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夫的自我救赎》皂沫

3、夜聊

　　回到家里，张强和龙小樱一起给孩子洗了澡。夫妻两人也先后洗了澡，龙小樱哄孩子睡觉，张强洗衣服，拖地板。

　　俩孩子在童话故事中，在龙小樱的陪伴中，很快安心入梦。

　　张强也收拾完毕，终于可以上床休息了。两人十指相扣，良久没有说话，享受着劳累之后的放松和舒适。

　　张强忽然有点心慌，搂着龙小樱又吻又摸。

　　龙小樱羞涩笑着，要他安静些，欲拒还迎。

　　他却没有停下来，他心生后怕和愧疚了。今天，他和黄佳佳在欲海里浮沉的时候，她老娘在受伤痛，她老婆在独当一面地忙里忙外，她们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快活逍遥。

　　要是他老娘万一有个好歹，他怕是要被噩梦纠缠一辈子吧。

　　他想过再一再二不再三的，但没抵挡住诱惑，鬼使神差就去了那里。

　　他不是没想过一旦东窗事发的后果，但偷情的滋味就像毒品一样使人上瘾，难戒掉。有人讲出轨只有零回和无数回，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总在心里说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去就阉了那玩意。当有机会的时候，就是另一番胆大妄为的念头：大不了离婚，黄佳佳单身啊，她也不错，温柔大方，也精明干练，有财富有姿色，还爱他如丈夫。

　　当然，那只是情绪狂热时候的熊心豹子胆，欲望一旦得到满足，事情办完之后，就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了。

　　真要他和龙小樱离婚，除非疯了。

　　他搞婚外情，绝不是厌倦了老婆，相反，他爱他的老婆，打心底里爱，老婆已融他的血液，铭刻他的骨肉。

　　他是梦想过齐人之福的生活，家有娇妻，外有佳人，她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但是他也知道难以实现，一旦婚外情败露，他的婚姻将万劫不复。

　　因此，他去约会黄佳佳的时候，谨慎有加，小心又细心。确实，大半年来未有破绽。

　　他心里非常清楚他离不开的人是谁。如果，老婆和情人不可兼得，他自然是要老婆的，

　　他吃老婆剩下的饭菜甘之如饴，老婆喝过的水杯，就像他自己的水杯，随手拿过来就喝，但黄佳佳说她饭盛多了要划给他一点，他会嫌弃，更不用说共一个水杯；她可以给老婆洗内内，绝不可能给黄佳佳也洗；他的银行卡绑在老婆的微信支付里，不怕她花，他和黄佳佳吃饭，都是精打细算，除非她请客……

　　所有这一些，不是他刻意为之，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是一种条件反射。

　　至于原因，他也颇能总结一些，比如：黄佳佳没有他的初恋，没有他可以回首的深情岁月，没有他骨肉相连的孩子，不是他的老婆，他不愿意随时随地包容她……

　　他爱老婆，平时不愿她受累，看不得她受丁点委屈，总想把最好的都奉献给她。问题是，他却让她头上顶了个青青大草原。

　　他有时候真希望龙小樱对他无理取闹，撒泼咒骂，好安抚一下他良心上的煎熬。

　　还好，一直没被发现，她连怀疑都没有。想到这，他的心安静了些。

　　只是今天还是出了一点纰漏，不过同为男人，甘云翔也不至于那么小题大做。

　　他虽然有些力不从心，但还是很体贴地示爱了。

　　龙小樱“大姨妈”来了，也忙碌了一天，已没多少精力。她轻轻地拧了一下张强的下巴，蜻蜓点水般给了个吻，小声说道：“亲爱的，我不方便，咱聊个天吧。”

　　张强求之不得，下午做得累，那女人太有手段，一个下午让他高潮了三次。

　　张强把手臂伸长枕在龙小樱的颈下，仰面朝天，窝着手指时不时揉搓着她的耳垂。

　　张强问她陈芳的离婚官司今天判了没有。龙小樱把情况和他说了一下。

　　张强笑着说道：“我老婆就是杠杠的渣男克星。”

　　龙小樱问道：“那个赔偿费用，你怎么想的？”

　　张强顿了顿，说道：“通过交谈，我了解到他们家是有支付能力的。两夫妻都在县中教书，他们的收入其实蛮高，罗瑶以前就讲过，那些做班主任的老师，七七八八加起来，月收入超过万元。他父亲收废品，也有收入。我提了营养费、护理费，误工费。他希望可以通融些，没有说不给。去打官司，这些费用，我也会主张。还要诉讼费，估计要出更多，他们会去权衡的。”

