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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时钟与太荒山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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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阳沉默的跟在赤浔身后，不住的扫视着周围变换无常的景色。
这里就是虚无。
照赤浔所说，虚无的入口与出口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这里没有外界的天地之分，也没有四时方位之论。这里只是一处独立于一切的缝隙。周围的“景色”也都是外界偶尔流入的几缕灵气。
对于这一处没有任何依托的缝隙，时钟就是它存在的锚点。而现在，赤浔就是在带着他寻找锚点的方位。
“到了。”赤浔的声音唤回了温阳发散的思绪。温阳一转回视线，就看见赤浔向前伸出的手仿佛触碰到了障壁，但那层屏障没有阻挡赤浔的手，反而向外扩散，将两人笼罩在内。
晃眼间，两人面前不再是一片虚无，而是一座四周满是晶簇，大门正在缓缓打开的莹蓝色的建筑。
大门还未彻底打开，门内就已传出了声音：“赤浔？你来寻我作何……”温和的声音随着大门的开启逐渐低沉下去。温阳却没注意到这些，他的双目一瞬间就被大堂中央那旋转运作的“时钟”引走了目光。
温阳在见到虚影时，第一眼便觉得它像那个时代的时钟。而如今眼前的巨物的核心却更像是日晷，它的周围环绕着两圈星轨，无论是核心的日晷还是周围的星轨，上面都刻画着数不清的符文，那些符文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辉，温阳欲凝神去看，心神却愈发恍惚，这种一眼望进千年时空的失重感让他觉得头痛欲裂。
一只手不轻不重的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先前的种种不适便全都消失不见，温阳回了回神，就看见赤浔一副笑他肆意妄为，不自量力的神情。
“这就是时钟，是时空的权柄所化，你再特殊，也还只是人类，谁给你的胆子，去解读神之权柄上的文字？”赤浔嘲弄的话音刚落，先前那个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语气中带了些许迟疑：“时空之外的来客么？”
第二次了，第二次听见这个称呼了。
温阳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身着一条月白色的长裙，面如皎月，眸光温和。衣裙上的装饰与发饰素雅精致，质感倒是像极了门外所见的晶簇。她留给温阳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这人温婉娴静的气质。
“早该想到的，你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家伙肯定也不会知道时空之神在驻守时钟。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间节点？”赤浔倒真是没有一点符合温阳以往对大地之神这一名头的印象。
“来到这里……只是意外。”温阳并未多言，也不愿过多回想。
“赤浔，”半晌不曾言语的时空之神突然开口，话虽是对赤浔说的，视线却未曾离开温阳。“我想单独见他。”
温阳闻言一怔，赤浔却似乎并不意外，只留下一句“随便。”就转身离开了。
随着刚刚开启的大门又缓缓关闭，时空之神柔声道：“我名时韵。你来比所为何事？”
“您知道有关于时钟模样的虚影么？”
“时钟么……”时韵略一沉吟，又道：“你说的，大概是时钟样式的图腾吧？既然你来比事出意外，想必是被破碎的时钟图腾带到这里来的。它的作用很简单，储存大量的时空之力，一旦破碎，蕴含的时空之力外放会扰乱时空，将你带到未知的时间线。”
“你想知道它，为什么？”
温阳正欲回答，却又突然止住声音。他不知道该回什么。为什么要知道它？为了回去么？可回去做什么，继续当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怪物么？
就连他先前之所以会追着时钟走，也是因为时钟在呼唤他。
温阳突然想到些什么，反而开口问道：“我为什么……能够感觉到虚影，不，图腾的呼唤？”
