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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折戏〉笔绘琵琶玉笛 ...

  •   “阿砚,对不起。”傅峥突然说道。

      季砚奇怪的问:“师兄怎么突然道歉啊?”

      傅峥道:“那天小师妹给你看的书上用笔圈起来的地方是‘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季砚说,“这个意思很简单,也确实不需要我来讲,多看两遍就学会了。师兄你也没说错为什么要道歉?”

      傅峥一拍额头,却不想手里的抹布也拍到了脸上,顿时整个人都跳起来,打翻了水桶,又手忙脚乱的去拿书,一不注意踩滑了。

      下意识的去抓身边的东西,抓到了书架,结果没抓稳自己摔到了地上不说,书架那个架势也要倒下来,傅峥下意识闭上眼睛。

      这边季砚一听见声音就往那边瞧,刚巧看见傅峥把书架拉倒了,眼看着书架摇摇晃晃就要倒下来,把季砚吓得心一紧。

      在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下,傅峥身上没有预想的疼痛,他睁开眼睛发现季砚挡在了他身上把书架扛在背上。

      确认傅峥没事,季砚松了口气,也慢慢的把书架往后推,把书架立稳后看了一地狼藉脱了力坐到地上。

      “这要打扫到猴年马月了啊。”傅峥颓废的躺在地上,泄气道。

      季砚说:“我陪师兄。”

      因为季砚的不在意与藏书阁的乱七八糟导致傅峥的道歉显得那么的细微渺小。小师妹的恋慕之情也就在那个时候正式终结在了傅峥手里。

      “元微!”岳天龄四处找不到傅峥,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凌越峰。

      正在扫院子的季砚见到岳天龄正感疑惑,而喝茶的元微下意识的扶额。

      “三长老,傅峥又干了什么?”

      “我的花!!!”岳天龄咆哮。

      “我一定教训他。”元微似乎已经很习惯了这样的对话。

      “不行!”岳天龄已经被元微敷衍够了,他一屁股坐到元微旁边,怫然不悦道,“你必须要当着我的面教训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三长老,只是花而已,没必要……”季砚忍不住说。

      岳天龄一拍石桌,力度把元微的茶具都震的一颠。

      “以前的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傅峥那小子把我养了十年的花给吃了?!!元微你必须……”

      “必须教训他!!”元微阵势比岳天龄还大,把岳天龄都给吓了一跳,“怎么什么东西都乱吃!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岳天龄:“……”

      季砚也忍俊不禁。

      “元微,我觉得我很认真的在跟你说事情。”岳天龄愣愣的看着元微。

      元微郑重其事道:“我也很认真。”

      岳天龄算是看明白了,自从元微收徒弟后他这个师弟就越来越不重要了,以前他养花元微还帮忙打理,现在有了徒弟连他花被吃了都不在意了。

      “我看透你了元微!!”岳天龄对如今元微的反应那是一个心如刀割,伤心欲绝抛下一句话就愤愤而去。

      季砚道:“师尊不管三长老吗?”

      元微淡定的说:“没事,反正他会再养一株。”

      季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和三长老的关系闹僵真的好吗。

      当然季砚也不会真的问出口。

      “你去把傅峥叫来。”元微说道。

      季砚问:“师尊你不会真的罚师兄吧?”

      元微白了一眼季砚,没好气的说:“他乱吃东西,岳天龄的花草也不都是路边野花野草,吃下去不可能没事。”

      “是。”

      远去的岳天龄还是气不过,他嘟囔了一句:“真是便宜那个小子了。”

      傅峥是真的没想到三长老的花不是什么观赏用的,更重要的是他没想到原来那朵看起来廉价不值钱的花功效是这样。

      不敢回凌越峰的傅峥只能够躲在平常逃课的地方,这里除了他就只有来找他的季砚知道,对他来说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但更让傅峥没想到的是,今天本该陪着师尊,然后被师尊教习的季砚居然跑来找他了。

