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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窫窳 ...

  •   姜山殊回到家便坐到了电脑前,看样子应该在看什么视频之类的,身子靠在摇椅上,手上玩弄着一根羽毛,侧仰着头,盯着屏幕,模样懒散。

      蔺江厌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准备买飞往长白山的机票。陈琳的微信弹了出来,还好蔺江厌给了备注,才不至于分不清。

      陈琳:「那个姜道长,我确实问到了您的名讳,那个,我爸想要见您一面。想问您什么时候和另外一个道长来,机票我们买。」

      蔺江厌的眼神落在“机票”两字上,指尖停躇半刻,回了日期。

      半月后。

      放下手机,姜山殊从书房走了出来,走到蔺江厌旁一屁股坐下,抽了抱枕放在怀里,感叹:道“这买卖亏了,我应该多要一点的。”

      蔺江厌看着姜山殊皱眉挤眼的样子,语气淡漠:“半月后出发,机票他们买。还有,你找到什么了?”

      姜山殊挑逗着抱枕玩偶的小耳朵,声音懒洋洋的:“小黄皮说,长白山那四个,前段时间说要开个什么招亲盛会,为那四家的公子小姐找伴侣,就在一月后,听说整个东北境内的要都去了那儿。我瞧啊,那四家是打算通过双修增强法力吧,就是不知道,他们心里有什么小九九。”

      “双修?怕是夺魂夺修。”

      “长白山四派几时是婚嫁之主?他们有着弱肉强食的规矩,巴不得不娶妻不嫁人不生子。双修也未能有多大效果,诓骗罢了。”

      姜山殊诶呦一声,“那挺狠的,本来想着,把你送过去也娶个妻。”

      蔺江厌冷眼看着他,态度也冷淡:“我何须双修,我自有天灵续养,地妖供奉。”

      蔺江厌不说,姜山殊也快忘了。蔺江厌是天时地利人和之地化作的僵,不喝血不食肉,修炼自有自己的一套法子。

      “你确是够怪的,不过我只当你是世间唯一,便不寻纠了。”姜山殊看着蔺江厌的眼神放肆,略有挑衅之味。

      似乎你是唯一,但你仍然在我身边,是缘分天注定。

      蔺江厌却始终平静,看着姜山殊做出些大胆的动作。姜山殊没了兴趣,也便坐得端正,面色正常,随口道:“明天去晏姑那儿一趟吧。”

      “嗯。”

      ……

      一个小乡村。

      屋内缭绕着浓烟,呛得姜山殊眼泪都快出来了,“咳咳,晏姑,你做饭没关火炉啊你,呛死人了。”

      姜山殊和蔺江厌就站在门口,烟雾在不停地往外散,两人只能边向后退边捂住口鼻。

      浓烟中跑出一个女子,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岁,皮肤保养得很好,一个爆炸头,唇上涂着正宫红的口红。她出来后砰得关上了门,将姜山殊向外拉,等浓烟散不到的地方才停下。

      “晏姑你倒是松手啊,我年纪还小,你不要欺负我啊。”姜山殊盯着晏姑死死抓住的手已经有了红痕,她的指甲嵌进肉里一半,姜山殊疼得很。

      沈晏扶了良久才松开手,一手撑着腰,靠在电线杆旁,长吁一口气:“我本来想熬个药喂喂那些小蛊,他们许久没吃肉都瘦了,没想到一个不小心没看住火,就这样了。”

      姜山殊收回手后将捞起些的衣袖放了下去,向后退了点,“你还能看出你的蛊瘦了,你怎么不看见我被你抓得都快出血了。”

      沈晏勾起红唇笑了笑,一个眼神向姜山殊抛去,那眼神,媚得人上火。可姜山殊却撇开眼,“别这样,怪恶心人的。”

      沈晏白了他一眼,尽是“不解风情”的样子。

      沈晏从外套兜里拿出一盒烟,双指夹住烟,侧身用打火机点燃后放进唇边,吸了一口后吐出烟圈。春日里她穿得仍然很薄,一件粉红吊带,牛仔裤外加一件雪纺衫,似乎仅凭一个眼神,便可以迷倒万千。

      她弹了弹烟灰,一口北京腔地问道:“今儿找我来看没着好事啊,又做什么孽了?”

      姜山殊闲散地笑着,“这不是来帮你忙吗?”而后语气深沉:“吉林多了一大批金蚕蛊。”

      沈晏吸烟的手顿了顿,“长白山?”

