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白梅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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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月，但风狼的周身却闪着一层冰蓝的冷光，似极了月辉。
“你果真来了，看来那个白虎在你心中还挺重要的。”风狼在前面带路，不时回过头来嘲讽离殇两句：“我以为被那畜牲迷住的人，眼中都容不下其他人了呢。”
离殇冷漠的眼中燃起了一团烈焰，用眼神刮了他好几刀才邪笑一下，不以为意道：“那有些人不仅连畜牲都不如，而且还十分的嫉妒畜牲呢。”
“谁说我嫉妒清君了！”
离殇冷冷扬眉，皮下皮肉不笑的看着怒发冲冠的风狼：“我还没见过哪个人像你这么急着承认自己禽兽不如的。”
“你这个野种！”风狼很快恢复了冷酷的样子“你以为我这么厌恶他仅仅是因为白吗？你只是被他所迷惑了，看不清他的真面目罢了。”
“我与他相处300年，你又见过他几次？你却说我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离殇冷笑。
“你区区600年的小妖，又怎么可能听过他杀戮之神的名号，当年，他作为天帝的刽子手，刀口上的怨灵血债何止千万！他背信弃义，灭了上古神界兰族，帮助现在的天帝统一以后，又接连着血洗天下各族，你可知道花族依栎？”
花族……青和兰还有依栎……
“依栎是从花族之宝——玉魄中生出来的，天生就知道一切的世事，法力更是高强。她做了花族族长之后，天帝贪婪，夺走了花族的玉魄，那还不够，还让清君利用依栎的纯洁和善良，迷惑了她，再得到她的真心以后，又毁了她的家园，杀了她所有的兄弟姐妹，害得依栎生生世世被打入轮回之中，受尽轮回之苦。还有你的龙族，在几百年前也都是为他所灭！”风狼面若冰霜，双眼却烧得炙热旺盛，“他是天下人都为之畏惧的战鬼，人人得而诛之，就算死上几千几万次也不能弥补他所犯下的罪恶。”
“不可能！清君那样清淡的性子……”
“你以为他隐居是为了什么？生为天帝唯一的子嗣，他藏在山林里，与世隔绝又是为了什么？你以为他养那么多的灵兽，救白，救了你娘墨嫣甚至是你又为了什么？”风狼完全不顾离殇是否相信，大声说：“他躲到山林里是为了躲开数不清的冤魂和仇人，救那些生灵救你们也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罪过！”
离殇看着他冷冷一笑：“这是我听过的最荒唐，最没有根据和逻辑的笑话了，风狼，你在诽谤别人之前都不用打个草稿吗？”
“我风狼从不说谎，知道几分就说几分，是你们自欺欺人，青和兰是这样，你娘是这样，白也是这样。”风狼冷酷的眼中都是欲罢不能的憎恨，“连你也被那猪狗不如的爹骗的团团转而不知悔改！”
“他不是我爹。”离殇已经不打算对他的恶意中伤有所回应，但每次听到他误会清君是他爹，心中就隐隐作痛，一股燥热的血气从干涸的血管中窜上来，直冲脑门。
“此药可以压制你的病情5个时辰，5个时辰一过，你便要赶快回来救治，要知道失血过半再加上心脉断裂，你的五脏六腑已经没有一处完好了，你千万不能再勉强自己了，还有，此药最忌讳情绪起伏，你一定要保持静若止水的心，不然……痛苦会加倍反噬。”
想着白的警告，离殇定了定心神，神色有些凄然的一笑：“清君不是我爹，我爹是加纳特，是用诛神咒要杀我，却害得清君为了救我而差点灰飞烟灭之人。你一直说我是野种，可以！我没有理由来反驳你，我是墨嫣被加纳特玷污所生，是她一生之中最大的污点和怨恨。我一出生，她就把我丢出了窗外，是清君救了我。我出生以后，墨嫣一次也没来看过我，为了不再见我甚至飞升去了天界。在我最难过，觉得被抛弃的时候，是清君一直坐在我的身边，抱着我，让殇儿觉得安心温暖，知道自己不是孤单的。就算母亲一直没有回来，但是清君却从始至终的陪在殇儿身边，照顾我，宠着我。我知道他有洁癖，还每次都把他的白衣抹脏。可是他只是微笑，从不责怪。我喜欢睡在树上听风，他怕我摔着，怕我着凉，就抱着殇儿每夜卧在树枝间，每次醒来，他都弹我的额角，笑我打呼。做恶梦的时候，他会在兰湖的边上吹好听的曲子，把灵兽们都招来，大家在一起闹着，笑着，鹤叔叔绞尽脑汁的讲笑话，让我把什么不安、害怕统统忘掉，我想变成人形，他费了几百年的修为满足我的心愿。我想去人间玩，他也丢下一切的事情，带着我去人间游历了50年，每年都惯着凡人的习俗给我做红鸡蛋，给我过生日。离殇我是野种，没爹疼，没娘爱。可是我有清君。我有一个全天下最疼我的人，那300年来，我从来没有寂寞过，没有觉得自己孤独过。那300年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光，而这些幸福都是清君给我的，所以，你说我怎样都可以，但关于清君的话，你就不用再说了，无论是真是假，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知道他是我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离殇至始至终都淡淡的看着风狼，眼神平静。
