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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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他笑着搂过殇时，接下来的动作却没有如期而至。殇没有靠进他怀中，而是带着红润的脸慢慢靠近他的脸，贴上了他的唇角。
殇轻轻的吻了一下那还在微笑着的唇角，心跳的像是雷电时候不停颤动的烛光。
那是被幽禁的三个月里，窗外不远处，雷公电母在狠劲的敲着法器，发出恶狠狠的巨大声响，在她几乎怕的要哭喊出来时，青青将她从恐怖的雷电声中带进了梦里，梦中虽然也有雷电的声音，可都很遥远很遥远，只有暖暖的枝干中，密集的树枝叶片包裹成一间小房，青青淡淡的笑着点了一根白烛，火光一直不安定的颤动着，看的殇不停眨眼。
“这是什么？”
“这叫蜡烛，是凡间用来抵御黑暗和害怕的东西。”一跳一跳的火光中，青青儒雅的脸庞仿佛多了一些妖娆诱惑的气息，分外的让人想要多看看，多靠近。殇只是守着不安分的心跳，心不在焉的听着青青的诉说。
那时的感觉就和现在一样，殇以为那是自己的心里也在打雷下雨，雷声阵阵。可是这么大的雷声却没有影响她的思绪，没有影响她视线中青青蛊惑的容颜。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可以靠那个人更近一点，怎么样可以不要心跳的那么难受，只是有些朦朦胧胧的凭着感觉又贴上了他的唇，这一次没有吻错方向，不再是唇角，而是准确的将自己微烫的唇贴上了他冰凉的唇畔。
青青张着眼，丝毫没有动作，那双墨色的眸子就像最美好的黑夜，黑的透亮，像是在召唤着自己，无尽的吸引着自己的目光。
距离近的可以感觉到他带着白梅香的呼吸，原来好听的不止他的心跳，还有他的呼吸声，浅浅的带着淡淡的香味，已经渗进自己骨髓中的白梅香。
他的眉除却淡淡的疏离，是纯净和温暖的感觉，就像雨雾过后的青烟，长长的睫毛上抖落着微凉的光芒，眸子深深的让人不禁陷进去，直挺的鼻梁上还带着些许温柔的光芒。
仅仅是短暂的一瞬间，殇借着如此的近的距离第一次将他清清楚楚的看进了自己的心底，越是看着那漆黑的眼眸，心跳的就越是不安定，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好难受……她紧紧的抱着青青的脖颈，心脏难受的已经无法忍耐，可同时又感到一丝难以言语的兴奋和愉悦，几种复杂难懂的感情流过心头，让她全身打着轻颤，终于虚脱的滑脱在青青的怀中，抵着他的胸口微微的喘着气。
青青黑沉的眸子终于动了动，虽然习惯性的抱着殇，让她好好的休息，却直直的看着她喘息的样子，不知道要说什么。
脑中有些空白。
许久，殇心跳依旧，却已经没有那般难以忍受，反倒装满了喜悦和……害怕。她小心翼翼的关注着青青的反应。恩，没有任何讨厌的样子，高兴的殇又高兴的啄了他一下唇畔，带着滚烫的温度。
青青终于睁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她通红的脸蛋。
“你……”
殇笑着，眼角的弧度全是满足：“你身上好甜，香香的和爹爹、哥哥都不一样。”
青青愕然了一下，只是瞪着她，眼中有些惊慌。
殇从来没有看过他这样的神情，只觉得好好玩，很可爱的表情。
谁要每次都是自己被捉弄。她这么想着，心里开始盘算，终于找到可以捉弄他的事情了。
可是之后的一个月，青青都没有再到她梦里来找她。尽管她不停吹着那首歌，尽管她累得半死不活的也要爬上那树枝里，可是树枝变得极度滑溜，她怎么爬，都是从上面滑下来，然后重重的摔倒地上。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灵树，上面满树的叶片都是暗暗的绿色，看不出情绪。也没有一片落叶飘落。
她不明白为什么，完全不明白。
见不到青青，怎么和灵树说话也没有一点回应，不再让她爬上枝桠看星光，吹凉风。就连灵树那些裂缝透出的水光也消失了，看不见里面青青睡着的模样。殇好像被抽离了所有的思想和精力，每天晚上泡在瑶池的水里发呆，白天忙完一切也不睡觉，只是静静站在灵树下看着它，然后一滴滴的眼泪滴落了满地。
殇越发的瘦弱，还带着高温倒在了花香之中，跌落在地的瞬间已经被白衣的人稳稳接在怀中，暖暖的抱着飞上树枝间。