      姜山殊勾起唇笑笑,表示肯定。

      “只要你帮我个忙,那群蛊都是你的了。”

      沈晏丢掉手上的烟,抬脚踩灭了烟灰,落在地上,还有些微微的火星子在闪,“进去坐吧。”

      沈晏为两人倒了茶,坐下时习惯性翘起二郎腿,“帮什么忙啊?”

      “长白山萧家有一样东西,我需要。那些金蚕蛊,我可以帮你带出来。”

      沈晏感觉接了个天大的买卖,妩媚地笑着,“然后呢?”

      “先帮我打听一妖一人吧,长白白素月,指不定是化名,你且找那里快修得百足的蜘蛛便是了。长白山下应该有一个堂口姓陈,家中有一女名陈琳。”

      蔺江厌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了口后似有些不喜地放下,向姜山殊说道:“你信不过他。”

      姜山殊身子前倾,手在桌上不知敲打了什么,许是随手,“你信得过你把命交他身上。”

      蔺江厌的动作顿了顿,像是想说什么,还是忍回去了。

      沈晏咳嗽一声:“你俩别在我这儿吵,回家自己吵去。”

      姜山殊拍拍衣袖,站起身来,“也不早了,回家了。”

      蔺江厌扫了沈晏一眼,而又看向姜山殊,良久才起身。

      “两位不多送啊,注意安全。”沈晏目送着两人离开,揣测着刚才姜山殊敲打的话。

      “长白四家,我需知底细。”

      姜山殊自来不在乎旁人的事情,何时会想起长白山来,又瞒着蔺江厌,沈晏思索着,恍然想起长白山最近发生的事情,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

      车上的姜山殊捞起衣袖,看着沈晏光抓的红痕吹了吹气,“那女人下手真的狠,回家要涂药咯。”

      蔺江厌的余光看出,只能见着些粉嫩的红痕与指甲嵌进去后月牙状的凹印,没有出血,又瞥见姜山殊嘴边殷勤的笑容,才恍然明白他在骗他。

      吸了口气,“你要找什么?为什么?”

      姜山殊解着衬衫上的口子,似随口答:“一个很大的东西,它大啊,世间最大,所以我想要。”

      “你在骗我。”蔺江厌一眼点破。

      “人还不能喜欢大的?”姜山殊以一种特殊的眼神看着蔺江厌,眼神清澈明亮,似乎这句话并不存在一语双关。

      蔺江厌:“……”

      蔺江厌:“你想看看什么最大吗?”

      姜山殊以期待的眼神望向蔺江厌。

      蔺江厌却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姜山殊便更靠近他一点,似撒娇道:“蔺南,别生气了。”

      蔺江厌因是南疆众人的领首,也被些鬼妖称作蔺南王,姜山殊喜欢叫蔺南为蔺江厌的小名。特别在蔺江厌生气时。

      蔺江厌远离一点,姜山殊就靠近一点。他的语气不冷不热:“离我远点。”

      姜山殊听话往后退了些,笑着道:“那东西,等我拿到了再告诉你。”

      手摸上了蔺江厌的白衬衫,抓住了一角,转头也学蔺江厌看着窗外的景色,目光柔和。

      春日里寒冬减退,叶生树绿,暖阳高过树梢,风吹来时,也暖暖的。

      姜山殊和蔺江厌去了岁南山下的一个小村庄。

      来接应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红棉袄,梳着老土的麻花辫,可小姑娘的脸圆圆的,双颊通红,倒显得很可爱,“你们便是村长找来的小道士哥哥吧。”

      两人闹着别扭,姜山殊和小姑娘笑着:“叫我小姜哥哥就好了,快带我们去见村长吧。”

      小姑娘应应声,在前面带路,“小姜哥哥,我叫苏卿卿,是村长苏怀民的女儿。”

      姜山殊温和地笑着,“卿卿,很好的名字,很好听。”

      苏卿卿低下头笑着,像是害羞了,脸上又红润些。

      村内的房子都是砖堆瓦砌,说不上精致,也不显得穷酸。连同村长家的房子,也只多带了个院子。

      初入门口就见个男人走了出来,姜山殊分辨应是苏卿卿口中的村长父亲苏怀民了。他将两人迎入家,便让苏卿卿上楼写作业去。

      “两位道长,若不是事关人命,我也不会那么着急让两位来,连住所也未收拾出来。”苏怀民的手在裤子上摩挲着,脸上表情也有些着急。

      “何事?”

