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无虚 ...
-
姜山殊将窫窳存进了一直随身的一块玉佩里，牵着木木和蔺江厌回到了村长家。
走回去的路似乎比走来时更加漫长，天方亮，才走回村里。
“蔺江厌，上古神灵一直居一地而息，若另一地遇之，则天地大乱。”姜山殊将最后四字咬得极重，惯来的笑也渐渐放下，凝重的表情倒莫名有几分行走四方的江湖骗子。
蔺江厌走在前面，没说话。
“其实，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姜山殊的声音越说越小，“长白山的地，空了一块。”
蔺江厌站在前方忽然停下身来，轻声开口：“是无虚。女娲补石剩下的那块石头无虚。”
姜山殊想起女娲补天的故事，五色石补天，生剩下一块石头，名叫无虚，搁置于昆仑山。后来与地相融，至此无虚便是土地，土地便是无虚。弱无虚逃离，地将塌陷，天地为两个平行连接的地方。
到时候不是便没有人间了？许多妖魔也因无法修炼成仙而陷入无虚境界当中，即是无虚，便万物皆虚，生死两级。天界是活，则无虚是死。
姜山殊明晓事态严重，也猜到为何长白山的地塌陷了一块。长白山也是龙脉源头，可算天时地利人和，先塌此地，怕是殃及众人。
长白四派是为了填补无虚？
“我们应该速去长白。”
蔺江厌摇头，“无虚出逃，必有缘由。我们应该先去昆仑。”
姜山殊将狗给了苏怀民，说是妖祸已除，尊夫人不知所去，想必已经玉陨。但有急事，大恩不言谢，若是感谢，他日再报，便匆匆离去。
两人火速买了机票飞去昆仑山，窫窳也在玉佩中渐渐恢复过来。
昆仑殿位于昆仑山中的一层虚境，并非寻常人能瞧得见。来此者都有些门道，以至一路上昆仑的路都有灵兽阻挡。
原先姜山殊还好声好气说是有事想要与西王母交谈，异兽却堵在殿前，不放人走。
姜山殊干脆提剑直奔昆仑山玉虚宫，将那群异兽打伤便放在了一层殿前。在八殿之后，一只其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的开明兽侧身站在了门口，似在等待着他们。
见二人已至，那开明兽便化作人形，曲身点了点头，表以示好：“两位，久等。”
《山海经·西山经》记载：“西南四百里，曰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其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
眼前人便是黄帝安排掌管“帝之下都”还兼管“天之九部”的神陆吾，书中记载陆吾尽职尽责。姜山殊瞧着确是如此，陆吾气质非凡，肌肉紧实，只着白衣，便显得魁梧庄晏。
姜山殊曲身作揖，“小仙能见陆吾之神，已是荣幸。”
陆吾平和的眼神落在蔺江厌身上，“我也曾听手下小仙提起南疆之王法力雄厚，也应飞升成仙才对，未曾想山险一战后再一次见面竟不是在天界。”
蔺江厌笑得温和，“天界未免规矩繁琐，倒是在鬼界自在。”
陆吾不再寒暄，和声道：“西王母娘娘今日未在昆仑，提前算到你二人定会来此，特让我来接待，为两位答疑解惑。还请二位，里面请。”陆吾指向身后的宫殿。
陆吾倒着茶，姜山殊已经闻到了茶香，细品一番后道：“这茶，闻着醇厚，入口却甘冽。活像这昆仑，众人皆知昆仑山，无人知是昆仑殿。”
蔺江厌听出了话外之意，陆吾却仍然自然，绕像不知话中何意，“殊君说是无错，昆仑如这茶。弱水里的窫窳，想必两位也带回来了吧。”
姜山殊拿出玉佩，一缕灵气落在宫殿的地上，化作了窫窳，此时它的伤虽好了大半，但也没什么精神。
陆吾拂了拂窫窳，“感谢二位了。”
放下茶杯，陆吾道：“半月前西王母娘娘修炼时发现困住无虚的结界被打破，无虚逃了出去。天界众神皆知无虚出逃意味着什么，我们也都在找了。前几日箫玉庭上报说长白山他家院后已经塌陷一块地，一眼望下只有黑夜。他已经将此事瞒下来，与长白其余门派的当家商量了，方法有二，一是找到无虚，可无虚并无形态，宛如这春日里的一缕风，若非它自己暴露，怕是伏羲亦无法寻到。二是用法力暂时将洞补起来，不让土地再塌下去，可此法并不是长久之计。天帝已经悄悄派人四处寻拿。”
箫玉庭，长白山四派之首，萧家二公子，亦是当家人。萧家皆是蝎子修炼成妖，特别是箫玉庭，性格阴鸷，下手狠绝，笑起来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其他三派，分别是柳家、解家、何家，柳家为蛇，解家为狐，何家为鹰。
