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绯闻事件》灯花猫

2、白三爷

　　没想到听到个这么回答，符遂愣了一愣，陆宛收起笑颜，恭恭敬敬地朝他深施一礼道“龙水陆家子弟陆宛奉师门之命前来追随公子，恳请公子接纳。”

　　龙水陆家？符遂大感意外，陆家也是仙门，论实力和他出身的终南符家半斤八两，都是三四流的小门派。魔族已销声匿迹二十二年，众仙门无聊，只得干些彼此倾扎的事情，小门派随时面临着或被灭亡或被吞并的危机，他们为了保命无不用所其极。

　　陆家掌门陆收源作风清奇，因龙水出美人，他就收了大量漂亮聪明的女童为徒，教养成人后送给各大仙门的强者为妾以此获得庇佑，很多强者不屑于收纳，但也有不少人收了，总之陆家靠着这手段在轮番动荡中一直屹立不倒，只不过名声是被彻底毁了，仙门中人提起来无不鄙夷有加。

　　但经年下来也有奇妙之处，有些倒强不强的修行人士为了撑门面，会主动向陆家索要女弟子，致使陆家供不应求，但这些年广收门徒，女弟子不管是相貌还是武力值都大不如前，但眼前这陆宛显然是上上之选，定是为了真正的强者准备的，却派来跟随和强大不沾边的自己，应该是一个很仓促的决定。

　　符遂失笑道“我自捡到流年镜以来，被渤海黄家追得像狗一样，只当是倒了大霉，没想到也是有好事上门的。”

　　陆宛倒没笑，认真说道“黄家在渤海边经营多年，一直以来把海里的每条鱼每个贝壳每根海草都视为己有，你不过在海滩上玩了一阵子就捡到了神器流年镜，黄掌门岂肯善罢甘休？再说了，神器出世在没认主之前人人都可抢夺，这是不成文的规矩，说起来也怪不得他。”

　　符遂冷笑一声“什么时候抢物伤人也算是合规矩的事情了，那你来做什么，来帮我对付黄逐浪？他是地境五层的人物，你修到第几层了？”

　　陆宛耸耸肩“我刚破地境，可不擅长做打打杀杀的事情，我是来给公子红袖添香的。我家掌门说，神器要遇到有缘人才会出世，流年镜沉寂多年却为你破海而出，肯定是有原因的，若你能让它成功认主，就算自身修为不高，那也不能令人小觑，你知道我家掌门最喜欢投机，嗯不，是最善于识人，如能在强者微末之时就攀上交情，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嗯，现在派一个女弟子跟我，若我收了流年镜，就顺理成章地攀上了关系，若我收不了它，陆家也不过损失一个弟子，哦还损失不了，你又没有真的和我那个那个，龙水陆家八面见光果然名不虚传，陆掌门真是做得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可别冤枉我家掌门，他是诚心诚意来结交你的，你知道方才听墙角的是什么人吗，是我的师兄们，若你不肯接纳我，他们就会往屋里吹迷烟放香料什么的来助兴，就是你懂的那些手段。”

　　“又说我懂，你对我到底有什么误解，这么看来陆家的确很有诚意，倒是你别有心思！”

　　陆宛又不正经了，红着脸嘻嘻地笑了一阵后温言软语地哄他“我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因为功课还没有学好，不敢贸贸然地就伺候你啊，再说不管做没做，师门都知道你我那个那个了，我的清白名声都没有了，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呢，公子会留下我吧？”

　　符遂心想这小女子心思忒多，说的话天一半地一半，简直分不清哪一句是真的，留在身边十分不妥，只是她生得实在太好，一双毛毛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让他放不出狠话，正打算找个委婉点的说法，突然门一下子被推开，白旗夹着一股冷风冲了进来，外面天寒地冻他却急得满头是汗。

　　符遂吓了一跳道“黄家人这么快就来了？”

　　白旗连连摇头，神情十分别扭，符遂站起身来“你中禁言术了？”

　　“没，没有，我……”

　　白旗我了半天我不出来，陆宛一拍桌子道“我知道了，不是黄家，那是另有其人找到你，要你偷公子的流年镜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是白家的人找到了我，让我偷镜子……”