“怎么做仙也会把自己累生病的?你是笨蛋啊？”青青紧紧抱着她，看着她在怀里闻着熟悉的白梅香而露出安心的笑容，心狠狠的疼了。
将那些嫩叶上的露珠都集在手心里，然后扶起殇喂她喝下。青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听见她喃喃的叫着：“青青……青青……”
他最后留恋的看了她一眼，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睁开了双眼的殇迷离的寻找着身边的温暖。
“我现在是在做梦还是现实？为什么我在这里却看不见你呢……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不理我？青青讨厌殇儿了吗？真的不再理殇儿了吗？”殇抓着自己的臂膀，无比害怕的哭着：“不要……我不要……青青……青青……”哭着哭着，她突然睁开迷蒙的眼，看着摇篮般的树枝，然后咬了咬唇瓣，一步一步的朝树端爬上去。
满身划伤的终于爬到树顶以后，殇凛冽的站在凉风中，闭上眼，毅然向前一倾，随风坠了下去。
风声阵阵刮在耳畔，呼呼作响，似乎还夹杂着熟悉的香味。殇高兴的睁开双眼，看见青青抱着自己回到了树枝间，安全的落在最粗的枝桠上。
她伸手就去抱抱，却被青青闪开了。殇睁着凤眸，有些受伤的盯着他淡漠疏离的脸。
“你……不知道做梦的时候就算是坠落悬崖也不会受伤的么？”青青开了口，本来前两个字还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到后面却变成了无奈的口气。
“可是你还是来救我了啊。”殇闪着亮丽的眼眸，兴高采烈的望着他。
青青望着她直叹气，殇怕他又消失，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一点也不敢松。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可以告诉我，只会躲起来，小气鬼！”殇控诉，眼中隐隐有些泪光。
“你还问我？”青青有些哭笑不得。
“不问你问谁？我每天累得半死不活，你还不理我……哥哥也不在，没有人理我……”殇说着，嘴高高撅起，忍着眼泪不落，只是有些怨恨和委屈的盯着青青。
“你……”青青看着她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落下的摸样，心中微动，伸手过去将那眼泪擦去，哪知道这小鬼反倒大声的鬼哭狼嚎起来，一点也不逊色于雷鸣。
正想着，外面好像有所感应的下起了大雨来，夹杂着声声叫嚣的雷声和殇此起彼伏的哭声应和，让青青彻底的无奈了。
他将树枝密不透风的围成一个小屋，然后化了片烛光闪耀在屋中间。
明明她那么害怕雷声，可这会好像专注于拉开嗓子大嚎，反倒将雷声比了下去。青青拉过她的手，紧紧抱着她在怀里，也不知道怎么哄她，只能反反复复的说着：“别哭了，别哭了……”
殇哭了会，睁开湿润的眼睛偷偷瞧他的脸色。
哪知，正对上他好笑的眼神。
殇脸一红，埋进他怀中呜呜了两声不再哭泣。小屋里顿时安静异常，只有外面偶尔传进来的雷声阵阵。可抱着他，殇就一点也不在意那些本来恐怖的声音。
“怎么也不说话，也不抬头？不怕被闷坏？”青青打趣她道。
“不要。”
“为什么？我长的太恐怖？”
殇隔了好一会才轻轻吸了一口气，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我怕我看见青青的脸又会想碰你，到时候你又会生气不理我。”
“碰?”青青皱了皱眉。
“就是……上次那样……”殇抬头睁着不安的眼眸看他，飞快的掠过他的唇，然后埋头紧紧抓着他，呼吸越来越困难：“就是唇……”
“那不叫碰……”青青微微垂下脑袋，有些头疼：“那在凡人之间叫做‘亲吻’。”
“？”殇好奇的抬眼看他。
“就是……就是情人才会做的。反正不是你该做的。你是仙，不懂情。”
殇眨巴了好久的眼睛，有些不能理解他的话，只是受蛊惑的看着他的脸，心跳仍旧难受的紧。
“反正，你们仙是不允许……”
话音已经淹没在殇袭上来的唇瓣中。甜甜的，软软的，像是最美味的桂花糕。不过却带着比桂花糕更清冽的香气，更让人迷醉。殇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忘记了青青可能会生气，只是心里打着鼓，忍受不住那股诱惑，禁不住就想靠近他，想亲亲他的唇畔。好像那样自己会好过一点。
