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在手》大象叔叔

5、周玉娥还是感觉到了

　　几天的血拼，西林涧终于安静了下来。敌军果然采取了围城的办法，围城的同时，还不断

　　派小股兵力袭扰。周京和敖骥再次将消息传递给都城的周北辰。周北辰得到消息，回复道：按

　　兵不动，不可出城迎敌。违令者，严惩。

　　晚膳周北辰吃得很少，侯爵夫人吩咐女儿周玉娥给周北辰送一碗莲子羹。周北辰回来这两

　　天，陛下命他在府修养两日再上朝。周玉娥知道父亲已经心力交瘁，纵使心中对爱人牵肠挂

　　肚，也没敢打扰，这几天除了请安，没有什么交谈。母亲对自己的女儿，怎能不了解。看这几

　　天周北辰神情有所平稳，便吩咐女儿前去，以安女儿对爱人的忧虑和思念。

　　父亲。周玉娥来到父亲的书房前，在门外喊了一声。

　　是玉儿，快进来。周北辰听是女儿周玉娥的声音，心中便知道女儿心中牵挂之事。回来

　　这两天，心里想的都是北境的增兵一事，忽视了女儿。周北辰只有一个女儿，自整个周氏家

　　族，也是女儿很少。所以把周玉娥视为掌上明珠一般，尤其是婚姻大事。他从不为了自己的权

　　力地位，而拿女儿的终身幸福，去与权贵们联姻。

　　当年首先想和周家结亲的就是齐王，但周玉娥看不上他那个酒色之徒，还没成亲，家里莺莺燕

　　燕的旧事一大堆。于是周北辰婉拒了齐王。齐王却自然心中不悦，他只当是周北辰功高权重，

　　不把他放在眼里。隔阂就此横在两个人的中间。当然还有其他人，无非是想要拉拢周北辰这个

　　世家大族和朝廷勋贵。

　　周玉娥自从几年前见到了敖骥，别人就再也走不进她的心里。周北辰也看重敖骥，他做周

　　家的女婿自然也十分欢喜。

　　周玉娥端着莲子羹微微顿首，施万福礼后，便把莲子羹放在桌上。

　　今天晚上，父亲进的不多，母亲让女儿给父亲送一碗莲子羹。

　　玉儿，快坐下，回来几天了，也没好好看看我的玉儿，快叫为父好好看看。周北辰看女

　　儿，自然是满眼的怜爱。周玉娥自小聪明伶俐，论才智，不但比她的两个哥哥还要优秀，在整

　　个家族里也是出类拔萃的。而且周玉娥从不恃宠而骄，也不恃才傲物，对父母、师长、兄长都

　　是恭谨有礼。

　　虽说是闺阁女儿，但周北辰从小便让她和兄弟们一起读书。几年下来，便读通了经史子

　　集，尤其是对兵法，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让周北辰甚是喜爱。无奈周玉娥只是个女儿身。

　　玉儿，心里有话，尽管问。周北辰知道女儿对爱人和兄长的牵挂，笑着道。

　　父亲心中知晓女儿忧虑之事，何必取笑女儿。父亲自说，要女儿开口问。周玉娥几分娇

　　羞，又几分顽皮。

　　哈哈哈。周北辰仰头大笑，自己是铁一般的面孔，也只有自己这个懂事的女儿能真正知

　　道自己的心事，敢如此胆大的逗自己开心。

　　放心，接连收到了几份战报，最大的一波攻势已经被打了下去，这几天接连的袭扰，不

　　成气候。你的敖骥哥哥，完好无损。对，你的兄长也一点油皮都没破过。周北辰故意把“兄

　　长”的音调加重，也顽皮了一把。

　　父亲。您为老不尊。一向如男儿一般刚直气质的周玉娥竟然脸红起来。周玉娥也明白，如

　　果战事到了敖骥加入战阵的时候，那一定是城破后的决死时刻。心中明白，忧心却一刻都未停

　　止过。

　　周北辰再次朗声笑出来，心中的愤懑被疼爱的女儿一扫而光。他在回京之前，就想好了破

　　解之法。第一，齐王和逍遥侯各抽掉一万精锐，绕道青竹岭，威胁敌军的退路，北靖军出城夹

　　击，地方军不用做到满编满员，东西两侧策应便可，围即可破。

　　第二，如果齐王和逍遥侯拒绝出兵，也可以抽调皇家御林军两万和三万地方军，与北靖

　　军一起合击敌军，胜算也有百分之七十。

　　周北辰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先以一部分地方军支援西林涧，和北靖军一起死守三个月或

　　半年，自己利用这段时间，整顿军备。这是下策。他心中知晓，地方军这些年的腐败和堕落，

　　早就没了战斗力，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靖北侯周北辰寄希望于皇家御林军，御林军副都指挥使曾是靖北侯的部下。皇帝也不会

　　真把自己的江山致于不顾。天底下不会有这么蠢的皇帝。

　　但他又深知主弱臣强的道理，此时的都城已经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的虎视眈眈，也有从

