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满天》塘风

4、萧杀

　　作为先帝最小的儿子，当朝最炙手可热的亲王。林琰还有一个不太为民间所知的身份，便是长川学宫大长老，当朝太师赵丹机的首徒，也就是整个长川学宫的大师兄。
　　除此之外，对于北燕是主战还是主和，林琰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清，这使得他在朝堂上成为了两派都极力争取的对象。
　　而陆辰此行的目的一来是确认长川学宫的立场，二来就是希望能争取林琰到主战的一方来。
　　转眼间长川试的日子便到了，长川学宫山门两侧上斜斜刻下的的“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的诗句。把曾经长川学宫闭门修道，不问世事的态度尽显无遗。可是天道沧桑，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曾经超然世外的长川学宫，如今也不得不货与帝王家。
　　陆辰虽然正面无表情的跟着接引弟子上山，可内心却还是五味杂陈。遥想三年前也是这个时候，自己距离长川学宫也只有一步之遥，最后失之交臂。如今已是沧海桑田，自己也远不是三年前那个懵懵懂懂的傻小子了。
　　把满腹的波涛强压在心下，陆辰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三年前的做派，努力配合自己伪装的身份，装作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小子，每到一处便要迫不及待的纾解自己旺盛的好奇心，直到引路的弟子实在不胜其烦才终于到了长川试所在的广场。
　　庞大的广场上整齐的排列着几千个蒲团，每个蒲团前放了一张书案，细看上去每张书案上还摆了一幅字画。已经有先到的候选者零落的坐在四处，陆辰也没有过多纠结，就近坐在了身边的一个位置上。
　　眼见广场上的人几乎坐满，从陆辰旁边的位置上传来一声嗤笑“今年竟是有这么多想来一步登天的妄人”。
　　陆辰闻言不禁微微侧目，只见那声音竟是从一件硕大的盔甲中传出。只见那盔甲造型古朴，像是放在大户人家客厅里的摆件。着实让人怀疑它的设计者，是否真的想到有一天它真的能被人穿在身上。
　　似是察觉到了陆辰的目光，那盔甲向着陆辰的方向偏了偏头，却碍于头盔与胸甲连接处僵硬，而不能如愿。只得一把拽下头盔，露出一张尚显稚嫩的脸。
　　向着陆辰说道：“世人都言儒法院难进，是要十年寒窗苦读。却不知仙道院更难，凡人中有仙缘者千中无一，而且像是仙缘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不是能靠后天的努力弥补的”
　　陆辰明白他口中的仙缘八是指经脉对于灵气的吸收能力，也就是气感。当年赵先生正是看到陆辰的气感，才无论如何也要陆辰去参加长川试。
　　看到那盔甲少年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陆辰无奈只能装作无知的开口问道：“要是不能后天弥补，那仙缘是怎么来的？”
　　那少年对着陆辰翻了一个白眼说“你这问题实在好蠢，不能后天获得，肯定便是意味着只能靠着先天得到”。
　　眼见陆辰一言不发，像是仍然不明觉厉。
　　少年继续解释道：“所谓先天看的便是家族父母，若是父母是仙道中人，那孩子大概率就有仙缘。若是出了意外，生出的孩子没有仙缘，那也能有方法补救”。
　　“补救？什么方法？”陆辰好奇的闻到。
　　“那便是采集天地灵气的精华，主要是各种草药，妖兽的妖丹，配成汤药。让人浸泡其中，经年累月便多少也有了些仙缘，可比起天生的，仍然算是下等。且此后的修炼每前进一步，便要耗费无数的天材地宝。非世家大族不能撑的起来。”少年解释到。
　　“当然了，以本公子的家境，这点花费也就无关痛痒了”少年补充到。
　　“那你……”陆辰刚想问他是不是也人造了仙缘。
　　“我当然不是了，本公子可是万里无一的天才。本公子叫赵逸思，可是现在赵家家主的儿子。”少年急忙解释到。
　　看着少年紧张的样子，陆辰不禁莞尔。他大概摸清了这个少年，出身显赫，却显然未经世事，逢人便是怕人把自己看矮了。丝毫不懂得财不露白。但心地却不坏。显然是把陆辰当做了来撞大运的乡下小子。随便免不了轻视两分，却还是耐心的解答陆辰的疑惑。