青青再次瞪大的眼逐渐深沉下去，看着殇浸在烛光中红彤彤的脸，不由张了张唇，却被她很自然的扑捉到那抹缝隙，轻轻的舔了舔，生涩的将舌尖微微探了进去。
很轻很轻的像是柔软的花瓣落进唇畔，还带着清新生涩的香气。
青青全身都带着天然的白梅香味，有些凉凉的，甜甜的，很好闻，特别是唇齿间，都是这样好闻的气息。那股气息越来越浓，好像包围了全身，很温暖。
殇想着，心跳的更厉害，可是却沉醉的难以自拔，直到感觉到青青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回应。她全身一软，已经如水一般瘫在了他怀中。
烛光明灭的变换着，很轻很柔的亲吻结束在殇无力的喘息中，她靠着有力的心跳声，笑得如花一般。
青青的眸子变得很深，却不说话，只是抱着她，帮她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
“怎样才可以不那么难受呢……”
“难受？”青青变了变脸色，“你既然觉得难受还……”
“对啊，我以为心脏会好一些，不要再跳的那么快，可是却跳的更加厉害了……我……我怎么办，我还要帮你，我还要健健康康的才可以保护你，怎么能生病呢！”她有些焦急的看着青青，完全没有注意到后者有些抽动的嘴角。
青青忍受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搂着她又轻轻蹭了下她的红唇：“心跳是不是又快了？”
殇瞪大眼睛，傻傻看着他不能言语。
青青好笑的看着她满脸酡红的样子，目光温柔起来：“你真是……笨蛋。”
殇还是有些茫然的望着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我啊，可是个很保守的人，你虽然仙有仙规，是不能动情的。”
“谁动情了？”殇眨了眨眼。
青青笑着敲了一下她的额角“你这个笨蛋。”
殇疑惑的看着他：“我没有啊……”
青青摇头叹气，眸色深了几分“这是你逼我的，我可是迫于无奈。”
说着，他低下头，寻那微启的唇瓣落下长绵的深吻。殇虽然主动吻过他，却和被吻的感觉大不相同，连心跳声都已经听不见了，脑袋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等青青抬起头来看她，她已经没了半点反应，只是大大的瞪着眼睛，慢慢才感觉到快的不可思议的心跳声，只是不知道是谁的。
“这种感觉就叫做动情。”青青叹了口气，“你是抱我也抱过了，亲也亲了，就要对我负责。”
殇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点头。
“所以，以后不准喜欢别人了。”
殇迷糊的点头。
“不准这样随便去亲别人。”
殇再次点头。
“等我真正修成人形的时候来娶你。”
殇这才有些神智的看向他，看见青青一脸宠溺的温柔，正对她笑着：“是你先诱惑我的，别说你不嫁。”
殇闪着期待的眼睛看他：“那我就可以一直一直呆在你身边？”
青青笑了，敲了敲她的脑瓜：“你自己惹上我的，想逃也逃不掉，这以后的千万年，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殇紧紧的看着他，似乎在确定他话的真假。
看见他伸手在自己的额角上重重一敲，殇开心的笑了起来，将头埋在他肩窝里，心里满是那温柔的白梅香味。
（清君就是这么被骗到手的啊……可怜啊，可怜啊，作者叹息着，闪到一边乘凉去。）
快乐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可是殇一点也不在意，反正她有永恒的时间可以和青青在一起不是嘛？
蛇虐从北方回来以后好像察觉到了一些什么，总是若有所思的盯着殇灿烂的笑脸。在听她报告的时候也往往是带着一副探究的摸样。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哥哥？”
“啊……？”殇张了张凤眸，傻傻的笑起来：“怎么可能，没有啊。”
蛇虐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殇离去的背影，面色阴沉了一分。
“暗月。”
他身后立刻出现一名暗卫。
“跟着公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是。”