      “前些日子猪肉户老张家的妻子一天夜里突然失踪,第二天我们是在湖边发现她的,她的下半身子已经被吃掉了,是被牙齿撕扯过的痕迹。后来老李家的妻子也在一夜失踪,第二日在发现老张妻子的地方又发现了她,也是被吃了下半身子。村里的人恐慌起来,不知如何是好。昨夜,家妻也失踪了,却未找到尸首。想必也不是故意杀害,是有怪东西。”苏怀民说着开始哀痛起来,攥紧了拳头,“所以突然找到两位道长也是知道两位的厉害,之前为我们祛除了水鬼,让大家能够安心过日子。”

      姜山殊抬头瞧了苏怀民一眼,他便又着急说:“知道道长的价贵,100万,消了这灾祸吧。”

      姜山殊坦然笑笑:“村长有这么多钱还不如修建房屋,或是来领村民们过上好日子。我不多要,35万就够了。”

      苏怀民感激涕零地起身和姜山殊握手,“这几日只能请二位住在我家了,我先去收拾。”

      姜山殊只说出去走走再回来,拉着蔺江厌出去了。

      姜山殊走在路上伸了伸懒腰,“哎呀,春天就是容易犯困犯饿,去买点什么吧。”

      蔺江厌问:“你怎么突然那么好心?”

      姜山殊无所谓地笑笑:“活了那么多年才明白个道理,钱啊,足够就行。真正应该追求的,是理想和自由。”

      “蔺江厌,你活了那么久,有什么感悟吗?”

      蔺江厌思索会儿才道:“长生,太孤独了。”

      姜山殊勾上蔺江厌的肩,两人靠得极近:“这不是有我还陪着你嘛。”

      蔺江厌见姜山殊承诺般的语气和真诚的眼眸,眼中含了笑意。

      离村里最近的便利店不大,门口却站了很多人,姜山殊靠近,才发现里面有两个人在打架。

      黑衣男子将白衣男子摁在地上,拳头似铁锤般落下,白衣男子顿时出了鼻血,但他也不甘示弱,双手掐着黑衣男子的脖颈,额头上青筋暴起:“张大龙,你不要以为你力气大,你就什么也没做了,就是你家养的狗吃了人,我都见到了,你家院子旁有一只血淋淋的手,那明摆就是你杀了你的妻子,因与我有矛盾又杀了我妻子,现在你是不是就要杀死村长妻子了?”

      张大龙也反手噎住了李军的喉咙,双眼瞪得溜圆,“李军你把嘴放干净点,我家养的是狗不是狼,我的妻子容得你说!”

      姜山殊吃瓜虽吃得很上瘾,但看着两人还在打架对峙,身边的人却恨不得往后退几步看,不知道是不是怕看不清。

      姜山殊冷笑一声,从人群中走进去,拍了拍张大龙的肩,“大哥,别打了,有事咱好好说呗。”

      张大龙回头,瞧见是以前帮过村里人的姜山殊,怒气小了些:“姜道长,你是不知,这李军不但污蔑我,还污蔑我的妻子。”

      姜山殊将人拉起身,又冲着围观的人说了几声别看了,散了。其他人见事情小了,也就自然而然散开了。

      舆论有时便是如此,流量大所以议论声也大,事情小了或坏了,就当未发生过,照样过自己的日子。似乎议论只是茶余饭后的调味品。

      李军撑着身子夜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鼻血,“那你怎么解释你家的血手指。”

      张大龙:“我怎么知晓,你有问题问我狗去啊。”

      姜山殊被逗笑,“张大龙,和李军一起带我去看看你家的狗吧。”

      张大龙家的狗是一只德牧犬,虽然长得有些凶狠,但圆溜溜的小眼睛让人觉得甚是可爱。

      李军从一个小角落捡起一根手指,一点也不嫌忌讳地摆在大家面前,“之前我路过你家,就看见你家狗在地上吃什么,走进才发现是一根手指。证据确凿啊。”

      张大龙见那截手指愣了神,“这是我妻子的手指,我怎么可能让狗去碰?我怎么可能杀了我妻子?我多爱她。反而是你,怎么这么巧就在我家发现了断指,我也可以认为是你恶意栽赃。”

      两人见着又要打起来,姜山殊赶忙阻止,“诶行了,干嘛呢。”

      他摸摸德牧的狗头,“这狗呢,肯定不是凶手,你们这不是欺负它不会说话嘛。其次呢,你俩也别互想怀疑了,这根本不是人为。”

      两人双手交叉,气不过的样子都是一样。张大龙问:“难道还是当初的水鬼?”