　　龙小樱说道：“娘也是有些责任的，你觉得呢？”

　　张强说道：“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如果是在斑马线上被撞，我不会这么好说话，我正面临下岗失业的困境，不好好敲他一把岂不是太窝囊了？我娘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受了这么多伤，还要遭受手术的痛苦，如今还要爸妈受累照管孩子，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困扰？如果是那种情况，我当然要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龙小樱默然片刻，说道：“嗯，你们单位到底怎么走，有说法吗？”

　　张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怎么走？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最终也是死路一条。端午节要来了，政府出面正在帮助我们处理积压产品。我今天就是去见了教育系统的领导。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召开各学校校长会议。教育局长是我一个初中同学的舅舅，我和她拉了点关系。他给了我一个在会议上推销的机会，最后增加了6千件的订单。接下来还要和其他事业单位、局机关谈，和效益好的企业谈。我也在找人脉，希望尽可能多点订单。”

　　早些年，家乡啤酒走俏的时候，各单位要啤酒都得排队自取。如今，想办法求订单，恭恭敬敬送上门还要千恩万谢。同样的品质，完全不同的境遇。当然，他并不以为难堪，顾客本是上帝。不过市场也够无情的，趋热踩低，毫不手软。

　　龙小樱问道：“哪个同学，我认识不？”

　　张强实话实说却说漏嘴了，心里有些懊恼。不过，他倒也没有慌乱，神色自若地说道：“我的初中同学，你也没见过。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咯。”

　　龙小樱没有追问下去，她对张强的人际关系向来过问少，张强也不大说，她几乎不曾参与他的朋友圈。她觉得和人打交道挺辛苦的，自己的人事领域已经够拥挤了。

　　不过她的朋友圈，她的工作，张强倒是比较关注，同学同事亲戚朋友，和他们都混了个脸熟。

　　龙小樱默然片刻，侧身把一条腿搭在他身上，问道：“做营销工作是不是经常要求爷爷告奶奶的百折不挠？”

　　“倒也不至于，这个工作也是有套路的，按流程走就是了。你老公我，除了在老婆面前，我不会低声下气求人的。”张强搂紧了龙小樱的身体边呵呵笑道。

　　龙小樱并不了解他的工作，只知道她男人是销售部的经理。张强很少把工作上的事情带回家里说。

　　龙小樱又问道：“你明天要走哪些单位？”

　　“我们销售科几个各有分工。我明天走3个地产公司，政府建议他们送啤酒给新楼盘业主过节，我明后天具体去对接一下，敲定数量，确定送货时间。”张强回答说。

　　龙小樱又问道：“多加的订单有奖金吗？”

　　张强轻抚着她的脸颊，低低一笑：“傻瓜，当然有，不然何必去多费口舌，到处找关系？今天我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校长们同意给每个老师多发放一件，那就多了六千件，我就有七千多块钱奖励。”

　　龙小樱伸出白瓷般的纤长手臂，抱着他的头，亲了下额头，说道：“老公，你真厉害，怎么做到的，不违规吧？”

　　张强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毒人的东西不吃，违法的事情不做，你放心咯，那么多校长，我不可能有能力去贿赂他们，就是送了对酒给她的局长舅舅，得到营销的机会。”

　　“主要是产品是老品牌，又夏天就要来了，一个夏季，一家人四五口，喝五箱啤酒，怕是散早工。自己不喝送亲戚朋友，也是受待见。出厂价发货，也没贵他们。大家能大饱口福，又支持了家乡啤酒业，何乐不为？他们也不希望酒厂倒闭，不希望埋没得天独厚的丰沛的山泉水资源。他们纷纷表示，哪怕是缩小生产规模，也希望厂子办下去呢，承诺每年端午都订货，做教职工福利，希望一直喝到家乡啤酒……”

　　张强越说越激动，声音急促而铿锵起来。龙小樱简直要被他说服了，是的，家乡啤酒厂应该继续办下去。

　　问题是家乡这个市场也太狭窄了吧，出了本县，它的市场份额越来越少。

　　龙小樱觉得脑浆不够用，不知道缩小生产规模可不可行。

　　张强静默了一会，话锋一转，叹息说道：“搞完这些业务，我就准备找新工作了。”

　　龙小樱说道：“嗯，对去向有没有规划？开发区那么多企业，找份工作没有问题。如果有需要，要爸爸去找点关系。”