“哥哥回来了。”殇的语气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
“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殇怀疑的戳了戳他，眉眼带笑。
“……”青青低首不语，神色是少见的沉寂。
殇也不说话，只是静静躺在他肩侧，看着他好看的侧脸。
好像怎么看也看不腻，反而越来越沉迷，好想一直这样的梦下去，不要醒过来……
“殇。”
每次青青叫她的名字都是有比较重要的话要说。
“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
殇笑了，轻轻握住他的衣袖，软软靠在他肩上：“要是不呢？”
额角又被狠狠的敲了一下。
“那我就乐的清闲了。”
殇抚着额角有些委屈的眨巴着眼睛瞪他“你敢不来找我！”
青青大声的笑起来，改用另一只手去捏她的脸颊：“笨蛋。”
梦醒以后，殇习惯的捂着树干的那些裂缝，里面透出的水光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紫色，青青似乎含笑的睡在里面，格外安详。
“青青，无论千百年，我一定会好好的守着你，保护你。等着你在现实中与我相见。”
她走以后，暗月仔仔细细的靠近那棵灵树观察了许久，然后消失在空气中，不留一点痕迹。
圆圆的小丫鬟一脸焦急的冲进了殇的大殿：“公主，蛇、蛇虐大人突然带了神剑去了天际！”
青青！殇脸色大变，人已经如风一般赶去。
“哈哈……”蛇虐虽然不敢靠近那巨大的灵树，却用灵眼也可以看见树中的一片水光和里面沉睡的男子。
“想不到，你竟然有了人形！”蛇虐紧紧握着腰侧的神剑，那是天界的神器之一，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毁灭。
“怨气……瑶池水的生命之力，月桂树的灵气……殇净化的灵力……”他喃喃的念着，“难怪……难怪……我竟然忽略了殇是掌管净化的司神，也就是掌管了世间所有重生的力量！”蛇虐憎恨的看着那巨大的灵木：“等你成为人形，只怕是世间最大的祸害，一个满身冤孽的人可以做什么好事。亏妹妹这么保护你，决不能让你有机会伤害她！”
蛇虐将怀中的神器取出，是三颗小小的蓝色宝珠，分别放在树的周围，组成一个三角形将灵树围在正中央。
三颗小球相互吸引“咻”的一声，齐齐打进了灵树的根部，散发出诡异的蓝色幽光。
“我知道你有灵性，可我找遍了天地间的宝物，终于找到这三颗定神珠，无论是多么强大的生灵，只要被它们打在实体上，就会被封印住所有的灵力。你就乖乖的受死吧！！”蛇虐扭曲的笑着，有些疯狂的高举起神剑，在剑尖出闪出巨大的蓝色光芒!
天地一时狂风阵阵，兰花全被碾碎在空中，散发出阴狠绝望的气息。
灵树却一动不动，连一片树叶也没有动，像是最沉寂的眼眸，平静无澜的看着眼前疯狂的男子和他的利刃。
“青青！！”
蛇虐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
蛇虐反而更加用力的一剑挥了过去，发出巨大的嗡鸣声，连带着红尘滚滚遮住了他和殇的视线。
殇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红色的烟尘中，兰花落尽，灵树被削去了半边树冠，轰咚一声巨响砸到了烟尘中，失去了所有鲜艳的颜色。
“剑气竟然走歪了，应该毁掉整个树干才是！”蛇虐阴森之气更盛，再次举起神剑却感到眼前一花。
殇决裂愤恨的眸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胸口被重重一击！蛇虐被殇的白翼一下打出了几百米外，横落在地上。
“不要再伤害青青了，休怪我手下无情！”殇高高的站在坡上，杀气甚重的俯视着蛇虐。那冰冷无情的眼神不禁让蛇虐打了个机灵。
那是他妹妹吗？是天下间最纯真可爱的妹妹吗？还是那个在天界被疼在手心里，做什么都一直灿烂笑着的妹妹吗？
不可能……殇是绝对不会有这样冰冷决裂的眼神，也绝对不会伤害她的哥哥！蛇虐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神经质的笑起来：“我就说你为什么一直这么袒护它，不就是一棵树，怎么会抵得上我们之间几千年的兄妹之情。殇，你被这树的怨气传染了，你知不知道？它已经迷惑了你的神智!你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
