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夫的自我救赎》皂沫

2、原生家庭

　　张强面无表情道：“王老师，这个事情，我们可以出去谈谈吗？”
　　王老头见他们要出去谈，很着急，说道：“小张，在这里谈吧，我也听听。你老母亲不突然横穿马路，我也不会遭无妄之灾。现在，住院要花钱，赎车要钱，我也没啥收入，都要靠儿子出。你们就高抬贵手吧……”
　　说到后面，老头几乎是哀求了。
　　王老师同意他们出去谈，安抚了他父亲两句，就和张强一前一后出了病房。
　　王老头像缺氧般大声抽着气，眼睛瞟到了还留在后面的龙小樱，张嘴准备说什么。
　　龙小樱装没看见，火速步出了病房，她怕老头找她讲好话。
　　她最听不得认栽可怜的话。对方强横，倒容易激发她的斗志，对方示弱，她就容易丧失立场。
　　她初见老头时，他那个嚣张样，哪里有理亏的觉悟？
　　她回到病房没一会，张强的姐姐张芙蓉已从三十多里外的老家赶过来了。
　　张芙蓉约莫三十六七岁，不胖不瘦，个子偏高，有和张强高度相似的眉眼，披肩直发，白色蝙蝠衫，深色7分直筒裤，白色平底皮鞋。品质虽然十分地摊，但也颇为时髦，
　　送她来的是她男人瘦得像圆规，或者像农村人说的，两根筷子串着个茄子。
　　张芙蓉对龙小樱说：“小樱，我会留下来照顾娘，你姐夫等下开车回去。”
　　龙小樱问：“你们还没吃饭的吧？”
　　“接到娘的电话就忙着赶过来了，还没吃呢。”
　　“姐夫吃了饭再走吧。我给你们点个外卖。”
　　姐夫顺势说道：“舅子嫂客气，那我吃了再走吧。”
　　张芙蓉嫌弃地说道：“趁着有天光，早点回去咯。”
　　男人赖着不走。
　　龙小樱笑着点了三人份外卖：一份红烧肉，一份小鱼小虾，一份土豆丝，还特意给婆婆点了一罐瘦肉蔬菜白米粥。
　　外卖到了之后，龙小樱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了，她准备去娘家吃饭。
　　“夜崽不离娘”，那两个小屁孩不知在多么心急地盼望她。
　　她给张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姐姐姐夫过来了，她准备去娘家看孩子，问他去吃饭不。
　　张强说好，要她稍等，他马上就回病房。
　　张强回到病房，喊了声姐。
　　他姐夫闻声忙放下碗筷，摸出烟来，递过去，笑嘻嘻道：“强宝，好久没去我家了，有空去我家，咱郎舅整一杯。”
　　张强淡淡一笑，说道：“你先吃饭。”
　　张强亲昵地搂过龙小樱的肩，在她身边坐下。他简单地汇报了协商的情况，对方愿意全额支付医药费，已交住院费用一万，也愿意支付营养费等其他费用。
　　张芙蓉问道：“强宝，伤筋动骨一百天啊，护理费算了吗，误工费算了吗？”
　　张母恨恨说道：“儿子，一切你做主，莫便宜了那个死老头，他想赖皮，门都没有。”
　　龙小樱心说，娘没走斑马线，双方都有过失，体谅一下人家吧，别算得太细致了，但她没有说话，她一出声，大约会成为众矢之的，胳臂往外拐，像是自己人吗？
　　不过，等下有机会还是要提醒张强。
　　离开时，张强给了他姐姐1000块钱，他姐不要。
　　张强说道：“你先拿着，莫嫌少，少了再给。娘住院这些天就要辛苦姐照顾了，娘要吃点什么，你给买一下，要你出力又出钱，我怎么心安？”
　　张芙蓉没有再多推辞，接了钱，数了300揣到了她男人的口袋里。
　　龙小樱看得有点匪夷所思，张强完全无感，贺中秋也像没看见。
　　龙小樱知道，他们娘俩都不待见这个姐夫。
　　婆婆同她讲过这个男人的事情。
　　两年前，他才从牢房出来。
　　那些年，因为嗜赌成性，又没钱赌，就和人结伙偷盗铁路物资，后来终于被抓，坐了七八年牢房。
　　那时，他不仅赌，还和打牌的女人苟且。张芙蓉知道后，和他吵架，他竟然抄起小木椅子砸她，砸伤了她的腰椎，她差点瘫痪，至今仍时不时有疼痛感，做不得繁重的事情。
