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坐看云起时》甘草金橙片

4、第 4 章

　　斯内普得到了主人家热情又不失礼貌的礼遇——鲜美得出乎意料的食物，热腾腾的浓汤，和一间可以媲美两间大教室的舒适客房。

　　其他人很快地离开，还体贴地带上了门，留斯内普一个人在这间约一百个平方码的房间中央孤零零站着。

　　然后他往里走了几步，谨慎地站定，挥手使出一个又一个魔咒仔细检查着四周角角落落。

　　一道道或蓝或绿的光闪过，映在斯内普半长的黑发、高耸的鹰钩鼻和棱角分明的下巴上，映出了他紧缩不放的眉头。

　　良久后，他停下了动作，大跨步走到一面敦实的红木桌前坐了下来。

　　斯内普打量着这间处处彰显悠远历史和深厚文化底蕴的屋子。屋内的地板上细致地铺了厚厚的地毯，全是质地松软的佳品，色纯黑，绘着精细的灰白花纹；红木制的桌椅古朴大气，边沿处寥寥几笔简单的雕刻，和红木本身的纹路浑然一体；窗户依然是雕花木制的，正松松掩着，透出些许光亮。

　　斯内普站了起来，转过折叠的、画着鸟雀的木墙，撩起布帘。稍显狭窄的内室中央，赫然扎着一副极为气派的雕花垂帐大床。

　　他踱过去，屈指敲了敲床沿凸出的木栏，实心的木料回声闷闷。他又沉思了一会，慢慢在床上坐下。

　　帷幔半落下来，斯内普垂着头，黑发油腻，紧紧贴在脸侧，高耸的鼻梁将藏在头发里的半张脸映出阴影，神色阴沉，辨不出喜怒。

　　遇到沃云后的一切都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他的脸色捉摸不定，原本就过于严肃的五官更显冷凝。

　　斯内普突然霍然起身，疾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只隼自上而下冲了进来，拍打着灰褐色的翅膀，用它那锐利的眼睛注视主人。

　　随手扯了张柔软洁白的纸，斯内普摸出身上的鹅毛笔和墨水瓶，弯腰飞快写了什么，系在游隼的脚脖子上。

　　他半掩着窗扉，目送它重新冲上了云霄。

　　刚才还万里无云的朗朗天空现在却染满了红霞，太阳不知何时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夜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临。

　　斯内普静静站了一会，轻轻合上了木窗，发出一点“咔擦”的声音。他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最后补了一道静音咒，直直躺在床板上和衣闭眼。

　　屋子里漆黑又安静，窗户紧闭着，连蜡烛的光都没有一丝。屋外，沃青和敖逐悄无声息从走廊底下绕出来，仰头望着天边远去的一点黑影。

　　沃青眯了眯细挑的丹凤眼，苍白的脸上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眼波流转，斜斜落在了旁边敖逐身上。“我说什么来着？”他拖长语调懒懒地说道：“啧，还是和一千年前一样糟糕。我有点后悔了——那种东西在家又不是不能学。”

　　敖逐肃声道：“契约出现特例，学校方面当然不会放心。再说……能提早观察观察也是好事。他的应契者早就出现了，你难道希望那孩子被封印一辈子?”

　　“当然不。”沃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还不许我郁闷一会啊，好不容易从一颗蛋养到这么大，别跟我说你很舍得。”

　　“好歹也多留了三年。”敖逐安慰他：“小云的封印已经不能再拖了。”

　　沃青霎时蔫儿了下去，嘟囔道：“我知道，我知道。”

　　“况且，你不是还有我吗？”敖逐紧绷的嘴角隐约露出一丝笑意。

　　沃青凤眼一挑，眼稍带钩斜剜他一眼，唇角一弯，泄出一丝极勾人的艳色。他伸手推了把敖逐的脸：“说什么呢，越来越老不正经。”

　　敖逐抓住他乱动的手笑得低沉。

　　这里两夫夫笑闹着走远，一墙之隔，斯内普合目睡的格外沉，深褶的眉间也平展开来，屋内寂静得只闻床上人平稳的呼吸声。

　　翌日清晨。

　　天还蒙蒙亮，山谷里清脆的鸟鸣声就已此起彼伏了。满院的花草都挂满了坠坠露珠，在微弱的朝阳里映出点点金光。

　　沃青打开门，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眼再睁眼，瞳孔有一瞬变成了墨绿色。

　　沃云右手握着发带扎紧打了个结，嘴里咬着半个包子从饭厅里冲出来：“阿爸，我去叫那位先生吃早点！”

　　沃青赶紧拉住他胳膊：“急什么，人家又不会跑。”

　　沃云挠了挠脸，嘿嘿一笑。

　　“还笑，再有半年你就要去英国上学了，还不赶紧把融合期突破，到那边可没人帮你护法。”

　　“那我突破了，能不能把那把紫檀梳送我当开学礼啊？”沃云眼巴巴看他。

　　那把梳子是阿爸阿爹第N蜜月的时候带回来的，雕工惟妙惟肖，堪称一绝，也没见阿爸用过，就那么搁架子上，他一直暗搓搓觊觎着。

　　沃青失笑：“好。看来你很有把握啊。”他撸了把沃云的脑袋，“那我可就等着你来拿走它了。”