风狼本就是黑白分明之人，虽然憎恨清君，但听完离殇的那席话，心生内疚之情，再加上对离殇的同情，只能有些中气不足的冷哼一声，然后安安静静的带她从小道进了异族，去见蛇虐。
风狼带离殇穿过几道飞瀑，里面一个洞天连着另一个洞天，四通八达，最开始的小洞中映着一方绿水和水边的圈圈粉莲，清净优雅。顺着流水下行到一个更大的潭水，这潭水颜色透着五色，水底还游者一些肥硕无比的三色鱼，古书中记载，三色鱼不能食用，身有剧毒，可以用来粹毒。
第三、四个洞穴都更加空旷，在曼珠沙华和昙花层层叠叠的掩映下，常有异色的小动物扑腾来去。因为时间关系，离殇也只是看上一眼，分不出具体形态，只依稀辨出那华丽剧毒的颜色。
到第五个洞穴的时候，天空显露在洞穴上方，洒下一束束金黄的光。半明半暗的洞穴深处全是那高高的灌木，树洞凹陷处一朵朵五色的花骨朵，正是那日，紫苏引她去看的奇花。
离殇摇摇头，淡淡一笑，跟着风狼走进了完全黑暗的另一条通道。
走到一个死穴中。风狼一拍手，火光四溅，洞穴奇大，回荡着吼叫的风声和潮湿的味道。
他在洞穴四周走动一圈，步法奇特，再加上手中不停变换的诡异手势。
“开！”
封印的光芒在洞穴中一闪即逝。面对离殇的石壁慢慢转动，化为一层图腾模样的树藤挂在黑暗中，遮掩里面的阴森和怨气。而周围的石壁也都变成了一个个棺木所围成的大厅。
“把这个吃了。”
风狼递给她一颗紫色透明的珠子。
离殇微笑，脸眼都不眨一下便吞了进去。
“你也不怕有毒，这一个个洞穴里面养的可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毒物。”
离殇微微一笑，不置一语。
“进去吧。”风狼用眼睛瞟了瞟那缠绕的树藤，“蛇虐在里面等你。”
离殇反剪双手，走了进去。
树藤飞快的缠满她的全身，泛出一层淡紫的光彩，然后都慢慢的松开，向离殇的身后重新聚拢，恢复成密不透风的石壁把入口重新堵住。四周陷入沉寂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离殇走了几步，忽觉异样，返头之时已经晚了。
一双诡笑的瞳在噬人的黑暗中散着紫光。那是离殇失去意识去之前看见的最后一道景象。
血色和紫色在这黑暗的空间散着各自的光，相互混绕。离殇脚下也是那混在一起的紫血。仔细一看，那紫血中似乎还有一个个白白的小东西，长着各色各样的面孔，张着利牙吼叫。整个黑暗都充满了小东西的尖叫，离殇捂住双耳，心中压抑，刺痛。
这里似乎没有时间这样的概念，没有开始，没有终结。也不知道过了几个世纪，离殇已经麻木的时候，终于感到有光打在自己的身上。
古老清新的空气涌进她的黑暗，将她包围在光明之中。
繁荣的白色建筑，宽广的金色神台和蓝色的美丽古殿……上古兰族？
脑中赫然出现的想法将离殇吓了一跳。她看着神殿高座上满脸皱纹的老者，感觉似曾相识。古老又熟悉的一张张容颜从烟渺的过往中渐渐成形，出现在这诡异的梦中。
上古时代的梦，将遥远的场景演练千次，终于完整了一个鲜活的记忆。
“天地异象，星迹纷乱，星微神君来报，凡间怨气冲天，已经完全失常。如此下去，不仅人间，天界也岌岌可危啊！”老神将轻颤的举着自己的袖袍，已经跪倒在上古神帝—兰帝的脚下。跟着，一大片的仙人都恭敬的伏倒在地，请求高坐上的兰帝能有所举措。
上古兰帝自从被女神末兮拒绝以后，便沉迷女仙们的歌舞美酒之中，多日不管朝政，而他唯一的义子和亲女儿，一个征战在外，一个成日不见踪影，玩性太大。
今日，好不容易兰帝上朝，重臣们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看着人间纷扰，焦急不已。
“让净化司神，殇去处理吧。”兰帝搂着身边仙女的腰肢还想着怎么走完面前的一步棋。
“那怨气积聚太多，净化是不够的！”众臣无奈叹气，天地之间的重大异情竟然还比不过兰帝下的这盘棋……
“这么麻烦，你们就不能自己把这事解决了吗？非要烦我，这样吧！谁解决了这件事，我就升他的神职。”
重臣你看我我看你，终于一个长相坚毅，棱角分明的男子抱拳而出：“我温天有一计，或许可用，但温天只为天下黎民，不为奖赏！”
“好了好了，赶快去把事情解决了吧，吵得我一连几步棋都下错了。”
神将温天，上古神将中的第一人，手握重兵，威名远播。
他在众神的帮助下，将自己的一滴心血放在最为清净的梅花种子里，种在了怨气最重的地方。不久，那生出一颗灵树。
数年之后，灵树已有参天之势，吸进天地的暴虐之气，让三界重归安宁。兰帝大喜，将温天封为天灵大将，掌控天界安全。
兰帝唯一的义子蛇虐从外疆征战回来以后，听过各个大臣所报的政务，对这颗灵树稍有留心。
“那棵树可是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蛇虐在大殿上环顾一周道：“怎么我回来还没看见殇，她又跑到哪里去疯去了？”