　　张强为姐姐报仇，和他干了一架狠的，当时血气方刚的张强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后来，陈平有了忌惮，不敢轻易动手打张芙蓉了。
　　张强也几乎不再喊他姐夫。
　　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姐夫出来后并未痛改前非去积极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还是那么好逸恶劳。
　　看到打牌的就挪不开脚步，在旁边，看别人打一天牌也不在话下。他手里没钱，也就只能看牌止瘾。
　　后来，邻居家排馆有人打2元的麻将，他风闻后，跟老板讲，务必给他留个位子。
　　只要坐在牌桌边了，任何人别想喊动他做任何事。
　　不打牌的时候，就想方设法弄钱。赌资虽小，手气不好，一场牌，百多块也是要的。
　　家里有辆三轮货车，本是给商店拉货的，也帮别人家拉点货，可赚个几十块钱一趟。如今，就是给家里拉货，也是要给钱的。
　　他们房子建在大路边，家里开了个商店。张芙蓉嫁过去的时候，商店就开起了。
　　开始是她公公婆婆打理，张芙蓉被男人打伤了腰椎后，不能出去打工了，商店就交给张芙蓉管了，他们帮点忙。
　　陈平实在弄不到钱的时候，就问爷娘要，他爷娘喂鸡喂猪，有点收入。
　　但他不太敢向张芙蓉伸手，张芙蓉说了，如今商店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一个月下来不过千而八百块，俩孩子读书，大儿子都读高三了，这点钱怎么应付得过来？
　　陈平在家里耍无赖，在牌桌上却是诚信至上，从不肯欠人家一分钱。
　　十个打牌，九个输，他总是缺钱。家里不给钱，他就寻着老两口舍死。没办法啊，儿子受了那么多年苦，老两口只好一边眼泪婆娑地劝，一边扣扣索索地给。
　　张芙蓉早已不耐烦这个没卵用的男人，但没办法，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只能忍，只能劝：“人生在世，吃喝玩乐。你玩一玩没问题，但要适度吧。要打牌也可以，但也得做事情吧，你再这么玩下去，咱家饭都要吃不上了，以后帮我做点事情，按劳计酬，用自己挣的钱去玩，可能会手气好一点，怎么样？”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陈平的生活似乎有了奋斗目标：要挣钱打牌，改善牌运。
　　如今，只要给钱，喊他做事情飞快的。这样反而减少了他打牌的时间，有时候只是晚上去打一场了。
　　张芙蓉今天去找他，他正在牌桌边发蠢脾气，扇自己耳光，说自抠的三索没要，接了个2块的炮，蠢死了。
　　张芙蓉说：“我娘被撞伤了，住在医院，你愿不愿意送我去县城？给你300做车钱。”
　　都快六点了，大家巴不得散场算了，就劝他赶紧去赚了这实实在在的三百块。
　　他高高兴兴就起身了，甚至说今晚不打牌，要把这个钱收在口袋里捂一捂热一热，明天再打，让它做个引子好一本万利。
　　天黑了，他也不着急回去，说还要去县中看看读书的大崽。
　　王思诚早先送了一箱牛奶和一袋苹果过来，放在床头柜上。
　　老妇人看到他一双鼠眼老粘在牛奶箱上撕不下来，自然明白了蠢女婿的意思，说道：“你去看敏敏，把这箱牛奶带过去，苹果也带过去。别告诉他我车祸的事情。”
　　按下陈平夫妇的话题不表，说一说龙小樱夫妻。他们到龙新宇家里时，已是华灯绽放时分。
　　张强提上了那对最好的白酒，他并不常来，但每次来都很客气，从不空手。他的车尾箱总放着三两对酒，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牵手进门时，菜已摆在桌子上了，刘璐接过酒，说道：“张强，不要每次来都带酒，整得自己像个外人。”
　　张强一笑，说道：“您别放在心上，两瓶酒而已，给爸爸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两个小家伙在玩具房里搭积木玩，龙新宇在一旁给宝宝加油和指导。看到他们爸妈，小兄妹放弃了手中的积木，过来求拥抱。俩孩子，泽泽5岁，蜜蜜3岁，都在上幼儿园。
