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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新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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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天曾归又忙起来了,每天陈向风下班了也见不到曾归的人影。
不过这也挺好,起码曾归在回来的路上和高陈叙碰上的几率不大了,不用担心两人会来一场随时爆发的战斗。
但他没想到高陈叙酝酿了一场无硝烟的斗争。
这天中午吃完午饭,他那二层抽水抽不上来,水龙头刺啦刺啦的只喷气,只能到一楼洗手。
去的时候都没碰着人,陈向风走的轻松,等快到一楼的水池子旁边,听着人的说话声了,他条件反射的把脚步慢下来,想等着人走了再过去。
可等的时间久了,那两个人好像说话停不下来似的,陈向风就想着算了,上去拿矿泉水瓶子凑合洗。
可还没转身,就听见了点儿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听得不仔细,在少许信息当中只浓缩提炼出几个词。
奇怪的东西里有变态、有曾归、还有个老师。
他僵了一瞬,他敏感到甚至都不用听完整个故事就能联想到整个谈话内容到底是个什么事。
他猜——
高陈叙怕他弟弟的名声出问题,但又恨曾归,那天菜市场打过一架以后,他和别人说了,又把主人公换成了自己。
信息的冲击力能把人掀到阴沟里去。
陈向风转头就往大门口走,走得急了,两条腿倒腾着就给绊上明晃晃的路障了,他没栽跟头,但确实心里一惊。好像刚才听到愈演愈烈的谣言那刻的心惊,借着被路障绊了一脚才痛快的发挥出来。
门卫大爷看见也跟着叫了一声,陈向风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就出了大门。
而先前水龙头旁边站着的两个人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究竟出了什么事,俩人张着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人走了才互相看一眼。
“他听着了?”
……
陈向风是走过去的,头顶顶着那么大一个太阳,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大棚门口。
门口大槐树底下还是那一群大汉,还是没有曾归,但这回看见他有人说话了。
他们叫“陈会计”。
陈向风微张着嘴唇喘气,说不上话来。
而院子里赶着趟儿似的突然喊了声“圆圆”,听着像曾归喊出口的。
陈向风就见一群人里跳出来个大高个儿——前两天给他曾归电话号码的大哥。
圆圆冲院里应一声,又回头喊陈向风,“老板在呢。”
陈向风微微缓着气,心想,在呢,在呢就好。
曾归正在屋里检查相机,他这相机照不上相,换了存储卡也照不上相。他正捣鼓着,听着有脚步声过来才问:“这相机泡水了?修好一个又坏一个。”
曾归说着,抬眼先看见的陈向风,陈向风被圆圆这么大个人挡了半边身子,他一抬头仍然是先看见的陈向风。
圆圆拿过相机看看,“没……”
曾归把他推一边:“你先自己看着。”
圆圆:“……”
陈向风脸色不大好,曾归摸过自己坐着的凳子给他坐,“被蜂追啦?”
陈向风看了眼圆圆,才气息不稳的低声说“没有”。
曾归看他脸色仍然不好,没继续追问问,站起来到冰箱里把剩下的半箱冰棍拿出来,自己手里留一个,托起箱子,另一只手拿了圆圆手里的相机,把冰棍塞给他,“给他们分了去吧。”
圆圆也明白,立时撤了。
曾归拿着那根冰棍顺手贴在手边人的额头,陈向风抬手接了攥在手心儿里。
“你有听到过什么没?”
最近曾归一直忙着拍照,不光是他,他们棚里的所有人都没说自己听着过什么其他东西,不然早在群里传开了。
陈向风抿抿唇,“就最近。”
曾归还是说没有。
“我,我听厂子里的人说的,他们消息灵,但不会和我说,我是今天下午洗手去才自己听见那么两句话,还没听清……”
曾归没打断他有点儿显得语无伦次的话,等陈向风停了才“嗯”一声,“给我讲讲?什么新鲜故事我还没听过。”
陈向风现在一想都还很慌张:“高陈叙……”
“……你是变态。”
“这次的谣言和高陈术没有关系了,是他新编的,高陈叙疼他弟弟。”
曾归在陈向风这零碎的话里明白了,高陈叙是没解气,想给弟弟“报仇”,新编造了一个说他是变态的谎言。
但陈向风描述出来的这个故事,没有别人说起来那么生动,他猜陈向风也没听全,就急急忙忙跑来找他的。
曾归靠墙,蹬着椅子晃两下脚说:“确实新鲜。”
他的态度显得太过于随意,陈向风皱起眉,他担惊受怕的跑这一趟,曾归却这么不上心,他心里干着急,问:“这能让人随便说?”
曾归倒是没那么在意,还笑他:“以为你胆子多大呢,结果也跟个猫似的。”
这根本不是胆子的问题,陈向风看他一点不拿自己的事当回事,心里窝火。
“你胆子大!你去大街上拿个喇叭承认你就是变态,我就信你胆子大。”
看人着急,曾归也不笑了,清清嗓子,正经坐着跟陈向风说:“这都是传的,但凡有人要个证据都能说明我是清白的,但那要证据的肯定是无敌在意我这名声儿的人。
说到这儿就很抱歉了,还真没人无敌在意。
既然没人无敌在意,那就不存在要证据的,没有要证据的就是没人在意,所以他们也只是听着乐呵、听着玩的,都是小事,不然我也不能让他们叫我无赖,叫这么长时间是不?”