　　张强侧过身子，用手拢了一下她遮在脸上的头发，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说道：“要老婆费心了。听说有面向35岁以下职工的公务员编和事业编的录用考试，我比较看好这个，像你一样，铁饭碗，旱涝保收。考不上就去经开区的企业找工作。都不要我，就只好背井离乡咯。我也在和深圳的龚凌云联系，在家里找不到合适的事就去找找他。”

　　龚凌云是他的大学同学，睡在上铺的兄弟。

　　说到这，他忽然爬到她身上，双手撑在她头的两侧，在她身体上做了几个俯卧撑，又翻身而下，好像在释放某种焦虑。

　　龙小樱似乎也习惯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配合地身体上翘了几下，咯咯笑了。

　　张强仰面而卧，双手交叉，上下方向做了几个伸展运动，说道：“小樱，你要一如既往地相信我，无论何种境遇，我都会努力工作，哪怕是去开滴滴、摆水果摊，我都要给你和孩子小康的生活。”

　　龙小樱动容地递过去右手，和他十指紧扣，又用唇蹭了蹭他的脖子，连说了好几个嗯。

　　她的男人，她是了解的，在养家糊口上，自觉承担着几乎全部的责任。房子是他个人买的，家里大大小小的开销也是他一力负担，龙小樱的收入他从不过问。

　　他才三十二岁，有工作经验，有学历，找份新工作应该没什么问题。公务员如果考不上，县城开发区的私人、民营企业有百十家，机会也很多。

　　他绝不愿意去异地他乡打工，他需要老婆孩子热炕头，老婆孩子也需要他关照。

　　一个男人，必须能安身立命，必须能养家糊口，不然有何面目见亲戚朋友？他仍然要努力争取一份体面又待遇好的工作，才能无愧于自己的妻儿、母亲和姐姐，才有在人前说话的底气。

　　想当年他一毕业就录用到家乡效益最好的企业--阳光啤酒集团的市场部上班，亲戚朋友邻里乡亲，哪个不羡慕？不然，哪有底气去求娶龙小樱？

　　小时候看到父亲喝啤酒，他偷偷抿一口，清香甘洌，在炎炎夏日里喝一口，四肢百骸都舒爽极了。

　　那时候他就想，如果能去啤酒厂上班就好了，有喝不完的啤酒呢。

　　竟然梦想成真，实现了狂喝痛饮啤酒的自由，那种畅快满足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真像酷暑里的凉风上身，汗流浃背时吃到了冰淇淋。

　　家乡啤酒酒味醇香，纯正爽口，曾经在省内颇受欢迎，广有市场，曾经获得“本省名酒”称号。

　　不过，张强来上班的时候，家乡啤酒厂已被啤酒业巨头- -阳光啤酒集团并购。

　　他也幸运地抓住过公司效益的黄金期尾巴，享受过并购的红利，那几年福利待遇真是杠杠的。

　　他在销售科上班，因为市场推广卓有成效，参加工作的第二年，年终奖金就拿到了8万。

　　工会组织职工团购价买房，他两年的积蓄就买了套房。那时房价，最好地段的电梯房才上千，团购还优惠1万，140几个平方买下来才14万，20几个平方的车库才3万多。如今这房价，都翻5倍了，还公摊面积贼多，使用面积严重缩水。

　　但也就持续了两三年光景，家乡啤酒的市场份额就被异军突起的其他啤酒挤占了，影响力日渐式微，效益一路走低，并购方不得不减少家乡啤酒的产能。

　　好在他是做市场销售的，销售奖励仍有，每做成一笔业务，奖金就可到账。

　　到去年，员工工资被拖欠成为常态，节假日福利就是发啤酒。是时候离开了，虽然有和初恋分手一样的复杂感情，但缘分尽了，生活还得继续，必须开始新生活。

　　张强侧身，把一只手搭到她腰侧，忽然轻声说道：“小樱，我单位的事情先不要和娘说，也不要告诉姐。我怕他们担心。”

　　龙小樱明白刚才的话题困扰到他了。她轻拍了一把他的脸，微微一笑：“你不让说我就不说好了。但是，你不要焦虑，形势比人强，怪不得你。”

　　“过去这些年，家里都是你在开支，仍然还有存款。我的工资也大都存起来了。你不要太给自己压力，我从来相信你，你有能力找到称心的新工作。”

　　这番话熨帖到他了，有妻如此，自己实在不要装模作样。下岗就下岗，又不是下岗了就无路可走了，哪里都有用武之地。

　　从明天起，做一个多做家务事，爱老婆、接送孩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