      “师兄你怎么了?”季砚在扶摇山庄其他地方找不到傅峥,就只能寻到山泉这边来,正是如此他不巧撞见这一幕。

      傅峥满脸通红的蜷缩在地上,关键是还流鼻血了。

      “三长老……真狠!”傅峥只感觉浑身燥热,他撂下这一句话就晕了过去。

      季砚把人带回凌越峰后让元微给傅峥治疗,隔了一天傅峥就可以下床了,但季砚就觉得从傅峥吃了三长老花以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傅峥时常坐在石头上发呆,一看远处就能看一整天,一脸阴郁。

      “师兄不会是有什么后遗症吧?”季砚担忧的问。

      元微很淡定,喝了一口茶道:“要说后遗症……有可能。”

      两人在这里谈论,门口石头上的傅峥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紧接着一声响亮的哭声就从门口传来,听声音像是个小孩子。

      “师兄!”季砚哪想那么多,出去就没看见傅峥,石头上坐着一个长的十分可爱的小孩,身上松松垮垮的挂着傅峥的衣服大哭。

      小孩子的眼睛和头发和傅峥一模一样。季砚想,就算是有一天傅峥换了一张脸,他也能依靠那双眼睛和头发认出傅峥。

      “你多大啦?”元微特别会应付小孩子,声音轻柔,手里拿着个小玩意正在逗着小傅峥。

      傅峥抽抽搭搭的答:“四……四岁。”

      元微听后沉思了一下,又听见傅峥说话,奶声奶气的问:“大哥哥,我爹呢?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说着就把嘴一扁又打算哭。

      季砚心疼又不会哄人,刚刚他哄了一下把人给吓哭了,导致现在只敢站在旁边看着。

      “你爹去忙大事去了,所以把你寄送到我们这里照顾。”元微半哄着傅峥,又拿了茶点给傅峥拿着。

      小孩子总是容易累,吃了东西哭了一会儿就在元微怀里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傅峥,元微轻叹,有意无意的说:“这孩子五岁就被他爹抛弃了。”

      傅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从认识了红袖开始就注定一生都不能够与人为伴。

      虽然不是好丈夫,但他温柔却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慈祥却是让傅峥十分依赖的。

      傅峥的眼睛和发色全部都是因为醉心于棋盘的傅云害的。

      傅云用棋盘确实有了朋友,村里的小孩子没见过新奇的玩意,对傅云手里可以幻化成动物的棋盘特别感兴趣。也让傅云有了很多朋友,但这也只是短暂的时光而已。

      这一切都要从乱葬岗上见到那个人开始。

      那个人绀青色衣衫,戴着个斗笠,黑色的纱将他的脸掩下,而他现在正蹲在乱葬岗上红袖的坟前若有所思。

      “你在做什么?”傅云看着那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红袖的墓碑,心里不由一颤。

      那人转头看向傅云,“小孩子大晚上来乱葬岗做什么?”

      他身影一闪就来到了傅云面前,掐着傅云脖子,道:“看见什么了?”

      “没……没看见……”傅云被那人拎起到空中,双腿使劲儿的乱蹬,手也在拍打着掐住自己脖子的大手,有些喘不过气。

      “没看见?我怎么信你?”那人笑说。

      傅云只觉得自己见到了神经病,什么信不信?他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这个人在乱葬岗,难道他还做了什么吗?

      “你对……红袖姐……姐做了……什么……?”傅云一张脸涨红发青,他这话说出口很明显的感觉到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又重了几分力。

      那人道:“果然看见了。”

      “我不会……什么都不会说……”

      “谁信呢?只有死人才最听话。”那人的力度又加重,傅云眼看着就要被掐死了,但他挣扎的过程中,棋盘从怀里掉到了地上。

      那人松开傅云,捡起了地上的棋盘。

      傅云差点眼睛一番就晕过去,眼前黑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当他缓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那个人拿着棋盘仔细端详。

      “谁给你的?”

