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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拆掉它,松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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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正在组织的79号安全屋里。这栋房子不大,位置也偏僻,但屋子里的布置倒还算舒适,床、沙发、锅碗、酒……该有的东西都不缺。
屋前有一个小巧的院子,现在已经被杂草和枯叶覆盖,不过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草间的石板上凝着一些早已经干涸的血迹,看起来有一段日子了。
而血迹的源头混着不完整的血脚印,在客厅的地板上、现在安室透的脚下——像一处古老的凶案现场。
啊不对不对——
“就是真的案件现场啊。”
安室透将混了清洁剂的水洒在地上:“一边什么人都放进来,一边又觉得打扫起来很麻烦吗。”
他鼓捣了半个多小时,直到那些污迹和脚印消失不见,房间的地板一尘不染。
他很满意,便给自己倒了杯酒——用橱柜里带涂鸦的玻璃杯。沙发上搁着几只毛绒抱枕,他戳了戳茄子的脸,柔软的棉花陷进去又弹出来,看起来老实又委屈。他又使劲捏了几下,说:“你主人不要你啦!”
安室透找三下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始终没有出现。
于是秉承着‘想搞事就找贝尔摩德’的原则,波本在和贝尔摩德联络时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诸如:
“毕竟师徒一场,我很珍惜和皮尔森的情谊,怎么会苛待她呢?”
“如果她愿意和我叙叙旧的话便更好了。啊,我当然会等她。”
“皮尔森是个乖孩子。医生说我很快就恢复了哦……大约十天吧。”
以贝尔摩德的做派,这番话肯定已经传进了大部分黑衣组织成员的耳朵。
现在十天过去了七天,波本还没有收到半点三下雾的消息,于是他找到了三下雾的据点。
“一口一个师父叫了那么久。现在却连叙旧都不肯来。”
安室透将杯子捏的咯咯响,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开心地眯起了眼睛,浅金色睫毛掩着紫色宝石般的瞳孔,以及这眼睛的主人抱有的不甚明亮的意图。
“该说是警惕还是冷漠呢。”
——————
松田阵平扒了几口盒饭,看着电脑屏幕发呆。他想着几件细碎的事情。
第一,榊优以送的伴手礼有问题。不过是一对袖扣,上面没有任何机关,三下雾见了之后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第二,三下雾有一些不愿意让松田阵平知道的事。
第三,显然她有把柄在榊优以手里——极有可能是她进组织之前发生的事。
基于以上理由,那家伙又任性地离家出走了。
榊优以倒是正常来警局上班,甚至过分地自然。
“松田警官,喏,炸弹犯的新讯息。”
她递过来了一沓资料。“几乎同时,我们收到一条匿名报警信息,对方声称在百货大楼的儿童用品区域发现了炸弹,并且他说他已经把炸弹拆掉了。”
松田阵平和榊优以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到了被彻底肢解的炸弹残骸和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工具。
商店里的人来来往往,没人在意地上的垃圾,只有顽皮的小孩把螺丝刀当做玩具,安在假面超人的身上。
那个夺走萩原研二,将警察视为敌人并犯下不可饶恕的案件的人,再次向东京警察伸出了魔爪。
这个月内已经发生了五起案件,造成了将近三十人受伤,警局内人心惶惶。
绝对要抓住他,松田阵平想,绝对……狠狠揍他一顿。
“喂,上车啊。”榊优以在车里催促他。
松田阵平刚探身进车里,就发现了不对。车里有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后座的下方。肾上腺素猛地升起来,松田阵平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危险!出去——”他大喊。
榊优以跳出车的同时,爆炸发生了,爆炸产生的热流和灼热的粉尘舔舐着她的后背。
火焰烧起来,人们惊恐地四散开,互相推挤,惊恐地叫嚷。
商店里的炸弹是诱饵……那个人真正的目的居然是炸毁警察车。
松田阵平在爆炸带来的晕眩和耳鸣中站起了身,他喘息着环顾四周的人群。许多张脸,有看热闹的、有担忧的……犯人在哪?在看着这场爆炸吗?在哪——在哪——
“喏,没骗你吧!警察蠢得很。”嘈杂的人群中响起……三下雾的声音。
什么?开玩笑的吧?
松田阵平四处寻不到她的身影,犹如幻听。
榊优以咳嗽了几声,她的肩膀和后脑都受伤了。她呼唤松田阵平:“喂……麻烦送我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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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击不断发生。
警局里受伤的人远不止榊优以一个,搜查课的警力愈发紧缺,其他部门的警察被调来帮忙,其中就包括警犬部队的笨蛋。
又一处爆炸现场。
松田阵平口袋里装着一枚袖扣——和三下雾带走的那对一模一样,松田阵平在刚拆弹时发现了它。
总不能恰好丢在这里了吧。
“松田警官!”天国省吾牵着警犬过来:“有什么线索吗?”