冰冰冷冷的一句话落在蛇虐耳中，更引得他狂啸着摇头：“你根本是被传染了，我一定要救你！”他举剑飞向殇，带着闪电般的紫光。
殇也毫不示弱的将白翼张开飞旋向高空。
一阵刺眼的白光罩在这片已经干裂的土地上。随着殇的一声大吼，蛇虐的神剑被强烈的结界弹出了几里之外。
蛇虐不甘心的一掌击破了殇的结界，直击树干中心！
“青青！”殇疯了似的扑了过去，挡在那片柔美的水光上被蛇虐的掌风正击在心脏上。
一道鲜红的血溅出，洒在灵木的树干上，渗进了水光之间。
水光中俊雅的男子突然张开了双眼，双眼漆黑一片，犹如魔刹一般！
殇正对着那双魔刹之眼，嘴角慢慢上扬。
“青青……我终于等到你了吗……”
树干随着青青睁眼在刹那间全部破开，水光飞溅。他伸手接住了软倒的殇，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着强烈的杀气！他的身边怨灵围绕，几乎将天地染成猩红色。
身边都是血一般的红色，是气愤吗？
“青青不要气愤……刚刚醒来就生气，对身体不好啊……殇就在这里，你不要生气，殇会陪着你……”
殇有些担心的搂着青青的脖颈，看着他身上恐怖的气息越来越重，心中就好痛。
他抱着殇，仰天怒吼。将身边所有的怨灵和煞气都聚集了起来，朝神智有些恍惚的蛇虐铺天盖地的压过去。
“不、不要！”殇抓着他的衣服，急急的叫道，“不要杀我哥哥……”
青青漆黑的眸子动了动。
“我打他是因为怕他伤害你，可、可是，他是我唯一的哥哥啊……他没有伤害你，青青，不要杀他。”
青青转动黑眸，看着她，眼中除了那浓烈的杀气，还有痛苦、悲愤和矛盾。
“不要难过，殇答应过你，会好好的等着你，现、现在……等到你……了……不好……吗……？”
几口气没有喘上来，殇咳了满脸的血，染满了青青的白色衣袖，象一朵朵华丽悲哀的红牡丹。
“我高兴的……好想……好想……吹那……首曲子……啊……可是忘记……带玉箫……了……怎么办……你又要说我……说我笨了……是不是……好笨哦……对不对……？”
青青终于抱着殇坐倒在地，神情痛苦不堪。
“哈哈……哈哈……”远处的蛇虐已经抓着自己的头发，疯似的大笑起来，渲染着无尽的悲凉。
笑声慢慢的变得远了，然后化为孤雁在天边一声悲鸣。
天光渐渐敛尽，殇却微笑着：“青青……我离开以后，你会来找我……对不对……？”
青青埋头在殇的颈项里，咬紧牙关发出一阵阵嘶哑的吼声。
“我等着你，等着……你找到……找到我，那首曲子……还没有和你……一起吹过……我等着你一起……一起开开心心的……吹那首曲子……我还想……想过凡人……的生活，当神仙……不好玩啊……我……就想……清清静静的……生活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养好多……好多的奇珍异兽当……当宠物。还要……有你……陪着我……好不好？”
“好，我陪着你。”
“那……那就说定了……你可是要娶我的……我等着你，几千几万年……青青不要怕寂寞……殇儿……也不怕怕……”殇勉强的用最后一丝力气扯开一抹最美的笑容。
“会……永远……的喜欢着你，所以不怕怕……”
搂在青青脖间的手重重的垂在了地上。殇的微笑在最美的弧度烟消云散，只有渐失光芒的眼眸缓缓闭上，两颗纯澈至极的眼泪化珠而落，滚进世间的漫漫红尘之中。
青青的呼吸一滞，僵硬的抱紧着已经失去温度的躯体。全身融进了无休止的黑暗。
天地之间的颜色也似乎被他所感染，成了一片暗红，血腥杀虐的颜色！
* * * *
好香啊……好像是烤肉……是人肉吗？妖菲的眼皮动了动，不过动的更厉害的还是鼻子。
当那个香味近到唇边时，妖菲毫不犹豫的就咬了下去！
结果被重重的一巴掌打到了头上。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隐隐带着怒气的男子。
“烂妖……哦，不！是紫醺大人？？怎么你也死了？你连死都不肯放过我？”
她向后逃去，却感到剧痛无比，这才发现全身上下已经被厚厚的包上了绷带。
她没死？再看见那臭着脸的烂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美好，眼前这个人也太美好，太光明了！她激动的就抱住紫醺高笑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能看见烂妖……紫醺大人就太好了，我不会再逃了，哪都不去了！”