　　在过去三年里，陆辰见了太多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人。即便是十三四岁的孩童也有能做到，前一刻还与你笑脸相迎，下一刻便是为了你行囊里的财物，要置你于死地的。如今看到这般如初生牛犊的小子，不禁是愉悦了起来，连带着原本的惆怅也稍淡了一些。
　　像是时辰到了，广场上异变陡升。每个人面前的书画里都冒起一阵白烟。再睁开眼时陆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地，而是到了一个连绵起伏的雪面前。
　　陆辰看了看了看手上，发现本该带在那里的储物戒指，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心下了然，那书画应该是个幻境阵法，自己该是魂魄被吸入了阵法中。看来长川试竟是在幻境中进行，不愧是长川学宫，果然大手笔。
　　这时一道身影从雪山中缓缓走出，中年人的相貌，身着一身略显寒酸的粗布青衣，手上攥着本半翻开的书卷，活脱一个落魄文士的模样。
　　陆辰看着他，一时摸不清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只得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看着那人缓缓靠近。
　　到了近前，那人把书卷一合，向着陆辰作了一揖说道：“小友，我是这次长川试的考官，要是没有疑问的话，我们就进行下一项考核”。
　　“先生怎么称呼，而且我才刚到此地，何时进行的上一项考核”陆辰还了一礼后问到。
　　“我是无名无姓之人，大概是忘却了许多事情。但我觉得我许是姓白，叫我白先生就好。”白先生面露追忆说到。
　　“至于第一项考核嘛，便是这个。”白先生指了指身后说到。
　　陆辰望向白先生身后，除了那座仍然栩栩如生的雪山，再别无他物。
　　白先生见陆辰仍面露不解，解释道：“第一项考核便是气感，这个幻境能将每位待试者的气感具化，气感越是通畅，所化的物便越是雄浑，越是逼真。”
　　“而如小友这般气感直接化成了如此一座雪山，已经是空前绝后。所以本来对气感还有的一些考察，便是直接为你免去了”白先生露出一丝苦笑的说到。
　　听到这陆辰心底升起了一丝忧虑，他虽然知道自己的气感不错，却也没料到竟然好到了这般地步。这样的话自己恐怕免不了要受到瞩目，虽然已经尽力将这伪装的背景身份做的完美，但若是有心人细心查探，陆辰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不露出破绽。
　　似是察觉到了陆辰的顾虑，白先生再次亮出了标志性的苦笑说道：“小友，别担心，我只是一缕无名无姓的游魂，无论你来长川学宫是抱着怎样的目的，也都与我无关”
　　说罢白先生一挥手，陆辰只觉周围一阵波动，再睁开眼睛已经到了雪山之巅。
　　身后的白先生缓缓说道：“长川试共有三试——问气、问术、问道。第一试问气就算过了，现在开始第二试”
　　“小友主修的什么术法？”
　　“我走剑道。”陆辰回答到。
　　“剑道么……也好，那就请小友使一段剑法。”白先生迟疑片刻后说到。
　　剑是兵器中的至尊，剑道也是最宽广的大道。这么说是因为在剑道一途上，飞升的仙人是最多的。无数剑仙前辈留下为数众多的典籍，也就让更多人走上了剑道。
　　陆辰的剑是随着赵丹玄练的，走的也是通天阁某位飞升前辈的路子，名叫萧杀。整套剑法晦涩难懂，却意外的与陆辰相合。
　　稍一思量，陆辰便将一剑递出了手。正是萧杀的第一剑：风雪夜归，刹那间雪山的山巅席卷起一阵寒意，大寒无形，却滴水成冰，让人冻死在这个漆黑的雪夜之中。
　　而陆辰的身形却在那一剑递出时隐没在风雪中，仿佛融入雪山，成了雪山的一抹剪影。接着第二剑也在电光火石间送了出去，一扫第一剑的孤高寂寥。像是在风雪中走出了无数亡魂，每一个都在发出战死时绝望的嘶吼，好似在向上苍控诉这残忍的寒冷，让他们不得安歇。这就是萧杀的第二剑——万里风烟。
　　两式过后，陆辰收剑而立。静静的看着白先生，眼神竟像极了高高在上的雪山对山下凡人的漠视。
　　“想不到小友年纪虽然不大，竟在剑道上有如此造诣。这两剑的剑意寥落肃杀，面对时让人如临万丈冰渊。不知是什么剑法？”
　　陆辰想了想还是缓缓说道：“是萧杀。”
　　“萧杀么！久闻大名却一直无缘见到。今天小友也是让在下开了一番眼界。”白先生惊讶的说到。
　　陆辰没去纠结为何白先生对萧杀久仰大名，而是问到：“这第二试，我可通过了？”
　　“何止通过了，只是我竟不知道这天下，何时出现了小友这般的人物。”白先生又挂上一副苦笑后说到。
　　“那么接下来便是第三项考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