“因为因果，你的身上背负着与这里有关的因果。”
时钟的呼唤……同因果有关？
“我还会……回到曾经的地方么？”
“我不能确定，温阳，有一点我需向你明说，虽说神明皆是依附神元而生，但我不同于赤浔，时空二者无法被容纳，反而自成时钟。时空之神与其说是神，倒不如说是个守钟灵。”
温阳听着话语中从未听过的，似乎涉及神明本源的名词有些怔愣，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沉默。
时韵看出他的疑惑，浅笑着，眉目间却总像是有些浅淡的，化不开的悲伤，她说：“神明的诞生依托于天地，属于神明的灵魂会与一方权柄融合，形成神元。这就是神明存在的基础。而本该与我魂灵相融的权柄化成了时钟，以至于我没有神元，困于此地，半步也出不得。就连时空的权柄也不能运用自得。”
“我没办法看清太多，但你身上的因果会指引你。因果存于世事之中，无论何人，行事皆受因果影响。”
“那您呢？您同我说这些，也因是为自己的因果么？”
“不算的，时空之神并不涉及命理因果。”时韵顿了顿，又道：“穿梭时空非常危险，我可以在你身上留下一道图腾护你，这一次来到这里也是因为有时钟的力量才会安然无恙，下一次，可不会如此好运。”
“多谢。”刻画图腾非常简单，不过瞬息，温阳左手的手背就留下了一道深蓝色的图腾，闪烁片刻，就隐入皮肤之中不见踪迹。
温阳垂眸盯着自己的手背，心中疑虑颇重。太顺遂，也太好心了。
神明的宽容与善意么？不可信。
“若无处可去，便与赤浔同去吧，你如今的力量，不足以在这里生存，一遍又一遍的死亡，总有一天会让你逐渐迷失。”
温阳恍然，却又问她：“随赤浔同去，也在我的因果之中么？”
时韵无奈一笑，点头应下。
“……我知道了。”他其实还想问，若是不同赤浔一道离开，不就背离了因果。但是因果既然已经加诸己身，就说明是他曾经的选择所留下的必然结果，他不该背离。
至于时韵的话可不可信，温阳还是选择了相信，他自认自己没什么可被图谋的，就算有，两个神明花费这般力气算计他，他又如何反抗的了，想想那头转瞬之间即成飞灰的巨蛇。
打不过，打不过一点。
温阳点点头应下。随后，眼前种种仿佛镜面一般破碎崩解，临别前，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呢喃着的“再见”。不过眨眼间，温阳就已经回到了虚无之中。
“什么打算啊？”赤浔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阳回头看他：“没什么打算。”
“那你可以跟我走啊，我如今庇护太荒山一族，和神待不惯，你也可以去那儿，和人待，和妖待，都随你。”回到太荒山内远比去往时钟之处要容易的多，不见赤浔有什么动作，周围的景色已然变回从前。
温阳背对着他不说话，赤浔看着他背影的神色半分也不曾变化。
“去吧，太荒山族在哪？”
“我带路就是了。”
赤浔说着，也不看温阳，从他身侧越过，径自向前走去。温阳原地愣了愣，刚刚擦肩而过时，他才注意到赤浔右耳后扎了一个小辫子，掩盖在散落的长发下面，一看就是个半成品。
而且，扎辫子的人，手艺一定不好。
温阳没停留很久，几步便跟了上去。又问他：“神……有很多么？”
“那要看是什么神，蕴含神元的正神只有四位，先天神也有几百，旁的……不必多谈。”赤浔的语气在瞬息之间就从自傲变成了鄙夷，对那些“旁的”是要多看不上眼，就有多看不上眼。
温阳还记得时韵说过的话，嗤笑一声：“正神不过才四位啊……我这刚来，就见了两个。”
赤浔回头看他：“是啊，说不定就对你有所图谋呢，”
“不见得，图我什么？图我疯起来乱杀人？”明明是温阳先开口试探的，最后怼回去的反倒也是他。
这两个正神……必然有其图谋。但温阳反倒不那么在意了，无论是回去还是在这里温阳都无牵无挂，更不在乎自己如今的死活，随便他们怎么利用，毕竟有了前辈探路，他对自己打不过的认知相当清晰。
“有一件事忘了同你说，你如今是依靠从血气中汲取生机维持活着的状态，就算你自己不想维持这种状态，也会因为缺少生机失去理智。你对于杀戮难以抑制的渴望，本质上是对生机的渴求。”
“还真是刚好啊，我刚好有一个权柄的名字叫做生机。”两人走到高处，温阳正向远望密林中已然可见的太荒山族的聚居地，听见赤浔的话，温阳有些没来得及反应。
“你也看见了，部族就在那边，快走了。”
“……嗯。”
似乎，一切从刚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开始好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