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缈行》月上尺素

5、第五章

　　待到睁开眼时，一股暖香扑鼻而来。

　　千缈随之发觉周遭一切，都透漏着诡异的气息，她一度怀疑自己仍在梦中，可不论是掐脸、跺脚，能感知到的一切，都让她明白自己是在真实的世界中。

　　她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层如丝般顺滑的蚕丝被子，四方帷幔厚重，不仅能遮光，还能把这个床隔离开来。千缈犹豫了一会儿，便推开床头帷幔下了床，这一看更加让她怀疑自己的处境——古香古色，但古朴得过了头，四周未见一样电器，连照明的电器都没有见着。

　　她四处翻看，但是连一个插座都没找到，现代社会中的房子谁会不给自己留个插座呀！

　　她推开门，外面阳光正好。

　　“有人吗？”千缈走了出去，试图找个人问问情况。

　　她的头不时有痛感，让她想起了胖子和老酒，他们明明和她一起摸到了荆棘，为何他们没有跟她在一起。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的行装，只见她身上的运动装已然被一套浅黄色襦裙替代，四周并未见到她的大背包，更别说手机手表。

　　门外传来了一阵紧凑的脚步声，千缈警惕起来回了房，离房门隔了几步远。

　　只听得门外那人轻轻一推门，见到了千缈已经醒来，微微一怔后脸上现出欣喜之色，道：“你终于醒啦！”

　　那个女子身着蓝色罗裙，头上盘发简单，发髻上的银色簪子十分抢眼。千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清秀的面容，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唯一奇怪之处是她妆容，作为一个化妆品的人民币玩家，她对所有口红色号了如指掌，不可能有她不知道的色号。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唇上涂抹的，分明就不是千缈所熟知的色号。

　　“你好。”想着一开口就问口红牌子实在不妥，她决定进行曲线问话，“请问这里是？”

　　女子上前绕着千缈转了一圈，似乎是在细细打量，随后拉着千缈坐在了椅子上，说：“姑娘对如何来这儿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见千缈仍是一脸疑惑，她接着道：“我是红音，是当朝国师沈林之子，沈小将军沈无缺的贴身丫鬟。姑娘三日前从高处坠入国师官邸，正正砸到了我们家主子排演上神弑妖这一出戏的花车上，生生把小沈大人准备了月余的车梁砸废了，好在祭神大典还有一月，我们家主子因为你现在还在日夜赶工，要修补好被姑娘砸中的车。”

　　千缈如听故事般听得出了神，只听红音继续说道：“主子素来乐善好施，当日你昏迷不醒，主子着人查了郦城的籍账，再细细与官府对了对，城中并无走失之人，料定你可能是流民，便吩咐我将你好生照料，要走要留等姑娘你醒了再议……”

　　“原来是这样……”千缈听完了故事，像是看了一个小舞台，迟钝了半天才想起她说的竟是自己的事情，“我，砸了你家主子的车？”

　　“嗯，是的。”红音点点头。

　　千缈此刻脑中浮现出碰瓷的案例，这难道要骗钱？

　　“你能告诉我……是哪个牌子的车吗？”千缈小心问道，心里在预估着赔偿的金额，却见红音一脸茫然，对于她口中的“牌子”表示疑惑。

　　千缈想了想，换了个问法：“红音，那你告诉我，这是在哪儿？哪个国家哪个城市，现在是什么时间呀？”

　　红音更加疑惑地看着面前急切的千缈，回道：“我看姑娘并未摔伤，医师也给姑娘看过说是并无内伤，为何连这个都不记得了？这是黄龙国郦城的沈府呀，现下正值初秋，而今刚过午时。”

　　晴天霹雳——黄龙国，郦城，沈府，午时……这都是什么？

　　千缈泄了气般瘫坐在一边，心想：完了，那一只鸟儿并没有把她带回家，而是把她直接投放到了另一个时空呀！

　　“那你是否有见到两个跟我一样穿着的短发的男生？或者城中近几日是否有和我一样掉落的人呀？”

　　红音斩钉截铁道：“没有。”

　　这时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与红音相似，但是发饰较张扬的女子出现在门口，瞟了千缈一眼，嘟囔着嘴巴对着红音说：“这位姑娘说是来寻亲，可这花清苑被少爷带回了不知多少女子，我都带着她找了好几圈了，就没一个是这位姑娘的亲戚。”

　　这时千缈看到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花戾。

　　她仍是那日大红衣袍装扮，绝美的脸颊上虽蒙了一层灰，却丝毫掩盖不住她的气质。千缈看着她，总觉得她是属于应位列仙班的仙子，与这尘世格格不入。

　　花戾见到千缈，并没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只是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眉角微抬，嘴角亦向上抬了抬。