　　“那当然。”沃云得意地昂起头，然后惊叫一声：“哎！都忘了正事。我不和你说了！”

　　沃青扶着门框大喊：“慢点跑！你爹爹已经去叫了，记得要有礼貌！”

　　少年向后扬了扬手，拐个弯不见了。

　　一只肥嘟嘟的喜鹊扑闪着翅膀落到枝桠上，挪动圆滚滚的肚子好奇地看着紧闭的梨木窗，低头“哆哆哆”啄击起窗框来。

　　斯内普猛地从床上弹起，右手紧紧握着魔杖，半撑着身子对向外面。

　　窗扉轰然洞开，喜鹊受惊之下喳喳乱叫，拖着肥圆胖乎的身子惊慌飞走了。

　　斯内普松了松手指，抬起没拿魔杖的那只手按了按眉心，然后盯着手心，难得怔怔发起了呆。

　　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体会过这样一个没有血腥、咒骂和伤痛的晚上了。

　　大脑封闭术固然能帮助他快速入睡，却无法让他摆脱梦里那些无休无止的折磨。除非他突然神经错乱变得和格兰芬多狮子一样迟钝愚蠢，否则绝不可能……

　　——除非这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斯内普放下手，目光开始在房间中搜寻。然而还没等他再次抛出几十个各色的检测魔咒，屏风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斯内普立刻面露警惕：“谁？！”

　　敲门声戛然而止，转为低沉平稳的询问。

　　“斯内普教授，您起来了吗？”

　　是沃云父亲里稍微年长的那个。斯内普迟疑一会，才不情不愿地开口：“请进。”

　　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敖逐一手托着一个木底托盘稳稳迈进来，顺手将其放在了桌面上。

　　“早上好，昨晚睡的怎么样？”他停在屏风外询问。

　　斯内普顿了顿，慢吞吞回答道：“还不错，先生。”

　　他很快站起来，回头皱眉看了一眼铺着斑斓兽皮和丝绸缎面深蓝色被子的雕木大床。

　　斯内普感觉到全身上下都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一开始甚至不习惯让脊背保持完全的挺直，步子也踏得比平时慢了许多。

　　而他出现在敖逐面前的时候看起来也比昨天要好上不少——青白泛黄的脸上泛起了一点红晕，眼底原本的青黑色褪去不少，虽然薄唇还是紧紧抿着，瘦削的脸板得老长，眉间也习惯性皱着，但整体的样子比此前多了点精神气儿。

　　敖逐颔首：“因为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我们就照着平时的样子多做了一份，希望您能喜欢。”

　　斯内普这才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托盘。托盘里又盛了几个碟子，圆圆胖胖的白色面团挤在其中，蓬松可爱；一个小碗，里面是浓稠的奶白色谷物，撒了细碎的菜粒。

　　所有的食物都散发着清淡但极其诱人的香味，斯内普的胃不受控制地搅动起来。他沉声道了谢，却站着不动，身上还是昨天那一套黑漆漆的巫师袍。

　　敖逐又不知从哪里捧出一叠衣物来，搁在桌子上。“洗漱间的用法阿方昨天应该和您讲解过了，这是昨天新一批刚做好的衣服，也是长袍，尺寸应该差不太多——我们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您可以随意逛逛，沃云一会就过来。”

　　说完便礼貌地离开了。

　　斯内普双臂环抱胸前，拉开椅子坐下——至于那堆衣服？梅林才会去动它。

　　他拿起精致得过分的银叉，那大大的鹰钩鼻狠狠抽动了一下，才谨慎地开始进食。

　　没有餐刀，斯内普慢条斯理地想，他是不是该庆幸没有被要求用两根棍子获取食物？

　　但等到放下叉子，斯内普才意识到盘子里已被洗劫一空。他后知后觉地低头看看双手，下巴不悦地绷紧了。

　　他开始想这个地方处处彰显的富裕、优雅和品味，开始猜测这或许是一个东方的巫师贵族家庭。

　　沃云的表现更印证了这一点。他礼貌地经过同意才进门，举止沉稳地邀请斯内普和他在花园里走走。在散步的时候，他始终挺直着脊背，衣着配饰流露出一种特殊的气质，询问的问题逻辑清晰，语言条理顺畅，哪怕十分好奇也保持着分寸，和他交流简直比和大多数成年人都来的愉快。

　　但说起年龄，斯内普也难以理解为什么直到14岁沃云的名字才出现在霍格沃兹的新生名单上，虽然他直到现在也没有霍格沃兹大部分十一岁的孩子高，但总归不会是身高的原因。

　　散完步，沃青和敖逐也解决了事情，他们简单用过午饭后便动了身。

　　斯内普拿出一个加强版远程门钥匙。

　　“把手放在上面，或者身体任何部分都行。”

　　斯内普先伸出手握住钥匙的一小部分，冷声警告：“握紧，我想没有人会想看见自己缺了某个部分。”

　　沃云被夹在斯内普和沃青之间，他伸出手捏住了钥匙尖的部分，不小心蹭到了斯内普皮肤。

　　和他冷冰冰的表情相反，是温热的。

　　斯内普顿了顿，低声念出了咒语。

　　霎时间，就像有一个钩子勾住你的肚脐，沃云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头晕目眩。在感觉差不多过了一个世纪之后，他的双脚突然踩在了坚硬的地面上。他膝盖一软，就要向前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