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缈行》月上尺素

4、第四章

　　老酒见到心中女主，便将一切忘在脑后，礼貌地上前一步，双手交叠也给花戾行了一礼，温柔道：“花小姐不必客气，见死不救非我等所为。我是李九，这是千缈、许横。我们三人本也是无意走进此地，发现此地有颇多异常之处，不知花小姐是否知道些个中渊源？”

　　花戾一听，脸色稍显迟疑，疑惑道：“各位竟不知这十里花城的渊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仿佛三个大大的问号发给了花戾。

　　“十里花城是万世鸟的老巢。”她见眼前三人更加疑惑了，努力解释道，“万世鸟的歌声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在它奋力歌唱的时候，会开启时光之门，能够到达心中所想之地。”

　　三人听得一头雾水，且听花戾又说：“我见各位穿着，不像是我们朝代的人，不知十里花城也是正常，此处本就是禁地，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只是各位误闯此地，可能要吃些苦头，跨过荆棘地进了花林便没有回头路，只能借着万世鸟的歌声回去。”

　　老酒像是明白了什么，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如果想走出这儿，就必须去到那鸟儿的巢穴，等它歌唱的时候我们才能离开这个地方……那它如何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胖子笑道：“这说得愈发玄乎，难不成还要跟那鸟儿许愿。”

　　花戾认真点点头，说：“也可以这么理解，在万世鸟歌唱的时心中所想之处，就是睁眼后抵达之处。”

　　胖子脸上的笑容凝滞，看着花戾的眼神似乎在看臆想症病人。

　　千缈心中有一大堆的问题还没问出口，却见花戾神色一变，慌张道：“不好，时间快来不及了，各位快跟我来，不然这次便出不去了。”

　　在花戾紧张的语气烘托下，千缈和老酒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唯独胖子仿佛在玩儿剧本杀，虽身体表演出来投入万分，但是打心底里并没有参与其中。千缈拉着他，跟着花戾一路小跑起来。

　　一行人穿过一株株曼陀罗花，但是四周的景色就像是画一样，除了曼陀罗还是曼陀罗，紫红色的花海蔓延，一眼望不到尽头。

　　“花戾，你这个方向对吗？”千缈边喘气边问道，“我看我们也走了半天了，怎么好像还在原地？”

　　“大家再坚持一下，万世鸟估计已经快重生了，若是不能赶上，下一次不知还要多少年后才能遇到呢。”

　　胖子也气喘吁吁说：“听你这么说，你之前也来过这儿？”

　　花戾脚步不停，说：“自然是来过，这十里花城我不知来了多少回了。上一次错过了，我在十里花城呆了近十年才盼来了这只鸟儿。”

　　千缈没看见胖子脸上一脸不信的神情，只发现花戾快步走了半日，却一点儿都不喘息，说话仍然如平常一样，虽音色稍稍低了一些，却没有一丝疲倦之意，不禁感叹这一弱小女子的身体竟有如此大的力量。

　　“这十里花城人迹罕至，也不见有人居住，在这怎么能待十年……”千缈现在说话已经稍稍有些吃力，她咽了口口水，继续说，“你说你来了好多次，可你这么经常来找这只鸟儿做什么，穿越一次还不够？”

　　花戾脚下的步伐仿佛加快了些，她转头用眼神鼓励了一下千缈和另外两个跟在队伍后边的，有些使不上劲的胖子和老酒，老酒本来体质较弱，因为花戾的缘故一直强撑着到现在，如今见了花戾鼓励的申请，脚底像是抹了油，走得愈发快了，也不知道从哪来的额外的力气。

　　胖子白了千缈和老酒许多眼，眸子里满是：这姑娘是个XX，你们还搁这陪她演戏。

　　“十里花城算是一个驿站，离涅槃之地还是有些远，我来这儿……”花戾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之色，她看着不远处说，“是因为我要找一个人，他每二十年就历经一次轮回。这个世界太大了，若我不来这，便找不到转世后的他，但若是通过万世鸟，我便能在他投胎后的方圆十里内出现。”

