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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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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山回到住处,趁着不困开始收拾东西。他下个月要去剑川市处理一些事情,并打算在哪里住上一段时间。
干净整洁的宽大客厅里,从卧室出来的他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坐下,偌大的空间里隐约能听到电器运作的声音。
边山回忆起以前的事来。他和朋友吕成奇是在一次意外中认识的。当时天气非常不好,暴雨和狂风差点把他的车掀了,他独自一人误入了无人区,车子被滚石砸烂了车窗,没法再开,手机没信号联系不到警察,有信号时又断断续续听不清,雨停了才联系上警察。
吕成奇正好是当地的志愿救援队队员,搜救时救下了快失温的边山。
二人就此相识,成了好友。
这几年边山都是四处旅游、暂住,他不缺钱,从来都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次在海舟市待了快一年,除了他在这儿暂住之外,便是帮好友吕成奇一个忙。
一次偶然聚餐,吕成奇认识了边山的大学同学秦思雨,相恋几年便打算结婚,但两方家里人不同意,他们跑到了秦思雨老家海州市工作结婚,生活步入正轨,租好房子,盘了个小店做生意,还生了小孩,但二胎小孩随着成长听力却在下降,吕成奇不得不开始找别的营生,又舍不得小店的生意,便托了刚到海舟市暂居的边山帮他看店。
秦思雨是反对继续开店的,她原也不想打扰边山。炒粉店开在城中村,生意时好时坏,她上班之余还要带小孩已经很忙,还要看店更是不可能。
但是吕成奇拍拍胸脯一副边山很靠谱、包在我身上的态度,半夜把边山从睡梦中拉起来吃烧烤,一顿又是哭又是笑的操作,烦得边山答应帮他看半个月的店。
她看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样子,也没反对了,只能趁着工作不忙去店里。
就这么半个月结束、隔段时间又半个月,边山给吕成奇看了大半年的店,忍无可忍加上店里确实生意惨淡,三人统一意见把店铺转让出去。
边山总觉得吕成奇缺心眼。
秦思雨也总觉得他俩都缺心眼。
下周一吕成奇便能忙完回来,边山也正好有事要走。
此刻,空调的冷风幽幽吹过,男人安安静静坐着。
这房子里的装潢及家具基本都是边山来到海舟市前就定下并让管家整理清洁过,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喜好调整处理。
舒适、安静,让他能放松地待着。
想起这段时间帮吕成奇、秦思雨的事情,边山还是皱了皱眉,他做不到对朋友的困境视而不见,直接给钱又不合适,这几个月的忙碌确实让他感到烦躁和疲惫。
他急需一个能够舒缓的环境。
边山将水喝完,顺手洗了杯子,直接关了灯准备睡觉。伸手不见五指的卧室里,床边柜上的手机无声亮了一下,闭着眼准备入睡的边山抬手拿起来,直接将它扔到床尾,手机屏幕朝下,息屏。
*
下了班的周回迫不及待掏出手机,按亮屏幕,风景壁纸上只有系统更新的消息挂在那里。
周回轻轻呼气,打开聊天软件,看着昨晚发出去的消息看了又看。
身边穿着灰色工服的工友们走得很快,大家都忙着去吃饭休息,人群中步伐稍缓的周回显得慢吞吞。
唉。边老板是没看到他的消息吗?还是不想回他的消息啊?
