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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丹青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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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荒山族并不是具体的一个种族，在温阳的概念里，这里就是一个部落。部落也算很大了，容纳了至少几千的人和妖。
温阳跟在赤浔身后，一边四处观察，一边接受着周围人好奇，探究的目光洗礼。
出乎温阳意料的是，这个处处透露着原始气息的世界，人类的发展程度倒不算太低，布衣木屋，锻铁制药，行商务农，一应俱全。
虽说如此，因为材料版型上的差别，温阳这一身衣服在这里也足够突兀，但至少，在身上这身衣服还能穿的情况下，他实在是不打算入乡随俗。
他们二人从南边来，赤浔带着他一路向北，直到部族边界时，才对着巡逻的人道：“让丹青来见我。”
这一路由南向北仿佛是专门为了让温阳见一见部族的概貌而走的。
整个部落环绕中心而建，赤浔的住处在北面，已经脱离了聚居地，位于最外围。同部族内的建筑一样，也是个简陋的木屋，屋子里除了床和桌子什么也没有——温阳就这么进来了。
“总要先给我寻个住处吧？”
“别急啊，打算住哪？部族内部，还是同我一样，待在外部？”
赤浔翘腿坐在床上，手肘拄着桌角，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温阳毫不犹豫的回他：“外面。”
“也好，待丹青来了，我同他说便是。”
丹青来的很快，快到两个都不说话的人和神连沉默的尴尬都还没冒出一点苗头。丹青是个气质温润出尘的年轻男人——如果他是人的话。温阳觉得不是，他身上的气息同人和妖都不一样，细觉之下，反倒觉得同赤浔的气息有些相似。
难道是先天神？
温阳收敛了思绪，将注意力放回在丹青和赤浔的对话上。
“好的，大人，温阳的房屋、用品我会尽快制备妥善。”
“除此之外……”赤浔抬眸看了眼温阳，“给他备一把刀……或者别的，你用什么？”
“刀就好，我只用过刀。”
需要准备的东西没有几样，赤浔最后还问温阳有没有什么其他需求，前半段一句没听的温阳略带迷茫的摇了摇头，赤浔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却也不拆穿他，两人没再多说什么，温阳就跟着丹青离开了。
“你叫温阳是吧，我先带你去取武器什么的。”出了木屋，丹青走在前面，率先开口，“我就不问你的来历了，毕竟是赤浔大人带回来的，而且，幸好你选择住在外面，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在哪安置你。”
“诶对了，我挺好奇的，你真的是人类么？”
丹青的性格不似外貌那般沉稳，更像个自来熟。
温阳闻言，出声问询：“什么意思？”
“啊，不明白？你身上散发着和那些泡在血污里的外神几乎一模一样的气息，如果我不是先天神的话，可没办法从那些浓重的血腥味儿里发觉出你是个人类。”丹青的语气稀松平常，提到外神时，温阳却能明显的察觉出丹青的厌烦。
“这么说你还挺神奇的，正常人类接触血气早就被腐蚀污染了，你居然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丹青撇过头，像在看着什么新奇的物种一样打量着他。
“那……一般情况下，被污染会变成什么样子？”温阳似有所想，蹙眉问道。
“就是……”丹青一下子被问住了，顿在原地，“怎么说呢，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异变，共同点的话，就是失去理智，疯狂且弑杀，体表与气息都会出现血气侵染的痕迹，但外表多少还是会保持原来的样子的。还有一些污染的特别彻底的，或者直接从血气中诞生的，就只是血肉团块状的生物。”
温阳闻言不语，两个人继续向前走，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寂。丹青能感觉到温阳有些沉重的思绪，也识趣的不再说话。
丹青描述的内容，和他先前所在的世界里的一些怪物们大差不差，一部分是妖兽被污染，另一部分就是那些血肉类怪物，不过如今也已知道了来源。也就是说，深渊里的血气和这里的污染是一样的。
可他们当时研究过，从深渊里出来的妖兽几乎都被血气侵蚀了，只不过有些得以压制，有些处于平衡中，还有一些妖兽侵蚀的状态相当严重，就会在体表出现血纹或者肉瘤，这类怪物异常的疯狂，与丹青的形容尽乎相同。
最关键的是，血气的侵蚀不具备传染性。他们当时定下的结论是，血气与灵气同源，待在深渊那种环境里，人体仍旧会自然的吸收血灵气，血气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行侵蚀，总之，血气本身不具备传染性。
温阳垂眸许久，刚要开口：“那你知道……？”
“到了。”温阳已经走远的思绪被丹青一句话拽了回来，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一抬头就看见所谓的储藏室——同那些族人居所相差无几。
“怎么了？”丹青听见了他的欲言又止，边开门边询问他。
“你知道，血气是怎么产生的污染么？”温阳跟着丹青走了进去，一边观察，一边问询。灰暗的屋子里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武器也有，样式不算多，数量上数刀类最多。
“你这个也不知道？除了和灵气同源，身体遇见血气会自行吸收以外，血气自身有相当高的活性，能顺着血肉进行侵蚀，这种方式的侵袭速度飞快，这就是为什么……”丹青费力的抬起了挡在屋内门口的大箱子，连语气都在用力。“收到被血气污染的怪物造成的创伤时，那个人通常也就没救了。到底是谁在往储藏室乱堆箱子，别让我抓到他……”
