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在手》大象叔叔

12、靖北侯父子被抓

　　遮天蔽日，云雾缭绕，看似仙境，却处处透着阴寒之气。丛林深处可见皑皑白骨，除了风声和鸟兽的哀鸣，剩下便只剩下死亡的气息了。敖骥骑着马走在前面，脸上、铠甲、衣袍都是厮杀留下来的血，脸上充满着对未知的恐惧，周身的肌肉的绷直了，手里的点刚枪也一直攥得紧紧的，身后的兵将也同样如此。

　　他们在一处开阔地停下来。就在这歇息，再做打算。他一声令下，众人下了马，便一头栽在地上。冲出重围，从死亡中逃脱，所有人都到了身体的极限。

　　经过了一天的厮杀，周京和周平都瘫倒在地上，看着鲜血横流，残垣断壁，烧着的军旗，和死伤惨重兄弟，心痛如刀割。已经没有力气再想其他了，兄弟俩已经有了战死沙场的决心。
　　这时候近卫送来吃食和水。两张大饼，两块肉干。周京睁开眼睛，坐直身体，接过来，递给自己的弟弟，然后大口的把食物送进嘴里。

　　敖将军，有消息吗？周京问。

　　近卫摇摇头，我们出城打探消息的都没回来。

　　周京心里感到了不安，难道俊生遇到了不测，不可能，他天生神勇，能杀他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身在异地的周北辰，从午时坐到子时，一动也不动，部下也都不敢上前去问，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两个儿子是生是死？西林涧是否被攻破？他都不得而知，儿子也没派人送来消息。问部下，得到消息是西林涧已破城，两位公子正带兵据守城内，其他不得而知。

　　周北辰的心在滴血，奸佞当道，国将不国，断子绝孙，断送祖宗基业。除了心中痛骂和无奈，什么也做不了。

　　逍遥侯的大军此时已经趁夜和徐衡兵合一处，逍遥侯带兵五万和徐衡的一万，共计六万大军。
　　见过侯爷。见到逍遥侯，徐衡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平量（徐衡，字平量，这样称呼显然是自己人），快快请起。主君和爱将见面，满满的主仆之谊。

　　逍遥侯、徐衡和逍遥侯的亲信进入徐衡的中军帐内。徐衡下令：中军百步之内所有人不得随意走动。平量，知否准备妥当。

　　回侯爷，一切皆以齐备，西湘平南王的信已经放在了靖北侯的卧房隐蔽之处。靖北侯不是爱财之人，末将就擅自做主，将金银珠宝去了，那样反而显得假了。

　　做的好。少有笑脸的逍遥侯，此刻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此外人证末将也找好了，还不止一个。一个副将邹显，另外一个是周北辰近卫营指挥。副将邹显的独子，在东境做生意，被逍遥侯的人一步步诱导杀了人，被逍遥侯抓住把柄；而周北辰的近卫营指挥则是逍遥侯多年前安插在周北辰身边。

　　都是他身边的人，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了。其他人附和道。大幕徐徐拉开，靖北侯府已经落入了这巨大的圈套之中。

　　那个邹显会乖乖听话吗？逍遥侯问。

　　侯爷，他家三代都是独苗，末将许诺他，此事之后，保他全家离开京都，再给他一笔银子封口。靖北侯手下的这些人，除了敖骥，没有人是不能被收买的，都是刀头舔血的，苦哈哈的日子谁愿意过。侯爷尽管放心。

　　那就好。

　　还有个吴得力，他想把自己摘干净，就必定会站在咱们这一边。徐衡道。

　　恭喜侯爷，大业将成。徐衡带头给逍遥侯捧臭脚。

　　逍遥侯一摆手，有如今局面都是众位精诚尽心，何况，我们离功成还有距离，众位务必尽心才好。逍遥侯要是那种喜欢溜须拍马的人，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

　　是，侯爷，我等必将鞠躬尽瘁，报效侯爷知遇之恩。徐衡带领众将异口同声。

　　远在京都的皇帝还在盼望着逍遥侯能解北境之围，盼望着能挟制靖北侯，给他敲敲警钟，好让自己的皇位安枕无忧。他深知自己没什么大本事，也不想着像父祖一样能成就一番功业，能维持局面，安享到死就行。可他哪知道自己的愚蠢行为正一点点地断送掉祖宗留给他的基业。

　　齐王同样被逍遥侯耍的团团转。他正在得意已经基本上搞掉了靖北侯，下一个目标就是逍遥侯，自己集兵权于一身，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倒是没想着谋朝篡位。

　　第二天一早，敖骥就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可时间很久了，也不见一个人回来禀报消息。按照时间也该回来了。难道真如传言，这里连草木都会吃人。敖骥再次派了一队人马出去。同样也是去而不归。