　　千缈脚步微顿，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一时不知是花戾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投胎，轮回？还有经常来这？还每隔二十年一次的轮回？

　　这……她再次从背后打量了一番花戾，明明还是二十多岁的轻颜少女呀！

　　老酒终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三人相看一眼，眼中是说不尽的诧异。

　　还没有时间细问，正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株足有二十几米高的荆棘刺！

　　高耸入云，直插云霄。

　　荆与棘交互缠绕成一柄利剑状，最上空已经模糊了形态，已成了一根尖利的刺。而在那上空，一只远望上去羽翼丰盈的大鸟儿在绕着它盘旋，再走近了看，它的身上的色泽颇丰，七彩斑斓，身后托着一条灵动的长尾，如九天霓裳一般华丽。

　　它不知绕着这一棵荆棘刺挥动了多久，现下看已是有些疲态。

　　“我的天，这鸟儿，”胖子瞪大了双眼，“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花戾拉上千缈的手，紧张地说：“大家快跟上，我们要在它涅槃的时候摸到那一棵荆棘。”

　　大家都身心俱疲，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其他。

　　一行人距离那一棵荆棘“树”已不到十米，这时他们发现那一棵庞大的荆棘“树”旁，围绕着寥寥几人，这些人均是奇装异服，千缈能认出来这都是古装，且还是不同民族和国家的服饰。

　　走了两天没见过这么多人，一时间不免有些激动想上前搭话，但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见头顶上的万世鸟盘旋了一阵，俯瞰了底下众人一眼，毫无预兆一个猛地将自己的身体扎进了尖端。

　　花戾和千缈一行人差这一棵树还有数十步，只听得花戾一声喝道：“快扑上去！”

　　数秒后四人终于扑到了荆棘“树”上，虽藤条上的荆棘刺轻轻扎进了手掌中，刺痛感在万世鸟凄凌的叫声作用下并不突出。

　　“老千，我们要怎么跟这只鸟说要去哪？报家里地名吗！”胖子刚刚碰到荆棘刺，还顾不上歇息就见到头顶的大鸟自杀，情况不明，他急切地将目光投向离花戾最近的千缈，“你快问问他们，我们要去哪儿！！”

　　四周环绕着的凄厉的叫声逐渐平息，万世鸟似乎忘记了痛苦，竟开始高声吟唱。

　　既有如钢琴的清丽之音，又有如琴弦的悠扬之境。空灵不已，清丽婉转，余音绕梁。

　　千缈感到一阵晕眩，她看了看胖子，他在老酒的旁边，双手紧紧贴着荆棘“树”，不敢松手，但是眼神急切地投向她这边，嘴巴里一张一合，在说：“快问问花戾要去哪儿，花戾，花戾……”

　　她的脑子仿佛上了慢放发条，根本转不过来，只见老酒也在大声说着什么：“问花戾……”

　　等她反应过来要看看花戾的时候，一转头，哪还有什么花戾的影子。世界陷入虚空，只有耳边回响着那只鸟儿清脆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千缈胸腔内涌现了一股莫名的伤痛感。她清楚地知道这一股悲伤感是源自于那一只鸟，她仿佛进入了这只鸟儿的体内，知道了它被荆棘刺刺穿的疼痛和无奈，知道了它生生世世都要来到这儿经受这么一遭的宿命，心底的深处生起一丝悲凉。

　　再接着，世界便如泥石流，冲垮了她的意志，千缈彻底昏了过去。

　　她听着万世鸟的歌声昏睡了过去，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身在一个生满寒冰的洞窟中，四下无人，明明是封闭的空间，却是波光粼粼，似在水底，却没有被浸入水中的感觉。

　　伴有寒风阵阵，还夹带着雨雪，淅淅沥沥往她这边吹来。可她明明就感觉这洞窟是封闭的，也不知哪来的风雪，更为奇怪的是，她并不感觉冷。

　　距她伸手不到五米之处，长有一株翠绿的小草，顽强地从夹缝中生长，就如现在被无形之力绑在一侧的自己。

　　渐渐的，她的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听不见了，连触觉也没有了。

　　“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