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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棋局之中无可输赢 ...

  •   岁寒峰上薄云缭绕,白城钊紧锁着眉头在一旁不断踱步,在他第八十五次转身时,花覆雪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师兄啊,你这转的师妹我是头晕眼花,你瞧瞧,这么一会儿功夫我都被这狐狸吃了多少子了。”

      凌清婳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淡淡说道:“技不如人,莫找借口。”

      白城钊气的胡子都歪了,大步走到石桌前若不是凌清婳在场他兴许能将这石桌一把掀到山下去。

      “不是小花,你亲外甥和亲徒弟眼下都被困在京都城了,你倒是一点不急啊,反倒是我这个当师父的在这急得直跳脚。”

      花覆雪仔细钻研着棋局,只向白城钊摆了摆手没有回话,倒是凌清婳拿了花覆雪摆在桌上的酒壶想要替自己斟上一杯。

      “这是你家维文让人送回来的玉卮醪,你喝寻常酒都一杯不起,这酒怕是一口就不省人事了。”

      花覆雪没抬头,凌清婳却冷哼一声,固执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在南清这么多年,我的酒量早就不似从前了。”

      再次被晾在一边的白城钊嘴角抽了抽说:“还有心情喝上酒了?合着真就只有我一个人着急呗。”

      “当今皇帝可不是什么世人眼中的草包,齐,不会有废物皇帝。”凌清婳放下酒杯,烈酒入喉,辛辣过后酒香在唇齿间回味悠长。

      凌清婳拿起一枚黑子,半倚在石桌旁。

      “治国无能,就不能做皇帝吗?放手让皇子公主们去争就好了。”

      山间雾霭散去,自岁寒峰向下眺望可见群山,凌清婳那双终年含霜的眼眸中的薄雾,变了。变得稀薄,显露出秋水明光的凛冽。

      世人皆知二皇子手握兵权却因母族衰微无法回京,三皇子姜嵚允受封晋王,封地远在北境,不过多年来大齐与外族互市一直由他经手。朝中太子和长公主的党羽最多,一直在暗中抗衡。

      “皇帝将最重要的一步棋给了太子——付轩邈,京师殿长老以付秉卿为尊,付轩邈自出生起就受“皇恩浩荡”在东宫长大,有了这一步棋,太子在与长公主的对弈之中,就总有先手。”

      皇帝知道付秉卿并不在乎什么亲情,毕竟连结发妻子都可以弃之不顾的人,更不会对孩子有什么疼惜之心。只是付轩邈,若想要在二者间存活,就不得不甘愿做这一枚棋子。

      凌清婳将手中黑子落下,方才好容易找到一线生机的花覆雪,此刻只能不情不愿地从乾坤袋中掏出几颗妖丹,还没在手中停留片刻就被凌清婳拿了去。

      似乎心情大好,凌清婳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这次没有一饮而尽只是拿在手中细嗅酒香。

      “当初池淸下山就是皇帝的最后一步棋。朝中党羽之争必定会有输赢,有输赢就会有伤亡,长此以往,此势不得长久。池氏世代以清廉闻名,不参与党派之争,是最好的调和之力。”

      京都城看似各方势力涌动,却早已形成一张牢不可破的大网。

      言尽于此,杯中酒尽,凌清婳看向远方群山的表情有些木然,随后轻笑一声拂袖而去,随之一起的还有花覆雪的那壶玉卮醪。

      “这一步棋后,朝中党羽争斗尽在皇帝掌握之中。五皇子薨逝并不会掀起多大风浪,皇帝年纪大了,需要的是有用的皇子,五皇子年幼,其母敬嫔的父亲只是一介四品文官,无权无势无党无派。这样的皇子注定成为弃子。”

      花覆雪将凌清婳未解开的疑惑收尾

      “身处局中,弃子的那一刻无人猜得到执棋人心中所想,我们这些老家伙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她看着凌清婳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二人向屋内走去。

      “凌丫头的无情道不是早就大成了吗?”

      凌清婳许久不曾流露出情感,方才的模样确让白城钊有些惊讶

      “许是我那酒实在厉害,”花覆雪勾起了唇,一阵疾风吹起了二人的衣摆,穿过庭院,抖落树上千层积雪,雪声满天地。“仙者了却凡尘,可我们这些人走到现在的每一步,不都是靠着那些往事么。”

      五皇子突然遇刺,宫内纷乱嘈杂,令人心神不宁。

      瑞光帝独自一人在书房中,地上丢弃着几张被墨迹浸透的宣纸,似乎终于写出了满意的一幅,他将笔放下细致地将那幅字折叠起来,缓步走到烛台边,任由摇曳的火舌贪婪地吞噬着纸张,化作一缕缕轻烟升腾,随着最后一片纸屑化为灰烬,瑞光帝苦笑一声,抬步向外

      地上的纸张随着他离开时衣摆带起的风散开,破碎的字迹在唯有秋风得以一观——“既承百王末,战兢随岁转。”

      宫中忙着查案归责,未曾进宫的各宗弟子也忙着算计;反倒是池府永远宁静闲适,成了闹市中的隐居之处。

      “大理寺的人昨夜进宫,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

      池淸匆匆回府,还未来得及解下斗篷便连忙对沈司夜三人交代起来,“宫里面意图不明,若是怀疑仙门早该有所动作,若仅是刺客闯入也不会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依我看近日还是不要出府露面了,若真与仙门有关,京师殿绝对会是第一个有所动作的。”

      “早已注定之事,此次便是皇帝选定的时机罢了。”

      祁师翀神色泰然,全无紧张之态

      顾乘月此刻感觉祁师翀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开口问道:“阿翀,此言何意?”

      祁师翀在异样的目光中站起身,窗影将他如墨一般黑亮的眸子隐匿,而接下来的话几乎和凌清婳所言如出一辙,只是在最后加上了一句

      “棋盘之上针锋相对,皇帝是两边的执棋人,他不想任何一方赢,所以当一方逐渐露出锋芒就要毫不留情地削去。”

      一语毕,三人久久不曾平复心情,一个昨日还说自己对皇室一概不知的人如今却能将局势看得如此透彻,是假的一概不知,还是真的天赋过人。

      顾乘月看着祁师翀,后者走到门外,树影婆娑,叶间漏光散落在他肩上,如晨时星辰,顾乘月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他错将观灵当做观心。

      三年前,他眼中的祁师翀是个每天只要能吃饱穿暖就很开心的天真少年。可三年后,顾乘月发现自己时至今日,也不曾认识过眼前这个人,没有任何一刻的他会比现在更想恢复晴明,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他都想要看看自己正望着的少年的脸上,是怎样的神色。

      身旁人的一声轻叹落在了沈司夜耳边,他转头看向池温鹤,突然明白了花长老让祁师翀来京都的目的。

      池家在当世文坛之所以能达到如此高的地位,不仅仅是因为其根基深厚,更是因为池氏先辈积攒下的藏书,世间藏书多有缺漏,追究其因天灾人祸皆有,这些古籍孤本却能完完整整地摆在池府的藏书阁。

      而这众多藏书中也不乏一些皇室禁书,祁师翀那晚拿走的,便是其中之一。

      “那孩子也该知道自己的来处和去路了,”花覆雪看着先前在狅尘殿外折下的梅枝已经有了衰败的迹象“我这岁寒峰太冷,哪里留得住雁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棋局之中无可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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