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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借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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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好这些杂事,她便由个小丫头领着回了华菁堂。刚到院门口,便看到走在前面几步的罗从义,见他在等她,便快步迎上去,“你们也散了吗?”
罗从义道:“看王爷的样子,十分疲惫,喝了点酒,便散了。你安置好了?”
华菁道:“都是夫人安置的,我只是领人去。”两人说着便回了屋子,等屋子里没人,华菁方问道:“睿王为何到了长沙?又为何借住我家?”
罗从义道:“王爷倒未说缘由,想是有私事要办。”
华菁又问,“王妃带了个四五岁的公子,是世子吗?”
罗从义道:“那是王妃的次子,世子已经十岁了。”他心内一动,道:“或许两人来南边,是为次子?我曾隐约听说此子八字与当今圣上相冲,故要送到南边。想是王爷、王妃不放心,一定要亲自打理才放心。”
华菁闻言,本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慨叹一声。罗从义拍拍她的手臂,道:“好在他也四五岁了,皇家子弟都懂事早,他定然心里有数,不必担忧。”
“他还这么小,即便是心里有数,若是下人使坏,他又能怎么办。”华菁忧心道,“这么因与当今八字不合被送到南边,想必以后回去的可能也不大,下人定然会惫懒。”顿了顿,又道:“不过看起来王爷王妃尚好,亲自护送他过来。”
罗从义道:“此事非你我可置喙,只作不知吧。只是不知这南边,是就此在长沙,还是还要往南?若是再往南,便是广东、广西、云南,怕是更荒凉,也更复杂。”
华菁换了常服,整个人松快下来,“他们要在长沙城暂住,估计便是想将他定在此处。公公是城南书院院长,以后二公子定然是要进书院读书的,想来王爷、王妃也是用心良苦。”
两人说说笑笑,又看了会子书,便早早睡了。第二天两人都起了个大早,早早安置好便去了华春堂。华春堂内,亦一派早忙景像,进得屋内,徐氏与罗浩正在吃早饭,见罗从义夫妻,道:“吃过没,一起吃点?”
罗从义夫妻与罗浩徐氏一起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在屋内说起睿王来长沙之事。睿王是当今圣上第三子,乃刘贵妃所出。但当今皇后无子,睿王前面,只排了一位楚王,但其外家势不如刘家,母妃位份亦不如刘贵妃,只居嫔位。睿王又早早有了皇子,故皇子之中,睿王将来继承皇位的可能颇大。正因如此,罗家在这其中,显得颇为迷茫。
待到辰时末,便听得文韵进来,她行了一礼道:“华玉堂的主子们已经起身了,婢子已经安排厨房送餐。睿王爷说,今日尚要休整,不必在意他们。”
徐氏问了一些昨晚的情况,知道一切都好,便放下心来。但睿王爷说不必管他们,罗家却不能真的不管,徐氏是长辈,此事便落在华菁身上,待到巳时,华菁便抱着亦舟,去了华玉堂。
罗亦舟自昨天到今天,一直很安静,此时被华菁抱着,才出声问:“娘,我们要去找小哥哥吗?”
华菁一怔,没想到她还记得二公子,便道:“是呀,你是不是想找小哥哥玩呀?”
罗亦舟道:“小哥哥,好看。”
罗家人都不丑,但二公子确实少有的好看,特别是那双继承自王妃的长凤眼,尤其显眼,华菁闻言,点了点罗亦舟的小鼻子,“小色鬼。”
罗亦舟被逗得咯咯直笑。
到了华玉堂,等了一会儿,便有小丫头来领她们进去,屋里王妃、王爷与二公子一家三口正在聊天,见华菁领着罗亦舟进来,王妃朝她们挥手:“来,本宫昨天没有认真打量亦舟,给本宫抱抱。”
即便是成了亲,华菁亦少受闺阁训练,便也不知那么多规矩,朝王爷、王妃行了礼后,便推了推罗亦舟的背,朝她轻轻一笑,“去吧。”
亦舟还小,即使很里面的灵魂稳重,亦还是走得磕磕绊绊,最后两步更是冲进王妃怀里的,不过她才一岁多,能走稳便很不错,哪有人怪罪。一直打量母女二人的王爷道:“这便是二小姐吧?昨天听罗院长说起二小姐抓周趣事,听闻她抓了罗院长所著之书。”
罗亦舟闻言,便转过身子打量离她只有一张桌子的男子,他身着水青色居家常衫,看起来二十多岁,白皙干净,虽不至于眉高鼻挺,却另一种沉静如松的气质,她又看了一眼旁边放下筷子,认真听大人讲话的小男孩,觉得二人长相虽不太像,但气质如出一辙,不由觉得人作为万物灵长,确实妙不可言。
华菁闻睿王谈起自家小胖妞的抓周趣事,也露出笑来,“王爷谬赞,她哪是自己想抓书呢,是书粘在她的腿上了,她觉得不舒服,要扒出来。”说着,小亦舟抓周抓着就睡着,也是一乐。
王妃闻言笑道:“那是还抓了别的东西?”