几个大臣摇了摇头：“你回来之前，公主听说那个树的事情，很是忧心，一个人跑到天边视察去了。”
“视察？”蛇虐好笑的看着几个老大臣：“你们也信？她一定是呆在天界，找不到其他好玩的事情，才无聊的想要去看看那棵树……等等！那树吸收了那么多的怨气，应该没有危险吧？”
几个大臣皱起眉头：“启禀王子，这树乃死物，又不会动，怎么会伤到公主。”
蛇虐摇摇头：“这臭丫头，我刚回来就给我找事，那树生在哪里，快带我去。”虽然是在骂着，可蛇虐的眼中全是宠溺的笑容，似乎是想赶快见到亲爱的妹妹。
天地一线之际，本来是怨气浓重，所以总是黑乎乎的一线，可现在却是清清静静的连一个孤魂野鬼都看不见。本来，殇一度以为这个被凡间怨气霸占的地方会变成第二个阎界，没想到却成了这么清净的地方。
整块巨大的空地上只有兰花的花海和唯一一棵大得吓人的巨木。
“看起来……好像是白梅木……果然够大。”殇仰望着这棵巨大的灵树，有些好奇的将手摸在上面。
咚咚……咚咚……
好像轻轻的有所震动……是天地之间的脉动吗？殇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高兴的趴在上面听着那美丽的律动。好像是一种很美很美的旋律……像是一首好听的曲子。
这棵树竟然会唱歌！殇兴高采烈的抱着那棵大树：“你说，我把这首曲子记下来，用箫声演奏出来好不好！这么这么好听，一定会成为仙乐之首的！”一片青翠的嫩叶静静的飘落在殇的头顶上。
“我当你答应了啊！”
“答应什么啊，傻丫头？”蛇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远处，叫着他亲爱的妹妹。可他一看见殇抱着的那棵树，神色剧变：“快过来！不要靠近那棵树！！”
殇不明所以的跑到蛇虐身边。
“你身为掌管净化的司神，难道看不见那棵树上积聚的浓重怨气吗？”蛇虐看着那棵树周围浓重的的黑色怨气，很是不安的握着殇的手：“以后，一步都不准再靠近这棵树了听到没有？”哪知殇不但不怕，反而笑着挣脱开他的手，跑到那棵大树下捂着它的枝桠：“我知道它身上环绕的怨气，那是为了净化这整个天地不是吗？你好伟大哦！”她拍了拍大树的枝桠，好像是在和一个相识多年的朋友交谈一样：“身上载着这么多负面的情绪，一定感到很痛苦，很难受吧？”
“殇！！你快过来！！”蛇虐的紫眼都快冒出火来，可是他只要一靠近那棵树，就感觉是陷进了恶灵的沼泽中，慢慢的要被无数冤魂和白骨淹没，然后变得窒息。他不敢靠近那棵树，一步也不敢再靠近！所以，他只能怒不可揭的对殇吼道：“快过来！”
殇吓了好大一跳，从来没有见过亲切无比的哥哥变成这样，比起身后怨气所积的大树，让她害怕的反而是哥哥的怒火。
“你再不过来，我现在就把这棵树砍掉！！”说不出的恐惧紧紧的抓住了蛇虐的心脏，他已经没有多少理智可言，伸手就要拿自己的刀。
“哥哥！这凡间的怨气还未除尽！树是绝对不能砍的！”殇慌了神，只能回到蛇虐身边极力制止他冲动的行为，然后把他半劝说半强迫的拉走。
一叶飘零，只是飘落的不是干干净净的青绿色，而是鲜红的血色。
“那树虽然不能砍，但你绝对不能再靠近它了！听见没有？！”蛇虐厉声道
殇吐了吐舌头，低头闷声一句：“知道了，绝对不靠近它了。”
才怪，她暗地里又做了一个鬼脸。
蛇虐这才稍微安心：“你有时间多帮爹管理管理政事吧，我明天又要离开天界了，魔界那边好像有所动静……”
“是吗。那辛苦哥哥了，哥哥一定要赶快去处理那些重要的事情。不用急啊，我和爹爹一定在天界乖乖的等着哥哥回来。”
“你很希望我离开嘛。”蛇虐狐疑的看她一眼。
殇立刻摆手摇头：“怎么可能，我这是担心魔族动乱好不好，哥哥不是刚说让我多管管政务吗？我这是以大局为重，虽然舍不得哥哥，但要以天下事为重嘛。”
蛇虐还是有狐疑的看她，最后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反正你乖乖的不要闯祸，我就万幸了。”
蛇虐第二天当真就走了。他前脚刚走，殇后脚就去了天际，去寻那棵神树。
不过这次，她身后背了一个大大的包袱，沉得要命。
“你啊，这么辛苦的守着天界，我看着心疼，帮你准备了好多的东西呢。”她将包袱打开，用偷偷运来的瑶池圣水浇溉着灵树，然后将她净化的法器一一拿出来，认认真真的施法为它净化了一番。足足半日过去，她才折腾完。
擦了擦辛勤的汗水，好像觉得眼前的树又青翠了一分。
“你可以净化苍生，我呢，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了。只能在这里施施小力，替你解解渴，除除你身上的那些煞气。这水呢，也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要是你会说话就好了，我还可以找你聊聊天。那些老大臣们成天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却都公主公主的叫我，不敢和我说其他的话，真是无趣。”