      姜山殊:“别担心,我会给你们妻子一个答复的,不会让她们白死。”

      李军放下手,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眼中无限柔情:“一定要让那东西付出代价,还请道长定要抓住它了。”

      姜山殊笑着,摸狗头的动作未停,小狗也歪着头享受抚摸,“还需张叔将狗借我一用了。这狗闻得到我们闻不到的气味,能帮上大忙。”

      “你拿去用,他叫木木。”

      姜山殊牵着木木回了村长家,养在他院子里,喂了很多的肉。

      晚饭后姜山殊和蔺江厌回了房,姜山殊看着手机,蔺江厌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夜幕降临,月儿跟着爬上了树梢。蔺江厌坐起身来揉了揉眉,“你真打算带条狗去。”

      姜山殊放下手机,“你当我玩啊,那狗肯定不是因为手指的血腥才去舔它的,我想应是拿东西身上的味道吸引了它,断指是它咬下来的,也许什么声音引他过去。”

      “村长说是村旁的湖边,去看看吧。”

      两人牵着一条狗,走到了湖边。

      蔺江厌施法叫来了水中的水鬼,水鬼见是蔺江厌立马跪下参拜:“恭迎蔺南王大人,不知大人召我来是何事?”

      水鬼的身子一向湿答答的,蔺江厌离远了些,才从容开口:“湖底是否有什么妖物?为何湖边总有半身女尸?”

      水鬼依旧低着头,身子却有微微的颤抖,“湖底未有什么妖物,至于湖边女尸,小鬼我亦不知,只听过岸边有婴儿啼叫。”

      姜山殊蹲下和木木玩闹着,随口道:“你抖什么?我会吃了你?还是你心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水鬼立刻连磕三声响头,声音也跟着哆嗦起来:“我真的不知啊,大人,求您饶我一条命吧,我不想魂飞魄散。”

      蔺江厌没有指责,“走吧。”

      “谢谢大人。”水鬼赶快回了水里。

      “婴啼?便是异兽咯。带木木出来就没错。”姜山殊笑嘻嘻地看着狗,眼神比看人都真诚,毕竟人心胜鬼神。

      “嘤嘤嘤~咿呀咿呀~”

      蔺江厌眼神开始警觉,朝四周看了眼。

      木木也竖起耳朵,似乎在分辨声音从何而来,然后抬起腿想要向某个方向跑去。

      姜山殊站起身,牵住狗。

      “嘤嘤嘤~咿呀咿呀~”

      姜山殊抬手甩出了不知何处抓出的银针,月光下速度极快扔向草丛,摔倒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姜山殊走了过去,翻开草丛,脸色有些不好:“是只窫窳。”

      蔺江厌也走去,眼前是一只龙首虎身、头长犄角、尾长半米的窫窳。比正常的窫窳要小一些。

      蔺江厌探了探窫窳的气息,“濒死。”

      蔺江厌冷静分析道:“窫窳龙首,居弱水中。传说中窫窳归于昆仑山弱水,怎会来此地?法力竟也如此低,甚至抵不过你一针。”

      姜山殊也有些叹息:“本以为是其他什么异兽,没想到真是窫窳。”

      蔺江厌向地上昏倒的窫窳渡了灵力,良久它才苏醒,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二人是谁?为何救我?”

      姜山殊从上到下扫了眼窫窳,“窫窳,你变小了,也变弱了。”

      “你知我?”

      姜山殊笑道:“我怎会不知?《山海经》中的窫窳。好歹一只上古神兽,怎落得此境地?昆仑出事了?”

      窫窳靠着仅剩的灵力华化为人形,他拔出姜山殊刺入腿的银针:“无论你是谁,我感谢你的针,我也感谢你的灵力。”

      姜山殊浅笑着领了窫窳的道谢。窫窳脉血不通,加上身子空虚,此针下去也不算害他。

      窫窳化为人形的模样是个十分瘦弱的公子,面色苍白。蔺江厌抓住窫窳的手,摸了摸他的脉象,“我名蔺江厌,他名姜山殊。不是坏人,我们不会害你。我须知你为何如此。”

      窫窳白似凝珠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缓缓,又闭上了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窫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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