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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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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院离图书馆不到一公里的路程,姜枝走到影院后背竟热出薄薄一层汗。取了票离电影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姜枝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瓶饮料,走到角落电影海报前打发时间。
姜枝选的是一部爱情悲剧片,女主角是一名芭蕾舞演员,在一次演出中因道具失误砸伤腿脚,从此退出舞台。伤心失意的女主孤身一人跟随轮船去南极散心,与在南极工作的科考员男主相识相恋。就在男女主订婚的第二天,男主在科考中不幸遇难,一句话也没来得及留给女主。女主痛不欲生,一个月后,自杀于南极,尸骨无存。
出演女主角的是刚出道的女演员盛年年,海报上的她长相偏清冷,很适合出演这类型的电影。
姜枝小时候练过两年芭蕾舞,一眼就看出盛年年应该是从小就在跳芭蕾,四肢纤细修长,芭蕾舞者的气质显眼。也难怪会选择她出演这部影片,毕竟这部影片的导演是圈内出了名的油盐不进,挑选的演员主要符合主角,不管他是刚出道还是资历老,而且不接受任何资本塞进来的演员。
电影还有不到10分钟开场,姜枝检票进去后左拐右拐找到影厅。可能是因为悲剧片,看得人并不多。姜枝在昏暗光线中拾级而上,走到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坐下。
姜枝是特意选的最后一排,因为知道自己泪点低,坐后面哭得时候比较不拘束。
电影基调很悲,许多镜头都是由沉浮的海水和白色冰山来过渡镜头。
许是知道结局不尽如人意,男女主相识相恋的情节在姜枝看来都覆着一层朦胧的苦涩,像是甜美果实下却是甘苦的味道。
全程都很安静,没有人窃窃私语,大家都沉浸到剧情里。影片过半影厅此起彼伏响起抽噎声,擤鼻涕的声音。姜枝更是从电影的三分之一就开始哭,一包纸巾用光都止不住眼泪,最后嗓子都哑了。
两个小时的电影结束,周围观众陆陆续续离开,唯独姜枝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陷进剧情里,眼前似乎还能看见女主终身跃进海里激起的巨大白色水花。
灯光骤亮,很快阿姨进来打扫垃圾,姜枝这才慢慢起身往外走。
买了包纸巾进洗手间擤鼻涕,洗手的时候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一大跳:眼睛四周红肿的像挨了好几拳,眼球全是红血丝,鼻头通红,脸色却白的吓人。
接了几捧水冲了把脸,冰凉的水快要把脑袋都冻住。
姜枝低着头往外走,快到门口时余光瞥见迎面走来一群人,正嬉闹着。姜枝尴尬地把头埋得更低,加快脚步只祈求这幅样子别被人看到。
忽然眼前落下一道阴影挡住姜枝的步伐,姜枝被迫猛地停下脚步,视线里多了一双蓝白相间的运动鞋。
姜枝没抬头,往左想越过这人,没想到他居然也跟着往左挪。姜枝不明所以,但仍没抬头,闷着声音说:“麻烦借过一下,谢谢。”
那人没动,隔半秒,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闻与你干嘛呢?”
姜枝蓦然抬头看去,闻与正拧着眉杵在面前,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往后看,一群年轻人站在那,目光疑惑。
闻与看到姜枝泛红的眼圈和苍白的脸色,紧声问:“你怎么了?”
姜枝窘道:“没事,刚看完电影出来。”
她理了下头发企图挡住肿的像桃子的双眼,受不住身后那数双好奇的眼睛,想即刻逃走。
“我先走了,你好好玩。”
不等闻与说话,她低下头越过他快步朝电梯口走去。
闻与蹙着眉目光跟随姜枝的身影,张楚海手搭着闻与的肩,使了个眼神八卦道:“谁啊?”
闻与耸开张楚海的手,撂下一句:“你们看吧,我先走了。”
“哎哎,说好的一起看怎么就走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副吃瓜的表情。
李晓玟看着闻与急冲冲地进了电梯,回过头走到张楚海身边,问:“那人是谁啊?”
“我也不清楚。”
张楚海从没见过闻与这幅样子,着急的跟什么似的,脸色那么难看。
“算了不管他,我们看电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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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多,一楼大厅都是来看夜场电影的人。
闻与刚挤出电梯,看到姜枝的身影消失在自动门拐角处。他几大步追过去,喊道:“姜枝。”
姜枝下意识回头,瞧见他只身一人跑出来,惊讶:“有什么事吗?”
闻与平复着心跳,细细瞧了几眼姜枝,“没什么事,你是要回家吗?我送你。”
“你不是和同学来看电影吗?”