　　“天英白家？”符遂惊讶地打断道“你搞错没有，白家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会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莫不是有人冒充？”

　　白旗使劲摇头道“不是冒充是真的，白三爷亲自见了我，但我没答应，我说虽然我爹娘是白家家奴，但我已认公子为主，就绝不会背叛公子。”

　　符遂还在震惊中，陆宛在一旁拍着手笑道“你可真聪明，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是龙水陆家派来跟随公子的，这连神器都自动来找公子，可见他是有大福气的人，我们都不要多想，一心跟着他必前途远大！”

　　我们？白旗扭头一看床上被褥乱作一团，再看陆宛头发蓬蓬的还有些散发坠落下来，自家公子才换上的新衣服上也起了不可名状的皱褶，再想到陆家广送美女的传统做法，公子风流浪荡的名声，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翻云覆雨的画面，当下福至心灵改口道“陆姨娘，如今情况凶险，我们可得好好护着公子。”

　　“那是自然！”

　　陆宛脆生生地应道，符遂无语地看她一眼，喊白旗坐下“你说白三爷来了？诶先吃饭，边吃边说。”

　　白旗坐下，发现桌上竟然本来就备有三副碗筷，陆宛殷勤地为他添饭夹菜，他擦擦额头上的汗道“我给你们关上房门后，突然有人拿着白家的族徽把我带到一个茶楼，居然是白三爷亲自在那里等着我，他让我给公子带句话，说公子如果愿意将流年镜交出来，就认公子为内堂子弟，终生获白家庇佑。”

　　“内堂？白家家规何其森严，嫡系血脉都需闯过三关才能获准入内堂，我一个白家奴婢所生的，也有这资格？”

　　“我也问了，三爷说虽然公子的母亲出身不高，但公子的父亲是符家掌门，且白符两家同气连枝，所以也说得过去。”

　　陆宛毫不客气地嗤笑道“什么叫同气连枝，白家什么时候把符家放在眼里过？公子我实话实说你别生气，就算他们遵守承诺，让你进了内堂又如何，是将绝学毫无保留地教给你？是把嫡小姐嫁给你？还是给你公平竞争掌门之位的资格？”

　　符遂瞥她一眼“你的意思是，如果白家满足了你提出的三桩条件，我就可以答应交出神器？”

　　“如果这些都能答应，为什么不……诶那个，你真觉得白家会如此大方？”

　　“他们会不会很重要吗？你既然要跟我，就不应该关心外人的想法，该多关心一下我的想法，譬如你刚才说的那三桩，第一，各门各派聚气养气的方法不一样，我打的是符家的底子，就不愿自废修为去学白家的功夫。第二，白家现在有三个嫡小姐，一个已经定亲，一个只爱习武不通诗书，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和我都不合适。第三，掌门之位从来不是我追求的目标，终南符家不是，天英白家也不是，这些条件于我来说毫无吸引力。”

　　陆宛一脸惊讶，小嘴不由自主地嘟了一个圆形，自她出现后，符遂一直有种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看她这样，顿时有些开心，不理她调过头去继续问白旗“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白家内堂规矩多，公子不喜欢受人约束，可能不太会感兴趣。然后白三爷就直接叫我把流年镜偷出来，如果我得手了，就让我进内堂。”

　　符遂呵呵笑道“这个还靠谱些，你本来就姓白，去了还不用改姓，怎么样想不想去，若你想去我就给你。”

　　白旗忙赌咒发誓道“公子！公子你不要打趣我，我对公子忠心耿耿，自然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留下！”

　　陆宛叹气道“哎呦哥哥你怎么这么耿直呢，就该答应下来，让他给你七天，或者三天时间也好，这样我们不就可以喘口气，慢慢逃跑吗？”

　　白旗目瞪口呆，符遂心想白旗还是太老实了点，不过老实也有老实的好处，像陆宛这样狡猾的小狐狸，带在身边是个麻烦，正要开口打发了她，突然心中一悸，一直暗扣的二月镖嗖地向屋顶打了出去，二月镖破顶而出，上面传来一声闷哼，符遂毫不迟疑地一手拉着陆宛一手拉着白旗“走！”