　　此时，逍遥侯和徐衡正率领大军杀向西林涧。敌军也已是强弩之末，面对如此快的援兵他们也慌了手脚。见到援军赶来的周京兄弟俩，便重整部队，里应外合，向联军反扑。两人心知，逍遥侯此来是抢攻夺权的，他们并没有想到还有更毒的等着他们。

　　本来就是做戏的，联军见到逍遥侯领兵来援，知道大事已成，便假装不敌，先行撤兵，后退三十里安营扎寨。逍遥侯进城，先斩后奏，第一时间，便把周京和周平拿下了。
　　侯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周京厉声道。

　　本侯得到消息，你靖北侯府，为争权夺利，与西湘、大宛、登图三方勾结，犯我北境。真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杀人的栽赃别人杀人。

　　血口喷人，没有陛下旨意，你敢动我靖北侯府的人。周平怒目圆睁，据理力争。
　　我奉陛下旨意，带兵北援，陛下受我临机专断权。徐衡将军带三万大军北援，北境战事却直转直下，怎能不令人生疑。

　　敖将军和我出城迎敌，敖将军不见踪影，我却被围，若不是逍遥侯爷及时赶到，我早就命丧黄泉了。徐衡又补一刀。

　　周京已然明白这圈套是经过精心设计、布置的，环环相扣，所有的环节都必须是自己的亲信才能完成的。这些年靖北侯府把眼睛重点盯在了齐王身上，而没想到最阴险狡诈的竟然是逍遥侯。齐王是一定会火上浇油的，和逍遥侯一起，拔掉靖北侯府。能破此局的关键只有陛下了。

　　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们真不知道，你擅自调动东境军，掺入援军，进入西林涧，意欲何为？周平心思没有他的大哥心思缜密，只是大喊着和逍遥侯理论。

　　此话一出口，也把吴得力惊到了。

　　逍遥侯不紧不慢，冷冷一笑。没有证据，这样污蔑朝廷重臣是重罪。吴得力也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问道，侯爷这是何为？

　　吴内官，你督军不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能知晓。逍遥侯要震一震这个皇帝身边的红人，好让他更好地给自己卖力。

　　侯爷，小人不明白您的意思？吴得力已经战战兢兢了。

　　带上来。逍遥侯手一挥，邹显被人带着上来了。周京一看，连跟了父亲这么多年的亲信，也被收买了，他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逍遥侯爷，真是好手段，好计谋，连跟随我父侯多年的人你都能收买。虽然鼓面都没扯破，但大家都心如明镜了。

　　少将军，本侯知道你周家武将世家，世代功勋，没想到，你们演起戏来，竟如此逼真。逍遥侯道

　　你说什么？！周平还死命挣扎着。

　　我原本以为逍遥侯爷代替我父侯带兵前来，只是抢功夺权，让我没想到的是，你是要将我们靖北侯府连根拔起。周京冷笑道。我父子一死，又何惧哉，天道昭昭，是不会放过你们这些窃国之贼的。

　　此时的吴得力冷静下来，也看明白了。皇帝的近侍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这是要搞垮靖北侯府。自己假传圣旨，狐假虎威，以督军之名，乱发将令，导致西林涧差点失守，北靖军损失惨重，这样的罪名他怎么能承受的住。他看了一眼逍遥侯，明白此刻只有顺水推舟，方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少将军，还真是会倒打一耙。旁边的徐衡说到。邹将军，还不让你们家公子死个明白。

　　少将军，您派我和敖将军出城接应联军。邹显内心在滴血，但他明白，他只有这样做，才能保住自己的独子性命。

　　显叔，你在说什么！周平也冷静下来，脸上是绝望的表情，声音也有些哽咽了。你可是跟了我父亲二十年，我们从小都是你看着长大的，就连我们的骑马射箭武艺，你都亲自教授过。

　　邹显低着头，不敢看他们的脸。侯爷对我恩重如山，但我身为百泉臣子，眼见侯爷铸成如此大错，却视而不见，不是为臣的本分。敖将军已然带着他的骠骑军投降了西湘。

　　周京心如死灰，脸上只有悲凉。周平眼含热泪，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禀侯爷，我们在靖北侯的卧房内搜到一封信。一名兵将过来报信，并将搜到的一封信递了上去。

　　西湘平南王。逍遥侯念着封皮上面的落款，假模假式地打开了信。

　　信中的意思是：靖北侯主动勾结三方，以西林涧以北州郡和开启边疆互市为筹码，换取三方攻击北境，目的是朝廷增兵北境，从而扩大北境势力。靖北侯所请，三方国君已应允，两月后三方大军将南征。

　　滑天下之大稽，这样拙劣的阴谋，会有人信吗？答案是会的。自古以来，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不需要什么理由，只因为你太强了，我无法掌控你。太强了，别人看着你眼红，恨不得你早点去死，哪怕你一心为国为民，殚心竭虑，又有谁会为你掉一滴眼泪呢。

