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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撞见 ...

  •   “准予原告陈某与被告潘某离婚……”
      随着审判长的判决陈词,龙小樱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心情也随之舒缓。
      这起烦扰她大半年的案宗终于以离婚落幕,陈芳终于得偿所愿摆脱了渣男。
      同是30岁左右的女人,一个是尘霜满面的中年妇女,一个是仿若二十岁出头的大姑娘。
      不同的生活遭遇,晕染出相隔二十年的容貌。
      被告潘某,靠父母遗留的一幢两层楼红砖自建房出租为生,不务正业,嫖赌逍遥。
      楼上有三个单间,全部出租,租金共约1500元。房子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老旧沧桑了,全屋就楼梯间一个厕所。这样的房子自然租不起价格,幸亏位置比较好,在县城热闹的商业中心附近。
      妻子陈芳夙兴夜寐,除操持全部家务外,还在附近一家宾馆打扫卫生,一千多的工资如数上交男人。
      自以为房二代的男人,生活相当糜烂。
      女人下班回来,好饭好菜伺候他,热茶热水送到手边,洗澡帮搓背,备洗脚水帮洗脚,衣服是睡觉帮脱,起床帮穿。
      总之,在家里,男人手指头都不动一下,极尽吆喝使唤之能事。
      女人的角色几乎和古代的通房丫头差不多,这些她也都认了。
      她不能忍受的是男人的女票和暴力。
      有次,男人把卖的女人带回家搞,陈芳下班回家时,他们还没搞完,在房间被逮个正着。
      他们也是粗心大意,或者是不以为意,门都是随便关一下。
      陈芳抓着那女的要拼命,被男人一巴掌劈开到地上。男人赤裸着审题,对女人拳脚相加,直接就把她打晕在地,不管不顾。继续搞完,才大摇大摆送女人出门。
      陈芳向龙小樱哭诉过:当时,觉得就要被打死了,嘴巴鼻子血流不止,骨头都痛碎了……
      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身强力壮的巅峰时刻,没轻没重动起手来,要多危险有多危险。
      那次之后,男人暴打她迅速成为家常便饭,一有不如意,就诉诸拳脚功夫。
      女人也是受不了被暴打,才拖着一身青紫鳞伤哭到了县妇联。
      当时龙小樱听完陈芳的控诉,肺都要气炸了,这样的男人,只是听听,龙小樱就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陈芳竟然忍受多年,不知遭了多少罪。
      龙小樱作为妇联工作人员,一直在跟进陈芳的案情。
      男人讲如果离婚他就不要孩子,也不出抚养费,让她们母女净身出户。
      他们有个9岁的女儿。乌鸟私情,老牛护犊,况于人乎?
      渣到不如畜生,鉴定完毕。
      陈芳是外地人,举目无亲,抓住了妇联这根稻草后就没撒手了,大半夜地找过龙小樱好几次。
      大半年来,龙小樱多次上他们家和渣男讲道理做工作,宣讲有关法律条款。渣男回回应付得好,但常常没多久,陈芳又一身伤痕地来找她哭诉。
      于是龙小樱转而做陈芳的工作,劝她下定决心离婚,远离渣男,一了百了。并承诺帮她申请廉租房,帮助她另找工作。
      女人有了依靠,才下定了离婚的决心。
      龙小樱多方奔走,总算解决了陈芳的住和工作。
      她为陈芳申请了援助律师,以求得应有的权益。
      离婚官司拉锯了好几个月,今天终于迎来了判决结果。
      渣男每月出500元交给陈芳,给孩子做抚养费,每月1号存入陈芳银行卡账号,每延迟一天多加10元,延迟两天加20元,依此类推。
      公家出手,渣男自然难有胜算。
      判决结束,龙小樱看了一下手表:4点50,刚好能赶上去接孩子。孩子5点半放学。
      她准备给婆婆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摸出来一看,婆婆打过来的。
      她嘴角微微上扬,默默地笑了一下,婆媳还挺有默契。
      她接通,对面却传来婆婆受了惊吓般的声音,还有闹哄哄的背景音:“小樱,我被车撞了,你去接孩子……”
      龙小樱没顾得上和陈芳告别,也忽略了陈芳喊她的声音,撒腿离开了审判厅。
      好在她今天穿的是休闲款摆裙,脚蹬的轻便运动鞋。她火急火燎地奔出事地点而去,边跑边拨打了张强的电话。三次都无人应答。

      在一间被窗帘遮光的房间里,一对男女正卧倒在宽大的布艺沙发上。
      手机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来电显示不断扯着闪电般的光芒,此刻的男人正渐趋佳境,怎么可能停下来?这个时候就是皇帝老子来电话,也是不接的。
      他任凭手机光芒闪烁,只忙着用手胡乱摸着女人的头发,呼吸愈发粗重,几乎要喘成快要结束三千米长跑时的运动员。

