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野时青

15、第 15 章

　　连续去了三天思思炒粉店，都没有看到思思和边老板，周回就不再去。

　　只是因为思思的小孩会手语，边老板的眼睛好看，所以他才想着去店里吃饭，其实店里的饭也一般般好吃。
　　而且他们都不认识。

　　周回想了又想。
　　后来也不怎么想了。

　　最近孙清泉回宿舍的时间变长，也不玩手机，就躺着看上方的床板发呆。
　　张可为问他咋了，他也只是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心里不舒服。”
　　又说:“可能要分手了吧。”

　　张可为惊讶地问东问西，他偶尔回答两句。

　　周回洗漱完回来坐在床边，看着地上爬过一只蚂蚁，闻言侧头看他。

　　孙清泉已经坐起来，他的眼眶发红，语气忿忿。

　　周回看张可为抬手拍孙清泉的肩膀安慰他，他也伸手过去拍拍。
　　孙清泉把他的手拍开，硬邦邦地说：“你懂什么？你个哑巴谈过恋爱吗？你比个什么别人都不懂。”
　　张可为在旁边赶紧劝住他：“哥你咋回事儿，别瞎说！小周别放心上哈，他心情不好说话冲。”

　　没有人继续说话，这个时间段，宿舍里只有他们个人。

　　周回还没学会处理现在这种情况，手指动动，只能拿手机出来看看。
　　孙清泉没说话，看着周回垂下的头，瘦巴巴的脸颊一直不见长肉，他又嗫嚅着说对不起。

　　周回摇摇头。

　　“你真该去学点你们这种人的手语，我有时候真看不懂你在说什么。”宗三儿不耐烦的声音跳进脑海。
　　孙清泉和宗三儿有一瞬间就像同一个人。

　　为什么很好说话的人在遇到感情后都会变得凶？

　　这个问题他想不出答案。

　　最近还有一件事，手语班停课了，连续两个月的课已经结课，下次上课不一定什么时候开。

　　天气越来越热，厂里的单子也越来越多，周回的排班时间开始加长。
　　宿舍里加了一张上下铺的铁架床，新来了两个年轻人，窄小的宿舍越发拥挤，电风扇都吹不来一点凉风。

　　夜班结束后，周回累到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头晕，饿，但又没胃口吃饭，暗自庆幸接下来两周他都是白天的班。
　　电风扇的风每隔十个数会将他的蚊帐吹动，但没有凉风吹进蚊帐里。

　　晚饭前他迷迷糊糊睡了一两个小时，被张可为喊起来去小吃街吃饭，饭桌上他也无精打采，随便点了一份泡沫箱肠粉，慢吞吞吃着。

　　孙清泉和女友小琴和好了，此刻和女生亲密得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对方吃东西。

　　周回自从上次被他拍开手之后就很少听到他讲他们的事情，周回只好戳戳张可为，眼神询问。

　　张可为忙着斗地主，注意力都在手机上，随口说：“喂，小伙子，你也想谈恋爱？”
　　小琴听见了，笑着说：“周回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其实你剪了头发后，单穿个黑短袖也挺好看啊，应该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你。”

　　周回连忙摆手，他又不是想说这些，他只是好奇孙清泉和小琴什么时候和好的。

　　小琴来了兴趣，一直打趣他：“哎呀，你不会说话还挺好的，我们女生有时候就讨厌男的嘴贱。你只需要趁年轻再好好赚钱，说不定就能找个老婆了。”
　　孙清泉加入进来，说：“周回是很年轻，可以多谈几个女朋友。”

　　“什么多谈啊，你要谈几个女朋友啊？”小琴一把捏住孙清泉的胳膊，捏得他嗷嗷叫，两人开始就“谈几个”斗起嘴来。

　　周回想说点什么，毕竟他们一直在讲他怎么怎么，但无人在意。

　　低头搅搅肠粉，周回看着玻璃门外的街道，空调房里很舒服，他想着以后真结婚了自己也要安一个空调，冷了就吹热风，热了就吹冷风，不冷不热就随便吹点什么都行。

　　门外走过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路不晃悠，两步就不见了。
　　周回却突然睁大眼睛，想也没想，冲过去推开玻璃门往外张望，傍晚的热浪滚到脸上，潮湿的空气让他一下子喘不上气。