又是一片落叶飘在头顶，轻柔的好像是温柔的抚摸。
如水一般葱绿的颜色，好像比昨日的落叶颜色更透亮了。殇开心的抚着那叶片的纹路，高声笑道：“你这灵树，真是小看你了，原来你会用树叶说话的？这透亮的绿色，就当你是高兴了！”
风一过，大树轻轻的摇动，似乎又有那美丽的节奏响在它的躯干深处，慢慢的溢了出来，让殇靠在它的树荫里不自觉的跟着哼起来。
日复一日，殇仿佛把这棵灵树当成了最好的朋友，每天都用最纯净的瑶池水来灌溉它，然后净化它的怨气，累了以后再爬上它的树枝间，美美的睡上一觉。
半睡半醒之间，还会叽叽喳喳不停的说着各种好笑有趣的梦话。天界清冷孤寂，她从来睡不好，只有躺在这大树纵横交错的枝桠间，才可以感到温暖和安心，睡得格外香沉。
睡意浓时，在树上看着远处的繁星，吹着凉风，是殇的最爱。身边枝桠密集，就像是守护她的摇篮，她不仅可以感觉到灵树的温暖，还有从灵树深处传来的那阵美妙旋律来伴她入睡。一切的一切显得那么安宁，那么的静谧惬意。
而且，她已经完全摸清了这大树的脾气，它心情越好，飘落的树叶颜色越明亮，越伤心，树叶的颜色会偏蓝，要是生气起来就会变的偏红，要是变成血红色，那可就是极度的愤怒了。当它对自己的恶作剧感到无奈的时候，落叶会变成黑色，还有一种颜色，是殇一直没有读懂的，是紫色，很深很沉的紫色。
时光飞逝，蛇虐回来的日子近了，殇算了算，已经快一年了。
“青青，你说我哥哥快回来了，恐怕要过一阵子才能来看你了，你说好不好？”
这次的叶落的格外的快，而且多，同样的颜色覆满了殇的一身，几乎是砸到她头上的。
橘红色，看来它有点生气……殇无奈的吐了吐舌头：“不然，为了弥补，我下次来的时候帮你多带一些圣水来？”
落叶纷纷而下，是橙色。
恩，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殇偷偷的抿唇笑了，脾气就和小孩差不多。
“再加上……我会带上我的箫来，你的曲子我已经会吹了哦，下次就来吹给你听。”
落叶又是纷纷而下。比前两次还多，是黑色。
殇的脸也黑了：“你竟然嫌我笨，学曲子学的慢？你……你也不用为了表示你的无奈丢这么多的树叶下来，要是脱光了叶子，我可不管。”
大树微微震动了一下，似乎发出了长长的叹息一般。
“青青！你还敢叹气！”殇瞪大眼睛，用力摇晃它粗壮的枝桠，似乎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守着天际的神兵看着远处的殇歇斯底里的摇着那灵树，无奈叹息一声：“这公主的病是越来越重了，看来天界真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把活活一个公主都整疯了，只会跟树说话。”
蛇虐回来之后将各地收集起来的有趣之物都送给了他可爱的妹妹。殇看着堆了满屋子的礼物，眼睛都亮了：“我光是拆礼物都要好久好久了……谢谢哥哥！”
“恩……”蛇虐满足的笑了笑，却忽然看见殇的脖颈中隐隐有一片树叶。
那么重的怨气！
“你是不是偷偷去看那棵树了！！”蛇虐突然退了开去，红着眼睛吼道：“把你脖颈的那树叶丢掉！”
殇被吓了一跳：“哥哥……”
“以后再也不准去碰那棵树！！那是不祥之物！它会伤害你的！！”蛇虐抽出长剑将身边好几样东西都砍的纷纷飞舞。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一片猩红。
殇彻彻底底的呆掉了，她有些害怕的向后扶住桌脚：“哥哥不要这样，我会怕……”
“怕就不要不听哥哥的话！”蛇虐逼身上前，却由于那片树叶像是一个诅咒的存在，让他无法靠的太近，只能扭曲着表情，一剑朝殇劈了下去。
殇只感觉到一阵凉意迎面击来，脖颈的叶片却像是护身符一样，传来阵阵暖意。
“啪！”
殇身后的桌子已经裂成了七八块，零落的散在地上。
殇瞪大害怕的眼睛，看着喘气的蛇虐。
蛇虐似乎也从歇斯底里的情绪中稍稍恢复过来，他看着殇害怕，受伤的表情，一下感到心痛难当。想要上前安慰她，却又不敢靠近那树叶，矛盾的脚步只能停步不前。
“哥哥……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只是一看见和那树有关的东西就……就会失去控制。那树一定是一种诅咒，它的怨气已经成为了一种诅咒，你相信哥哥，它不是好东西！不要再靠近它了好不好？”
“……我……”看着这样的蛇虐，殇心疼、害怕也感到心软甚至是后悔不该偷偷的去看那棵树。一棵树而已，怎么值得兄妹这样？
可是几番开口，那句“我听哥哥的，不再去看那棵树了。”却如何也说不出来，紧紧的卡在心中，不上不下，压的她好难受。
“殇！”看到殇的犹豫，蛇虐的眼神又是一阵阴狠，他转身离去，将大门狠狠的关上。
“哥哥？！”殇似乎预料到了什么，飞快的想要冲出房间，却被关在了里面。
“公主生病了，需要静养，你们这些奴才不要让公主乱跑，也不准任何人去打扰她，知不知道？”
门外传来蛇虐冰冷的命令，还有那些下人的：“遵命。”
心无比的冰凉……看着窗棂透进来的薄薄一层冷光，满屋的礼物和凌乱的一地像是一只只嘲笑冰冷的眼，想要窥视她心中的害怕和恐惧。