　　陆宛袖子里飞出一条红绫，穿出窗子缠绕上外面的大槐树，符遂笑道“这倒是方便！”提起气来带着二人借红绫之力跃到树上。刚一上树，身后就传来尖利的破空声，只见一阵箭雨铺天盖地将何家客栈覆住，客栈里顿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白旗吓呆了“白家竟然不顾平民生死？！”

　　符遂一张脸顿时铁青，皱眉道“白家岂会如此行事？我不信，得亲眼去看看。你二人到渡口等我，若半个时辰后我未到，就不用等了，自己逃命去吧！”

　　他说着跃身冲进客栈，客栈是木制的，已被穿透了千百个窟窿，不少人身上带了箭伤，翻滚呻吟着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道血线，他脸色越发阴沉，仰天啸道“是哪路的朋友来了，符遂在此恭候。”

　　“好，好气度，不愧是终南符家的大公子！”啪啪啪，有人在门外鼓掌，掌声在遍地惨叫中格外突兀，符遂屏息凝神盯着大门，看着一群红衣人耀武扬威地走了进来，带头的一个微胖中年人正是白家三爷白清崖，白清崖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善攻，攻势如烈火迅猛，是地境九层的高手，人送外号“白夜掠火”。

　　居然真的是白家人，符遂心里蓦地一沉，脸却舒展开来，呵呵笑道“白三爷，听闻你快要踏入天境了，你老人家亲自来对付我，岂不是杀鸡用了牛刀！”

　　“不错，自从我感知快要破境以来还未与人动过手，今天也不想与你动手，所以方才的提议仍然有效，你交出流年镜，白家收你入内门，如何？”

　　“好说好说，不过白三爷我有一事不解，流年镜是聚灵的神器，平常修行者当然是稀罕的，可白家建筑的“引星台”也在日夜收集天地灵气，且台面宽阔可让数十人同时修行，不比这面镜子强得多吗，它对于天英白家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鸡肋，怎么就惊动了你老人家？”

　　白清崖捋了捋胸前的胡子，也不见如何动作，符遂顿时觉得周遭的气流都起了变化，知道是他设了结界屏蔽了众人，果然白清崖开口道“符遂，我不把你当外人，这件事说给你听也无妨，流年镜若只有收集天地灵气助人修行的功能，又怎么称得上神器，它还有一项用处是能召人的离魂回体，我家老太太得了失魂症，但我家掌门之位未定，还需要她保持头脑清明，坐镇家宅。”

　　据唤星宗主说，这世间有很多有道理的话都被安在了唤星宗主头上，很多人年老后易得一种病症，称为失魂症，得了后会渐渐忘事忘人，智商如同小孩童一般，处处需人照顾，这是天命快至，魂魄渐渐离身的表现，既然是天命就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就算是修仙之人长年服食仙丹仙草也不可以。

　　但也如白清崖所说，很多老人虽然寿命到了尽头，但身上担子还没卸下来，有些事情还需要他们处理，或者不是处理，只是镇一下场子，而有些场子是非镇不可的，比如白家五子，破了天境的就有两人之多，还有三人也在地境□□层，个个强势，那么谁来当掌门呢，都是自家兄弟，总不能来场夺位生死战，这时候有个老人出面，或者是借着老人的身份出面来定夺就可以让事态和平得多。

　　所以白清崖给出的这个理由，符遂觉得很充分，他点头感慨道“我不过在渤海边吟了首诗，海水就冲上来了流年镜，其实我一直都很惶恐，觉得自己无德无能不配拥有神器，但是黄掌门不由分说地就喊打喊杀，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他不给我讲讲道理呢，用大义或者用情理来劝服我交出镜子，也许我就可以顺坡下驴皆大欢喜了。”

　　白清崖面色和缓下来“不错，庸碌世人得了神器只会死拽着不放手，也不看自己守不守得住。但贤侄天性豁达乐观知命，不至于那么迂腐，如此说来，你是赞同我的提议了？”

　　这就喊上贤侄了，符遂垂眼一笑道“天性豁达乐观知命这几个字我当得起，迂腐这两个字我也当得起，白三爷，若你一上来就这么有礼有节地和我商量，说不定真就把我说动了，只可惜……”他一面说着可惜一面缓缓地抽出了背负的空山剑，指着满地打滚呻吟的平民“只可惜你说得好听，做得却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