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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烟花夜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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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辰霎那间便呆愣在原地,随后冷静下来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回去,接下来几日陆辰在惶恐中快马加鞭,即使是偶尔的歇息都难逃被噩梦惊醒。终于用了不到来时一半的时间,陆辰终于赶回了青城山城。
抬头望着被豁开一角的城墙,陆辰心中一阵剧烈的心悸。终于在漫长的熬煎后,陆辰站在了已是一片废墟的陆府前。只见陆府原本的大门已经消失不见,其而代之的是一个仿佛被撕开的大洞,从内门到门口的一路上散落着大片的血迹,四处都是已经腐烂的残肢。陆辰才离开月余的家已然沦为了一片修罗地狱。
陆辰此时像是一个绝症患者终于见到了死神,周遭绝望的景象一遍遍冲击着头脑中过往的记忆,上一刻笑盈盈看向自己的父母,下一刻便化为了飘荡在这座死寂小城上空怨灵中的一员。陆辰忽然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好像坠入了冰窟,终于在一阵天旋地转后,获得了暂时的安宁。
傍晚一场暴雨如期而至,冲刷着一城枉死的怨灵。狂风吹来更为晦暗的天空,唯有此时万籁俱寂,山城好像还是那个山城。
等到陆辰再恢复意识时已经是数日后,陆辰瘫倒在一座小城的路中央,也许是即将到来的死亡激发了他最后一丝清明,他只记得自己那天在淋了不知道多少雨才醒来后,便把府内的尸体草草的掩埋,然后再恢复意识就是现在了。
“我应该是要死了吧”在几番尝试支撑起身体未能如愿后,陆辰想到。
正午耀眼的阳光逐渐在陆辰的眼中暗淡,视野四周的光圈缓缓扩张,天地间渐渐再次恢复安静……
时间一晃便是三年,临安,上元佳节。
朱雀道上平日里巡逻的金吾卫都不见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熙熙攘攘的商贩,和络绎不绝的人流。平日里久居深闺的世家小姐们,也终于有机会乘着宝马香车一睹南都的繁华。
花市的老翁一边忙着招待客人,一边说“世人都说北都好,要老头子我说北都再好能好的过这临安吗,那些北人几时见过这般气派啊!”
“说得好!”“有道理!”周围的客人们笑脸应和着。
就在老人不远处,一席黑袍随着人群流动,如同一抹暗影追逐着月华无处不在。而在其上一道身影负手立于在朱楼雕栏之后,其后立一身披金甲的卫士,赫然正是金吾卫。
“王爷,要动手吗”那金吾卫问到。
被叫做王爷的身影微微颌首。
霎时从黑袍两侧涌出大批伪装成平民的金吾卫,向着黑袍冲杀过去,一时间人仰马翻,惶恐的民众四散奔逃。
黑袍眼见情势不妙,随即想混入惊慌的人群,刚走到路口就被迎面而来的金吾卫大将军霍光撞了个正着,而这霍光赫然就是方才站在那王爷之后的金吾卫。
此时黑袍已被金吾卫团团为住,已是插翅难逃,霍光走上前去,用剑挑开黑袍的斗笠。却见黑袍下竟然是一副刻满符文的甲胄,见此情况霍光知道大事不好,大喝一声“散开”后便飞身向后,而就在此时,那甲胄上的符文陡然亮起红光,随后伴随着一声巨响,甲胄竟是原地炸开了。
霍光看着地上炸开的大洞,明白自己刚才若是退的稍慢一些,此刻便是要粉身碎骨了,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正当霍光悬着的心刚要放下时,异变陡生,朱雀道上忽然升起一片绚丽烟火,接着全城各处竟然同时有烟火升起,一时间整个临安城的天空被绚烂的烟火所笼罩。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一瞬间整个临安城宛若白昼,照亮了朱楼上那身影还留有少年余韵的面容,修眉凤目,面若银盘,青发如瀑笔直的垂下。若不是身上的鎏金朱袍是在太具辨识度,恐怕谁也不会把这样一个人与皇帝陛下最小的弟弟,整个南齐最有权势的王爷——华阳王林琰联系在一起。
华阳王嘴唇微微弯曲起了一个不亦令人察觉的弧度,说明此时他的心情也许还不错。
与此同时,在朱雀道的另一边,一支漆黑的袖剑从一个模样普通的的小贩手中射出,随着最后的烟花响,一具被丝绸包裹的尸体应声倒地。