冰冷的门，冰冷的空气，只有脖颈处微微有着一些温暖。
殇轻轻取下那叶片，看着有些出了神。
是美丽透亮的淡紫色。
“青青……”
睡在冰冷的礼物堆中，怀念着那树枝间的温暖和安宁，殇翻了个身。整个大殿安静的诡异，黑暗的角落里模糊的堆着一个个可疑的影子。只要一闭上眼睛，它们就会现出狰狞的摸样来向自己讨命。
“据说这兰帝是灭了好多族的凶手，连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放过……”
“蛇虐大人这次又打了胜仗回来，准备把所有的俘虏都杀了用来祭祀呢……”
殇紧紧捂着耳朵，那些最不想听的话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不经意的钻了出来，一点点蚕食着她。
“爹爹和哥哥都是好人，他们乱说的，没有冤魂。没有枉死的人，没有祭祀！”
害怕的不敢睁开眼，仿佛那些索命的冤魂会化成各种可怕的模样出现在她眼前，等她张开眼来吓她。看不见却又更加的害怕，不知道身边有着什么，自己还在自己的大殿里面吗？还有人守在外面吗？身边真的没有冤魂正要杀了自己？会不会已经伸出了它们的利爪对准自己的咽喉?
殇无助的缩成一团。
“咚咚……咚咚……”
地底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颤动。
熟悉的旋律在黑暗中就像是一道美丽的烟火，脱去了黑夜的恐惧和不安，呈现出最美好、最让人迷醉的一面。
“青青……？是你吗？”殇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睛，仿佛看见周围是一片淡蓝的花海，还盈满了淡淡的兰花香。
幽兰的花海中，一颗苍翠的大树静静的守着这片美丽的净土，随着风儿发出夏夜里“沙沙”如水流一般的美妙音律。
一片连一片的树叶飘了下来，落满了殇的一身淡紫。那梦幻的紫色和蓝色的花海相溶，将她的身影也淹没在了温柔的风声中。
“呵呵……”殇心底一片宁静，早已将所有的恐惧都忘却。想要跑到大树的身边，想抱抱它温暖的枝桠，爬到它身上去好好睡一觉。
黑幕之下，蓝紫的花色尽头，一个白色的身影立在树下，如玉一般柔和。
好熟悉……殇着迷的一步步走过去，在看清那男子的容貌时，她定在原地。
男子淡淡一笑，如斯淡静。
花海中忽起一道风，将所有蓝色的花瓣，紫色落叶纷纷卷起，缠绵着飘落在两人的视线之间。他的眉眼明明疏离，却有着无与伦比的温暖，玉质的柔，微烘的暖。好像……就好像大树枝桠间那安定温柔的暖意……
殇似乎连呼吸都已然忘却，只是傻傻的看着他的笑容。好像一眼就已经将自己深深的沉溺了进去。
有些人，一眼即是永恒。
“你……是谁？”
他又是一笑，如春风一过，三千里桃花缓缓开放。
“……青青……？”殇立刻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殇。”那人有些生涩的开口，声音清润悦耳。
殇定定的望他。
“青……青。”他指了指自己。
殇只能拿眼睛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生涩像是第一次说话。
见殇还是不动，他皱了皱眉，身后的大树沙沙的响着，飘落蓝色的叶片，将他的身影掩灭。
“青青？！”殇终于张了张眼，向他跑去，却只抓到了一片树叶。
梦在一瞬间带着些凉意清醒了过来，外面已经大亮。灿烂的阳光打在那美丽的叶片上，殇定定的看了许久，心中有些恍惚。
繁复清浅的脉络缠绕着叶面，透出哀伤的蓝色。
蛇虐要去人间三个月，所以将殇关了整整关了三个月。
殇每天都等待着夜晚的到来，因为随着地面传来的旋律，青青会来找她。虽然只是很短暂的梦境，每次都说不上几句话，也来不及和青青走近一些，更没有时间问他为什么会变成人形了呢？
“殇”有人在拍她的脸颊。
青青？还以为梦已经结束，连你的手都没有抓到呢。
殇高兴的睁开眼，脸色立刻变得难看。
“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蛇虐宠溺的抚着她的头发。
殇一把甩开他的手，看见大门已经打开，扬着头走出去，再不理他。
一家人的饭席上，殇再也不和蛇虐吵吵闹闹，蛇虐也知道她在生气自己禁锢她的自由，可是一想到不管着她，她就可能会跑去见那棵树，他就更加的忍受不了。
“兰帝明鉴，那灵树虽然可以吸食怨气，维持天地秩序。但现在它越长越大，反倒成了一个困扰。”老神仙又开始不停的进谏。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透着说不出的庄严。
“想来，它应该是因为怨气吸收过多，才这么一直生长着。要是这么下去，总会把天庭也穿出一个洞来。反正现在天地一片清净，不如让儿臣去把这棵树解决了。”蛇虐在殿下，有些阴沉的握着利剑出列。
“不可以！”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说话的人由于激动，两颊还染着点点醉人的红。
