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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惨败西林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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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在北去的路上不断遇袭,朗朗乾坤,堂堂将官,竟然在自己的国家里被人暗杀。好在周北辰想到了这点,挑选的都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近卫。周平也是个狠角色,战场是也是死过几次的人,对于这样的刺杀,也是等闲视之。
此时敖骥的骠骑军已经出城,正以横扫千军的气势,像孤军发起突击。敖骥身先士卒,目光如炬,透着炯炯寒光,一身黑甲红袍,手持混铁点钢枪,腰跨雁翎腰刀,坐下一匹黑色神驹。那马体型高大壮硕,一身黑色毛皮,漆黑油亮,雄姿勃发,日行千里,人称“千里乌龙骥”。
肉眼可见敌人了,只见敖骥右手一挥,骠骑军立即如扇形摆开,向敌军冲杀过去。弓箭手在马背上就开始了对敌人的远距离攻击。邹显带领的人马也隐蔽而迅速斜插到敌后,截断其退路。
敌军被突然袭击,也丝毫没有乱,立刻摆好阵型迎战。他们的旗号上赫然写着,“神机军”、“公孙”。这是西厢神机军,副统领公孙启辉。
虽然被包抄,神机军也是从容应对。论战力,双方都在伯仲之间,很快双方便缠斗在一起。大家你来我往,刀光血影。
敖骥在马上纵横驰骋,挥舞着手中的钢枪,一个又一个敌人应声坠马、倒下。那气势,那武力,和那血染而不沾,透着寒光的钢枪,让敌人胆寒,而不敢近身。敌人也毫不示弱,自己身边的兵将也同样一个个的倒下。
血沾染了铠甲,喊杀声、惨叫声响彻山林、河谷。双方打得难解难分。这样从容的应对,很明显不是被突袭的反应。敖骥感觉不妙,对方似乎早有准备。
双方正鏖战,突然四面八方的杀出了几路敌军。从外围来了个更大的包围圈,把敖骥和他的骠骑军团团围住。他们正从各个方向,不分主次地冲击过来。周北辰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虽然中了埋伏,但久经战阵的敖骥丝毫不慌乱,他立马派人突出去求援。而此时的徐衡正在且战且退,把骠骑军的整个腹背全部暴露出来。
敌军主力开始了对西林涧的猛攻。周京一看中调虎离山计,心中懊悔,没能扛住吴得力的威逼,没听父亲的嘱托。此时的吴得力,被吓得六神无主起来,躲在中军内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周京给了他一个狠辣的眼神,便带着人上了主城楼。
敌军蜂拥而至,喊杀声响彻云霄。战事一开,便看出了地方军和北靖军的区别。北靖军见惯了这种场面,都面色沉着。而地方军的脸上却都充满了恐惧。惨烈的厮杀,让周京已经无暇后果了,只有城保住了,才能谈其他。
激战正酣之时,徐衡却带着人闪入了林深处。一切都是逍遥侯和西厢、大宛、登图的合谋。逍遥侯谋的是加强自己的实力,而三家谋的是西林涧以北州郡,和边疆互市。
如果一切顺利,最终出来力挽狂澜的是逍遥侯和徐衡。周氏父子因丢失城池,获罪,徐衡将坐镇北境,援军被编入北靖军,由逍遥侯节制,实力增强。下一步就是扳倒齐王,虎视皇位。一旦夺得天下,便有机会夺回失地,进而扩大疆域。一个极具野心且自负的人,是毫无底线的。
逍遥侯正牢牢地拖住了周北辰。他替皇帝来察看备战情况,每天都能收到来自北境的消息。他用的是飞鸽,比起周北辰的快骑快许多。周北辰心急如焚,逍遥侯却是慢吞吞的,还美其名曰,兄长是将兵大才,陛下让我来督军,是让我在兄长面前献丑。也没什么可看的,兄长只陪我潇洒几天,到了日子,我便回去交差。
逍遥侯的话没毛病,确实周北辰在治军方面是无可挑剔的。但那句“到了日子,便回去交差”,究竟是多少时日,圣旨里也没写明。三天也行,十天也可。总之周北辰被缠的不可脱身。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自己的儿子和女婿身上。
而此时的周平被袭击之后,便改道小路,因此又耽搁了些时日。
敖骥看着自己的骠骑军一个个地倒下,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回城是不可能了,此时只能向西突围,进入深山了,这样才能保住骠骑军的最后一点血脉。
敖骥果断下令突围,收拢队伍,此时骠骑军已死伤过半。敖骥把仅剩的队伍,攥成一个拳头,向西朝着敌人的一个点猛冲过去。那风卷残云,如下山猛虎的气势,很快在敌军的结合部冲开一条口子。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后面是杀生震天的穷追不舍,人越来越少。
听着后面“叽里呱啦”的话,就知道是登图人的骑兵。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敖骥灭了他们国,如今被人家像兔子一样撵着跑。
西林涧的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城门被攻破,周京也亲自上阵搏杀。整个西林涧到处都是尸体、鲜血、破烂的被烧着了的军旗。联军这是毕其功于一役。他们的调虎离山起了作用。没有了敖骥的周京像断掉了一条臂膀。双方展开了拉锯式的搏杀,敌军攻进去,被杀退。再攻进去,又被杀退,反复争夺,让整个西林涧成了人间炼狱。
接到西林涧的紧急求援,震动了京师,满朝文武一片哗然。皇帝随即下令,火速传旨靖北侯,带兵驰援西林涧。
这时候齐王突然站出来,陛下,且慢。所谓墙倒众人推,齐王心想扳倒靖北侯的机会终于到来。陛下,臣有本奏。
皇叔,请讲。
陛下,臣觉得事有蹊跷,西林涧增加了守军,为什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出现告急?