　　她向着红音行了个礼，走进屋子打量了番，问道：“这位便是我要寻的亲人，多谢姑娘这几日的悉心照拂。”

　　红音回了礼，行至一旁的柜子旁取出一个包裹，“这是这位姑娘的东西，也一并还给姑娘。”

　　“少爷回来啦。”门外不知谁喊了一声。

　　长长的院中厢房门一个接一个地被打开，连带着这间房的红音和绿篱也心潮荡漾起来，红音将包裹塞在了千缈手中，便与绿篱一同出了门。

　　千缈见状，拉着花戾赶紧坐下，说：“花戾，我可太好奇了，为什么我会跟你到了这里。这里又是哪里？为何这儿的人说话穿衣，甚至是环境都如此怪异，与我平日里的生活大相径庭，你快跟我说说！”

　　花戾笑了笑，温柔地看着千缈，说：“这不是怪异。只是按照你们那个时空的说法，你应该是穿越了。当日我来到这儿时也见到你掉落下来了，只是你一直未醒我也不好带你走。这不我一听说你醒了，就赶紧来了。”

　　结合她的叙述，千缈对自己身处的世界有了新的认知。

　　这是另一个时空。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未有历史记载过的世界，这个世界就如神话故事一样也分了三层，一为天庭，二为人间，三为冥界，世人也称之为地狱。人间有着四海八荒，一分为四，分别由天刑，地灵，玄冰和黄龙四国管辖，四国疆土面积不等，割据而立。

　　天刑国是四国之首，因国内资源充足，百姓安居乐业。

　　黄龙国是四国中唯一能与天刑争锋之国，因处在人间的最南边，水土肥沃，物产丰富。

　　地灵国详情鲜有人知，也不与他国往来。

　　玄冰国如其名，四季均是寒冬，在大陆的西面。

　　“这儿是黄龙国，但为何你会与我同来，也许只有万世鸟才知道了。而且万世鸟涅槃没有规律，若要回去可能还得等一段时日。”

　　千缈心已凉了半截，问说：“花戾，那鸟儿歌唱的时候，我只是想了想你与我说的一些话，难道是因为这个我才跟你来到这个时空么？”

　　“其中渊源已经无法洞悉了。”

　　“哎。”千缈叹口气，“来都来了，那就当来旅游了吧。花戾，我记得你在那片荆棘地的时候，曾跟我说过你是为了一个人才来的，那你已经找到他了吗？”

　　花戾点点头，道，“你记得她们方才说的少爷么？”

　　“是他，可红音方才说他们少爷叫沈无缺，与你的那位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无缺，就是我的那一位故人，只是他这一世的名字叫沈无缺。”花戾见千缈满脸震惊，料想到她一时无法接受，接着解释道，“你一定好奇为何我说这一辈子，因为我是永生者，自千年前就不再衰老，永远是现在这个模样。但是钟南不是，他因我中了厄命，也就是一种诅咒。”

　　花戾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阴郁，说：“生生世世活不过二十，厄命是冥界的一只恶鬼，每当钟南年满二十之日，便会来世间索他性命，须臾二十载就得经受一次轮回之苦，我寻万世鸟，便是为了找到转世后的他，想在他二十岁的生辰阻止他命定的死亡。”

　　“那……我们要如何才救他呢？”

　　花戾一怔，问：“我们？”

　　千缈点点头，说：“既然在这个时空要仰仗你的帮忙，我自然也要尽力帮你。”

　　“这个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简单，你不必与我一起。”

　　“花戾，你别嫌弃，我虽然现在什么也不会，但是我学习能力和生存能力都很强，就留我跟你一起吧，再说你看我来到这儿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若是能帮上你的忙，也算是功德一件呀。”

　　见花戾沉默不语，千缈忙补充道：“绝不拖你后腿！”

　　花戾终于妥协，她从袖袋中翻出来一个木盒子，盒子上用一层金布包裹，里头是一把短剑，剑柄处镶有一颗绿色的钻，剑锋芒毕露，锋利无比。

　　“这是断魂剑。”

　　千缈好奇地摸了摸这剑柄，也不知是不是眼花了，在她触碰到钻的时候那颗钻如同有感知般亮了一下。她问花戾：“要用这把剑杀了伤害他的人，才能阻断厄命？”

　　“也许是吧。”花戾望着手中的匕首，神色凝重。

　　千缈还在寻思“也许”是何意，却见花戾恢复了往常模样，拉着千缈说道：“你放心，我也会关注着万世鸟的动向，一有机会便会送你回去。既然来了郦城，不如就让我带你逛逛吧，我的事虽然重要，但还有月余，倒不很着急。”

　　门外又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一群女人叽叽喳喳，似乎在围着她们的少爷各式各样献殷情。门前飘过一个个女子的身影，千缈面面相觑，看着花戾，道：“这……是追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