      4点半左右,一辆改装的三轮老年代步车正在为道路一时的空旷加速前行。忽然,闪出一个身穿红碎花连衣裙的、有些年纪的妇人,她正要冲往马路对面。
      三轮车像遭遇了断桥般一个急刹车。妇人还是被碰到了臀骨的位置,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趴在马路上,车侧翻在她身旁。
      过了好一会,妇人才缓过气来,在路人的帮助下,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试图站起,但已站不稳当了,感觉左边屁股疼痛难忍,她只好再次坐地。
      血水从唇口流出,手臂手掌也擦出了触目惊心的斑斑血痕,万幸额头枕在手臂上,没有磕破。
      妇人捡起摔在一旁的米白色手提包,颤颤巍巍摸出个手机,还好,手机无大碍,她先给那车拍了个照片,然后打起了电话。
      没一会,周遭就围满了观众。
      代步车壳里的人在好心人的帮助下,爬出来坐到了地上,也是一嘴血渍,是个和妇人年纪相仿的男子,六十岁左右。
      两人坐在地上,相隔一米距离,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一会,老男子开口了,朝妇人埋怨道:“大妹子,你孙子没告诉你吗,过马路要走斑马线。这下好了,我右腿疼得都使不上劲了,你也遭了罪了。”
      妇人一听,指着老男人就骂开了:“你个恶男人,撞了我不道歉,不喊120救我,还怪到老娘头上。你想赖皮是不是?”
      一个要追责,一个想推诿,虽然都狼狈不堪,但都想在气势上威吓到对方,获得有利于自己的气场。
      两个当事人几乎忘了身体上的伤痛,坐在地上,挥舞着血拳,嘶吼着嗓子,你来我往,什么难听骂什么,搞起了人身攻击,一度忘记了吵架的初衷,跑题了十万八千里。
      一些围观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一言我一语,明面上劝解做和事佬,实则有火上加油之嫌。
      有的干脆站队,一本正经替他们划分起责任,争论起来。场面相当喧嚣混乱。
      就快到接孩子放学的时间了,此路段是大部分家长的必经之路,现场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本就不宽阔的两车道马路被事故占据了大半江山,交通几乎完全瘫痪,两头的汽车堵塞成了长龙。
      汽车喇叭声,人群嚷嚷声,热闹成了个节日的汽车站广场。
      早有人报了110和120。
      龙小樱和110、120几乎同时到达现场。
      婆婆还坐在地上,手上、臂上、脸上是纵横交错的血迹,口里还在嘟嘟囔囔,勉力保持着快枯竭了的气势。看到龙小樱来了,眼泪吧嗒吧嗒就淌了下来。
      龙小樱看到婆婆这个模样,吓出了一身冷汗,忙蹲下来问询和用纸巾擦拭。
      110忙着疏散围观的人群;120对两人做了初步处理,把两人分别扶上了担架。
      医生对龙小樱说你婆婆屁股骨可能骨折了,但神志清醒,颅内应该没有内伤。龙小樱点点头,跟随救护车去了医院。
      在路上她先给她妈打了电话,说了一下情况,并要她去接孩子,又打了电话给幼儿园的老师,说孩子由外婆来接。
      “娘,您打张强电话了吗?”龙小樱问婆婆。
      “下班了再告诉他,免得他急。”老妇话音有些颤抖和嘶哑,但态度果断,不容置喙。
      龙小樱心想你儿子做的又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流水线工作,他的工作没那么紧张好吧。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

      终于消停了,他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沙发上。女人温柔地替他擦抹干净,帮他穿好衣服,并端来了一碗事先熬好的什么汤让他喝了。
      他看看时间,不能再待下去了,也体力不支了。
      男人收拾妥当,又抱着女人亲吻了一番,语气格外温柔地说道:“佳佳,谢谢你,你帮了我大忙了,有机会我再请你舅舅喝酒。”
      女人说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莫说这样的客气话。”
      张强又亲吻了她一下,才松了手,准备抬步离开。
      黄佳佳问道:“下次什么时候来?”
      男人嘴角上扬,道:“我会找机会来,等我电话就好。”
      两人一前一后从楼上的休息室进入下面的店铺,店铺的一面墙都是酒柜。
      女人去开了玻璃店门,男人拿起已放在柜台上的一对酒,那是价格不菲的知名白酒。他准备要扫码付款,女人走过来,微笑着握住他的手,制止道:“先喝后付,好喝再结账。”
      他只好半推半就收起手机。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穿着讲究、身高腿长的男人。握手这一幕,恰好被那个男人收入眼底。
      女人收回了自己的手。
      两个男人打了个照面,彼此都很错愕,意外了一会后,才打起招呼。
      “甘总!”张强马上伸出手,对方也伸出了手,两人握了一下。
      “张总也来买酒啊,好酒哦,有喜事吗?”甘云翔皮笑肉不笑地寒暄道。
      “给岳父大人买的,他爱喝这个酒。”张强回答道。
      甘云翔一听没打算再理他,径直到了柜台前,说道:“黄总,拿对酒。”
      黄佳佳落落大方地和张强道别:“张总慢走。”
      然后,回身招呼道:“欢迎翔少大驾光临……”
      甘云翔诡异地说道:“黄总,你亲自营业呀,我来得真巧,刚到门就开了。”
      黄佳佳若无其事地笑道:“小潘下午休息。张总进来的时候,不小心带关了门,您可别想歪了。”
      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画蛇添足,甘云翔意味深长笑了笑,没有接话。
      张强注意到了甘云翔的诡异神情,不过,他佯装光明磊落地步出了店门。孤男寡女在一起还被撞见握着手,自然会被质疑,他心里升起隐隐的不安。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仅此而已,他甘云翔能怎么的?