　　龙新宇询问了张母的情况。刘璐把龙小樱喊到一边，小声说道：“吃了饭，我们去看看你婆婆，你说送点啥？”
　　龙小樱没做他想，脱口而出：“送米米吧，婆婆会满意的。”
　　刘璐会心一笑，说道：“好，家里还有一大袋淡水墨鱼，再去买个榴莲。”
　　两个小朋友已经吃过了，继续玩儿玩具。
　　两对夫妻，各坐一方，开始吃饭。刘璐给女婿女儿各舀了一碗松茸排骨汤，说道：“应该饿了，先喝碗汤垫垫肚子。”
　　张强赶紧站起来说道我们自己来，接着替岳父岳母各舀了一碗骨汤。
　　龙新宇问张强是否喝一杯，张强说陪爸爸喝一杯吧。
　　龙新宇大喜，让刘璐拿出女婿带来的酒。
　　翁婿对饮，边喝边聊。
　　龙新宇说这酒好，窖香浓郁，绵柔净爽，还不上头，不口干。
　　他们还就家乡啤酒厂的事情作了一些的讨论，张强少了拘谨，龙新宇忘了官场套话，倒也相谈甚欢。
　　刘璐提醒道：“老龙，喝了这杯就算了，待会我们还要去医院看亲家母。”
　　龙新宇呵呵一笑，说道：“那干了这杯就吃饭，下次找个机会，咱爷俩不醉不休。”
　　张强站起来说道：“好，这杯酒，我一口喝了，您随意。”他脖子一仰，一饮而尽。
　　龙新宇还在领导岗位上忙碌，刘璐已内退，为了照顾好她两个宝贝外孙的胃，吸引他们多来，她搜罗各种美食视频，学习做好看好吃的营养餐。如今宝贝们想吃什么，可随便点单，色香味都是杠杠的。
　　刘璐原在政府办公室工作，龙新宇在审计局上班，两人曾经都是工作狂人。龙小樱的爷爷奶奶都在农村，有忙不完的农活，再有他们二儿子的孩子也需要他们照看，所以就难以照顾到她。
　　外婆外公则去了部队照顾舅舅的孩子。龙小樱读小学起，就是独自上学和回家。小区外的快餐店几乎是她的食堂。
　　不过，父母为弥补白天欠缺的陪伴，夜晚回到家里，不论怎么疲惫，总会顾问她白天的学习生活，检查她的功课，陪她读故事、画画、看动漫，答疑解惑，交流思想感情。
　　夫妻俩总有一个下班后早一点回家，基本上轮次着来，十多年如一日，陪伴从未懈怠，直到她高考结束。
　　龙小樱能够自强自立又三观端正地健康成长，与她爸爸妈妈的言传身教和贴心陪伴密不可分。
　　吃过饭，他们准备去医院。龙小樱开车，他们一家四口坐车，龙新宇两口子走路，走路到医院也不过十几分钟。
　　大街上开车，不会比走路快多少，又加之龙小樱车技一般，当她找到车位停好车，她的父母也到了医院门口。
　　看到亲家夫妇一起来看她，张母非常高兴，忙向旁边床位的病友介绍：“我亲家和亲家母，都是公家领导。”仿佛脸面有无限荣光。
　　刘璐送上了慰问品，并把装有现金的红包放到了张母的枕头旁。
　　老妇人连连说道太客气了，作劳重情，给亲家添麻烦了。
　　刘璐说：“亲家母不要担心孙宝贝，请安心治疗养伤，我们会帮着看管孩子。”
　　大家寒暄客气了一番，龙新宇夫妇才辞别回家。
　　孩子们都是9点前要睡觉的，所以龙小樱就带着孩子和她父母一起走了。
　　龙小樱娘家一直有她的房间，节假日，她偶尔会带孩子回来住上一两晚。
　　车刚进入小区，张强的电话就来了：“老婆，我们还是回家去睡，可好？”
　　龙小樱说好。
　　张强道：“我来接你们，我已经出了医院大门了，你们在小区门口等我。”
　　龙小樱知道张强是不愿意睡到她娘家的，一是两家相距本不远，二是住到她娘家他不自在。
　　按农村老古板的说法，夫妇不在岳母娘家同床，所以他几乎没在她娘家过过夜。
　　刘璐虽然想留下女儿和孙宝贝，但也不勉强他们。
　　刘璐说道：“你们明天过来吃晚饭吧，要不要给你婆婆炖个排骨汤？”
　　龙小樱点点头，说好。
　　她心里有一丝伤感，她的父母把她当儿子一样爱，她却不能像儿子一样陪伴他们。
　　在小县城，传统的习俗仍然影响巨大，女儿嫁出去了，家就成了娘家，父母不能随便去女儿家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