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吸血鬼的领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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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很难懂的。拥抱未必是喜欢，也可能是缓解气氛的安抚。说希望多交流，未必是想倾诉，也可能是想诱哄对方先交出心脏，再且行且看修改自己的交往原则。
陈祺读不懂自己，照现在看来，也许她更希望闻人家族永远不登门，而陈望是头脑简单会吵着要名牌鞋的那种弟弟。在玄关穿鞋时，余光落在书柜上的全家福。陈青云嘴角的笑容很淡，只有熟悉她的人会知道她是真的开心。陈祺伸出手指，点了点妈妈左侧脸颊的那朵酒窝。
“你想她了吗?”
她回过头，朝穿戴齐整的陈望笑了笑:“走吧。”
镜与灯的写作项目批下来了，今天她要带陈望去办理出入妖区的证件。这不是一件寻常事，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到死也不曾跨出人区的人。也正因如此，当陈祺坐进车子，摁下启动键，头皮竟隐隐发麻，那种掩藏在毛细血管里的兴奋骗不了人。陈望坐在副驾驶，面色看来平静，然而本该作为早餐的面包静静放在他大腿上，车行驶了一路也没有拆封的迹象。
清潭市出入境管理局距离陈家约三十分钟车程，陈祺之前来过一次，却未曾注意办理出入妖区证件的部门在哪里。在工作人员的指点下，她领着陈望穿过热闹的大楼和后方庭院，走进一幢树木掩映、门口未悬挂任何牌子的灰色小房子。
窗口的工作人员穿着鲜少得见的宝蓝色制服。陈祺把按照文佳佳要求准备的一沓文件递给她。不一会儿，女人身旁的打印机滋滋作响，吐出两张印着银色水印的文件，她“啪啪”两声在文件上盖好章：“把这两张纸带到三楼，去验血、拍证件照。”
文佳佳跟陈祺说过，出入妖区需要制作一本特殊的蓝色护照，根据护照封皮蓝色的深浅程度，就能够判断护照的使用年限。此次陈祺申请到五年年限的深蓝色护照，在人类里算是十分罕见，这其中当然少不了闻人家族的暗中协助。两人将文件交给三楼的工作人员，又付了150元，领到化验单和两小瓶药剂。
“这是用来检验身份的药剂。”陈望看到陈祺困惑的神色，解释给她听，“在喝下它前后，不同妖族的血液都会产生不同的微妙变化，这是目前唯一能够确认具体种族的方法。”
饶是文佳佳这样资深，也没有跟陈祺提过这个。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要验两次血，以确认自己的身份？”陈祺压低声音，“那你怎么办？闻人家帮你想好对策了？”
事到如今，陈望似乎仍不愿听她提起“闻人家”，良久才点了点头：“你放心，有办法。”陈祺自然只能相信他，她见走廊上除了工作人员就只剩他们两个，为了帮陈望转移注意力，便装作不了解流程，起身叫工作人员领她去抽血的窗口。快到抽血窗口时，她与一个年纪极轻的女孩擦肩而过，女孩虽然脸庞稚嫩，身材却极高挑，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陈祺的目光忍不住多停留了一刻。女孩察觉到她的注意，冷淡得瞥回一眼。
一种说不出的涌动自陈祺内心蔓延。自从知道陈望是吸血鬼后，她就本能地多留意起身边人，而这个女孩给她的感觉，竟然与陈望很像。等陈祺抽完血，陈望才姗姗来迟，两人在监督下喝完手中的药剂，又将空瓶交还给工作人员，等待五分钟后抽了第二次血，接下来只要等血液结果出来，就可以去照证件照了。
等候室里不方便说话，陈祺索性掏出手机：“你做了什么？”
陈望瞥了她一眼，开始打字：“闻人霁后来又来过，他给了我一瓶一模一样的药剂，叫我拿到这里发的药剂后，就把两瓶药剂的标签对调，然后喝他给我准备的那瓶。”
“那瓶里面应该是水，我喝完以后血液不会变化，这样就能被确认为人类。”
陈祺皱起眉头：“可是……你是吸血鬼啊，你的血液本来就和我们不一样？”