“目前只有一处塌陷？”姜山殊瞧着陆吾，饶有兴趣地问道。
陆吾显然一愣，而后继续低头喝茶：“只有一处。”
“殊君、蔺南王，我想，此事也许两位帮忙。自无虚修得人形后一直被结界，结界困住了无虚的修为，出逃后它必定法力不精，而靠蚕食同类而夺取他们的法力，窫窳便是很好的例子。”陆吾停顿一会儿，姜山殊蔺江厌二人对视一眼，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虚会肆虐人间。
“到底人间鬼界都不是天界的地盘，殊君在道士中也算佼佼，还望让他们留意些，蔺南王身为鬼界二王之一，也让手下注意些。”
姜山殊笑道：“自然自然。”
“但无虚，有何弱点呢？”
“无虚没有弱点。”
姜山殊了解似的点点头，“昆仑这茶凉了就没了初饮时的感觉，小仙与蔺南王，也便先走了。”姜山殊起身，眼神投递个蔺江厌。
他最后抿了抿茶，也是站起身，“陆吾仙君留步，我二人去了便是了。”
陆吾本欲相送，两人却再三阻拦，最后目送他们离开了。
陆吾唤醒一旁的窫窳，声音严肃：“窫窳，你吞食了三人，伤好后便回弱水领罚。”
陆吾起身离去，仍因难受而嘤嘤的窫窳使劲起身，却无法站立，闭上了落寞的眼。
走出昆仑后，姜山殊哼笑一声道：“这把我们当友亦当敌啊。”
“他们，不见得想与我们联手，处处有隐瞒，不是合作之道。”
“去长白山之前，你且随我回一趟冥界。”
“嗯。”
****
冥界，分为南疆北幽两块地界，蔺江厌是南疆之王，管理有实体的僵尸或魔物。而北幽王蔺落筠，是蔺江厌的妹妹，管理上古邪灵和鬼魂。
二人同为约莫一千五百年前的一个王朝皇室，互为兄妹。因敌军入城，十万将士皆死于敌军刀下，皇室中人寡不敌众，皆死于敌军主帅的剑下。
蔺落筠心中有怨，死后化为鬼，蔺江厌却因埋葬的地方修炼成僵尸。冥界君主千年一换，朝臣将推荐一名鬼将与鬼王决斗，若是鬼王胜，则继续胜任，若鬼将胜，鬼王则灰飞烟灭。蔺江厌与蔺落筠念及昔日兄妹之情，携手杀死前鬼王，将冥界归分为南北两界。
蔺江厌南疆为王，蔺落筠北幽为王，和平相处五百年。
蔺江厌带着姜山殊去了北幽境界。
幽云殿内，蔺落筠正端坐在王座上批阅奏折，头戴超冠，身着玄色皇袍，上面绣着红丝彼岸。
见是兄长到，放下奏折，起身走来。蔺落筠笑得温柔甜美，是见到至亲，可以放松下来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兄长，今日你怎会到此？”
蔺江厌温和地笑着，“今日来瞧瞧你，也来问件事。”
蔺落筠余光扫见一旁的姜山殊，他微微曲身，“北幽王。”
“姜道长，又见面了。”蔺落筠将两人带到偏殿坐下，吩咐下人离开。
“兄长想问何事？”
“最近，冥界内是否有出什么事情？”
“无虚出逃，长白地塌。可有冥界中人莫名消失？”
蔺落筠听后皱眉，“不瞒兄长，刚才我看的奏折里就有好几份在说封疆之界有批量鬼将消失，却寻不到痕迹。”
“我记得，冥界中有一本典籍名曰苍海录，记载众生神灵，想必也有对无虚的记录。不知，现在身在何处？”
蔺落筠凝思半刻才道：“魔都幻境的苍阳穴当中。”她的眉头皱着，“可魔都幻境内全是冥界千万年来的恶兽魔物，法力高深，苍阳穴外还有梼杌巡守，落筠不希望兄长和姜道长犯此险。”
蔺江厌宽厚温暖的手握住了蔺落筠的手，很有安全感，“落筠，这不是玩笑，就算天界众神诓骗我们，我们也不能见人间肆虐。”
蔺落筠眼眸垂下，神色落寞，“落筠知道，只盼兄长，此行顺利。”
姜山殊哼声：“落筠，你就不地道了。哥哥我呢？”
蔺落筠笑着：“你年纪可没我大，但我也盼着，你也平安。你与我相识六百年，是哥哥除外，与我最亲之人。”
三人相视一笑，温馨而宁静。
魔都幻境在冥界鬼王宫殿深处，有结界封着，还用了隐身术，也怕有心之人放出魔物引起天下大乱。
蔺落筠解开重重封印，她从发髻上取下一根墨玉发簪递给蔺江厌，“这是玄冥剑，自上次大战后便一直化作发簪留在我身上，现在，便把它还给兄长。”
蔺江厌没有拒绝，收下后化成一枚墨玉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落筠恭送兄长。”
蔺江厌与姜山殊两人，踏进了黑暗无光的魔都幻境内……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无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