跟着你起码还有肉吃啊，看了眼刚才咬得那口肉，还有紫醺手上大大的牙印，她终于明白那一拳是怎么回事了，立即低头装乖：“小妖真该死，竟然咬了大人!!饶了小妖吧！！”
紫醺看了她许久，终于重重的哼了一声，把桌上的肉都砸到了她身上。
“一起来就这么多废话，看来没事了，自己吃吧。”
“呵呵……”妖菲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而且没有在心底咒骂紫醺，她只觉得活着真是太好了，只要活着，不被饿着，跟着眼前这个难伺候的人也不算什么。她大人不计小人过，能屈能伸，装孙子就装孙子吧，她认了！
妖菲美滋滋的吃着床上有些烧焦的肉，突然有些恍然：“紫醺大人是你救的我？”
紫醺抽了抽嘴角，哼了一声，没理她。那神情叫一个高傲。
“那这些肉也是您做的？”妖菲小心翼翼道。看紫醺的脸色刷的白了，她不禁大笑起来。
“很好笑？”紫醺冷冷的扫来一眼。
完了。妖菲眼珠子一转，立马用谄媚之极的笑脸恭敬道：“我是想难怪这么这么好吃，就跟人肉似的。啊！不！是跟皇宫里面的御膳似的。”提到人肉，那不是没事找事，这大爷不好惹，说不定一个变脸又把自己扔回沙漠去。
妖菲有些忐忑的想着，面上的笑容更甜了一分。大眼睛已经开始打量起这间小屋。
很简陋的木屋，窗子外是绵延起伏的大漠。
这小屋应该不能在大漠里面撑太久吧，想起那狂暴的风沙，妖菲又瑟缩了一下。
“赶快吃，等会就走。”
我这身子……怎么走的动，妖菲刚要说话，被紫醺一个蔑视的眼神扫来。
“怎么，你不愿意？”
又来了……又来了……我敢不愿意吗……妖菲挫败的窝在被子里，忽然闻到了紫醺身上的味道。
其实她是从没有注意过他身上有什么味道的，可是这么久处下来，每次又帮他暖床，当然也习惯了床上淡淡的那股味道，一种像是桃花的味道，甜甜腻腻的，但是却不会让人讨厌，反而让她突然觉得安心了，好像一种若有若无的暗示，自己不是一个人。
“紫醺大人，我睡了多久？”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三天。”
“那这里只有一张床……”她竟然觉得心里有点暖暖的，面上有些发烫。
紫醺终于反头瞟她一眼，神色很不好看。
“现在就走。”他手一挥，妖菲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衣服什么的就都穿好了，小屋什么的都不见了。两个人站在沙漠中，脚踩着黄沙，头顶着蓝天。
虽然浑身还剧疼着，妖菲也只能连连骂自己多嘴，然后一瘸一拐的跟在紫醺后面走。
* * * *
“青青！”离殇一身冷汗从黑暗中清醒过来，心头仍是窒息的痛。
泪一滴滴的沿着眼眶打转，蓄满，然后溅到地上，轻轻的似一声苦叹。
温暖的枝桠，清风的夜，无边无际的天色一线和温暖的怀抱……原来喜欢睡在树枝上是因为有他的温暖。原来那无比熟悉，已经在刻在心底的箫声，不仅仅是因为小时候的记忆……那熟悉温暖的白梅香，也不仅仅是陪了自己那三百年！它们都是自己深入骨髓的习惯啊！即使前尘已过，就算是几千年以后，自己也依旧会执著那千万年来的习惯，不知不觉的跟着脑中残缺的影像去寻觅被遗忘的记忆。青青……清君……
离殇的唇角划过一道凄楚的笑，脑中清晰无比的是那张如烟如幻的淡笑容颜，和前尘那张笑谑的脸几乎重叠。
为什么……为什么，你如约找到了我却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切……让我糊里糊涂的过掉了那最最快乐的三百年，再把我交给别人？为什么？为什么不仅不告诉我前生，还让我彻底的忘记你？为什么！为什么再相逢对我那么冷淡？为什么……为什么一直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却不肯相认？我们不是约好了永远的吗……
“你都记起来了么？我亲爱的妹妹？”一个阴狠的声音突兀的打断了离殇所有的思绪。
蛇虐？！
离殇警戒的看向周围。心里一阵阵的发寒。
“好歹也是我救了你，把你的右手接上了，还把自己的血气给了你许多，让你记起那么多的事情，再见到我不应该觉得怀念，想和我叙叙旧吗？”
“是你！！为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们都痛苦！”
