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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三折戏〉尾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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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死了也不为过!!”书生骂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顾宋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被火给烧红了,他在身上套了一个结界,这些火倒是不能奈何他。但外头被下了禁制,还不是他进来时的那个,似乎是在什么时候被加固了,有些难解。
 
 他正在专心的研究禁制的时候,他的手腕上的红绳就亮了起来,特别亮,这种情况是前所未有的,他不免有些心慌。
 
 太亮了就会黯淡下去!
 
 顾宋已经来不及想了,他拔腿就往回跑,一口气都不敢再多喘,生怕来不及了。
 
 “我帮你。”人群里站了一个人起来。
 
 书生松了口气。
 
 “我也来。”随即又有人站了出来。
 
 他们俩站在窗户下,自愿蹲下来,叠罗汉一般把另一个人送上去。
 
 “外面安全的,窗户也是木头的,只是有点难打开。”那个人说,“再来几个人帮忙推。”
 
 人群里又站了人出来,他们都被另一个人托起,然后帮忙一起摇晃着木窗。
 
 结界逐渐开始薄弱,他们甚至能够感受到那股滚烫的热度在拍打自己的脸颊。
 
 “仙长一定要坚持住!!”有人喊道,“窗松动了!!!”
 
 沈谢额头的汗刚刚冒出来就被热度给蒸发,他的脸本该是苍白的,可是扑面的灼热又把他的脸烫的绯红,火光的颜色也毫不吝啬的照在他脸上。
 
 他一直想要坚持住的,可是到底是过于逞强,已经到了极限。
 
 不行了……
 
 沈谢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人,他想这些人大概是会陪着他入地府的吧。
 
 那样还有机会赔罪。
 
 好想再见那个人一面……
 
 沈谢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温馨又有些凄惨。
 
 一阵晕厥袭来,下一刻天旋地转,他被人揽到了怀里,结界应声而碎。随后落下的是更加坚固的结界。
 
 “不是说了让你先保护好自己吗?!!”顾宋一边给沈谢输送灵力一边在他面前大吼。
 
 沈谢无力的笑着:“你回来了啊。”
 
 “我不回来你就死在这里吧。”顾宋给沈谢灌输了不少灵力,就算沈谢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他也没有停下来。
 
 “好了,我不是没事了吗?”沈谢的笑容让顾宋感觉十分刺眼,他一见就忍不住皱眉。
 
 沈知云从来不会这么笑,那个人就连勾起的笑容都是冷到骨子里的。
 
 “别笑了。”顾宋也不知道为什么很烦躁,看着这张脸的笑容就不自觉的觉得很可怕。
 
 是什么感觉呢?
 
 不相称?
 
 不相配?
 
 不适合?
 
 对,就是不适合,这个词才是对的。
 
 他认为沈谢不适合这张脸,沈谢顶着沈知云的脸笑的这么温柔,根本就不像沈知云。
 
 沈谢也不知道为什么顾宋突然烦躁,但是他在顾宋的眼里看见了那一闪而过却被他捕捉到的一丝嫌夷。似乎是很讨厌?
 
 沈谢有些笑不出来。
 
 “开了!”身后传来惊呼,顾宋望了过去,发现一堆人把窗户给打开了。
 
 “在做什么?”顾宋疑惑。
 
 “仙长说从这里可以逃出去。”书生回答。
 
 顾宋道:“外面被下了禁制,出不去的。”
 
 “我就说呆在这里不就好了?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有人又开始在人群里说。
 
 “本来就是,反正不会是在这里,何必去累死累活的破开窗户?”
 
 “这就是仙长你的不对了,你让我们做这些都不过是徒劳无功。”
 
 被这么说,沈谢垂眼,他没有辩解,也没有作声,只是安静的就这么在顾宋怀里。
 
 听着那些人的责备,沈谢低声喃喃:“对不起……”
 
 声音很小,他们肯定是听不见的,能够听见的只有顾宋,所以顾宋才会更加烦躁啊。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书生一直都在护着沈谢,“在那种情况下窗户是唯一的出路吧!”
 
 “就算是这么说,但窗户根本就出不去啊!”
 
 顾宋才懒得理这些人,不过都是些怨天尤人的渣滓罢了。他伸手把沈谢的耳朵捂住,看着这个因为愧疚而垂眸的人。
 
 “不好听就别听,捂住耳朵不就好了?”
 
