翻的敬酒，晋安帝只是拿着酒杯沾了沾唇，明芷松了一口气，要是杯杯都喝下，晚间又该不舒服了。

　　新城帝姬瞧着却朗笑出声，“七郎素日里饮酒来者不拒，此番倒是小心翼翼，可见还是母后选的人好，是个可心人。”

　　荣康笑着手指点了点她，如今敢喊晋安帝七郎的人可不多，新城帝姬倒是不忌，荣康太后扫了明芷一眼，对着晋安帝笑着说：“皇儿喜欢就好。”

　　晋安帝垂下眼眸，把玩着明芷纤细的手指，“母后选的人，自是极好的。”

　　荣康太后噎了噎，她这几年选的人，是个什么样，她不是不知道，晋安帝这话，怎么听着就不舒服。

　　新城帝姬嗔怪的看了晋安帝一眼，她比他大上两岁，当年的事不说全部知道，但总是能猜到两分，荣康太后错有错招，如今不是各得其所么，两母子何必如此僵着。

　　“来，七郎，阿姐敬你一杯，可不兴沾了唇就算。”

　　晋安帝转了转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皇姐敬酒，自当满饮。”

　　新城帝姬见好就收，笑意盈盈的拉着荣康太后，聊起些什么，明芷直觉晋安帝兴致不高，将手中的羹汤向晋安帝推了推，能去些酒气，可晋安帝不知在想些什么，拽着明芷的手发呆。

　　明芷垂了垂头，御案并无遮挡，本身又比朝臣坐的高，他握着她的手在底下人看来，简直是一览无余，明芷有些脸红。

　　武安侯夫人倒是很开心，朝她举着酒杯。

　　还有不远处一位美妇人，眼含笑意，似有深意。她有些意外，略略侧身，彩云彩霞是太极宫锻炼出来的人物，察言观色是一绝，自然顺着明芷的眼神看到那位夫人，彩云看了看这位夫人身边的男子，略一思索倒是有了答案。

　　她凑到明芷耳边，“这位是太常寺少丞夫人，顾氏。”

　　明芷眨了眨眼睛，“顾氏？”

　　彩云点头，耳语道：“太常寺少丞温博彦，出自吴郡寒门，年少成名，顾氏六娘幕其才华，甘愿下嫁，温博彦曾言，不得官身，不娶六娘，后入京得蒋公举荐，出任礼部，如今官升从五品，为太常寺少卿。”

　　这倒有意思，蒋公指的是成国公蒋如晦，与定国公一样都是老而弥坚的人物，可比起定国公徐景昌却是低调的很，更妙的是，一个出自东林书院的士子，却得了他举荐，有趣极了。

　　而吴郡顾氏更让她觉得意外，原以为如爹爹这般不拘出身，对娘亲爱重的人是不容于顾氏的，才愤而离家，可顾六娘却能下嫁寒门，那当年缘何爹爹和祖父离开顾氏，到了清河。

　　晋安帝似是注意到了她的深思，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回神，如今是盛宴，走神并不好。

　　明芷笑了笑，是了，祖父父亲已经离世多年，多思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