“闻人霁说我还没有完成转化，这种不精细的检查还是可以应付过去的。”
陈祺放下手机。原来作为血脉刚刚觉醒的混血，陈望的身体在本质上还与吸血鬼存在很大的差别，所以他才能在人区隐瞒身份那么多年。但闻人霁的话同样意味着……等陈望完成转化之后，事情会截然两样。完全恢复原来身份的他会是谁呢？是她从小看到大的陈望，还是彻底变成闻人家族的一员？
想通这一点，陈祺自然也就明白了陈望对闻人家的抵触。即便陈望不属于人类，他也并不真正属于吸血鬼家族，要不是陈望母亲的血脉尊贵，闻人家未必会如此看重他。十七年来不闻不问，到底是没有找到他，还是压根没有来找？又为什么偏偏是在陈望血脉觉醒前夕找上门来，执意要他归顺家族？每次想到这些，陈祺内心总是没来由的一阵恐慌。身为陈望在人类世界唯一的亲人，她明知自己已经被迫卷入一场远超想象的奇异事件，更为致命的是……她并不想退出。
眼下的处境令她联想起高中补习时的经历。记得那个培训机构在一幢大楼的顶楼，顶楼女厕所的窗户不知为何开得极低，下沿居然只到她的大腿根，只要使出平日里倒向床铺的力气，就能轻轻飞出窗外。兴许是因为这样，那两扇窗户总是被清扫的阿姨关得死死的。可是陈祺喜欢打开它，甚至在上课中途溜出来，只为了能独自一人站在那扇窗前。有几次她甚至探出半个身子，体会那种恐惧的晕眩。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死，只是人类是很难懂的，人类厌恶乏味。在一日三餐的安稳之上总该还有什么存在，请允许我沉浸吧，作为代价我宁可陷入适度的危险之中。孟妍曾说她是为了脱离现实而写作，所以想在云端建造一座想象的花园，陈祺与她不同，陈祺从未想过脱离现实，现实本身于她便是一座神秘的宫殿，如果人生乏味，一定是尚未打开某间上锁的房门。她不仅要耗费光阴，探索尽可能多的上锁的门，还想把关于它们的记忆倾诉于笔端，以自己的方式揭开那些被掩埋的真相。
所以现在正在发生的事，就是一场疯狂的撬锁行动。即使门内的怪物可能会杀死她，在门尚未打开之前，她也甘之若饴。想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笑，低头看手机桌面上她与陈青云的合照。怎么样，妈妈，你那么了解你的女儿，或者应当说，正是你培养了这样的女儿。那么……你有预测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吗？在决心收养陈望的那一刻，你到底打着怎样的算盘？
“报告出来了。”工作人员面带微笑地将化验结果递还给陈祺，“二位的人类身份已经确认，可以去302房间拍摄证件照了。”
他们走进302房间的时候，那个与陈祺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正坐在镜头前。与刚才的冷淡气质不同，她面对相机竟显得有些不安。“雷小姐，您必须重新理一下发型，”镜头后的工作人员语气有些不耐烦，“证件照得露额头啊，你到镜子那边拿个夹子别上吧。”
女孩姓雷，陈祺心下一动，默默凑近工作人员身旁的桌子。桌子上摆着女孩的化验单，姓名一栏赫然写着“雷雅”二字，身份一栏则是“人类（女巫混血）”。
“这位小姐，请不要随意窥探他人隐私。”
冷冷的声音自镜头那端传来，陈祺忙抬起头，雷雅的眼神中满是敌意。“不好意思。”她连忙道歉，陈望自背后伸出手，把她拉到靠墙的位置。“雷小姐，您到底照不照啊？”那位工作人员朝雷雅挥挥手，“要是您还没做好准备，就让别人先照吧。”
雷雅收回紧盯陈祺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我照，但能不能请这两位先回避一下？”她的要求实在莫名，但此时工作人员早被磨得没了脾气，转头朝陈祺二人眼神示意。陈祺和陈望只好走出门外等候。
“那女孩是人类和女巫的混血。”出门后陈祺忍不住说，“她为什么不愿意露额头呢？”
陈望摇摇头：“我不了解女巫，也许她们额头上有什么独特的印记？”
陈祺心觉陈望猜得有道理。雷雅是摈弃了女巫身份的混血，假如女巫血脉真的有独特标记，她不想在证件照上展示出来也情有可原，奈何管理局无法满足她的心愿。心里正想着，302房间的门打开了，雷雅低头梳理厚厚的刘海，连目光都没落在二人身上便匆匆离去。她的发型与周身气质很不搭调，陈祺想。
