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苍海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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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山殊表情瞬间冷下来，虽嘴角还挂着笑意，但眼中尽是讥讽之意，“傲狠大人，作为僵幽城的王，就是这样欢迎客人的吗？”
抬手一挥，剑便断成了两半。
傲狠坐在客房内喝着茶，只是瞧了瞧断剑的侍从，他立刻慌地退下。
傲狠淡然笑起来，“姜道长，此事非我本意。”
倒是蔺江厌表情始终平淡得很，不夹着任何的情感，踏进门去，“我不害你，也打不过你。”
傲狠开朗地笑起来，皮笑肉不笑地只是皮肤皱了起来，一派老成的模样。
“你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过了这时间，幽君便到了。你们，也就有麻烦了。”傲狠一开口，其他侍从也就一一退下，只剩一个站在他的身后。
姜山殊盯着傲狠身后的人，他才明白似的开口：“这是缦猷，我在这僵幽城最信任的人了，二位想说什么边说吧。”
娲渔用了隐身术，此刻正趴在姜山殊的肩上像盯着死敌般盯着傲狠。娲渔比在场任何人的岁数都大，自小练习的隐身术更是连天界众仙也分别不出来。
他又看了看身后的缦猷，发现是只烦人梦境的猷蛇。
“你知我二人。”蔺江厌语气不像是问句，反而很肯定。
“魔都幻境不是与世隔绝的地方，北幽王不时会将些蛮狠的异兽丢进来，消息流通很迅速。”他淡笑着，身上似天生有股王者的气息，不怒而威。
姜山殊明白傲狠话中的意思，自他与蔺江厌进魔都幻境，傲狠便知晓了。
“既然僵幽城消息灵通，那便是什么都知道了？”姜山殊的语气带着玩意。
“姜道长若是这样认为那便是吧。”傲狠举杯喝了茶，“瞧着姜道长手中提着糕点，不知可是桂花糕啊？”
姜山殊摆摆手，将糕点放在桌上，推给傲狠，“不巧，买的是芙蓉糕。若是大人喜欢，下次见面我便带些桂花糕来。”
“倒不必劳烦，我若是念着味道了，自有缦猷带进宫来。”
蔺江厌开口：“今日找大人，确实有一事相求。”
“请讲。”
“有样东西不小心掉进了魔都幻境，正巧不巧这小妖最喜爱金银珠宝。我与山殊探遍僵幽也未找到，只有一地，便是皇宫。”
蔺江厌的意思很直白，傲狠点点头，“即是你们来找，我便给你们吧。”
“今日晚，我会让人将你们接来皇宫。”
见着时候到了，蔺江厌带着姜山殊出了房门，在不远的地方要了一个房间。
临走前，姜山殊变出张符纸贴在墙上，符纸上的朱砂红字闪了闪，连着符纸一起消失在了墙上。
房内退了易容术的娲渔像是松了口气，“刚才还是有点小紧张，真怕那东西看出我来，把我捉了去。”
姜山殊将肩上小人放在桌上，“你俩也没什么大仇吧。”
“怎么会。”小人双手叉腰，“我曾经给他带来了好多麻烦，后来才和平相处。要是他想要将功补过，找个办法将我杀了，向天界邀功怎么办。”
姜山殊轻笑一声：“你不是杀不死吗？”
娲渔顿了顿，然后翻了个白眼，“万一呢？我是女娲的孩子，那个女人说不上心善。”
“得了，别说了，我怕被雷劈。”
“娲渔，你可知傲狠身后是只什么妖魔？”蔺江厌呵了呵声。
娲渔沉声：“猷蛇。”
“上古时候，初始的人类在晚上做噩梦，生了猷蛇。他的原身是一条通体黝黑，眼红如血的蛇，不同与蛟，他是蛇，头上却有犄角。和我一样，由人而生。可惜他又和我不一样，他会死。”
“人的欲望消磨不掉，所以我不会死。但他只是人每晚的一丝恐惧，若想杀他，无噩梦人之青丝，或是鵸鵌之羽。”
娲渔似有些感叹：“说起来我俩可能算是孪生兄弟，可惜人各有命。猷蛇不是一只妖，而是一个种族。他若为小蛇，人亦可杀。所以，那缦猷，是猷蛇族最后一个后裔。”
姜山殊不知何时已经吃上了菜，咬下一口鸡腿，“怪不得探不出气息，原是这样。”
姜山殊丢给娲渔一个小番茄，随口道：“没血给你，吃吃番茄吧，也是红的。”
娲渔看着怀中和头大的小番茄，此刻内心：……
我不是僵尸诶！！！
还是坐下吃了口，“你们刚才为什么要谈到芙蓉糕啊？说什么我听不懂的嘛。”
姜山殊像是想起什么，“抱歉，我忘了，你不懂人的情感。”
