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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逃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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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剑是符家的宗门剑,一出鞘就寒光凛凛冷冽沁人,但白清崖见过不知多少神兵利器,倒不把这种三流门派的法器放在眼里,只是摇头道“这么说来,倒真是遗憾了。”
他嘴上说着遗憾,心里一点都不觉得遗憾,他亲自出马对流年镜自然是势在必得,为难之处是要不要取符遂的性命,符家掌门符归城对白家甚是恭敬,多年来冰敬炭敬节礼年礼一样都不少,连正妻都娶的是白家的丫鬟,是个极其识时务的人,可惜教子无方,生出了这么个不懂事的儿子。他撤了结界后退一步,身后的红衣人一拥而上将符遂围了个结结实实。
白清崖扬声“贤侄,这些都是我白家内门的弟子,每一个都突破了地境,你非要负隅顽抗吗?”
符遂执剑笑道“都说白三爷不通文墨,但‘负隅顽抗 ’这个词倒是用得恰当,这个词指的是依仗某种有利条件顽固进行抵抗,流年镜与我血脉相连,你就不怕伤了我,只能得到几片碎镜子吗?”
“贤侄莫要哄我,流年镜尚未认主,怎么能与你血脉相连?”
“能与不能,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符遂右手一挥,一招‘明月照”向围堵的白家弟子攻去,空山剑的名号出自摩诘上人的名诗《山居秋暝》,这首诗是他在终南山游历时所作,诗成后赠与山中的隐士符万喜,符万喜根据诗意悟出了秋暝十二式,开宗立派建立了终南符家。
明月照就是秋暝十二式的起手式,皓月笼罩着如盖青松,有月光如水,有清风徐来,有松涛阵阵,一派幽清明净,剑锋所指之处随意洒脱,看似毫不着力,与酷烈凶猛的白家剑大相径庭。
白清崖与符遂的父亲符归城是同辈人,见过符归城出剑,他的功力自然比符遂深厚许多,但论起清新自然的剑意,竟还不如其子,但剑术毕竟不是观赏之物,难道凭着如诗如画就可以伤人?
白清崖冷哼一声挥手道“天英剑阵,生擒!”想想又怕万一流年镜已认了主,伤了他就等于伤了镜子,又加了一句“拿下就好,不要伤他。”
白家上应天英星,所以称作为天英白家,性属火,酷热爆烈,剑阵一摆开来顿时热浪翻涌,还未进攻,符遂的发稍就有了焦糊的味道。他心里暗暗叫苦,知道自己这番是托大了,他敢单身前来是因为并不相信名门正派白家会为了夺宝伤及平民,必是宵小之辈在为非作歹,若是一群宵小,他倒是可以以一打十,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没想到真的是白家,他心里拔凉,现在莫说替天行道了,能不能顺利脱身都成问题。
符遂虽是符家大公子,但一向过得并不如意,小时候也暴躁执拗是个刺儿头,但自从练习秋暝十二式以来,渐渐被其中清新恬静的剑意浸染,人也变得开阔疏朗起来,起码表面上是一个火星子也没有了,随时随地都是一副说好听是风轻云淡说难听是散漫难驯的样子。
他被围攻得左右支挫血气翻涌,还信口道“天英剑阵也不过如此嘛,我都走了快二十招了还没破一点儿皮,兄弟们到底行不行啊?”
白家的内门弟子得了白清崖要生擒不要伤人的命令,动起手来十分束缚,还被他这么调侃,眼里都蹭蹭地冒着火花,白清崖摇摇头,再感慨了一句符归城教子无方,细想一下仙门中一直都有神器只认天境强者为主的说法,依符遂的修为收服它的可能性实在不大,拖下去只怕夜长梦多,说不得要下个狠心赌一把。
他刚一举起手示意变阵,符遂就看到了,心道一声不好,他现在对白家反感至极,宁可拼掉半条命也不愿落到他们手里,手里暗扣着二月镖,嘴里忽悠道“三爷,你这是逼着我放大招了啊,我怕伤了你的徒子徒孙大家面子上不好看。”
他话音一落,忽然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了轻微微的铃铛响,一阵濛濛细雨从何家客栈那千百个窟窿中飘了进来,扑在脸上有微微的凉亦有丝丝的甜,这么巧?他心念一动,屈指往剑上一弹,剑身清鸣如越鸟扫出徐徐清风,风吹雨动雨随风舞一阵空濛,雨雾中他大喝道“空山落新雨,看招!”
白清崖脸色一凛,“空山落新雨”是秋暝十二式的最后一招,借天地之势威力无穷,是符家在仙门中立足的绝学,但艰涩难学,听说连符归城都没练成,他不相信符遂能成,但这细雨来得如此飘飘洒洒似乎每一滴后面都蕴含着杀招,他连忙大喊道“小心,别被雨沾了身!”
雨弥天漫地如何能不沾身,白家弟子们被喊得愣了神,符遂趁机打出一串二月镖逼退众人,冲出重围纵身向窗口飘去,白清崖大喝一声一掌打在他背上,他一口老血喷出顿时溅满了整个衣襟,忽然一道红绫飘了过来一下子卷起他朝外冲去,红绫那头正是陆宛,她拉起符遂,大喊一声“师兄们帮着挡一挡!”