陈祺在五天后取回了两本深蓝色的护照。她上楼走到陈望的房间，将他的那本递给他。陈望正在收拾行李，大大的行李箱平摊在地板上，陈祺小心地跨过去：“需要收拾这么仔细吗？闻人霁说那边什么都有。”陈望叠衣服的动作顿了一顿：“我不想用别人的东西。”
陈祺索性坐在他的床上，盯着脚上的拖鞋：“你想守着那条界线，是吧？可是我们守得住吗？”
陈望沉默了。陈祺抛出酝酿已久的问题：“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和闻人霁一直有联系。他有没有告诉你，等血脉完全觉醒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望坐到她身边。“……吸血鬼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渴血期，需要服用类血制品，只要在渴血期饱食，其余时候即便不吃不喝也能保持精力。我的正式渴血期还没有到来，之前渴血的时候，都是拜托刘天阳帮我弄到猫血，因为猫血有抑制吸血鬼食欲的作用。等我转化之后，猫血就不会管用了，事实上……因为上次晕倒的时候闻人霁给我喂了类血制品，我尝过那东西的滋味，猫血就已经不管用了，他是故意的。”
“他还说吸血鬼会瞬移，等我到了那边就会教我。其实我去年就学会了，你记不记得你问我，为什么要选那么远的地方打工？其实路程远近对我来说根本没差，反正可以瞬移。我特意选择远的地方，也许只是一种潜意识，觉得只要跑得远远的，而且不断更换打工地点，就能不和多余的人产生联系，生出不必要的枝节。”
“……我以为你和学校的同学，还有刘天阳那帮人相处得很好。”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陈望有些讽刺地笑了笑，“我不像你，有孟妍姐那样能交心的朋友。我的事自始至终只想讲给一个人听，可那个人的世界很大，不会把太多注意放在我身上。”
陈祺不自然地扭过头：“闻人霁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家族里有我的同龄人，要我过去之后多和他们相处，和他们一道学习、生活。”陈望说着，拿起床头柜上的黑色笔记本，“我画了闻人家族的家族树，但这只是闻人霁告诉我的，还很不完整。”
陈祺捧起那本本子。她知道吸血鬼家族出于维护血统的目的，近亲通婚是常态，却没想到闻人家族的家族树上竟然无一个外姓。闻人家族的族长是闻人霜，这是陈祺早有耳闻的。但她不知道闻人霜还有一位孪生妹妹闻人雪，这位女士还是闻人霁名义上的妻子。依照不完整的家族树，闻人霜兄妹是上一代身份最为尊贵的一对兄妹所生，而闻人霁与闻人霜、闻人雪同母异父，血统方面略逊于闻人兄妹。再往下看，闻人霜与闻人雪育有一子闻人冬，闻人霁与闻人雪育有一对姐弟闻人夏、闻人秋。
陈祺不禁按住太阳穴。作为人类，她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家族设定。由于近亲结婚的风俗，闻人家族成员的命运好像一个个螺旋，闻人霁辅佐闻人霜，就像闻人秋未来也将辅佐闻人冬；闻人雪的母亲分别与两位哥哥育有子女，闻人雪继承了这一命运，而这也是她的女儿闻人夏将要为家族承担的角色。陈望似乎看出她的困惑：“吸血鬼家族内部没有真正的婚姻制度，一切结合都是为了繁殖，他们选择名义上的夫妻，只是对人类社会表明忠诚的方式。他们也不存在冠姓问题，只要有吸血鬼的血统且愿意皈依家族，就都可以获得闻人的姓氏，所以家族树上才没有外姓。”
闻人霁说陈望的名字叫闻人春。直到陈望掰开她的手指，陈祺才意识到手掌已经被出神的自己掐红。“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守着那条界线了吗？”他极轻声地问。