 沈谢没有吭声,只是感受着耳朵上别人的手掌的温度。
 
 “陆揭你到底在拦着我做什么?”沈清怒骂。
 
 陆揭抿唇不语,只是一味的阻止沈清想要破开禁制。
 
 “可让我一通好找。”傅峥将头发扎成马尾,额前留了两缕长发,左边靠近耳朵的位置还夹了一支白色孔雀羽毛。
 
 他从天而降,落在两人面前,身后有个穿着明心长衣服的男人,正是崔观邺。
 
 崔观邺淡淡的望了一眼陆揭,抱着斩邪就别过眼去了。
 
 而崔观邺看向陆揭的那一眼时陆揭也望向了他。
 
 二人四目相对,崔观邺一言不发,脸色平静,陆揭缩了缩瞳孔也没有任何表现。
 
 “傅峥?”沈清诧异的看着傅峥。
 
 傅峥笑着道:“沈掌教别来无恙?”
 
 沈清不作答。
 
 傅峥又看向禁制中的大火,捂着嘴煞有其事的说,“怎么起了这么大火也不灭灭?难道里头的东西不是很重要?”
 
 沈清刚想要说什么,却被陆揭拦了下来。
 
 傅峥见他们不愿意开口,笑着对身旁的崔观邺说道:“打开。”
 
 崔观邺点头,手里长/枪挥动,抬手就将禁制打破。而陆揭也没有出手阻拦,这让一旁的沈清看着这一切半天回不过神。
 
 他始终想不明白陆揭在做什么,只能够从傅峥和傅峥身边的人身上寻找线索。
 
 陆揭似乎认识那个明心长的弟子,目光一直在那个人身上。
 
 禁制破掉以后,傅峥将琵琶拨响,在大火上空除了浓烟还有几缕黑气缓缓而上。
 
 “禁制破了。”顾宋听见这一阵阵琵琶的声音,不由疑惑,但外头的禁制也确实破了。
 
 顾宋扶起沈谢,看着那些争先恐后要从窗户爬出去的人,道:“都让开。”
 
 也不知道是顾宋那本身就有些严肃的语气还是那一身肃杀之气,那些人都乖乖的推开站到了一旁去。
 
 顾宋伸手,手中爆出灵力将那一面墙打碎,眼前一片清明,烈日依旧高挂在空中,浓烟遮了半边天。
 
 “跑了!”崔观邺大喊。
 
 傅峥被那一声巨响惊动,当他看过去的一刹那,天空中的黑气聚集在一起,向一个方向跑了去。
 
 而崔观邺的声音将傅峥拉回来,再看黑气已经跑出好远。
 
 傅峥暗道不好,立刻就追了上去。
 
 傅峥一走,崔观邺也跟着走了。而陆揭似乎想要留住崔观邺,也跟着他们而去。
 
 “什么情况?”顾宋很茫然,到底在搞什么?
 
 沈清望着已经离开的三人,道:“不太清楚。”
 
 顾宋进去了也有好些时辰,沈清抓住顾宋的手腕,诊脉发现没什么问题,倒是也没说什么。
 
 “好了?”
 
 “我也好了!没事了。”
 
 “我也是,身体不痛了!”
 
 那些人突然之间浑身病痛都消失了。
 
 沈清看着那些人也是奇怪,顾宋也给沈清解释了其中原由。
 
 “你跟着去看看!”沈清脸色一变对顾宋道。
 
 “我也去!”沈谢抓住正准备离开的顾宋,说。
 
 顾宋一脸不乐意,这时楚朝刚好走了过来,他见沈谢没事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我陪他去,正好有些事想和顾宋说。”楚朝边走过来边施展自己的手脚,那个样子就好像随时准备打一场一般。
 
 顾宋干笑:“好啊,那陵山快些?”
 
 “傅峥你能不能快点?”崔观邺站在傅峥的灵剑上,对傅峥的速度极为不满意。
 
 傅峥加快了些速度,并且抱怨道:“我并不是专业御剑的好吗?要是和宫芷烟一起出门,我傅峥哪里会受这气?”
 
 “是是,可是掌教大人忙得很,诡音公子您能快点吗?那个玩意儿跑了好像不太好?”崔观邺看见身后的陆揭不由“嘁”了一声,继续催促傅峥。
 
 “崔观邺,它跑的方向是不是不对?”傅峥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个方向是在往兖州外去。
 
 崔观邺认识这条路,他道:“这不是去徐州扶摇山庄吗?”
 