　　那人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就一秒钟便继续往前走。

　　张可为在身后喊他：“搞莫子名堂？”
　　小琴还在笑，道：“看到漂亮的女生了？”

　　周回已经跑出去了，他追上去绕到男人身前，停下来打手语，看到手里拿着的筷子时停顿了一下。

　　边山垂眸，看着拦在他面前的年轻人，眼熟，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两人挨得有点近，能够闻到一股洗衣粉味。
　　他想也没想就绕开走了，也不管对方的要说什么。
　　但这人下一秒又追上来，边山的心情开始烦躁，他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和莫名其妙的人。

　　他皱起眉，气势冷冽，停下来薅住对方的臂膀，微凉的皮肤被他握住后很快变烫，他忍住不耐烦问道：“你谁？有事？”

　　年轻人的双手快速比划，边山随意看了一眼，那双筷子差点碰到他，这让他无法接受，顺手推开人，打断道：“跟你有关系吗？”

　　周回刚才问他：“店不开了吗？”闻言愣了一下，老实点头，算有关系吧，他都习惯去吃炒粉了。

　　边山盯着他的脸，好记性的他很快回忆起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但想起来后也没让他心里的烦躁减少。
　　“那真是对不起，店不开了。”他再次越过周回，看也没看他，语速很快，“别跟上来。”

　　边山走得很快，周回看着他直接在路口上了个车后离开。
　　回到店里，周回几口吃完那碗比思思炒粉店好吃很多的肠粉。

　　原来炒粉店真不开了。

　　直到深夜，周回也挥不去心口的闷意，他明明困极了，手机按亮又按熄。
　　今天的边老板说话依旧硬邦邦的，随便扫他一眼的眼神好像满是不耐烦。

　　周回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用自己练了好多次的手语去问。
　　——

　　楼下有人在吵架，
　　是宿舍里新来的两个年轻人，他们火气旺盛得很，说着不知道哪里的方言和别人起冲突。

　　人们聚在楼梯口围观，周回也站在人群边上，听着一些本地工友议论纷纷，他只听懂了几句“喝点凉茶下火啦”“不可能”。

　　周回热得不行，这里的天越来越热，越来越闷，今天气温都快到三十五度，从来没这么热过的他整个人都要热恹了。

　　周回背靠着墙壁，等着堵楼梯的人们吵完架。
　　他现在也不爱凑热闹了，厂里总有人隔三差五吵架，管他们的组长最近又经常不在，大家为了一点小事都能吵起来。

　　他看着墙脚没刮匀的白漆，想起去年这时候，他还在莲花溪给别人家的房子外面刮大白。
　　莲花溪的风是凉快的，吹到脸上很舒服。

　　人堆里越吵越激烈，甚至开始推搡起来，还有好事的人过来凑热闹，叫骂声刺耳。

　　周回赶紧往旁边让开，很热，不理解他们怎么那么爱吵架。
　　他要是跟人这样吵起来，手指都要搅在一起。

　　到了晚上周回才听张可为说起人们吵架的原因，厂子的生意不好，要把员工宿舍楼腾出来当仓库，有些人不想搬走。

　　周回惊讶得不行，连忙用手机打字追问，可他打字的速度非常慢，手写也慢，急得满头是汗。

　　张可为也急，噔噔噔跑到阳台上边打电话边喂蚊子，宿舍里就没人不急的。

　　住在宿舍，住宿费又不贵，水费电费也便宜，去上班也近，如果不让住宿舍，上哪儿去找房子住？

　　而且厂子受益不好，会不会裁员？会不会不发工资？
　　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周回有时候都听不懂别人的普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