我从来都明白啊，陈望，可是你守得住吗。陈祺伸手抚摸闻人霜与闻人雪之间的连线，电光火石间，她突然领悟为什么陈望非要爱一个人不可。或许从他的角度看，惟有爱她才能帮他守住真正的界线，那条爱与繁殖之间的界线。她有预感，一旦失掉这成为理想人类的信仰，陈望总有一天会被巨大的家族阴影吞噬。
可她没有这种信仰，她所拥有的只是广大的自由引起的晕眩。她再一次放任自己站在窗边，向外探出身子享受瞬间的刺激，然而真正的降落是恐怖的，所以她迟迟不愿起飞。
一周后，陈祺和陈望飞往沉香市，在人妖区边界登记入境，乘上闻人霁安排的汽车。纵然疲惫，陈祺还是饶有兴致地观察车窗外的景象。妖区的植被覆盖率比人区要好得多，目光所及尽是茂盛而沉默的深绿。闻人霁向她解释，妖区不像人区有城市与乡村之分，只有一块中心区供不同种族间定期开展政治、经济交流，只在特定日子向大众开放，因此大部分时间里，妖区各种族都是各安其居，不相互接触。
“虽然护照没有地区限制，但我还是建议陈小姐不要随意离开吸血鬼的领地，”陈祺下车的时候，闻人霁提醒她，“妖区充分尊重不同种族的文化习俗，如果陈小姐不慎闯入女巫或是狼人的地盘遭到伤害，即便是闻人家族的族长也很难维护您的权益。不过闻人家族的领地和清潭市差不多大，陈小姐既然带着写作任务，想去领地内的任何地方都可以跟我提，我们会尽力满足。”
陈祺点头。此刻矗立在她面前的是一座五层楼的宅邸，外墙粉刷成淡黄色，在庭院绿植的映衬下愈显清幽。“这是您的住处。”闻人霁说，“这幢房子的四五两层是资料室，存放着我们家族珍贵的历史材料，一到三层的房间都是空的，您可以随意使用。族长特地安排您住在这里，就是希望您能够不受打扰地完成工作。生活上有任何需求可以联系资料室的管理者，她叫闻人墨，住在四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陈望下意识想下车帮陈祺搬行李，却被闻人霁摁住：“你得先跟我去见族长。”陈祺伸手抚上陈望的肩膀：“你去吧，我叫人下来帮我就行。”陈望眨眨眼睛，直到车子再次启动，他依旧在回头望她。
这里可没有电梯。陈祺将行李箱拖进一楼客厅，一个看起来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恰巧走下楼来。“您是陈小姐吗？我叫闻人墨，是楼上资料室的管理者。”现在是夏天，女子却穿着长及脚跟的黑色长袍，脸颊苍白无生气——吸血鬼的典型特征。除此之外，闻人墨与普通女孩并没有什么两样，大概是平日里难见到人类，她的眼睛里闪动好奇的光芒。
“我是，你好，可以麻烦您和我一起把行李搬上楼吗？我想住在三楼，这样去资料室能方便一些。”
“我用瞬移帮你搬吧。”闻人墨说着，走到陈祺身边，动作极轻盈地拎起她那巨大的行李箱，“你这箱子不重啊，交给我吧。”话音刚落人便消失在陈祺面前，转眼又再次出现，对着陈祺惊愕的表情咯咯直笑。原来吸血鬼的力量如此强大，陈祺想起过去心疼陈望辛苦奔波的自己，就恨不得给陈望来上一拳。
“我知道陈小姐要来，已经嘱咐人打扫过所有的房间啦。”闻人墨边陪她上楼边说，“这里通常只有我一个人住，一到三层楼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看得出，她对陈祺的到来很兴奋。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吸血鬼待人友善，令陈祺本来不安的心情有所缓和。
在三楼选定居住的房间后，闻人墨将资料室的钥匙交给她，并嘱咐她资料室内的资料已经根据族长的指示重新整理过，两层资料室的中间都另设有一道门，陈祺只能查阅门外的资料，绝对不能跨入门内。
“请陈小姐一定要遵守约定，否则我们都会惹上大麻烦的。”闻人墨在这件事上显得十分慎重，孩子气地要求陈祺发了三遍誓才放过她。两人交谈着走向四楼，资料室的门敞开着，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正蹲坐在书桌上。“樱花，你怎么又偷跑进来，再把书撕坏我打你噢！”闻人墨赶忙冲过去抱住小猫，看来这是她养的宠物。陈祺有些好奇：“我以为……你们吸血鬼不喜欢猫呢。”
“大部分吸血鬼确实不喜欢猫。”闻人墨脱口而出，随即抿起嘴唇，低头给樱花顺毛，“其实我不完全是吸血鬼，”她说得极小声，“我妈妈和陈小姐一样是人类，这是她留给我的礼物。”