　　此时，北靖军周北辰的亲信将官都听闻了此事，便来理论。传令兵在徐衡耳边耳语了几句，徐衡便把情况当面说了出来。全部拿下，如有反抗者，就地格杀勿论。听到这，两人彻底不能忍了，挣扎想站起来，被人死死地摁住。侯爷，难道还要牵连到普通兵将。

　　本侯，也没必要在你们面前白费唇舌，你们留着力气，到陛下面前去分辨吧，带下去，分开关押。两人随即被扭送下去，分开关押起来。前来理论的众将领，此刻也被抓了起来，几个带头闹事的，已经被当场斩杀。

　　侯爷，如此决断，实乃陛下之幸，百泉之幸。吴得力又巴巴地来讨好。我早就怀疑他们父子，龟缩不出，原来是早已勾结在一起。

　　内官大人，本侯可是听说，你以监军之职，在此发号施令。逍遥侯继续施压。

　　侯爷，小人不懂带兵之事，怎可随意发号施令？侯爷这话太重，小人这身子怎么能经受得住。
　　吴得力摇尾乞怜给人做舔狗的本事还真是登峰造极。他也知道这是逍遥侯在软硬兼施，拉拢他。

　　那就好。逍遥侯道。这出戏，什么也没说，却什么也说了。吴得力也站在了逍遥侯的一边，成了逍遥侯铲除靖北侯的又一把利剑。

　　身为监军，还是要略懂些兵事。逍遥侯再次开始暗示。

　　小人明白侯爷用意，也不敢劳烦侯爷，小人自会去向徐将军讨教，还望徐将军不吝赐教。

　　不敢，内官大人愿意一听，末将倾囊相授就是了。

　　该如何说，如何把白的说成黑的，把阴谋钉成铁案均已达成。

　　平量，兵将们此刻如何？逍遥侯问徐衡。

　　经历过如此惨烈的厮杀，早就消耗殆尽了，如今群龙无首，闹不起来，侯爷放心。徐衡拱手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逍遥侯点点头。

　　皇帝收到逍遥侯的奏报后大吃一惊，他在心中反复盘算着。真假难辨，但唯一的感觉就是后脊背发凉。真的假的已经不重要了，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这真是天赐良机。他急诏齐王和心腹近臣进宫，想让他们推波助澜。齐王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添油加醋，同去的人不是逍遥侯就是齐王的人，都随声附和。

　　第二日皇帝便下旨，急招周北辰返回京都，人一到，便被下狱了，靖北侯府也被封禁，所有人不得进出。周北辰并没有吃惊，所有的消息汇聚到一起，他已感受到了危机。这是抄家灭门的罪，但也比不上他此刻心寒的痛。

　　整个靖北侯府此刻已经人心惶惶，乱了套了。靖北侯夫人和周玉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侯府被封禁一定是出了大事。难道是北境失守，陛下怪罪。那也不至于连家眷也受此牵连。周玉娥心中开始有了不好的念头。靖北侯被围的跟铁桶一样，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只能等着。

　　正想着，有人敲门。周玉娥打开门，眼前站着一名军将。小人关鹏，乃是一名小小的虞侯，曾在靖北侯爷手下为军，受侯爷大恩。小人人微言轻，不能左右大局，夫人和三姑娘，但凡有我分内所请，小人自当尽心。

　　如今我靖北侯落难，虞侯还能如此，玉娥代父亲母亲谢过虞侯大恩。

　　三姑娘，不必如此，都是末将该做的。

　　周玉娥把关鹏拉到一边，悄声问，虞侯可知详情？

　　小人地位低微，但我听说是此次西湘、大宛、登图三方联手，共谋我北境，侯爷和他们勾结。
　　什么！周玉娥惊呆了，但也知道了为什么会被封府。这可是抄家灭门之罪。

　　怎么可能？我靖北侯府世代功勋，为陛下守卫北疆，怎么会反叛？

　　是呀，军中和朝中很多人都不相信。

　　那就没有人站出来说话吗？

　　说话的人不多，也都被抓了。

　　周玉娥明白，此时能为父兄说话的人一定很少了，齐王和逍遥侯的人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周玉娥感到了一张巨大网罩住了靖北侯府，她也有了无力回天的无力感。

　　末将还听说是敖将军反叛了朝廷，带人投降了。关鹏的这句话就像是惊天炸雷。

　　不可能。自己的敖骥哥哥怎么会是那种卖主求荣的人。

　　都觉得不可能，满京都上下谁不知道，敖将军和三姑娘的婚事就在眼前。我们听到，也都觉得决计不能。不能再说了，末将得走了。有什么事，侯夫人和三姑娘尽管开口。

　　深谢虞侯了。

　　关鹏走了，周玉娥魂不守舍地坐下来，连母亲叫她都没听到。一切都无力回天了吗？父兄和爱人，从此就要阴阳永隔了吗？她一腔怨愤，靖北侯府世代功勋，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老天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