蛇虐愤怒的声音还带着嘿嘿的低笑在这密闭的黑暗中格外的狰狞。
“你知道吗？都是他把那些怨气传染了你，让我失去了最宝贵的妹妹。我杀的只是一个被毁坏的躯壳！而本应该属于我的天下，却因为他被抢走了！他醒来以后，疯狂的杀戮，把我们兰族全灭了，你爹爹也是死在了他的刀下！那个温天乘机反叛，利用了那个该死的杀人魔夺得了天下！都是你！都是你！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会为祸天下！他不是好东西！你不信，你护着他才酿成大错！害得整个兰族被屠！你和他都是罪人！”
离殇有一刻钟的失神，然后慢慢的冷静下来，突然笑了，笑声一阵阵的缠绕着黑暗，好像永远也不会终止……仿佛这痛苦，这黑暗和这思念永永远远也不会停止，穿梭过她的轮回和生命，无声无息的延伸到没有结局的远方……
蛇虐的语调更加阴沉：“你还有脸笑？你难道不应该补偿自己的罪行吗？”
“罪行？”离殇笑得更加嘲讽了，“你至始至终都是个疯子。”
“是你助纣为虐，让别人抢走了我的天下！让兰族被灭！你难道一点也不觉得痛心？不觉得内疚？”整个暗室随着蛇虐的话冷了三分。
离殇微扬凤眸，溢出丝丝冷光和讥讽。
“我毕竟还是念在以往的兄妹之情上，可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只要你把他杀了，只要你让他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有办法重新夺回天界。到时候，一切就和以前一样，我们还是好兄妹。”蛇虐难得温柔的说着。离殇却偏过头，不再搭理他。
“你的白翼就在脚边，要是想好了就拿着它出去。这可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离殇注意到脚边躺着的白翼，慢慢的把它拿起来，摩挲了一番，然后突地朝蛇虐的方向甩脱出去。
“啪”的巨大一声，像是打在什么坚硬的壁面上。
离殇冷笑，收回白翼：“前世已过，你不是我哥哥，你也别妹妹的叫，我听着恶心！”
对方沉默了一阵，复而嘿嘿笑道：“你难道忘了你此行来的目的？”
离殇的脸色微变，语气仍旧从容：“前世的事情早就过去，你为何纠缠不休，不属于你的东西终究是强求不来。你又何必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把无辜的人连累进来？白虎他已经离开我了，不会再回来，他和我已经没有任何瓜葛，请你放过他，把他的伏心咒解开。”
“那你便替我去把清君杀了，我要他的项上人头！”
离殇紧闭双眼，摇头：“决不可能，你就算杀了我也不可能！”
“那你便看着白虎的灵魂烟消云散，躯壳永远沦为我最下等的奴隶！”
“你！！”离殇一股血气翻涌在胸口，震动着她全身的血脉都生生的疼。
“白虎和清君，你只能选一个！”蛇虐冷笑着，阴狠的声音就像一把把尖刀，剔者离殇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离殇脸色苍白，直直的盯着前方。
清君和白虎……白虎和清君……
她紧咬牙关，嘴角还是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色。
那药怕是已经失效了。
血液在身体里随着翻滚的往事和心绪也沸腾起来，温度越来越高。
脑中在一瞬间涌进许许多多支离破碎的记忆。
记得他肩膀上被咬出的一个个血印，记得他抱着自己，在沙漠里狂奔一天一夜。
在幽暗的森林里，是他拉着她的手奔跑着，用身体护着她……老是不安分的疯言疯语，胡乱说着话逗她……最后，因为她的失忆，只对星微有说有笑，他就老推着星微来，然后笑着站在门外。
她记得那转身时候，他瞬间暗淡下去的褐眸。记得窗棂外露出他低头苦笑的摸样，记得他离开沙王宫，和自己说的那句“再见了，离殇。”
记得他猩红的血眼和在下一秒轻浮的笑。记得他为了阻拦自己走出雅楼，声嘶力竭的叫着她。
记得城门口听见箫声的时候，他擦身而过，神色清明过来的第一句话是，“蛇虐交给我，你去找他！”然后再找到他的时候，全身染血，满身的重伤。
记得他中了伏心咒，白天若无其事的笑着，却在夜晚拼命伤害自己，保持着清醒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伤，留下了那满布狰狞，全是血痕的房间。