皇叔的意思是?
据臣所知,靖北侯虽然南下整军,由其子代行靖北将军之职。为保城池不失,靖北将军将令,不得出城迎战,以免误入贼人圈套。为何,敖骥的骠骑精锐在敌意图不明朗的时候,便贸然出城,致使骠骑精锐和徐衡陷入敌人重围。
齐王这话,顺带着也打了皇帝的脸。上次突袭紫水镇,朝廷也是大加褒奖的。这会儿又拿靖北侯的将令来说事。
齐王的话一出,靖北侯一党便有人站出来为周北辰说话,齐王殿下,如此安排,虽不是实属无奈之举,殿下此言,把陛下置于何地?
此等危急时刻,顾不了那许多。齐王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豪放派。
皇叔有话,等先解了北境之围再说。
陛下。齐王再次加大了声调。臣怀疑靖北侯有不臣之心。齐王的话一出,再次一片哗然。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周北辰一党的人全部被激怒了。他们立马一窝蜂地冲着齐王就去了。
齐王殿下,靖北侯一向对朝廷,对陛下忠心不二,鞠躬尽瘁,在此危急存亡关头,如此诋毁朝廷重臣,是何居心?!
身为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唯独你们家侯爷例外吗!齐王此话分量十足,连皇帝的心都为之一振。自古以来,臣强主弱,难免生出猜忌之心。
皇帝见齐王这话说重了,跳出来和稀泥。靖北侯是忠臣,皇叔慎言。
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害怕,这些年那些人没少往他耳朵里灌输这种话。假话说多了,自然慢慢就信了。他心里对自己说,不是朕对不起你,是你的存在,扰乱了君臣的和睦。这就是帝王术最无耻的一面。
齐王喝退了靖北侯一党,继续道,陛下,臣只是怀疑,并没有定罪,为求公允,臣建议,为保稳妥,此次北援,由逍遥侯带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眼下逍遥侯和靖北侯正身在一处,没有比他更合适,率军北援的。
齐王的如意算盘是先联合逍遥侯搞掉靖北侯周北辰,所得权力利益均分。自己这样说也可以打消皇帝的疑心,毕竟北边还是有徐衡这颗棋子的。他也是着实担心徐衡此时的安危,别刚楔进去一颗钉子就被拔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切都在逍遥侯的算计之内,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逍遥侯的人立马站出来说,齐王殿下说得有理,不得不防。这时齐王和逍遥侯两伙势力随即默契地形成统一阵线。
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靖北党回怼道。
大家都不是将,何来换将一说。更可况逍遥侯爷也是统领一方,身经百战的一方诸侯。难道就只有靖北侯一人才能但此重任吗?此话一出,两派顿时全体呼应。众口铄金,就算靖北侯在场也是无力回天了。
水到渠成。皇帝也只能顺水推舟了,其实他的心里是暗自得意的。如此就如皇叔所奏,由逍遥侯先领兵北援,靖北侯继续南下整军。如今是多事之秋,务必整饬好军备。传旨,封靖北侯为一等侯,镇国大将军,主持全国整军大事。另逍遥侯带兵北援,暂领北境所有军事。这一巴掌打得实在太狠,这个甜枣只不过是表面光。
群臣跪倒,山呼万岁。齐王和逍遥侯的人彼此看看,偷偷露出得意的笑容。靖北侯一党顿时泄了气,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靖北侯一党并非全部如靖北侯一样,忠君爱国,有很多只是为了跟着他谋个前程,站队而已。古来帝王最恨派系斗争,又最喜欢他们斗来斗去。他们斗,自己就是最安全的。
大多数人都不发一言,心中如明镜,又不敢说什么,嘴上还要喊着英明神武,违背自己的良心,要把善恶对错都撇开,只为了能活下去,为了他们身后的宗族和几世荣耀。
周平到达西林涧的时候已是夜幕,他躲过了一次次的追杀,此时的他已经狼狈不堪。周京也已精疲力竭,几天的苦战,不知道打退了了敌人的多少次攻击,北境军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损失。
周京坐在自己的帐内,拿盏子的手都抖了。部下来报说,二少爷回来了。萎靡疲累的周京如久旱逢甘霖,三步并作两步的出门迎接自己的弟弟。可当见到自己的弟弟如此灰头土脸的样子,刚刚迎来一点点希望又被浇灭了。