      傅云咳了几声,“我自己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你会做这种东西?”那人嗤笑,“不过也是不入门的玩意儿,来让我教你这个棋盘的用处。”

      那人说着就抓过傅云的手,一道光闪过,傅云的手指就出了血,吓得傅云大叫。

      “闭嘴!要不然就永远别开口了。”那人凶狠的说。

      傅云咬着下唇不敢说话。

      “把血滴上去,然后闭着眼睛感受一下吧。”那人笑着强迫傅云。

      傅云也只能够听话,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棋盘的异动。棋盘上逐渐汇聚了一个人影,慢慢的清晰,变成了红袖的模样。

      “姐姐!”傅云大叫着睁开眼,一切都消失了。

      那人笑的十分渗人,“你不是想知道你的红袖姐姐怎么样了吗?她在棋盘里,只要你将棋盘改造成功,你就可以再一次见到她。”

      “什么……?”傅云听不懂那人在说什么。

      那人念了一个咒语,手指点在傅云的眉心,道:“想救她就要好好的运用我给你的东西。”

      记忆突然多了其他的东西,让傅云有些恐慌,而那个人走的也很快。而这段突如其来占据在他脑海中的记忆如同一条毒蛇,盘踞在他的记忆深处,让他只觉是与生俱来的记忆。

      傅云还没想明白就因为一阵疼痛而晕了过去。

      自那以后傅云就再也没有见过红袖,他常常想起红袖,而那个人的话也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记忆也越来越清晰。

      被他搁置在床下不敢再触碰的棋盘再次见到了阳光。

      傅云到底是按照那个人的想法进行了下一步,将鲜血滴在棋盘上,一直念着你想要见的人的名字,就可以看见那个人。

      傅云通过这个办法见到了红袖,可是红袖不和他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这让傅云不得不怀疑那个人是不是在骗他。但这个想法在萌生后的一天就被掐死了。

      因为红袖表现的很痛苦,那个样子就像是在经历什么致命的伤害一般。傅云开始相信,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棋盘吞噬着傅云的血,一次比一次严重。

      这并不是完结,傅云发现他有一天看不见红袖了。他着急,发了疯一样的割破手腕,把鲜血淋了一地,也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逐渐不满足于傅云鲜血的棋盘开始变化,它引诱着傅云,让傅云将手伸向了一家人。傅云试图挣扎,可是见不到红袖后他越来越容易暴怒,他依然选择割自己的手腕,而不是娘亲和哥哥嫂子的脖子。

      得不到满足的棋盘自然不会满足傅云,见不到红袖,傅云的脾气越来越差,难以控制。

      终于傅云出手了,他杀了人,村里的一个寡妇,杀完了人放干了血,棋盘满足了,他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红袖。

      人就是这样,一旦跨越了那条界限就会越来越肆无忌惮,越来越有恃无恐。是怀着侥幸心理,认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也像是上瘾怎么也戒不掉,收不了手。

      傅云便是如此,他似乎中了毒,被棋盘侵蚀了个干净,就连骨头都没有放过。

      他知道有朝一日会败露,他在败露后逃了,逃出了茶山村,逃出了广陵郡,逃出了扬州。离开了生他养他的娘亲,离开了如父般的哥哥,离开了温柔的嫂子,他逃了。

      天下之大,容身之处又在哪里?

      第一次出远门的傅云迷茫了,他看着热闹的大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无处可去了。

      他以前问过顾宋哥哥,“哥哥你的家在哪里?”

      顾宋回答:“什么家?只要我还活着,天下四处皆可为家。”

      大概是觉得愧疚吧,傅云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被他改的面目全非的棋盘。他这辈子是没脸再见到顾宋哥哥了,也不敢告诉顾宋哥哥他把棋盘变成了嗜血的凶器了。

      持续养棋盘导致傅云从膘肥体壮变得骨瘦如柴,从一个看起来胖嘟嘟可爱的胖子变成了瘦弱的骨架子。也从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变成了一个阴郁的无家浪子。

      傅云可能是不幸的,但他无疑又是幸运的。他遇见了顾宋得到了棋盘,是幸运的,又遇见了改变他的神秘男人,这是不幸。

      可到底他很幸运,在低谷时遇见了那个终其一生也不会离开他的人。

      傅云大概是走到哪里都会杀人,但他不敢大肆张扬,只能够走些小山村,直到他因为失血过多倒在了山里的竹屋外。

      “你还好吗?”她笑的真的很好看。

      但她身边的人就不是那么面善了,他道:“没死就从地上爬起来,难不成还要我妹妹扶你?”