娲渔生自欲望，却无法明晰人的情感，确切说他理解不了人说话的语气，高兴和难过可以看表情，内涵和讽刺却也只能借助表情。
本以为不懂情感的人会更快乐，结果反而不是。
“傲狠知道幽君会刺杀他，要我们不用管他，还有，他喜欢吃桂花糕，所以抢了我的芙蓉糕。”姜山殊越说越气。
娲渔：“……”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姜山殊撇撇嘴，“算了，待会儿再去买。”
蔺江厌像是习惯了姜山殊的小性子，喝了口茶。
“那我们现在，是在等幽君？”
蔺江厌应了应声，继续喝茶。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出现了“噇”地一声，娲渔想要出去看，看了看还安然坐在座位上，一个吃菜一个喝茶的两人，不禁啧声：“你俩不出去看看吗？不好奇吗？”
姜山殊夹起佳音楼招牌的清炒时蔬放进嘴里，“不去看也知道，几只异兽闯了进来，直奔傲狠那间，然后侍从和他们打起来了。”
姜山殊讲得言简意赅，娲渔又一时没了兴趣，思来想去还是推门出去了。
屋内仅剩两人，姜山殊双指夹着张符纸往空中一扔，掐指念诀，符纸瞬间燃烧，火中跳换出一个纸人，战立在桌面。
“尊上，这便是姜山殊与蔺江厌？属下未见厉害。”缦猷的声音从纸人口中说出。
这是姜山殊学的最擅长的符咒之一，名曰复声符，将一张放在需要听声的地方，用第二张符咒召唤纸人便可听见听声地的声音。
很适合窃听。
姜山殊十几岁时最喜欢拿这种符咒听取别人的小秘密，也听到了许多人内心的恐惧与邪恶。至此发誓，若非事况难料，绝不用复声符。
百年后的今日，且再用一次吧。
傲狠轻笑几声：“缦猷，后生之辈，不可小觑。”
缦猷似觉不公平地说：“尊上有无上法力，一人能抵天军上万，为何拘泥于这冥界魔都幻境？”
傲狠叹息一声，听着语气依旧淡然：“天有道，三界有轮回。有些事，违命则死。”
“属下明白了。”
屋内没了声，姜山殊唏嘘：“天命难违，小爷我便是不信天命。”
蔺江厌知道姜山殊的话不是在开玩笑，他天生是个纨绔之人，但这句话不是玩笑。
他天生逆骨，天纵奇才。
他这辈子，如若不是遇见蔺江厌，应该早已堕落吧。
整个江湖，不会再留下姜家道长的传说。几百年前，这世间，便以混沌不堪。
蔺江厌眸色很淡，似有无上的孤寂。看向姜山殊的眼，却永远有那一分柔情。
走出门的娲渔化作一红衣少年，眼尾勾起红线，天生的狐狸眼诱人心魄，额心还有一朵红莲，整个人瞧着像个纨绔子弟。
娲渔手撑着扶梯往下看去，一楼桌椅都已经东倒西歪，二楼有人还尖叫着想逃出佳音楼。一女子挽着男子的手，神情害怕地说：“公子，奴家怕。”男子一把甩开女子的手便向下跑，而后便是异兽吃了那女子，也杀死了男子。
娲渔弯弯眼，含着笑意，似一种快感的爆发。异兽满意地舔了舔爪子，蓝色的瞳孔内此时涨满了血腥和欲望——是月豹。僵幽城外森林里最凶狠的一种异兽，最喜血味，好斗善斗。
果真是他专心寻找的捕猎人。
傲狠的侍从打不过那月豹，纷纷死在它们爪下，只剩下缦猷和被他护在身后的傲狠。缦猷正准备提剑与那些月豹决斗。
这时幽君和秦衣及时赶到，秦衣一剑封喉，杀死一头月豹。本在向傲狠逼近的其余月豹此刻全都向幽君走来，眼中神色十分兴奋，向他扑去。
十几头月豹，旧伤未愈的秦衣无法阻挡。今日的月豹，不知为何的能感觉到他们十分凶暴，身上的气息都在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幽君唤剑与其对阵，几个回合下身上有几条抓伤的伤痕，月豹已经全都死在剑下。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
幽君走到傲狠面前，参拜行礼，“月皇，幽来迟了。”
傲狠扶他起身，眼神上下打量一番，拿出君王的姿态，“若不是幽君及时赶到，本君难免出手犯起旧疾，莫要说此话。”
两人寒暄之际，身后传来秦衣嘶哑的声音——“大人小心！”
幽君身后正扑来了一只未被杀死的月豹，傲狠抬了抬手，月豹立刻被打倒在地，彻底晕死过去。
幽君眼神一顿，但只一瞬又换上刚才的表情。傲狠似关心地问：“幽君身上也受了伤，随本君回月宫医治吧。”
幽君没有看傲狠的眼睛，说着不必。
幽君带着秦衣回了府，傲狠安排缦猷收拾残局后也就离开。