周平见战事如此惨烈,西林涧告急,便顾不得劳累,把父亲的信拿出来,把事情和猜测说与周京。真相水落石出,但苦于没有证据。
原来逍遥侯东境三千精锐铁甲玄武军,这也是百泉战力榜的头三名。他和徐衡勾连地方官、地方军将领,玩了个偷天换日,把自己玄武军六营兵马掉包,混入北境援军,目的是协助徐衡,里应外合。驻守紫水镇的也不是西厢神机军,而是登图人的运粮军,要不怎会如此不堪一击,怎会有紫水镇大捷?如今得手了,鱼饵也没有白白浪费。
那些被掉包的地方军正是逍遥侯亲信的队伍,这些人则秘密进入东境,真正成了逍遥侯的人马。这样的抄家灭族之罪,被重臣信手拿来。皇帝闭目塞听,完全成了聋子、瞎子,好歹有一个靖北侯对他忠心不二,还被忽悠着要搞掉他。天要灭他,自己还要给自己推上一把,不灭何为。
周京、周平兄弟俩此时已经无暇顾及了,敌军的进攻又开始了。血与火的考验,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惨绝人寰。双方都伤亡惨重,却没有罢手的意思。
此时敖骥的骠骑军跟着他冲杀出来的也不过两三百人,后面的追兵还是穷追不舍。派出去的求援的人也早已死在敌人的刀下。耳边是敌人追赶的马蹄声和喊杀声,树枝在飞速的行进中刮破了敖骥的脸,这一切都比不上这惨痛的失败带来的痛。
敖骥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着。既然如此,还不如在这决一死战,马革裹尸,也是武将好的归宿。他对发生的这一切和即将发生的惊天巨变已经明了。可他心有不甘,也不想轻易就这样认输,事已至此,只有为北境军留下点血脉了。
此时的敖骥想到了自己的爱人周玉娥,如果没有这次战事,他们已经成亲了。而如今,他们还能见面吗?还是就此永远隔世?痛和思念纠缠在一起,绞着敖骥的心。可他此时只能掩住所有悲痛,冲出敌围。
眼前就是号称“死亡之海”的鬼蜮林海,这里方圆几百里,山高林密,遮天蔽日,烟瘴湿毒丛生。传说这里因当地人不敬山林,过度损耗,被上天施了咒。自此再没人活着走出来,于是这里几百年来就成了禁忌之地。
这里的阴森恐怖,连马都能感受到,一靠近便发出恐惧的嘶鸣,不敢向前。敖骥这样天不怕地不怕,也不信鬼神的人,也是倒抽一口凉气,心生畏惧。但已经没有退路了,眼见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敖骥没有办法,只能一声令下,硬着头皮,进入死亡之地。追兵停止了追击,他们认为进入死亡之海,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西林涧从清晨杀到日暮,杀的昏天黑地,所有的兵将都拼得精疲力竭。打退了敌人,大家轮番休息,坐在哪里,抱着刀枪,闭着眼睛。敌人再冲杀来,眼睛一亮,便回到战斗机械模式。有
不少人,坐下后便再也起不来了。
西门和正门已被攻破,并不断向里推进,压缩守军空间。周京和周平只能收缩兵力,固守待援。看着昔日里跟着周氏父子出生如死的北境兵将,此刻已死伤惨重,再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但北境军的骄悍也不是一日养成的,他们还保持着誓死的决心。
逍遥侯带兵北援,路途中和躲在暗处的徐衡用飞鸽传书保持着密切联系。他们商定好时机,前后脚的杀入西林涧挽救“危局”。
周北辰心中焦急,无奈却只能静等结果。他心中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那就是无论如何,国土不失,百泉百姓不受荼毒之苦,即使他们父子让出兵权,做个闲散人又何妨。此时的他还心怀社稷,可那些人,包括那个昏君正在合力将他和靖北侯府给断送掉,把百泉的未来给断送掉。
远在京都的周玉娥也在日盼夜盼未来夫婿、父兄早日平安归来。这几天他们什么消息也得不到,靖北侯府似乎也与世隔绝了。那些父亲的死党都被暗中监视起来,派去打探的人得到的信息都是含糊其辞的。那些往日里不甚亲厚的,此时也是树倒猢狲散,早早地都躲开了,另找英主了。
周玉娥感觉到了危机四伏,母亲淡定,总会说,会没事的。周玉娥知道母亲是在安慰她。但从母亲的脸上也看到了隐藏的愁容。周玉娥不想坐以待毙,可能做的也不只不过是和母亲一样,在家等待结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