陈向风听他扯了半天,他能听明白,但他理解不了几句话的意思,直接问一句:“你不担心?”
曾归摇头,“不担心。”
陈向风握着冰棍怔愣两秒,把冰棍放桌上起身就走。
曾归连忙跟上,“你去哪儿啊?”
“回去上班!”
当事人都不担心,他瞎操什么心,而且曾归在这儿待三个月就走了,没准这就是最后一个月,他当然不在乎,自己现在回去午休一会儿比在这儿耗着可是强一百倍。
曾归跟他一直跟到大门口,问了句无关的,“你走过来的?”
走了三公里呢。
曾归拉他一把,“你在这儿等着,我开车送你。”
陈向风就停了,等曾归去开车,他人就跟着跑没影了。
曾归开车出来一看,问圆圆,“人呢?”
“走啦,就这条路。”
这大热天的来回跑一个小时,那不中暑也得晒脱一层皮,曾归追上的时候陈向风都拐出南向里路口了。他整个脸蛋儿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晒得,显着不透粉的通红。
“怎么不等我?”曾归说着开了副驾车门。
陈向风也没硬拒绝,曾归就猜刚那脸蛋儿是晒得,起码还没气到不坐他的车。
陈向风坐上去才无所谓的回一句:“省时间。”
没看出哪儿省时间来,但看出不对劲来了。
曾归叹口气:“真不用在意,没根没底的事儿,他再传也是这两句,传不出新花样来。
你看我从来的时候砸了高陈叙家门,到现在不还是无赖无赖的那俩词儿叫着。”
陈向风瞪他一眼,你想看见他的脸,可越看越气,干脆转头冲着前车窗。
“是,我在这儿活了二十多年了,叫我也是那俩词,确实没错。
我该跟他们说,‘看看我多有本事,让他们连个外号都只想到那俩词’吗。
咱俩一人一个大喇叭去抢大妈跳广场舞的地盘开个大会多好,反正也没人敢赶我们。”
曾归:“……”
陈向风“哼”一声,“我可真厉害。”
曾归不知道说什么,但陈向风还没说完,曾归怕人上火给他开了空调。
陈向风接着说:“你就没我厉害,你在这儿待俩月、他们就叫了你俩月的无赖。到两个月的使用期结束,你直接无赖升级成变态。好厉害,标签不固定了,冯昆连怕你都精分!”
曾归默默听着,到最后笑不出来了。
他第一次见陈向风生气,说起话来也是叭叭的。
这一路上只听着陈向风开骂了,等厂子门口一到,陈向风自己先冷静下来,转头看他,“我随口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
这不是赤裸裸的嫖完说一句“我以为你不收钱”吗。
曾归把车往阴凉处开了开。
即便开着空调,陈向风额头都布了一层细密的汗。
曾归终于肯好好说话:“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我们不是要等高陈术放假回来摊开了说吗?这事儿的根本还在高陈术身上,咱们搞定他哥没用、也不容易。当然,我也不是说他们叫就叫了,只是……这种话即便你去找高陈叙对峙,难道还指望他拿着大喇叭带着扩音器去大妈广场舞的地盘上给我澄清,说我不是变态?”
“这不扯淡吗,别人得给他递暗号问他是不是被威胁了。这个咱们不能着急啊,等高陈术放假,和他说完,咱们找他哥当面对峙,这事儿就容易得多。”
半晌,他终于等着陈向风想通了。
陈向风把腰软下来靠在椅背上,“照你这么说,即便和高陈叙摊开了、说明白了,也不能把‘变态’这俩字消了,是不是?”
是,消不了。
曾归笑笑,他没说否定的话,他给陈向风希望:“但能保证以后不再出现更离谱的谣言。”
听见了,也听清楚了、想明白了,可陈向风还是笑不出来,甚至出现无法抑制的消极和绝望。
“不是我不在乎,这事儿根本就说不清楚。
但我敢肯定的是,要是他们传到大爷那儿去,我敢保证大爷也得拿着蒲扇把人拍走。
这根本就是信与不信的个人判断。”
陈向风又停了片刻,曾归猜他是听进去了。
陈向风这才看他一眼,“你这么自信?”
见他状态好点了,曾归笑笑说:“是,他们要敢说你,大爷拿的就不是蒲扇了,得是铁锹。”
陈向风沉默着点点头。
和曾归在车里坐了不知道多久,等他下来时候门卫大爷的签到薄上都签满一页了。
一路上他特地路过车间,透过窗户往里看,他们都在干活儿,没人注意到他。
直到回到办公室,陈向风才慢慢冷静下来。
也许曾归说的没错,不仅对他产生不了影响,对别人也没有产生影响,和往常没任何区别。
他们只要等到高陈术放假,和高陈术说清楚,和高陈叙说清楚,问题迎刃而解。
只要等两个星期,不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