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满天》塘风

5、问道

　　白先生一招手，一块蒲团飘到陆辰面前。
　　“小友，请坐。”白先生说到。”
　　陆辰与白先生相对而坐，心中不禁暗暗忧虑。自己修仙也好，练剑也罢，若是能找到什么理由，也只能是找出当年的幕后黑手报仇。若是问道，总不能说自己修的复仇道吧。
　　正在陆辰忐忑不安之际。白先生说道：“小友请阐述一下你的道。”
　　陆辰沉默了一会后开口说道：“先生，我并不知我是何道。”
　　白先生面露惊色的看了一眼陆辰，缓缓说道：“小友以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何？”
　　“有理”
　　“小友以为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怎样？”
　　“不错”
　　“那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呢？”
　　“可行”
　　白先生苦笑再次挂在脸上，说道：“世间虽有大道三千，可大都绕不开儒，释，道三家。可小友却似乎并不在这三道之内。”
　　“先生所说的三道，各有各的玄妙，但都好像与我无关”陆辰略一思索后说到。
　　“与你无关？人活一世，若能出将入相，建不世之功定是极好的，怎能说与你无关？”白先生面色不变的问到。
　　“天道沧桑，万物有常，不为尧存，不因纣亡。我孤身一介，进若蝼蚁，退如飘蓬，存灭于天下苍生何益。”
　　“那砥砺本心，修得明心慧眼，勘破十丈红尘，岂不妙极？”白先生再问到。
　　“我本生于天地间，红尘下，三魂七魄具有，七情六欲皆在。若是不识甘苦，不辩荣辱，端的一副槛外人的架子，倒是不如不活”
　　“那小友何不寻仙问道或大隐于世间，养气培元，待到一日羽化飞升，不也算是得偿所愿？”白先生继续问到。
　　“人活一世，难免凄风苦雨，聚少离多。期间悲欢都压在一人心上，时间越长，便就越是寸步难行。一世已是十分不易，怎敢妄言长生呢。”陆辰出神的说到。
　　“小友所思，实在是在下平生未闻。天下之人，皆是有所求，怎么到了小友这，便好像无欲无求了呢？”白先生温和的说到。
　　“先生，我并非无所求，我所求不过这一世安稳。无论是安居于市，还是渔樵江渚，只要无愧的过完这一世就好。”
　　这当然是陆辰心中所想，但并非是如今的陆辰。而是三年前，那个无忧无虑还有点讨人嫌的陆辰心中所想。如今的陆辰心中早已被名为复仇的烈焰填满，而这把烈火若是不能得偿所愿，便要把陆辰从内到外烧的一干二净。
　　白先生闻言说到：“作个普通，不求功名，不问长生。喜人之所喜，悲人之所悲。小友的道或可称为人道。”
　　看着白先生细致的为自己讲道，陆辰心中突然一阵触动。若是那一切都没发生，若是自己三年前顺利参加了长川试，在那时与白先生论道，自己如今又会是怎样。可时间的前进，就像是把水泼在地上便再难收起了，从此陆辰只能沿着这一条模糊的路继续前进。
　　“多谢先生为我解道，只是不知这第三试我是否通过？”陆辰沉默了一会说到。
　　“自然是过了的，小友定然知道报名长川试是有年龄限制的，要二十岁以下。这个年纪之于修仙者漫长的一生而言，不过仅仅是一个开端。所以只要前两试通过了，第三试一般是不作数的，小友大可不必紧张。”白先生虽然仍保持着那一副半永久的苦笑，但眼神中仍然露出了一抹笑意说到。
　　虽然察觉到自己可能被白先生涮了，陆辰还是规规矩矩的说了一堆，“多谢先生教诲”之类的废话，终于让白先生送陆辰出幻境的手速都快了些，也算是一种意义上的报复了。
　　被传出幻境的一刻，陆辰感觉竟是有点恍惚。
　　抬头看到原本几乎坐满的广场，现在却显得空空荡荡，还坐在原地的人，已经不到进入幻境前的十分之一，而原本坐在他身边的赵逸思，也不出所料的留了下来，此时正在努力的挣脱身上的盔甲。陆辰刚伸手想去帮他一把，却见他一脸惊恐的躲开，如同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你不要碰我”赵逸思冲着陆辰喊到。
　　陆辰收回了半空中的手说道：“我是想帮你脱了这盔甲。”
　　“不必！”赵逸思竟是直接拒绝。
　　陆辰望着仍在与那副盔甲搏斗的赵逸思，心中不免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赵逸思，去了一次幻境，回来就突然发病。
　　终于赵逸思在和盔甲的死斗中取胜，看着陆辰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我过敏。”
　　“过敏？对什么？”陆辰好奇的问到。