临走前看了眼三楼娲渔所站的位置，目光犹有深意。
以至于娲渔都怀疑自己的隐身术是不是失效了，或是被傲狠看出来了。但他又像个无事人一样只那一眼，便离开了。
现在整个佳音楼只剩下姜山殊他们一间房雅还有人，他走进去又化作了玩偶小人。
娲渔蹦蹦哒哒跳上桌子，看着姜山殊，“你给月豹下药了。”
姜山殊也欣然承认，“是。所以我说你不下骨印，那药能让所有异兽兽性大发，遇槐香而发作。幽君府内种了一院子的槐树，身上的味道足矣。”
“他不是想打消疑虑吗？我帮他一把。”姜山殊单手托着下巴，嘴角勾起一阵漫不经心的笑。
两人带着一妖回了明月楼，正巧遇上缦猷，身旁还站着落苏。
落苏见到姜山殊几人回来很是心喜，又夹着一番忧虑 “你们终于回来了。今天外面出了事，我很担心你们。”
“还好你们回来了。”
缦猷沉着脸，声音严肃，“姜道长，蔺南王，大人已经久等了，还请同我一同前去。”
落苏本能感觉缦猷不像是好人，顺势挽上姜山殊的手，“你们，要去哪儿？”
考虑到幽君还可能杀了落苏，姜山殊还是心软道：“你可要同我们一起去？”
“可以吗？”
姜山殊看了眼缦猷示意，他也点头。
落苏顺其自然跟着姜山殊和蔺江厌坐上马车。
落苏手中始终攥着手帕，垂眸低头，“你们上午去了何地，没有受伤吧，我们要去哪儿啊？”
姜山殊将回来路上买的芙蓉糕塞进落苏的手中，笑着道：“等了很久吧，饿了这有芙蓉糕，吃点吧。”
落苏心中欢喜，盯着手中的芙蓉糕，双颊越来越红。
娲渔却知道姜山殊是在转移话题，他能感受到，落苏对姜山殊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却不是他能感受到的喜欢或爱，真奇怪。
进了月宫，落苏才反应过来这是何地，也只知道了姜山殊和蔺江厌不是普通人，能进月宫，便是和月尊有关系。
缦猷安排了两个房间，姜山殊和蔺江厌住东偏殿，落苏独自一人住在西偏殿。
念及落苏是个女子，缦猷又安排两个婢女照顾她。姜山殊告诉她乖乖呆在西偏殿，他处理完事情回来看她。
姜山殊和蔺江厌被带到傲狠的宫殿，殿内金龙盘柱，辉煌无比。
殿内一个侍从婢女都没有，只有傲狠一人。
见到两人前来，傲狠也不虚掩，开门见山道：“你们来魔都幻境，究竟是在找什么？”
“苍海录。”蔺江厌的每字铿锵有力。
傲狠脸色沉下来：“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上古无虚出逃。”
傲狠面色凝重，有一刻不相信的怀疑，又自我打消了想法，向两人招招手，“随我来吧。”
傲狠带着两人走过宫殿，竟发现有一个山洞藏身于宫殿后。
傲狠解开层层封印，走了进去。
两旁都支着灯，再走过一段路，尽头的一切却让姜山殊都不禁感叹。
一只妖四肢都戴着锁链，白发散布，身着青衣，样貌生得极俊。
傲狠开口：“这便是苍海录。”
几百年间，姜山殊从未见过这样的妖，只是垂头闭眼的模样便能让人如着迷般眷恋上，“没想到苍海录竟是这样的妖？”
蔺江厌默声，将姜山殊往身后一拉，“小心。”
“不知你们是否听过关于苍海录的传说。”傲狠看向苍海录，缓了缓才慢慢开口：“传说苍海录本是一族首领，可他野心残王，走遍天下寻找各种妖魔，后用昆仑神宫内西王母的炼丹炉一起炼化了与自己融合。事成后他便可以不老不死，法力无边。”
“但过程苦不堪言，苍海录虽最后与那千万妖魔融合了，却无法吸取他们的法力，又因此元气大伤。伏羲知道此事后，亲自将苍海录擒拿困在魔都幻境内。”
“说来，苍海录已经在这万年之久，从未醒过。”
蔺江厌走上前，食指勾起苍海录的脸，苍白的长发下他的肃穆像一座雕塑，睫毛细长，薄唇缺失血色。
“月尊，晚辈不智，也曾听说过苍海录的传说。希望给我一点时间与他单独相处。可好？”
傲狠没想到蔺江厌竟说出这样的话，但还是笑笑：“好。”
傲狠转身走出去。姜山殊站在与原地，蔺江厌没有说什么，但他还是最终选择和傲狠一样离开。
姜山殊知道蔺江厌一直有隐瞒，他不多过问，当做不知道。
洞内的烛影恍惚，只照见蔺江厌的半张脸。
寂静得没有丝毫声音，他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苍海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