在周围的人群仍抬头欣赏烟火的余韵时,小贩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从容退走。
在城郊,一处寻常的民房里,刚才那个平平无奇的小贩熟练的把手伸到脸上撕了下去——竟是一张人皮面具。
面具下露出一张青年寡淡的脸,赫然是消失三年之久的陆辰,而之所以说是寡淡,是因为这张脸上的黑白泾渭分明,未有一丝纠缠,挺拔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微微泛白,整张脸上都缺少明显的血色,也少了些许生气,与三年前的陆辰虽然仍然是同一个轮廓,但气质上已经是截然不同。
这时从屋子里走出一个人影,正是当年推荐陆辰去长川学宫的赵先生,也是陆辰昏倒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陆辰之所以在这里,也是因为三年前赵先生无意间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陆辰,此后便将陆辰带在了身边。据林先生所说,三年前屠戮山城,杀害陆辰父母的正是当年南齐的国器——符甲降神,是三千符甲的将军,也是统御符甲的令牌。而传说当年北燕之所以轻松能轻易突破符甲,直捣北都大梁,也正是不知用什么方法控制了降神。
而赵先生能在降神之下逃出生天,则是因为赵先生本就不是凡人,而是当年陆老爷所见到上山的修仙者之一,南齐的大国师赵丹玄。
当年赵丹玄亲率南齐通天阁残余,欲借青城山上两生镜为南齐续命。却不料法成之后天地灵气异动,招致天罚,通天阁除赵丹玄外全军覆没,全都灰飞烟灭,两生镜也从此不知所踪。并且在天罚下侥幸逃过一劫的赵丹玄,也付出了经脉俱毁,百年修为毁于一旦的代价,若不是侥幸购得了陆老爷采到的火灵芝,恐怕现在早已是黄土一抔。
“解决了,先生”只见陆辰向前抱拳说到。
“好,能在金吾卫眼皮子下把人杀掉,真不愧是我通天阁的少阁主”赵先生捋着一贯的胡子笑眯眯说道。
“那世上怕是很难寻到如我这般孤寡的少阁主吧”陆辰略显无奈的说到。
当年陆辰为林丹玄所救后,便拜了林丹玄为师傅,而林丹玄是通天阁阁主,那么陆辰便理所应当的成了少阁主。若是南渡前的齐国,这样的身份倒也称得上显赫。但在此时,整个通天阁就剩下这么老少两个阁主时,这身份就不是那么美妙了,更别提赵丹玄还时不时把复兴通天阁提上日程,不过也许只在嘴上的日程该叫嘴程。
这三年来陆辰随着林丹玄一边漂泊,一边修行。他们追着一切可能与降神有关的消息,希望能找到背后操纵降神的人,为山城的百姓,为陆辰的父母报仇,可三年来一直一无所获。但在这三年旅途中,陆辰的修为也突破了筑基境。同时在林丹玄的倾囊相授下,陆辰对于旁门左道,尤其是符箓一道也涉猎颇多,今日上元节上的黑袍符甲便出自陆辰之手。
算上今日所杀的,近半年来死在陆辰手上的朝廷官员已有六位,而陆辰杀他们的原因,是因为这些官员都收受了北燕的贿赂,是北燕暗中安排在南齐朝廷上的内应。铲除他们对于赵丹玄来说本就是分内之事。
而对陆辰而言,北燕很可能就是陆辰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在发现这些内应后,这一老一小一拍即合开始逐个铲除,今天已经是最后一个,也是官职最大的一个。虽然守卫前所未有的严密,但还是被陆辰找到了机会,用符甲引开了金吾卫,成功完成了刺杀。
看着眼前不剩一丝稚气的陆辰,赵丹玄不禁一阵唏嘘,目光所及竟是很难将过去的那个无忧无虑的毛孩子,和现在这个近乎冷酷的青年重合。
有的人成长如同春风化雨,抽开新芽的同时也保留着旧枝。但也有人成长是一次扒皮拆骨,要把曾经血肉一块块剜去,直到长出一身全新的才肯罢手。
“长川试就要开始了,再加上今天又死了一位朝廷要员,临安城的防卫肯定要更加严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才行”赵丹玄叮嘱到。
“这次我一定要进长川学宫”陆辰像是忽略了赵丹玄的后半句话说到。
“长川学宫高手如云,你要是露出来一点破绽,便是要万劫不复了”
赵丹玄接着补充说道:“只是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切记别报通天阁的名号,当然报了也没鸟用”。
陆辰无奈的看了自己这位老师一眼,转身退了出去。推开门,已是天光大亮,池塘边灰白色的石板路两侧,长着碧绿的池柳,缠绕着细细的风烟,像是那已经过去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