 “该死!”傅峥怎么就没想到这回事,它肯定是想回扶摇山庄的。
 
 徐州和兖州很近,翻过去从青州尾端就进入了徐州。
 
 也不过三天就进入徐州境内。
 
 “崔观邺你行不行?”傅峥见崔观邺愣是抓不住那团黑气,气的牙疼。
 
 崔观邺不乐意了,“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看不出来我很努力吗?我不行你来?”
 
 傅峥想是想,但他确实也抓不到,那团黑气着实狡诈,崔观邺武功高强,修为也高,自然是崔观邺来比较合适。
 
 相比起紧赶慢赶的傅峥和崔观邺,还有穷追不舍的陆揭,顾宋和楚朝就比较悠闲。
 
 他们一路虽然没有什么停歇,但也是有些游山玩水的模样。倒不是楚朝想要这样,而是顾宋这个人拖着后退。
 
 “陵山你急什么,追不丢的。”顾宋看着田地里忙活的村民,他对前方的楚朝说道。
 
 楚朝不是很高兴,他道:“你又知道追不丢?”
 
 “我的花有跟过去的。”顾宋说着就捏了一朵茉莉花,花朵不大不小,在他掌心开的很漂亮,他轻轻的一吹,花就飞到了楚朝面前。
 
 楚朝还没见过顾宋捏的花,他伸手接过,在接过之前他以为是用灵力捏出来的,却不想这朵花的触感是真实的,还带着一丝花香。
 
 “你注入灵力试试。”顾宋笑着说。
 
 楚朝照做,他惊异的发现能够通过触碰花瓣来看到傅峥他们的动向。
 
 “你这是?”
 
 “嗯……”顾宋故作神秘,见楚朝又没有想要问下去的欲望,他忙道:“顾宋招牌特技,空手生花,外送秘技,千里追踪。”
 
 楚朝把花又给顾宋递过去,顾宋笑着推回去,说:“只能用一次,这朵花已经没有用了,陵山拿着玩吧。”
 
 楚朝试了一下,还真如此,可这花鲜艳欲滴,扔了也总觉得可惜,便就拿在了手里。
 
 徐州这边有唱山歌的习俗,在地里农作的村民会边唱歌边干活,这样就给枯燥的田地生活增添了乐趣。
 
 楚朝似乎没有见过这种场景,他走的途中还很认真的听。
 
 “陵山很感兴趣?”顾宋问。
 
 楚朝道:“只是觉着唱的不错。”
 
 “我也会啊,要不要我给陵山来两句?”顾宋清了清嗓子,也不管楚朝听不听,当下就扯了嗓子唱起来。
 
 “阿朝哥哥唱山歌来哎~我给哥哥遮阳伞嘞~~哥哥把那地给挖,我给哥哥送壶水哎~~”
 
 “闭嘴!”楚朝忍无可忍,风止一鞭下去打在顾宋脚边,额头青筋暴起,握着风止的手还有些颤抖。
 
 顾宋毫不怀疑他要是再唱一句,下一鞭风止就抽在自己身上。
 
 生气的楚朝就是让顾宋很喜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看楚朝捏着风止想要抽他的样子。
 
 顾宋笑嘻嘻的模样让楚朝更恼,他收了风止转身走的更快。
 
 “陵山!慢点!”
 
 山路崎岖,但是并不影响他们的速度,应该是楚朝的速度,顾宋就在楚朝身后追着楚朝走,
 
 “陵山你等等我啊。”
 
 楚朝充耳不闻。
 
 前方是条三岔路,楚朝想也没想就往中间走,一丝停顿都没有。
 
 顾宋乐的不行,他站在原地道:“陵山,你走错方向了。”
 
 楚朝闻言愣了愣,转身又走向顾宋,冷声道:“走哪边?”
 
 顾宋指了指左边那条,楚朝就往那个方向走。
 
 扶摇山庄坐落在大山之内,整座山都种满了银杏树,从山庄内种到山庄外,种满整座大山。春意盎然的山林,银杏树叶冒出头,嫩芽舒展开,就像是一块薄薄的翡翠,在阳光下叶脉清晰又温柔。
 
 春去秋来,银杏林经历了十年岁月,又添了不少新枝,也增加了几株小小的银杏树在外围。
 
 傅峥站在银杏山的对面,他望着这一座种满银杏树的山林,鼻间酸涩,眼睛也有些湿润,这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
 
 “走吧。”傅峥踩上灵剑,对身后防备着陆揭的崔观邺说道。
 
 陆揭见崔观邺要跳上傅峥的灵剑,他喊了一声,“秦斩!你到底要干什么?”
 