风沙渡依山而建,大小建筑鳞次栉比,没有什么宽阔的街道,小街小巷如蛛网密布,浑然一个大迷宫,陆宛在前拼命狂奔,符遂追得脚底踉跄,几次要趴下都被红绫卷起拉着向前,听得后面的刀剑相交声,他忍不住笑问道“是听墙角的师兄们在帮忙?”
陆宛也笑“可不能白听,还不得护着妹夫!”
今天遇到的人都不见外,什么贤侄妹夫的便宜亲戚一大堆,符遂奇了“陆家敢开罪白家,为了我犯不着吧?”
“谁这么笨亮身份啊,不穿宗门的服装不用宗门的兵器还戴着面具,就算被怀疑是陆家人也打死不认,哪像白家那么蠢,出来抢东西也不把自己收拾一下。”
“他们不是蠢,是嚣张,我一直知道白家跋扈,倒不知道竟是卑鄙下流之辈!”符遂感慨了一阵,发现陆宛走街串巷地脚下毫不迟滞,似乎目的地很明确,问道“诶,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蜃庙,你们不是早就说好了要去那里避一避吗,白旗说蜃爷爷睡醒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赶去正好!”
符遂打了个趔趄“他把我保命的秘密都给你说了?”
“那是,我们作为你的左膀右臂,可不得精诚合作知无不言!”
符遂真搞不懂白旗跟了自己多年,怎么还这么实诚,远远已看到渡口,白旗站在蜃庙门口挥舞着双手,跑近点一听,他喊的是“公子,宛姨娘,蜃爷爷醒啦,你们快来!”
这才一转眼功夫就从陆姨娘变成了宛姨娘,这小女子可不得了,实在不敢留,符遂正想着,突然哗啦一声响,一只庞然大物从黄河浮冰中冒了出来,露出了小山一般大小的头颅,其形像龙,上面有开叉的角,脖子上生着红色的鬃毛,它大嘴一张,浓厚的白雾就喷了出来,雾中隐隐可见楼台亭阁人影憧憧,甚至还听得到丝竹管乐的声音。
渡口上络绎不绝的行商、旅客和挑夫们看得目瞪口呆魂飞天外,终于有人反映过来,大喊一声“蜃爷爷出来啦!”一个个忙不迭地跪拜下去,顿时间就乌泱泱地趴倒了一大片。
符遂松开红绫道“宛宛,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我避难去了,你……”
陆宛眼睛一眨,也不见她如何酝酿,一串串珠泪就汩汩而下“公子你不要我吗,我生来就无父无母,全靠师门庇佑,若完不成师门的命令,就没法活了。”
她哭得抽抽噎噎好不伤心,旁边白旗也大呼小叫道“公子,宛姨娘可是清清白白一个闺女就跟了你,你不能对她不负责任。”
符遂恨不得给他一脚“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我亲眼看到你们那个那个了,你要是始乱终弃,我就告诉老爷夫人去!”
在符家,白旗比符遂的信誉好很多,他说的话人人都相信,符遂顿生一口恶气,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这厮胳膊肘往外拐,看来是留你不得了……”
话音未落,后面就传来了白清崖喊贤侄的声音,陆家果然也是三流门派,一群师兄也不过才抵挡了这么一小会儿,他无奈地看着陆宛和白旗“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跳!里面地方大,你们要跟紧我。”
陆宛破涕为笑,十指翻飞挽了个花手,红绫轻轻飘了过来缠到符遂腰间“公子,我一定好好跟着你。”
在一片喊着蜃爷爷的磕头声中,符遂深吸一口气,大喊三声纵身朝老蜃喷出的白雾里跳去,雾里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耳边疾风呼呼作响,人像陀螺一样天旋地转地往下坠。
符遂怕把陆宛搞丢了,将腰间红绫一收想把她拉到跟前,风太大他又有伤一下子控不住力拉得猛了点,陆宛直冲冲地就栽到他怀里,清新的雨后山林气息萦在鼻间,正是他最心醉的气息,他心底一荡,陆宛却一下子挣脱开来,想想似乎不对,又悄悄朝他挨了挨拉着他的衣角,符遂真恨不得刚才她推开他的一幕被白旗看到,看他还要不要嘴叭叭地喊什么宛姨娘。
在雾中足足掉了一刻钟,他们才终于落到了底,陆宛跌得七晕八素,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连爬带滚地去找符遂,符遂这么一跌又咳了一滩血,咳得差点喘不过气来,陆宛忙捏着他的手腕摸到脉门,渡了一道灵力过去,符遂悠悠地缓过起来道“你不知道吗,渡灵力要嘴对嘴地效果才好。”
陆宛一脸无辜“真的吗,哎呀师父怎么都不好好教我,公子这里有危险吗?要是没什么危险就多歇一阵,你伤得不轻,不养好会掉境界的。”
“我现在是地境三层,就算掉个两三层也在地境,还算高手!”
陆宛捂嘴笑道“仙门中破了地境之人如过江之鲫,你算得了什么高手!”
“不能拿那些老头子压我,我才二十出头,我般这年龄有几个地境的?有也是那种大门派用神器养出来的,像我这种每一丝真气都是自己练出来的那可是凤毛麟角,可稀罕着呢。”
“公子说得对,所以我才要跟着公子,那么我们这是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