　　“我从小便对人过敏，要是不小心碰到了人，我便是要浑身难受个好几天。今天穿着盔甲来，也是怕人多时，与别人碰到”赵逸思回答到。
　　对人过敏倒是一件奇事，要是从小就这样，那他是怎么从小长到现在的。而且浑身难受又是什么感觉？不过这毕竟是赵逸思的私事，自己也没必要去刨根问底。
　　“恭喜各位通过长川试，从今以后各位便是长川学宫的弟子了。”接引他们上山的弟子说到。
　　接着众人脚下的广场沿着蜿蜒晦涩的纹路亮起了红光，竟是一个巨大传送法阵，下一刻众人便被传送到了一处世外洞天。抬头就是一座如宝剑般的高峰直插苍穹，沿着山峰蜿蜒而上除了密布的青松翠柏，和星落棋布的湖泊瀑布，就是数不尽的白玉台阶，据说共有九万九千级。远远台阶的终点处云蒸霞蔚，似乎是在白云的尽头。
　　那接引弟子傲然说道：“这里便是长川学宫，乃是我学宫道祖在茫茫东海上，寻得的一块仙山宝岛，并不属于大陆的任何一处，只能通过传送法阵才能到此。”
　　“那师兄，上去的传送法阵在何处啊？”下面有新生问到。
　　被叫做师兄的接引弟子听到此言，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阴恻恻的笑容说道：“下面我来告诉各位师弟长川学宫的第一条规矩，前往学宫山顶没有法阵，只能一步一个台阶的走上去。”
　　说罢他便一个箭步冲上了台阶，辗转腾挪间显然已经习以为常，留下一众新生面面相觑。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了好一会，也没什么奇迹发生，终于随着几个新生任命般的开始向上走去，所有人也都开始纷纷动身。
　　陆辰也混在人群中慢慢的一级级爬着，渐渐地整个队伍开始逐渐的拉开差距。几个看起来就结实一些的青年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陆辰，其实依照陆辰的修为本可以更快，但考虑到刚开始还是不要太惹人注目为好，便一直跟着前面的人。
　　跟在陆辰后面的便是赵逸思，陆辰本以为他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要被甩在最后面。结果也是一声不吭的默默跟在陆辰后面。
　　而落在最后面的，则是一些平日里并不注重炼体的新生，大多是些丹修，符修。只见他们已经满头大汗，显然是快要支撑不住了。好在能通过长川试的学生大都不是泛泛之辈，要支撑不住时，大都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粒丹药送到嘴里，总归是不至于被落下太远。
　　终于到了山顶，纵使是陆辰也不免觉得一阵疲乏。而早就上去的那接引师兄，却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他们上去，不等他们抱怨，便说：“所有人坐下吐纳”
　　陆辰闻言也当即坐下，调整内息，发现空荡荡的气海好像久旱逢甘霖一样，开始贪婪的吸收起周围的灵气，随着吐纳的人越来越多，灵气好像却愈发粘稠，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短短的一刻钟内，陆辰竟觉得自己的修为有平时半月的精进。
　　正在这时，陆辰的胸口处竟是一阵发烫，陆辰知道那里放的是当年阿珺送给他的玉佩，掏出一看，见到其上本就栩栩如生的火凤身上，竟不知何时像是燃起了火焰一般，映的那凤凰好似要一飞冲天。好在没过多久，玉佩就恢复了正常，陆辰便当是此处灵气浓郁，恰好激活了玉佩罢。
　　这时那接引师兄说道：“长川学宫的新弟子都要走一遍这台阶，为的是能消耗尽你们体内原来斑驳的灵气，来适应吸收学宫里更为充沛纯净的灵气。”
　　“那师兄，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传送阵了？”方才落在末尾的一个弟子问到。
　　接引师兄笑着说到：“这山上山下间本就没有传送法阵，唯一的路就是那条台阶，这也算是学宫的传统吧。也是阻止不成器的弟子下山的一种方法。当然也有例外，第五峰的碧天师叔便因为修得丹道，不善体术，极端憎恨那台阶，据说已经百余年未曾下过山了。”
　　听到一峰的峰主竟也只能落得个百年不下山的下场，这些年轻的弟子又是一阵哀嚎。
　　“各位可是休息好了，若是好了，就可以去拜师了。”接引师兄突然正色说到。
　　听到拜师，原本累成死鱼眼的新生们，像是又焕发出了第二春，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以示自己无虞。
　　而之所以这样的原因是，众人经过一路的考验终于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