华菁道:“先前抓了一个怀表。”
王妃道:“怀表也不错,看来贵千金是个喜好新奇物件的性子。”又打量着华菁,昨日虽见过,却未认真打量,此时天光大亮,才细细打量,她来时便作听长沙知府细细介绍过这个传承已近千年的罗家,因今上笃信释教悟言大师,算得小儿与当今圣上八字相冲,要送往南边化解。但皇帝对于南边并未指定,他们亦无法见到皇帝。又放心不下,便一路护送往南,过了长沙,便可认为南方,长沙亦是千年古城,又有城南、岳麓等名扬天下的书院,他们便打算将小儿留在长沙城。
但他们无法长伴小儿留下,与王妃商议后,便希望寄住一户人家,罗家自然是首选。首先,虽然罗从信作官,但远在山东,且不过从四品,在官场并无多深根基。其次,罗浩乃名闻天下之大儒,又是城南书院山长,若小儿在长沙久住,以读书为由是最好的。毕竟,八字相冲之说,并不能作为公开理由。第三,他们在进入长沙之前,便着人调查过罗家境况,知道家庭简单,家风清正,罗浩仅有二子,皆夫妻和睦。若能得罗浩亲自教育,对小儿来说,说不定倒是特殊机遇。
想到此处,她待华菁愈加温和,“昨晚见她小小人儿,学着夫人行礼,实在是可人。”
华菁道:“女孩说话早,这个年纪正是学人的时候。”
王妃闻言笑笑,转过头对坐得笔直的小儿道:“润儿,这个妹妹昨天你见过,还记得吗?”
周润闻言起身答道:“记得。”
王妃道:“在家里不必如此,坐着吧。”
周润闻言便坐下。罗亦舟刚刚便悄悄打量这个小哥哥,心中觉得一本正经的小孩子真的很可爱,于是扬起自己的小胖脸,看着王妃道:“娘娘,我也认识哥哥。”
王妃笑道:“你也认识哥哥呀,那你喜不喜欢哥哥?”
罗亦舟点头,“喜欢。哥哥好看。”
众人不由笑起来,华菁叹了口气,道:“昨晚便说小哥哥好看了。”
罗亦舟悄悄抬眼看坐着的小男孩,见他仍旧一脸严肃,说他好看时,他长长的眉毛拧了拧,似乎十分不喜欢别人说他好看。心中便明白,这个小哥哥怕是自尊心极强的人。
接下来几天,便这么安静过去。过了十五之后,书院开院,街道如常,罗浩与罗从义便恢复了以往的日子。因为亦舟不吵不闹十分安静,她便有大半时间在华春堂跟着徐氏,华菁便每旬抽出四天去药堂坐诊。这天,她正在坐诊,便听得府里跟着罗浩的小厮文确来找她,请她回府。
回去的路上,她问文确,“是有什么急事么?”
文确道:“是睿王爷有事相商。”
华菁便不再说话,心下已有数,看来,周润是要放在罗家生活了。
自睿王住进华玉堂之后,华菁便知十有八九,周润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会长住华玉堂。王爷的小公子入住,对于一般官宦家庭,是不可多得的机遇。但当今圣人未立储君,此时小公子入住,难免会令人觉得罗家与睿王绑定。而睿王选择罗家,正看中罗家既是千家世家,罗浩学识闻名天下外,家中仅有一子做官,与官场涉入不深。
然此事,于罗家,是福是祸尚不可知。
华菁心思简单,罗从义不喜科举,她亦只有一女,既对朝中局势认知有限,又无欲则刚。她心疼周润不过四五岁,便因圣上一句话,离开双亲,心下想着,若真留在罗家,必会多看护着点儿。
到了家里,果然如她所料。睿王已与罗浩商谈完毕,正欲明日起程。他作为皇子,多年前便已参政,若长久不在,必会被有心人作文章。
一切定下之后,府中便设饯行宴,男女分开。在后院的女席上,王妃拉着华菁的手,眼泪如珠子般流:“夫人,往后润儿请您多看顾。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但这也是我担忧的地方,他什么也不说,我便更怕他受委屈。”她此时不过一个普通母亲,连本宫也不称了。
华菁闻言,心下十分酸涩,忙握紧她的手,道:“您放心,我一定待二公子如亦舟。”
王妃紧紧握着她的手,眼泪如雨而下,“我相信你。”
当晚华菁并没有睡好,她一直睁眼到寅时,到寅时中,便听得外面隐隐传来人声,她忙推了推罗从义,罗从义亦没睡着,问他,“你也睡了?”
华菁没有回答,只道:“睿王这么早走吗?”
罗从义道:“许是怕人送吧。他护送二公子南下,虽是爱子之举,却难圆于孝道,若有心人闹事,怕是不能善了。”
华菁轻叹了口气,“我们要去送吗?”
罗从义道:“起身吧。”
然两人到院门口时,睿王一行人已上了马车准备离开了。王妃站在马车旁,尚未上去,看到华菁,在灯笼映照下露出一丝笑,她身边的丫环快步走到华菁面前,给了华菁一个盒子,道:“王妃说,二公子就拜托了。”
华菁本还要说,那丫鬟道,“夫人不要推辞,这是王妃一片心意。请您体谅一个母亲的心情。您若不收,她更放心不下。”
华菁闻言,果然不敢再推辞。送走睿王一行人后,她回到屋里,打开一看,是一套的红宝石头面与一套绿宝石头面。华菁轻叹一声,收入库房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