警犬嗅了嗅袖扣,又在人群中嗅来嗅去,然后咬了一个人的裤腿——是一位鬓发斑白的老人。
老人并没有作案的动机和时间,警犬在他身上舔来舔去最后叼出了一枚护身符。黑色的绸布上绣着银色的字,给人华而不实的感觉,看起来和袖扣像是在一家店里买的。
“灵祖保佑,让这群吃干饭的条子离我远点!”他低声骂道。
不过是胡闹,如果犯人是三下雾……一定早就逃走了。
松田阵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些。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这样恶劣的事又为什么要掺和进来?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又跑去和炸弹犯来往?是生怕警察注意不到她吗。
还是说她真像降谷零说的那样……兴趣使然……只是在欺骗他人中作乐吗?
“松田!松田!”天国省吾跑了过来,身后跟着那位灰色头发的警官。被误会的老人还在远处念念有词,在空中比划着奇怪的图形。没人有心思与他费口舌。
“我们收到了新的传真。”舞弓成和说。榊优以受伤之后一直呆在医院,警局里只剩下一群废物,舞弓成和叮嘱他们时刻注意传真,第一时间把收到的讯息发过来。
“我们是一群圆桌武士,在今天的正午与14点空下72号座位恭候大驾。”他念出这行字。
“又是一道谜题,你知道是谜底哪里吗?松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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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轮的舱室在风中摇晃,像一间漂浮的死屋。炸弹上的鲜红字体预示着他的结局,虽谈不上壮烈,但也算……死得其所吧。
「这位警官真是勇气可嘉,我不得不赞美你的这份勇气。我会暗示你另外一个比这更大的烟火在哪里。爆炸前三秒钟,你就会看到我的提示。先预祝你成功。」
他将犯人的话转述过去,便挂断了舞弓成和的电话。
七分钟。
放炸弹的人像只阴暗的老鼠,在垃圾里钻来钻去却从不敢露面,一步一步地引他们走进陷阱。
老鼠消失的地方象征性地放了两扇门看。左边写着“来吧来吧,来这里可以活命”;右边写着“想想那些可怜的人,你要救他们”。
这游戏不公平,但松田阵平也无处投诉。
松田阵平走向右边,他愿意坦然地迎接死亡。至于遗憾……好像没什么特别的遗憾。
他下意识掏了掏口袋,才发现自己没有带烟。他记起他又在短暂且频繁的戒烟期中。
松田阵平本人并没有戒烟的意愿,只有在三下雾也在家里的时候,他会在她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假装戒掉。
嘛,也有那么几次是真的动了戒掉的念头,努力做个好家长之类的,但都半途而废了——独自一人的时候总是无法抵御戒断反应的侵袭。现在也是,感觉……有些寂寞。
这时候三下雾拨了一通电话过来。
“松田阵平!不要信他!炸弹的位置是米花医院,我已经报警了,已经没有危险了!快把你身边的炸弹拆掉——拆掉——”她在电话那端道,风声很大,她吼得很用力。
“我知道了。但是你为什么会……”很不幸,他的疑问没有说出口——电话关机了。
三下雾并没有提到犯人的去向,她依旧在隐瞒。正确的位置是不是米花医院还未可知,炸弹的位置事关数万民众的性命,松田阵平赌不起,不可能只听她一人言。
倒计时仍在继续。
四分钟。
这里是一间死屋。松田阵平想着。犯人意欲报复警察,吞下了解开真相的钥匙,犯人若不被捕,此局便无解。
炸弹滴答滴答响着,松田阵平突然听见了敲击舱体声音。
“咚咚——”
三下雾顶着歪扭的金色假发,吊在窗外的金属弦杆上。
“松田,快拆掉它啊!”她气急地喊着。
她的脚在空中没有着力点,又怕动作太大引起炸弹爆炸,只能用双手抓着金属杆吊在那儿。高处风很大,她像只挂在树上的风筝。
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事先……不,做了准备的话不会搞得这么狼狈。啧,她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吗。
三分钟。
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天平的一端是民众,另一端是沙砾,孰轻孰重显而易见。这时却有一只猫来到沙堆里,不礼貌地标记了领地。
天平并没有反转,只是松田阵平想要先救猫。
倒计时二十九秒,松田阵平拆除炸弹,打开了座舱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