      他打了个的,的士把他送到了单位门口,他坐上自己的车。
      此刻5点半,刚好是下班时间。他拿出手机回拨了电话。龙小樱接了电话,传来仿佛如释重负的声音:“强哥,你终于回电话了。”
      张强赶紧温言细语地解释道:“先在谈业务,手机静音了,才看到,你稍等啊,我就要回来了。”
      “你直接来医院吧,娘被三轮车撞了。”龙小樱简洁地说道。
      “啊?伤到哪了?严不严重?娘受得住不?肇事者抓到了吗?”
      张强明显地慌了神,语气之焦灼就像是兵荒马乱中和家人走散的孩子。
      “你别急,娘的神志清醒,已做了初步治疗,正在做检查。你开车小心,正常速度过来就行。”
      张强脸色都变了,后怕不已,但他还是定住了心神,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他到达医院的时候,他娘刚进去做拍片检查。
      龙小樱守在门外,看到张强,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我已办好了住院手续,妈在做拍片检查,很快就会出来。”
      张强回握着她的手,满心愧疚地说道:“老婆,你辛苦了,我爱你。”
      龙小樱的脸羞红似早霞。
      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心神不宁地张望着拍片室,搂着龙小樱的肩,默默等待着。
      终于,妇人被推出来了。
      张强看到他娘多处伤痕,已处理治疗了,嘴唇都缝了线,脸色煞白,神情虚弱。他眼眶顿时红了,握着老娘的手问疼得厉害不。
      看到儿子要哭,老妇人却是坚强地微笑了,明显中气不足地安慰道:“儿子,娘受得住。多亏了小樱,她同学很帮忙,一到医院就安排了治疗和检查。”
      张强温柔地看了龙小樱一眼,点点头,看到老娘还能口齿清晰地说话才算回了魂。
      老妇人被送到病房,安置到病床上。
      护士通知家属到医生办公室去一趟。
      一位带着眼镜的中年医生告知他们夫妇,X线摄片显示:股骨颈骨折。
      建议的治疗方案是手术治疗,滑动式钉板固定。
      张强极诚恳地说道:“听您的,哪个治疗方案最佳,就请您用那个。”
      医生告诉他你娘明天做身体的各项检查,依据检查结果,再择期做手术。
      龙小樱因跑上跑下,也是疲劳了,张强到了,一切就他做主了。
      她放松了绷紧的神经,摸出手机,到走廊和她妈妈打了个电话,问询孩子的情况。
      张强走出来到龙小樱身后,手搭到她肩上,为她揉了揉肩,理智回笼地问道:“小樱,妈妈去接宝宝了,是吧?”
      龙小樱点点头。
      他接着问道:“那个肇事者呢?”
      “他在隔壁病房,他的三轮车是私自改装的,也没驾照,交警队来人了,在他们那边做笔录呢。老头儿子过来了。”

      对方那个老男人还在向做笔录的交警同志愤愤不平地指责老妇不守规矩不走斑马线,并且说他也受伤了,他不找妇人麻烦已是宽宏大量,他是没得赔的。
      张强和龙小樱一起进入病房。龙小樱向他们介绍了张强。
      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削斯文男子走过来,伸出右手,和张强握了手,说道:“张总,你好,我叫王思诚,我父亲撞伤了令堂,真是万分抱歉。”
      张强面无表情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后和两位交警握了手,向他们道了辛苦。
      年长一点的交警总结陈词道:“大叔,希望你们两家能协商解决医药费等费用问题,解决不了,就只能去打官司。你私自改装三轮车,无证驾驶,那是要受处罚的,三轮车已被拉到交警队停车场了,您交了罚款,办好有关手续,车子可以领回去。”
      然后他们又朝老头的儿子说道:“王老师,处罚通知书不日将会下达,请配合处理。”
      斯文男子连连说道好的好的。
      交警走后,王老师自我介绍道:“张总,我在县一中上班,以后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尽管找我。”
      张强皮笑肉不笑,说道:“罗瑶老师,王老师熟悉吗?我老婆闺蜜。”
      “哦哦,我们一个年级组的,她还是我班级的英语课老师,挺受同学们喜爱的。”
      王老师套着近乎,并没有在意张强藏在其中的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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