“……礼物？”
“陈小姐不懂也很正常。我妈妈和陈小姐一样，也是曾来这里作客的‘客人’，听说她在人区是小有名气的歌手呢。不过她和陈小姐也不一样，陈小姐是来写作的，我妈妈就……”
“你妈妈……是来做什么的？”
闻人墨意识到自己多言了，忙抱着樱花站起身来：“族长指示过，这间资料室里的资料就是陈小姐所能了解的全部。如果我对陈小姐有问必答，我也会惹麻烦的，请陈小姐只询问我生活上的问题吧。”
这才是她来妖区第一天，陈祺并不想让闻人墨为难，只好转移话题，说想去看一下那扇不能进入的门，确认一下未来的活动范围，这让闻人墨松了一口气，忙牵着她往前走。
“奇怪，我今早明明把门锁好了呀？”
陈祺疑惑地望向那扇虚掩的木门，而闻人墨看起来比她还要惊慌几分。“你要不要去里面看看情况？”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闻人墨，就在闻人墨准备回答之际，一声细微的哭喊自门后渗出，游进二人的耳朵。
闻人墨霎时僵在原地。陈祺不明所以：“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真的不进去看看吗？”
“别进去！”闻人墨眼睛死死盯住门缝，边后退边扯陈祺的袖子，“你快下楼，回房间去。”谁料拉扯间，她怀里的樱花竟迅速跳下地来，朝那扇门奔去。
“樱花，回来！陈小姐你快走！”
陈祺完全弄不清状况，只能选择听从指令，然而在她转身的刹那，只听一声惊呼，一样重物被狠狠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身体下意识一颤。
这一刻至少这幢小楼是静止的，陈祺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片刻前还窝在主人怀里的白猫此刻已一动不动，闻人墨跪在地上，好像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神来。
那扇被叮嘱不能进入的门大敞着，门后站着四个人。不，准确来说是三个人，其中一人怀里躺着一具强壮却奄奄一息的青年身体，他脖子上两个血淋淋的小洞像一对动物眼睛，此刻正直瞪瞪地盯着陈祺。直到这时，陈祺才明白闻人墨适才的恐慌。做点什么啊，谁来做点什么，我应该做点什么，如果这里是人类社会，她一定已经抱着猫冲出去报警了，可这里是吸血鬼的地盘，她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闻人墨依旧跪着，她甚至将脑袋深深埋下去，身体不住地发抖。陈祺再度抬头，对上那三人的眼睛。
两男一女，看起来都不过十六七岁，同样的苍白肤色与黑袍子，不同的是三人的衣袍下摆绣着血红色的复杂图案。个头最矮的那个男孩用一只手托着青年的身体，血液再度从那两个孔洞里流出来，他注意到这一点，伸出舌头将那点残余细致地舔干净，接着松开手，任由青年跌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小墨姐姐，麻烦你把他带出去，请最好的医生治疗吧。”男孩笑着说，“我听说他在人区，也是小有名气的音乐剧演员呢。可惜是个男人，不会生孩子，下次我也想试试女人。”他身旁容貌肖似的那对男女也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夏日阳光透过窗子照在血迹上，浓烈的气味充斥房间。
“这位小姐我没见过。”他走到陈祺身边，凑近她呼吸，尚未褪去红色的瞳孔亮得惊人。
“好难闻的血，身为吸血鬼也提不起半点兴趣，你该不会是……”
“那个贱种的‘姐姐’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吸血鬼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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