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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进县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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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雪梅出门就看到了在院子里接水的哥哥,立刻兴奋的拽着林墨走过去。
“哥!”小迷妹宋雪梅仰起头看着宋遮山,眼里亮晶晶的。
宋遮山的个子很高,他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少女,冰冷的眼神微微放柔,他没有说话,伸手摸了摸宋雪梅的头。
宋雪梅兴奋的脸都红了,把林墨硬生生的拽到了身前:“哥,这是住在咱家的知青,林墨。墨墨,这是我哥。”
还真是冤家路窄。
林墨尴尬的笑笑,打了个招呼:“你好。”
男人没说话,只是从头到脚扫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发凉。
宋雪梅没有看出两个人的尴尬气氛,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夸奖林墨:“哥,墨墨可有学问了。懂得多、画画也好,虽然不会做饭,但是刀工可好了…”
宋遮山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林墨挥出的那一刀,难得赞同。
她的刀法确实很好,好到不像是平常的姑娘。
这个林知青身上好像有许多秘密,她和雪梅交好,是真的性情相投还是别有所图?
宋遮山垂下眸子,心中暗暗生出几分警惕。
“墨墨脾气可好了,最近还在教我认字呢。”宋雪梅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交到一个好朋友,不停地向宋遮山推荐林墨的各种优点。
这让昨天晚上才被对方目睹了全部缺点的林墨很尴尬,总觉得对方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丝讥讽。
好在宋雪梅的词汇量有限,夸了几句以后就没词儿了,伸手拽着宋遮山准备进屋。
刚拉起他的手,宋雪梅突然一怔,立刻抓住他的手捧到眼前,失声叫道:“哥!你的手这是怎么了?被谁咬的?”
林墨一愣,下意识的看过去。
宋遮山的皮肤很白,手指修长,关节处骨节分明,手背上隐隐的透着青筋,这是一只好看又不失力量的手。只是,拇指根处一个深刻的咬痕破坏了这种美感。
这个咬痕正是林墨昨天晚上气急败坏时咬的。
经过一夜的时间,冷白皮肤与红色血痂的鲜明对比,更衬的伤口触目惊心。
宋雪梅皱着眉头,心疼的一个劲儿吹气:“怎么会咬的这么深?疼不疼?”
林墨莫名有些心虚,悄悄移开视线,耳朵却不自觉竖起来,想要听听宋遮山说什么。
“没事儿。”男人的声音低沉,出乎意料的好听:“吃饭去吧。”
宋雪梅见他没回答,还以为是出任务时受的伤,尽管心疼的不行,却没有再继续追问。
今天的早饭格外丰盛,宋家的人也特别高兴,花二婶一早上嘴都没有合上,不停的给宋遮山夹菜。平日里沉默的宋有粮也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
“林知青,一会儿大山要开队里的拖拉机去县里,你一块儿去把邮件拿回来吧。”
何娟给她寄的邮件前几天就已经到了,但是大队里最近一直没有人去县里,林墨也就找不到机会取回来。
这次宋遮山开车去县里,本来是个极好的机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墨看着他那张严峻冷漠的脸,心里有些抵触:“要不改天吧。宋…同志,去县里是有事要办吧,别耽误了正事!”
花二婶给宋遮山盛了一碗汤,笑着说:“林丫头,你还是一块跟着去吧!这大雪下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封路。你的东西就取不回来了。”
林墨有些迟疑,何娟寄过来的应该是一些过冬的棉衣和棉被,正好是现在用得着的东西。
宋遮山端起碗喝了一口汤,低声吐出三个字:“不耽误。”
林墨诧异的看向他,宋遮山没有再说话,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鸡蛋,吃的又急又快,却不显得粗鲁。
花二婶又给林墨塞了一个鸡蛋,一槌定音:“就这么定了,林丫头吃完饭收拾一下,一块儿去县里!”
宋遮山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吃完饭穿上军大衣出去了。
宋雪梅给林墨加了一块咸菜,整个人显得很高兴:“我哥肯定是借车去了,咱们快点吃。”
林墨真是呵呵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爱说话的男人,一年才和家人团聚一次,一上午说了不到两句话,总共十个字。
还有昨天晚上,要是他一开始的时候就自报家门,两个人也不会打一场架。
林墨鼓着腮帮子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蛋,叫你不说话,活该被咬。
两个人吃完饭,回屋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隐隐的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
宋雪梅像只出笼的鸟儿拉着林墨就飞了出去。
宋遮山开的是大队里的敞篷拖拉机,也就是拉林墨回来的那一辆。
看到它,林墨就想到那一路的寒风刺骨,忍不住打个哆嗦,花二婶抱着两床被子放在车上:“你俩捂得严实点,别冻着了。”
农村条件差,也没什么选择了。
林墨安慰自己,一马当先,踩着轮胎跳上去,然后伸手拉一把宋雪梅。
宋遮山紧接着从屋里走出来,他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棉帽子翻下来捂住脸,眉眼冷淡的从怀里摸出两个滚烫的玻璃瓶,递给车上的两个人,掏出皮手套带上,翻身上了车,动作间说不出的利索好看。
宋雪梅似乎很习惯二哥这种冷淡式的关心,喜滋滋的把热水瓶塞进怀里:“这样就不冷了!”