记得他一滴滴笑着流在门外的眼泪，滴答滴答的声音，漏进自己的心间。
记得他的……永别了。
离殇紧紧的握着白翼，唇齿间一片青白。
那抱着自己在树上听风的他呢？那家伙总是淡淡的站在远处笑看自己。轻轻的敲着自己的额角，总是忽近忽远，不断的对自己好又喜欢捉弄自己。
是他的心跳编织着那温暖动人的旋律，在自己心里种下白梅香气的人是他，是他和自己约定了永远，是他等了自己几千年，今生第一个看见的笑颜是他的，是他在危险的时候总是笑着挡在自己身前，是他总是默默的在暗处守着自己。是他给了她完美的三百年。
更是他，为自己挡下那诛神咒，却笑的如斯淡静。
唯有他，无论前世今生都在自己的生命里没有改变，一直一直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她如何能做出选择？非要死一个，她宁愿是自己！
“难道你真的不内疚？不后悔？不恨他吗？他可是灭了我们全族的人！不是他，你现在还是兰帝最疼爱的女儿！是兰族最高贵的公主，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是他把这一切都毁掉了啊！你不应该去找他报仇的吗？”蛇虐见她痛苦的闭着双眼不语，不由愤怒的吼道。
“你知道吗？殇，你临死前最后的那两颗眼泪就是玉魄，你最后的感情都寄托在里面。玉魄掉到花族，依栎就是从玉魄的精华和灵气中生出来的，当然也带着你死前所有的情感。可是清君却利用了依栎，把玉魄抢走，把花族给屠了，他根本就是赶尽杀绝，就连你最后那一丝一缕的感情也不放过！你难道还不明白，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
“依栎……依栎她……”离殇终于有些反应，错愕的看着蛇虐的方向。
“依栎就是你的化身啊！可是他却杀了她！”
离殇笑了起来，笑得很轻很轻，让蛇虐有些莫名的不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和依栎……
青青……青青……你一定以为你已经等到了我……结果又是更深的寂寞对不对……依栎虽然不是我却也可以让你在他离开的时候露出那样让人痛心的笑容……等着他的每一世轮回，又无边无际的等待着我……
“要是我要你用永生永世的孤独来交换呢？”清冷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
凡间男子僵硬了表情：“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
“那我还能再见到她吗？”男子喃喃道。
“也许吧……可是她不会再记得你，并且和你记忆中的人变化越来越大，你却不能抓住她，与她一起变化，只因为你被束缚着，被忘不掉的回忆的束缚着。”
“……”男子陷入了沉默，洁儿突然吐了口血出来，眉间紧皱。
清君冷笑一声，继续道：“你会只剩下等待和数不尽的孤独。没有人可以理解你，没有人能够来和你分享，她也会成为慢慢被忘却的历史，然后再见面的时候，或许你已经认不出她了，或者在孤独中将她也忘掉。自此以后，你将会变成一个毫无牵挂，行尸走肉般的人……”
永生永世的孤独……青青……很苦很苦对不对……
离殇虽然倔强，清冷，却也忍不住那巨大的痛苦，为白虎感到无助和心疼；为蛇虐感到同情和憎恨；为自己感到嘲讽和凄楚；为那家伙感到的却是无止无尽的寂寞和痛苦。
“殇！”
“不要叫我殇。我说过前生已过，今生，我是离殇。”离殇盯着黑暗苦笑着，那眼中抹不去的鲜红不知道是伤痛，是愤怒、无能为力或是悔恨。
“我是离殇，是发誓要保护清君永世的离殇。对于那些前世的事情……我只会庆幸，我们前生如此纠缠，才换得他今生来寻我！”
“敬酒不吃吃罚酒！”蛇虐已经失去了耐心。只见黑暗中闪出一片红光。离殇突然低吼一声，瘫倒在冰凉的地上不住的发抖，身上还冒出一阵湿热的白气。
看着她在自己眼前一副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的模样，蛇虐的笑声久久的回荡在阴冷的黑暗中。
“你以为我会白给你那些血？我在里面下了血咒，只要你逆我的意，不听我的话，全身的血液就会沸腾起来，直到最后，活活的被自己的血液烧死！”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