“爹爹，这棵树绝对不能砍。”殇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如何，只知道心间一片混乱，脑袋嗡嗡的只有那蓝色紫色的美丽梦境，跳跃妖娆的风和那一抹干净温柔的白色身影。
她低低的伏在冰凉的大理石上，低着头，语调是竭力保持的平静和客观：“天地间的怨念此起彼伏，源源不断，要是现在把树毁了，难保不会重蹈覆辙。再者，这树已经带满了怨念，要是草率的砍掉，里面的怨气没有了寄身之处，又该何去何从？倒时候没有处理好那些怨灵，恐怕又是天下大乱。”说完，殇在心里有些焦急，惶恐，种种道不明的情绪。可是她知道，现在不能抬头，不能让父亲看见自己的表情。难得在大殿之上进言，就要自然的表现出仙者的风范，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心底最深处的动机。
“那……那棵树……”兰帝有些为难的看着唯一的女儿，他其实很久都没有管理过政事了，一向都是听蛇虐的，随他打理。现在难得女儿站出来说话，还和蛇虐唱反调。
殇心中一紧，她感觉到殿堂之上缓缓流过的僵冷气氛。也能感觉到蛇虐灼灼的目光不可置信的落在她的身上。
“儿臣认为……”
“爹爹！女儿愿意一试，女儿愿意用尽全力来净化这树中的怨气，不让这灵树成为天界的困扰。”
蛇虐看她的眼神更加矛盾了一分。心中苦苦挣扎着对灵树的愤恨和对殇的宠爱顺从。他复杂的看着殇坚定的背影，终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兰帝看了他们一人一眼，也看出了个大概，只是紧紧的闭着唇，似乎在沉思什么。
“恕温天多言，温天觉得公主的话言之有理，这灵树可不是普通之物，万一没有处理好，一定后患无穷。”
温天的威信很高，他的话一出，重臣都跟着伏倒在地。
“请殿下让公主一试！”
兰帝挥了挥手：“行了，殇，你去试试吧，切不可逞强。”
殇长身而起，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声。她扬唇一笑，重重的“恩”了一声。
在天际看远处的太阳，就好像是远远的一个小点，有时微微晃动，有时变换着温暖的颜色。可终究太遥远，没有青青让人温暖。
殇静静站在灵树下轻轻的走过去，软软道：“青青？”
她抚着树干，终于摸到那熟悉的旋律，微微一笑。
“我和你说啊，我这三个月，每天都梦到你来陪我……还有个好看的人形，干干净净的穿着月白的长衫，他笑起来可好看了……还会一直陪着我，不让我害怕寂寞……”
她正说着，一片落叶顺着树干滑了下来，落到了花丛间。
殇跟着望去一眼，不禁低呼了一声，然后傻傻的瞪着自己手下抚住的地方。
那温厚的树皮裂出一道细缝，缝隙里面水光四溢，依稀可以看见一张模糊的容颜在水中沉浮，一双形状美好的眼轻轻闭着，似乎在树中沉沉的睡着。
这张梦回无数次，在花海间的容颜……
“青青？青青？”隔着那轻轻震动的树干，殇惊讶、兴奋又是焦急的唤了许多许多声，都没有回应。里面的人像是已经沉睡了几千几万年，并且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一样。
可是那旋律却一直在殇的指尖浮动。
浇灌的圣水越来越多，殇每天都要拿自己的神器小心的净化那些不愿消失的怨灵。
“白翼，一切都靠你了，青青要吸收那么多的怨气，很辛苦的，而你呢，就要尽量让它好受一点，知不知道？”
说着，殇潇洒的甩开白色的折扇，运咒让纯白的扇子绕着灵树盘旋飞上树端，然后在上面洒下一层层净化的白色灵光。
灵树有所感应的将枝桠都展开，所有的嫩叶摇摆着，似乎在雀跃的舞蹈。花海也跟着缓缓的涌动，回绕一阵阵轻软甜腻的香味。
辛苦的净化完以后，殇还是老习惯，迫不及待的爬上大树的枝干，久久的赖在里面，享受着清风。
半睡半醒之间，一只有些温暖的手柔柔的覆在额角上，殇懒懒的翻了一个身，差点没从树枝上滚下去。飘在半空的男子皱了皱眉，唇角一点笑意化成了无奈。只能让树枝们都围过来，好好的交错在殇身下，编织成一个软绵的摇篮，保证她不会再掉下去。
感觉到身下的动静，殇迷糊之间还笑着伸手想要去抱住身边的大树干。白衣男子叹了口气，接过她的手让她安安心心的抱着自己睡。
“好暖啊……青青……树怎么会总是暖暖的香香的呢……好香好暖……真想一直这样下去……不想醒过来了……”
男子轻轻抚着她的额角，有些温柔的笑着。
殇又拧着眉端道：“你这么好……为什么哥哥总是那么讨厌你呢……”
男子的眉眼也沉寂了，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叹息一声。
慢慢睡醒了，身上已经落满了一层轻薄的软叶，淡淡的粉紫，煞是温暖好看。
“笨青青，我乃仙人，而且你总是暖暖的，我不会着凉的。倒是你这么下去，真成了一颗光秃秃的丑树怎么办？”她笑着开始喋喋不休，矫捷的跃下了树干。
“我要回去了，还得和哥哥交代你的情况……”
一片孤单的落叶落在殇的身后，淡淡的青蓝色。