林墨也像她一样,装满热水的玻璃瓶放在胸口抱住,两个人紧紧的坐在一起裹上被子。
宋遮山发动车子,沿着大路,飞速又安稳的窜了出去。
拖拉机开的很快,寒风恍若夹裹着无数看不清的刀子迎面扑来。
林墨紧了紧盖在身上的棉被,完全的遮住了脸。胸口的热水瓶紧紧贴在身上,高温很快穿透棉衣,微烫的热意紧紧贴在胸口,顺着血流蔓延到全身。
此刻,林墨眼前一片漆黑,耳旁是呼啸的寒风,以及宋雪梅急促的呼吸声,身体时不时随着崎岖的道路颠簸,冰天雪地里,她怀中只有一个装满热水注射瓶取暖。
明明应该是很凄惨的画面,林墨的心情却异常的温暖,仿佛于迷途中初见灯塔,深夜中窥见星光。
越是艰苦困境,越能看到人性中的闪光点,她到宋家屯以来遇到过不好的人,但是更多的是朴实可爱的人,像宋雪梅、花二婶、陈媛媛、朱玉花等,他们给予的点点细微出的关心就好像是荧荧虫火,照亮前行的路,点燃她对生活的希望。
车子在寒风中飞驰了一个多小时,就在怀里的热水已经凉透的时候,拖拉机终于停了下来。
林墨一把掀开了棉被,冷冽的空气,瞬间顺着鼻腔进入肺部,气管里好像吸进去一个冰块,忍不住咳嗽两声。
宋遮山抬眼看了她一眼。
林墨几乎是立刻老实下来,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县城,拖拉机就停在了一栋绿色的平房前,前面的牌子上写了邮局两个字。
林墨立即掀开宋雪梅的棉被,把她拉起来,高兴地说:“雪梅,到了!”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不知道是坐车太久还是冻的,她的脚突然间失去了知觉,下车的时候一个踉跄,看着就要脸着地。
地面越来越近。
林墨的瞳孔逐渐放大。
一只手突然横过来,一把抄起林墨,把她放在了地上。
那只手随机要撤回。
林墨膝盖以下感觉木木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腿一样,男人的手一松,她立刻感觉自己站立不稳,向后栽去。
林墨当机立断抓住男人的手稳住平衡,咬着牙说:“等一下,脚麻了。”
宋雪梅在后面看的一惊一乍,墨墨是头一次坐拖拉机来县里,没有经验,像他们就会知道腿会麻,下车前会捏捏腿,缓解一下。
腿上恢复知觉的过程酸爽无比,林墨咬紧下唇,抓着男人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
好一会儿,她终于感觉腿又是自己的了,这才试探的松开手,同时松了一口气:“谢谢啊!”
宋遮山没有说话,把宋雪梅扶下来,跳上拖拉机突突的走了。
短短一个上午的功夫,林墨就已经习惯了宋遮山的沉默寡言,她若无其事的拉着宋雪梅进了邮局,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淡定的取出了一个硕大的包裹。
这年头知青们下乡家里都会给寄些东西,邮局的工作人员都习惯了,不外乎就是一些吃的用的。直道前几天局里突然收到了这个巨大的包裹,看架势仿佛把家都寄过来了,一看就知道这个知青家里条件很好。
这几天,邮局里的人一直在猜测收件人男是女,有几个小姑娘甚至动了心思,如果能借机认识一番,跟着回城里就好了。
没想到今天收件人过来了,居是一个娇滴滴的长的很好看的小姑娘。也是,这么漂亮娇贵的小姑娘来到了宋家屯,换是他们也得把家寄过来。
林墨和宋雪梅合力把包裹抬出门口,等了一会儿,宋遮山就开着拖拉机来了!
这个时候温度得有零下10度,街上到处都是雪,邮局玻璃上爬满了冰花。路上的行人们都耸着肩,恨不得把头缩进上衣里。
可是宋遮山没有,他坐在驾驶座上,两手抓着方向盘,腰背挺得笔直,动作利索潇洒,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冷。
如果不是他眉毛上结了冰的话,林墨还真的信了。
宋遮山把包裹放在了拖拉机的后面,冲着林墨伸出了手。
林墨犹豫了两秒钟,还是抓着拖拉机的把手自己利索的上了车。
宋遮山毫不在意,紧接着把手伸向了宋雪梅,推她上了车。
车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棉花,有点心,有几匹布,还有一些白面和酒,以及两个又换了热水冒着热气的玻璃瓶。
林墨的一顿,转头看向宋遮山,他就坐在驾驶座上,背对着她们,脊背挺的笔直,棉帽的边缘有一层冰花。
林墨抿了抿嘴,她们穿着厚棉袄盖着棉被坐在后面,都要冻透了。那宋遮山只穿了一件军大衣坐在前面开车,应该会更冷吧?
林墨抱着热水瓶,有些犹豫,要不就把热水瓶给他?
纠结间,宋雪梅已经抱着热水瓶坐下了,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啊!这个鬼天气,真的要冻死了!墨墨,你快坐下。抱好热水瓶,一会就要凉了。”
林墨叹口气,抱紧热水瓶重重的坐下。
算了,人家亲妹妹都不管,她多管什么闲事?
要是再有人以为她觊窥人家男色、对人家有企图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