周回把手机揣回兜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太阳晒着有些刺人,他挤到阴影下跟着人往前走。
闷热。
空气仿佛都是重的。
周回恹恹地吃着饭,自从孙清泉和张可为离开后,也没人和他在一起吃饭,一个人出去吃饭也不香,现在他都是去厂里的食堂吃。
食堂的饭便宜但很难吃,水煮过的土豆丝没什么味,豆腐又太闲,甚至白菜也有种煮了几顿的油味。
周回端着碗蹲在风扇前慢吞吞地把饭吃完。
掏出手机想看时间,要是来得及就去洗个脚。按亮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几下还是打开数据。
“嘀嗒。”一条消息弹出来。
“边老板边山”发来一条消息。
周回睁大眼,下意识就点开聊天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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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边山并不想回昨晚认识的青年男人的消息。萍水相逢而已。
但是看到那句短短的文字,让他觉得心烦的同时,又会想起这个人昨天加联系方式时紧握的手。
他的手并不好看,是一双久经劳动的手,和他稚嫩的年纪并不匹配。
边山把他当成一个出来打拼、努力生活的刚成年没多久的年轻小伙子。
对一个年轻人拥有一点耐心是必要的。
边山莫名其妙地这样劝自己。
于是他回应了周回。
--周回:“边山老板,我是周回。”
--边山:“知道了。”
*
这几天周回上班非常认真,动作迅速敏捷,三下五除二就缝好一件布料,坐他附近的大姐下班后还啧啧称奇,悄悄地瞥他。
周回不知道这事,他戴着口罩,脚踩缝纫机,双手配合着车边。
他一边工作,一边想起在莲花溪的苏老板,苏老板也是这样,戴着口罩,坐在店门口“哐当哐当”踩缝纫机打手套。
那时候,他看着周围街坊邻居也都在踩缝纫机,他也想踩,现在自己终于也踩上缝纫机了。
他满足地伸伸懒腰。就是上班坐久了腰酸屁股疼。
以前他看苏老板经常从早上坐到晚上,还以为不累呢。但是打手套肯定没他给衣服锁边赚的钱多,这么想的话,累就累点吧,而且这总比他捡垃圾赚钱。
周回平时没怎么和别人说话,他有什么想法都是自己在脑子里来来回回转几圈就行,以前顶多和苏老板、宗三儿说几句,来到海舟市认识了张可为和孙清泉,他的话才变得多起来。
他现在又认识了边山老板,他其实很想和边山老板说话,可是又觉得说他的这些想法给对方听,有些不好意思,他下班后打开二人的聊天界面,想了想还是没发消息了。
最近他帮忙的刮白工钱由张可为转发给他了,三百块钱。钱存在手机上,周回总觉得不安全,每天也要打开电子钱包看看余额。
晚上睡前,他把手机塞到枕头下,手也伸进去碰着手机,觉得安心了才闭眼睡觉。
睡醒了也第一时间找手机,打开数据看看钱包。
对床的同乡大叔笑他染上网瘾了。
周回心想,手机被偷了等于钱袋子被偷了。
而且他还要和离开厂里的张可为、孙清泉聊天,偶尔还要给边山老板发消息。
他每天真的很忙的。
周回翻了个身,劳累了一天,没多久便沉沉入睡。
有时候厂里加订单,他们这些缝纫工人吃了饭都不休息继续做,有些时候产量没有达标,加班更是常见的事。
周回年轻,上手快又坐得住,这两三个月的工资也算可观,他还留心了那些比较高端的面料和一些成衣的处理方法,但是始终愿意教他,他学不细致,只能听着有些制版间的同事私底下聊天时透露出来的一些细节。
他学这些是想多存点钱。
他攒钱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虽然有时候拿到了工资会大手大脚花一部分,但他还是多多少少都存了一些,这两个月更不用说了,没人经常约他出去吃喝玩乐,他存下的钱更多。
员工宿舍里有大哥教他抽烟、打牌,周回学了几次,觉得无聊,被那些人明里暗里说了几句闲话,他也都装作不知道。
就像以前在莲花溪被人叫“死哑巴”也装作没听见一样。
睡梦里,周回梦到他坐在竹竿木板架起来的脚手架上,带着凉意的风吹过他的头发,有一缕烟从眼前飘散,他扭头看到边山老板穿着一身黑色,指尖的烟快要燃尽。
阳光照在远处的山上,金色的光映在边山老板的脸上,眼睛珠子也被染成金色。
边山老板把烟头按熄在木板上,凶凶地问他:“看什么?”
第二天醒来时,天才蒙蒙亮,都不到凌晨五点的时间,不怎么热。
周回懵懵看着蚊帐上的小格子,他蜷缩着,仿佛真的和边山老板挨坐在一起,感受到对方手臂的温度。
周回默默地捂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