 “要你管。”崔观邺瞪着陆揭,眼中有些冷意。
 
 傅峥问道:“秦斩?”
 
 崔观邺手搭上傅峥的肩,一拍,“快走啊,再不走你可爱的师弟就要遭殃了。”
 
 傅峥也懒得再问,心一沉就往扶摇山庄去。
 
 陆揭自然也追了过去。
 
 他一定要问明白才行。
 
 “霁月君,刚刚的剑法还能再教我一遍吗?”沈陆追在季砚的身后。
 
 季砚道:“上课认真些。”
 
 也没有想要再教沈陆的意思,就往凌越峰走去。
 
 沈凌路过见到这一幕,笑了笑:“让你不认真听。”
 
 “我就是想让霁月君教我嘛。”沈陆嘟囔着,看着季砚的背影。
 
 一阵风过,沈陆捂着脖子,面露苦色。
 
 沈凌上前问:“你怎么了?”
 
 沈陆松开了捂着脖子的手,道:“四月就有虫子了吗?好像有什么咬了我一下。”
 
 “我帮你看看。”沈凌拨开沈陆的头发,凑近看了看,发现沈陆的脖子上有个红点,就伸手碰了碰,沈陆也不吱声。“有个小红点,不过应该没什么事。”
 
 沈陆问:“红了?”
 
 沈凌:“不严重。”
 
 沈陆松口气:“不严重就好,要是肿个大包多不好看。”
 
 沈凌笑着戳了戳沈陆的头:“你就注意你的形象吧。”
 
 沈陆捂着头道:“当然要注意形象,我以后一定会和霁月君一样被世人称为淡雅公子的。”
 
 沈凌笑着不说话。
 
 久未踏足故地,傅峥还有些陌生,在扶摇山庄落下的每一个脚印都在告诉他,他已经不属于这里了。耳边似乎还能够听见曾经的他唱歌的声音,也能够听见师尊责备的声音。
 
 凌越峰一如故往,那棵被他种下又亲手折断了枝的桃树如今也长的老高。那断了枝桠的地方早已经看不清楚在哪里了。
 
 就像是受伤痊愈后的人,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你曾经受过伤。只要遮掩下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你曾经的样子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这里,就是想要来看看,就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一定要先来这里。
 
 站在曾经他题名为无衣的院子,这里是他和季砚初识的地方,这里是他俩都跪地拜师的地方,这里是他们最喜爱的地方。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师兄,真巧啊。”声音冰冷,如寒潭之水久散不开的冷意。
 
 回忆戛然而止,傅峥抬眸,那个人站在院子里,外袍松垮的披在身上,发冠倒不乱,只是平常系在额间的抹额给取了下来。
 
 也正是如此,傅峥看见了季砚额间不大不小的疤痕。
 
 “你额前……?”
 
 季砚似乎没想到傅峥会关心他这个,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他转身回了房间,顺带关上了门。
 
 傅峥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站了有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门打开了,季砚穿戴整齐,额前系上了一条月牙白的抹额,上头绣着金色的银杏叶。
 
 “既然来了,为何不坐坐?”季砚的声音虽然还是冷,但对上傅峥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了一丝软意。
 
 从一开始见到季砚到现在,他们之间确实从来没有好好聊过,今日来也不是叙旧的。
 
 他道:“就不了,我还有事。”
 
 “有何事那么着急?况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是扶摇山庄。”季砚声音轻缓,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语气很明显的加重了。
 
 傅峥拿手指搔了搔脸颊,眼睛四处乱瞟,仿佛在分散注意力一般。
 
 “我知道啊,但是也没有说不能来扶摇山庄有事吧?”
 
 季砚道:“不请自来还道有事?被掌教抓到你也想这般嬉皮笑脸打哈哈蒙混过关?你知道现在扶摇山庄有多恨你吗?!”
 
 “嗯……今天过后估计还会恨我?”傅峥笑着说。
 
 说来也是,今天来扶摇山庄肯定是要把这里搅的乱七八糟的才行。他都花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抓到了尾巴,可不能又再跑了。
 
 “你要做什么?!”季砚脸色一沉,冷眼看着傅峥,质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