      “哥哥。”她瞪了男人一样,向傅云伸出手。

      傅云搭了上去,入手是一片滑腻温热,在雨后行路他难免一身冰冷,那手微不可微的抖了一下,似乎是经不起这凉意。

      这让傅云连忙起身,可是舍不得松开温热的柔荑。

      “你要抓到什么时候?小心我揍你!”她的哥哥总是恶狠狠的瞪着他。

      她叫扶雪,而她凶巴巴的哥哥叫扶婴,两人算是半隐居的状态。

      突然闯入他们宁静生活的傅云似乎带给了扶雪不一样的生活。而单纯不谙世事的扶雪也让对往后一片迷茫的傅云找到了除去杀人还能够活下去的愿意。

      颇有拨得云开见日月的趋势。

      但这种生活只是开头,亦如傅云在茶山村遇见顾宋一般。好的事情总是在开头就发生,那接踵而至的并非是好事。

      深有体会的傅云在和淳朴的兄妹相处的日子里感到了不安。没有杀人的欲望让他恐惧,他害怕哪天那种欲望又重新涌上心头,他怕控制不住手中砍柴的刀挥向他们。

      “让你切个菜你是打算把自己也宰了吗?”扶婴看着切萝卜出神把自己手指切了的傅云,语气凶狠。

      扶雪连忙拿了绷带给傅云包扎,还不忘呵斥自己的哥哥。

      “哥哥,人家傅云都受伤了,你还骂!”

      扶婴哪里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气鼓鼓的烧火,也不说话了。

      “怎么不小心些?疼吗?”扶雪小心翼翼的吹着傅云的手指,脸红扑扑的,特别好看。

      傅云愣神,道:“不疼的。”

      扶雪露出一个笑容,“我来切菜吧,你去歇着。”

      扶婴不满道:“只是切了手指又不是断了手?我当初被野猪咬了手臂你还让我砍柴!!”

      “能一样吗?!”扶雪红着脸瞪扶婴。

      “是是是,不一样。他细皮嫩肉,娇生惯养惹人爱,我皮糙肉厚,人老珠黄惹人厌。”扶婴越说越离谱,扶雪一张脸通红的骂扶婴。

      “让你平时看书你不看!你都在乱七八糟说什么啊?”

      傅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两人,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容,很温馨。

      但扶婴就是不乐意见傅云,他瞪着傅云:“看什么看?!没事干就去劈柴。”

      傅云笑着要去劈柴,扶婴又吼:“手不要了就多劈点柴烧都过年!”

      扶婴是刀子嘴豆腐心,两兄妹一个从里到外都温柔,一个温柔外面裹一层软刺,不痛不痒的扎你一下。

      夜里傅云是和扶婴睡在一个屋,可能是太久没有见过红袖,傅云的头就像是里面被很多虫撕咬爬过一般,疼痛难忍。

      傅云知道,这是诅咒,绝对是那个人给他下的诅咒,他连为什么会被下诅咒都不明白,只能够这样无端承受着愈来愈严重的疼痛。

      万虫噬咬,又痒又疼,从头部的疼痛一直蔓延到全身,他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身体,惊醒了身旁的扶婴。

      人!

      对!杀人!

      见到红袖!

      只要见到了红袖就不会疼了。

      “傅云!你怎么了?”扶婴刚刚搭上傅云的肩就被甩开,傅云回头望了扶婴一眼,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瞳孔紧缩。

      在扶婴还愣在傅云那个眼神中时,傅云已经冲出房门跑出院子,进了漆黑的山林里。

      “傅云!”扶婴反应过来立马追出去,但什么也没看见了。

      扶雪站在门口,她着急的道:“哥!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这么晚他一个人多危险啊?”

      扶婴听了扶雪的话也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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