几个月过去了，殇一天比一天卖力的照顾着那棵灵树。灵树的成长虽然缓慢了下来，但仍旧每天都在一寸寸的抽高。
蛇虐从心底排斥靠近那灵树，但也只能带着极度抵触厌恶的情绪跟着殇去视察这灵树的情况。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是不是怨气少了好多，颜色亮了，也没有长的那么快了？”殇若有若无的挡在了蛇虐的前面，不让他再靠近灵树。
蛇虐苦笑一声：“你不用担心，既然父王说让你来净化，即使我再怎么讨厌它也不会抗旨的。何况，我今天连佩剑都没有带。”
殇眨着大眼，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他许久：“谁不知道，咱们伟大的蛇虐大人就算不用任何武器也可以上阵杀敌，以一敌百？”
“殇……”蛇虐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满脸戒备的模样：“哥哥什么时候骗过殇吗？知不知道你这么疏离哥哥，哥哥也是会心疼的？那棵树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让从来不过问政事的你第一次伏倒在朝堂上，让从不认真管事的你每天都耗费大量的元气来施法，你到底是怎么了？”
“青青是我最好的朋友！”殇固执的看着他。
“那哥哥就对你一点也不重要吗？看着你为了施法，一天天消瘦下去，哥哥就不会难受不忍吗？！”蛇虐受伤的盯着她清丽雅致的面庞，手上一个用力，重重的抱住她。
“痛。”殇轻声呻吟一声，下意识要推开满是怒气的蛇虐，却一点也挣扎不开。
“痛，哥哥！”她有些生气的叫道。
蛇虐反而掐紧了她的腰，几乎要把她折断。地面在恍惚中震动起来，蛇虐一个踉跄，抱着殇的手微松，被她借力推开。
殇飞快的躲到青青身边。
蛇虐却被那地震摇得有些站不起来。
兰花的花海响起一阵轻微的“咔嚓”声，接着是巨石滚落，雷声阵阵般的巨响，除了殇周围的土地以外，其他地方都崩裂开，变成一道道狰狞的黑色深渊。
殇有些害怕的抱着青青的躯干，看着天地被一阵鲜红的落叶飘飘扬扬的落满了。
纷纷扬扬的红色叶片比任何花瓣都更加的鲜艳妖娆，像火一般卷过这片土地，伴着那阵阵雷鸣的山崩地裂，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青青……”殇紧紧抱着巨木，向上仰望着它的枝干，这一瞬间，视野中都是一片鲜红，愤怒的猩红。
看着蛇虐在摇晃的地震中狼狈的奔逃着，有好几次都差点要掉到深渊中去。殇的心也紧张的跟着起伏。她求助的望着青青那满树的红色叶片：“青青，他是我哥哥，他不能有事的，你让这个地震停止好不好？”
像是呼吸一般，一切都停止了，但又好像随时有会有一个深深的起伏。蛇虐有些惶恐的感觉着周身的一切，终于确定地震停止以后，阴沉愤恨的目光落在了殇身边的灵树身上。
他喘息着，重重的冷哼一声，有些身形不稳的转身离去。
那最后的一抹目光，格外骇人。
“青青……我……好……好累啊……”殇勉强的笑着，脚下一软，坐倒在青青的身边，无力的倚着它。
周身细细密密的全是一层冷汗。
为了有足够的能力每天加大净化的能量，殇每晚都偷偷的跑到瑶池里面，浸泡这那充满日月精华的圣水，然后手中一本书，满满的把以前疏忽的法术和咒语都通通的补上。白天给灵树浇溉完，净化完，还要向蛇虐和父王详详细细的禀告所有情况。再静静守候在月桂树旁，第一时间将那些美丽的露珠收集起来。那些五光十色的露珠可以由她的指尖送进树缝中，让里面的水光更加的明亮透彻，有更多的灵气。
三个月来，每天如此，殇的体力和精神本就一直勉强支撑着，刚刚经过那番挣扎和害怕。现在一放下心来，就再也没有一分力气，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她软软的靠着树干，呼吸慢慢的变得均匀。
龟裂的大地在她轻柔的呼吸声中也似乎温柔起来，缓缓的合上了那些狰狞的伤疤，重新变成了那片蓝色的花海，还是那么的寂静优雅。
白色的人影飘忽在殇的身旁，有些笑意的看着她睡着的侧脸，目光中有着点点滴滴渗进骨髓的温柔。他动作轻柔的抱起树下的殇，小心的将粗大的树枝都编织成睡床才温柔的将她放在里面。
殇嘟囔一声，紧紧的抱着白衣人不肯放。白衣人也似乎早已习惯，默默的将自己的胳膊枕在殇纤细的脖颈下，让她更舒服一些。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清风在额角上微微的拂过一丝凉意，可是周身却暖洋洋的，还环绕着一股好闻的白梅香，温软的渗进人的五脏六腑，俘获人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根骨髓，将这气息和感觉刻进记忆的深处，刻进每一寸骨髓之中。
殇半睁开朦胧的眼睛。模糊中，一个月白洁净的身影温柔的笑在眼前，很暖很暖的抱着自己，动作轻柔似水。