　　旁准备瞧热闹的，他们会拼命地帮倒忙，找出各种理由来掣肘。周北辰不喜权谋，但并不是泛

　　泛之辈。但眼下唯有北境战事才是他最为忧心的，其他的暂且搁下吧，家族的生死荣辱，比起

　　朝廷，是微不足道的。

　　周北辰心中那隐隐的担忧，却始终笼罩着他，他看不穿，猜不透。周玉娥看出了周北辰镇

　　定后隐藏着的担忧。父亲，是在忧虑些什么？虽说大军压境，但朝廷还是有能力的，只要父亲

　　待援军一到，那些松散的联盟一定为了保全各自的实力，而土崩瓦解的。

　　只可惜，我的玉儿是女儿之身，你若是男儿，成就当在为父之上。周北辰没说自己两个

　　儿子的平庸，他拿自己和周玉娥比较。

　　父亲，折煞女儿了。女儿一介女流，在府中陪父亲逗个趣儿，解个闷儿尚可。周玉娥心

　　里何尝不叹自己是女儿身，那广阔天地，那变幻风云才是自己梦想的地方，而不是在闺阁之

　　中。

　　周北辰只想把自己的忧虑留在军中，而不想让家人跟着操心。而女儿还是看出了他的心

　　事。

　　夜深了，快去安歇吧，为父明天一早还要上朝，为父答应你，尽早结束战事，明年一定

　　让你敖骥成亲。周北辰终究没有说出来，他不想把那样的疾风骤雨加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女儿不急，父亲还是国事为重。

　　如何不急，为父还急着做外祖父呢。

　　父亲，又来消遣女儿。说着周玉娥再次的娇羞起来。父亲，那女儿先告退了。周玉娥施

　　礼后，退出书房。但父亲的难言之隐让她的内心起了波澜和猜疑。

　　周玉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心中却不停思虑。中途经过二哥周平的院子，随即心生一

　　计，能否从二哥哥嘴里套出话来，二哥哥是最老实不过的人。她慢慢地踱着步，月光打在她的

　　石褶裙上，心里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心里想着，脚便不自主地朝二哥的院子走去。

　　姑娘，我们的院子在那边。贴身婢女提醒着周玉娥，并把手里的提灯举高了。

　　哦。欸，杜鹃，我忘记了，先前二哥哥说，让我去取他从北境带回来的小玩意儿。

　　太晚了，奴婢明天去替姑娘取过来便是。

　　都到这了。况且我还要当面谢谢二哥哥呢？听说西林涧永乐铺的小玩意儿最为奇巧。说着

　　周玉娥就带着杜鹃朝着周平的院子走去。走到门口，便碰到了周平院里的掌事女使红锦，带着

　　几个婢女回自己的住处。

　　三姑娘，安好。众人施礼。这么晚了，三姑娘来寻二哥儿？

　　是，红锦，我知道二哥哥是夜猫子，肯定没睡。

　　三姑娘，二哥儿出门吃酒去了，还未回府。

　　周玉娥心头一振，二哥哥一向不喜欢应酬，也不喜欢唱曲弄词，怎么这么晚还未回来？

　　红锦，二哥哥一向不喜欢应酬，怎地，突然转了性了。

　　三姑娘，说的是呢，是二哥儿的好友，兵部李大人的公子李大公子宴请，二哥儿推脱不

　　过，这才去的。三姑娘，有什么事，奴婢代为转告。

　　精明的红锦从来都是个说话滴水不漏的主儿，周玉娥一时间又问不出什么，也不好唐突

　　闯进去，可心中的疑虑似乎更重了。既然父亲不说，自有她的道理，还是不要打听了。今天是

　　怎么了？心中总是不安。

　　我也没什么事，夜里睡不着，经过二哥哥院子，想起二哥哥答应给我带些北境的小玩意

　　儿，便来取了。

　　三姑娘，我们二哥儿，已经吩咐了，准备明天给三姑娘送去。既然三姑娘来了，樱萃，

　　你去取来。

　　杜鹃似乎看出了某些端倪，接下话茬，香草，你去和樱萃取来。说着和周玉娥告辞回自

　　己的院里。

　　周玉娥一行人走后，红锦去给周平禀报。周平并没有出门，他知道三妹妹此来，一定

　　是想打听些什么，父亲严令过，那些没证实过的事情还是不让家里人知道为好。又知道妹妹玉

　　娥足智多谋，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便叫婢女扯了谎。

　　回到自己的院子，周玉娥小声问杜鹃，杜鹃，你没觉得红锦眼神闪烁，像是？哎，还是

　　算了吧。周玉娥把杜鹃弄的一头雾水。

　　一晚上周玉娥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了都是父亲的隐忍的脸，二哥离奇出门和红锦

　　的小心翼翼的表情。她再次想起了她的英雄，她起身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锦盒，那里是她和敖

　　骥来往的书信。这里面的每个字，她都牢牢地记在心里。思念，和变幻莫测的局势，混杂在一

　　起，让她夜不能寐。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事，现在她的英雄正拥着自己进入梦乡。

　　明天早朝以后，或许就什么都明了了。周玉娥自己安慰自己。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周北辰

　　和周平。周玉娥走后，周平便把刚才的事给周北辰汇报了一番。

　　女儿家心思细腻，思念郎君了。周北辰在自己的两个儿子面前，从未夸过自己女儿的优

　　秀。但周平心中岂能不知，就连大哥周京也是知道的。

　　父亲，对明天早朝的事可有把握？周平直截了当地问。

　　父子、上下级对话，就没么多隐瞒。周北辰摇摇头。主和的人大有人在，看笑话的人也

　　不少，希望咱们父子死的人，也有。肚子里都有自己的盘算，又有几个人是为朝廷考虑的。

　　周平沉默，他的心中同样不安，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平儿，不必担心了，你这几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盯着军需粮草，只要粮草充足，以你大哥

　　和敖大哥的能力，他们没那么容易攻破的。好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是，父亲。说完周平拱手，退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