“你去找把顺手的刀就好，我去取一些生活用品什么的。”丹青指了指放刀的方向，说完便留下他自己面对那些略显杂乱的武器。
族群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用武器，用武器的也大多选择自己锻造一把，储藏室里的武器是留给负责巡逻的人员的备用武器，制式都很统一。
温阳随手拿起一柄长刀，掂量了一下，比无修轻的多。他用惯了无修，这柄刀刚入手，他还有些不太适应。
这个部族并不像他固有印象里的那般原始，或许是生存压力所迫，这些武器的制作相当精良，还隐隐透出一股灵韵。温阳握着手里的刀，突然想起邵邢在行动时告诉过他，他不能运转灵气，用不了灵器。他现在运转的是血气，毕竟和灵气同根，他也不太确定能不能用这些刀。
温阳略带迟疑的缓缓运作起血气，尝试着向刀上传导，血气的传导异常困难，堪堪才过四分之一，这种传导速度，温阳根本没办法正常使用，正打算收手，却突然听见相当清脆的“咔嚓”一声——刀碎了。
“发生什么了？”这声音太过不寻常，不像是试刀会发出的声音，引得丹青从里面探出头来，就看见温阳略显呆滞的站在原地，手里只剩下刀柄，地上还有满地的碎片。
碎的简直不能更碎。
丹青一时间也愣住了，半晌才道：“果然……不同寻常。”
丹青又缩回去，不知道捣鼓了什么，不多久，就又出来了。“我都拿好了，至于武器……看来血气没办法在灵器上使用啊，毕竟是第一例，我考虑不周了。”
丹青说着，手指顺势在空中划了一圈，带起如墨晕染一般的灵气，紧接着，地上的碎片化为墨水汇集到了丹青手中。他随手一收，便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了。
温阳原本还在好奇他收拾好的东西去哪了，这么一看，倒也能猜出来了。
“武器这事儿，眼下还真没什么解决的办法……”丹青皱眉思考，“就算专门为你重煅一柄刀，也暂时没有适合的材料……”
“刀的事……不急。毁坏的刀，我会想办法补偿。”
“那倒也不必，你要不要去族里走一走？毕竟是他带回来的，人类或许会有恐惧，但至少不会对你显露敌意。”丹青仍旧走在前面，带着温阳原路返回了来时的地方。
“……算了吧。太荒山族既然是族，那族长是谁？赤浔不像是会把这种职位揽上身的人。”温阳并未多做斟酌，反而转移了话题。
“族长？太荒山族中有人，有妖，也有神。正神只有赤浔一位，先天神不多，也有三个，赤浔大人并不过多介入太荒山族事宜，人族事宜由我掌管，妖族则由同是先天神的画眉掌管，你问的是哪个？”族长是个并不存在于丹青理解范围里的词汇，若不是此界语言附有灵性，丹青还真是不太能理解温阳的意思。
“人妖两族……没有自己的执掌者么？”丹青的回答着实超出了温阳预料之外，在他的理解里，管理各族的，理应也是同族人才对。
“为何要有？”丹青有些困惑，正欲询问，即将出口的字句却又缓缓消了音。
他又听到了赤浔传讯的声音。
温阳也听到了，赤浔在找他，
他只好同丹青分别，交由丹青去置办旁的，温阳自己去寻了赤浔。
距离不远，温阳到时，赤浔正倚在房门口等他。
“你这个样子，像极了要阻止丹青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被我知晓。”对于温阳来说，赤浔除了偶尔逸散出的些许气息提醒着别人这是位强大的神明以外，与神并无半分干系。
也可能是过去生活的世界里长久以来的无神熏陶，或者是因为温阳如今生死置之度外——他如何也不能对赤浔心生什么所谓的敬畏之心。
“丹青那家伙哪知道些什么，你还不如问我。”
“那所以，人妖两族为何没有自己的执掌者？”温阳随着转身进屋的赤浔一同进入了木屋，他并未和赤浔一般坐在竹椅上，只是依靠在墙上，毫不回避的将先前的问题怼了过去。
“因为乱，所以不会有，也不需要有。”
乱？
“这里很乱，人妖神只是统称。单单一个妖族之下便可再分百族，百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以至于妖族若非同类多爱独行，太荒山族中收留的就是这种。自傲的妖族不会接受旁的妖族与人族的管控，自然不会有你所谓的执掌者。”
自傲的妖族么……
真不知道赤浔是怎么顶着这张瞧不起一切的脸说别的妖自傲的。
“至于人族，他们太弱了。人族是个很奇妙的种族，他们的身体孱弱，先天天赋优异者更是寥寥无几，上限低，下限更低。唯一还算值得称道的，也就只有他们的智慧了。”
赤浔顿了顿，眼含笑意的看着温阳：“如果没有外界威胁的话，我很好奇，以人类的智慧，能够走到什么地步。”
“这和没有领导者无关。”温阳没有回避了他的视线，只是挑了挑眉，继续追问。
“有关的啊，就是因为弱啊。哪怕迄今为止我所见过最强的人类……不，太荒山族中最强的人类，在那些疯魔的神的面前。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毫无作用的领导者，没有存在的必要。”温阳垂眸，慨叹了一声。
“所以，疯魔的神，很常见么？”
“或许吧，你总会知道的。”赤浔像是突然起了兴致，转而当起了谜语人，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又道：“丹青已经收拾好了你的屋子。请吧。”
温阳无意多留，他很擅长抑制自己的好奇心，赤浔认为他不该知道的，他也不会自找没趣。
“明日月落时来见我，你身上的血气积攒过多，总要学会控制。刀的事情，我会给你找一柄你能用的。”
这里对于时间的形容相当简单粗暴，但是误差也相当大，照温阳的理解，月落时便是凌晨，下一步，该是太阳升起来的时间了。
真够早的。
“多谢。”温阳张了张嘴，最后除了谢，竟是什么也不会说了。
长久失控的血气永远是他心里最沉重的坚石。如果可以，如果真的可以，活着的欲念或许还会更胜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