“？”殇有些惊讶，却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欢喜。
白衣人也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放开她，只是好整以暇的笑看着她。
殇张大琉璃般的凤眸看看他，又看看身后青青粗壮的树干，再看看他：“我在做梦吗？到底哪一个才是青青呢……？”表情间可爱至极，天真的眸子里满载疑惑。
“你是在做梦。”
殇觉得眼前的人似乎笑的有那么些邪气，还带着化不开的温柔，让人沦陷。
见殇要狠狠的掐自己，男子连忙抓住她的小爪子：“你这么想醒过来？看你那么累的模样还是多睡一会吧。”
殇恩了一声，然后兴奋的瞪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看，把他每一寸都看的仔仔细细。倒是男子轻咳了一声，唤回了殇的注意力。
“青青，你怎么会变成人形呢？你不是一颗灵树吗？”
男子拧了拧她的鼻尖，笑谑道：“怎么，不是你给的我生命，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我给的生命……？？”殇的眉端打了一个大大的结：“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有生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啊……”
男子又敲了一下她的额角：“你在想什么呢！”
“那……给你生命是什么意思啊……”
男子带着不轻不重的笑，却不开口。
“青青……”殇抓着他的衣袖，有些好奇的扯着。她依然是枕着他的手臂，腻在他怀中却一点不觉得生疏、排斥，甚至习惯的无所察觉。
“瑶池圣水，月桂树的雨露还有你的情绪……”男子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一直一直都听见一个人在身边不停的叽叽喳喳，然后被她吵的不行，就醒过来了。”
殇迷糊的摇了摇头，被凉风吹的有些冷了就习惯性的抱紧男子的脖颈，往他怀中又靠紧了一些，然后蜷着身子把侧脸贴在他胸口上。
“咚咚……咚咚……”
殇听着他的心跳，心中也平静了下来。所有的恐惧、不安都在这沉稳有力的旋律之中销声匿迹，只剩下清风的呢喃，花海涌动和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还有身边的温暖轻柔。
原来那好听的旋律不是大地的脉动，是他的心跳声。
又是三个月过去了，蛇虐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更加不敢来看灵树。他到底还是疼爱唯一的妹妹，看见妹妹日渐消瘦，便闷着头，沉默的替她收集好月桂树上最清透的露水，用透明的水晶瓶装好，放在殇的房门口。
殇向他汇报的时候，他都会准备好甜甜的桂花糕，一个个递给她，让她先吃的开心了，便什么也不说，只是笑着让她提早休息去。
殇也渐渐忘记了之前的不开心，依然是“哥哥”的叫着，开心的时候还会摘了大把大把的兰花洒在蛇虐的头顶，然后抱着他让他出去征战的时候注意安全。
蛇虐去平定北方，一去便是一年。
殇每天都依照惯例用最圣洁的瑶池水滋润灵树，然后用白翼施法净化完以后，就靠在树枝间，拿出她的玉箫吹着那首美丽的曲子，直到迷迷糊糊的睡着。
她并不担心玉箫会从手中滑脱下去，然后砸在地上，碎成一片。
她知道每一次，无论是玉箫还是她，要是不小心要摔下去，都会被他稳稳的接住，然后稳稳的放回变成摇篮的树枝里。
他会叹息，无奈的揉揉自己的额角和发尾。
如果不是太累的时候，她会闹着抓住他的手然后睁着凤眸看他：“又来我梦里打扰我啊?”
“你不喜欢？”他眯着眼睛，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那我不再来烦你了，你好好睡吧。”
“青青！我开玩笑的，不要离开我。”
她看见青青那清俊柔润的侧脸突然变成一抹玩味的讪笑：“不要我离开？”
殇毕竟在天界长大，从小被兰帝和蛇虐在一方净土里小心呵护着，哪有什么心眼，只能老老实实的点头。眼神急切、害怕，手还紧紧的握着他的衣角，生怕他真的离去。
看着她有些湿润的凤眼，里面两颗琉璃的眸子不安的在水光中晃动，竟然有些震动他的心。青青静静的望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慢慢变得有些红润起来，刚要笑着说一些什么，却看见她伸手过来要抱他。
对这个动作早已练习过千万遍的青青而言，当然是习惯的笑着，接过她的手，然后她会将侧脸埋到自己怀中。
可是当他笑着搂过殇时，接下来的动作却没有如期而至。殇没有靠进他怀中，而是带着红润的脸慢慢靠近他的脸，贴上了他的唇角。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白梅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