“不看了。”
闻与作势往前迈了一步,姜枝拉住他,“不用送我,快回去吧,别让你同学等急了。”
“本来也不是我想来看的。”闻与低眼看着她,认真道:“走吧,陪你散散心。”
闻与走了几步看姜枝还没跟上来,不由面露疑惑,扬了扬眉头示意她。
少年长身立于人来人往的街道,树影下脸部轮廓半明半暗,冷风吹动着额前碎发,黑色外套帽子上那一圈毛领在微风吹拂下不断轻扫他的下颌,路灯细碎的光线折射在眼睛,清澈明亮。
姜枝的心在夜色中轻轻一磕,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扬起唇角向闻与走去。
俩人并肩一路无言,不知是谁带着走到了河岸边。
望着黑漆漆的河面,姜枝轻声诉说:“今晚看了部悲剧片,男女主明明相爱却天人相隔,最后女主也随他而去。若是虚拟故事也就罢了,偏偏是真实故事改编的。这个结局也许对他们来说也是另一种重逢,但对于观众来说,却是满满的遗憾。”
声音吹散在夜风里,“轰轰烈烈的爱情往往意味着粉身碎骨般疼痛,若没有遇到男主,女主平淡度过这一生也未尝不可。”
闻与侧眸看向姜枝,声音低落迷惘。
“俩人相爱过就是一种难得的幸运,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体会那种感觉,至少在这点上他们是幸运的。”
姜枝静了几秒,“你说得对。他们是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
身后车辆穿梭不息,身前是平静的河面,闻与站在身旁无声陪伴,姜枝感觉自己的情绪得到了共鸣,难过沉闷的心情霍然开了一道口子,她看了眼时间,转头看向闻与。
“我请你吃宵夜吧。”
俩人最终找了一夜市,点了份砂锅粥和一些烤串。尽管已经十一点,寒风凛冽,来吃宵夜的人还是很多。
寻了一张没人拼桌的桌子,姜枝刚要坐下就被闻与抢先,“你坐对面。”
姜枝依言坐下,才发现这儿是避风区,两边有摞起的纸箱挡着,背面是墙壁,而对面正好处在风口,闻与帽子上的毛绒不断随风飞舞。
闻与抽了几张纸巾擦着桌面,纸巾瞬间乌黑一片,他皱了皱眉,姜枝说:“别擦了,经年累月的污渍擦不干净的,你注意袖口别碰到就好。”
闻与把纸巾扔到桌下的垃圾篓里,手搭在腿上。桌子矮小,塑料凳子更矮,闻与一米八几的身高屈身在这一小方地儿,腿脚伸展不开,坐着别扭。
姜枝瞧着,起身去寻了张稍微高点且有靠背的椅子回来让闻与换下,这才感觉舒服点。
“今晚在电影院那些人都是你同学吗?”
“嗯。”闻与点头,“他们约好一起包场看电影。”
“高三周日晚上不是要返校吗?”
“刚结束市统考,他们放了一天假。”
姜枝笑了下,“明明你还是高三,但你的语气好像和他们不是同龄人。”
闲聊中老板娘端上砂锅粥,放下两副一次性碗筷,问:“要加香菜和葱吗?”
闻与不吃,最后姜枝装了满满三大勺在小碗里。
不到半小时,粥和烤串被俩人吃光,准确地说大部分进了姜枝肚子里。不知从哪听来的说法,说和男生吃饭最好不要暴露出自己真实的饭量。但和闻与在一起吃饭,姜枝不在意这些,怎么舒服怎么来。
走到大马路上拦了辆车,闻与坚持要先送姜枝回家。
“太晚了,不安全。”闻与神色认真,带着一丝不容置喙。
“比这更晚的时间我都试过,没事。”
最终姜枝拗不过他,到了小区下车,俩人一起走进去。
小区类似于家属院,住的大多是附近中学的教师,晚上十点多过后就很少有人出来走动。
右手边是篮球场,所有照明灯早已熄灭。借着微弱月光,俩人沿着拦起的铁丝网走着。
快要走到楼道口时,忽地一个不算熟悉的声音响起,“姜小姐,这么晚才回来啊?”
姜枝吓一跳,立即瞥向花坛处,一个男人从阴影里走出,调笑着,“这位是?”
闻与眉心紧蹙,很快伸手把姜枝拨到身后挡着,目光锐利,上下打量男人一番,冷声问道:“有事吗?”
“哈哈没事,没事。”男人讪笑着,侧过头瞄向背后的姜枝,“姜小姐晚安。”
说罢晃晃悠悠朝反方向离开,不时还扭头探望。
闻与眼底戾气一闪而过,垂落身侧的手指倏地攥紧。
待那人身影消失在拐角,姜枝才松了口气。
闻与压抑着心底的躁意,转身看着姜枝,沉声:“他每晚都在这蹲守?”
姜枝:“不是每天,有过两次都是在白天,每次都是自言自语说了几句话就走,我也没有理由对他做什么。”
闻与紧绷着一张脸,肃然道:“那刚才我说送你回来你还不愿意。若今晚我没跟你一起走,遇上刚刚那种情况你怎么办?这么晚了一个人都没有,要是他对你做什么你怎么办?你是跑上楼还是往那边跑去?”
姜枝看向闻与指的路,是刚才经过篮球场的那段路,此时站在光亮区望过去,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宛如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她回过神来,出了身冷汗。
闻与脸色冷沉,紧盯着姜枝,就这么看着她,一句话不说。认识这一个多月来,还是头一次见闻与脸色这么难看。
姜枝诚恳认错,“我明天去警察局备个案,然后看最近能不能搬家。”
闻与拧眉,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还没来得及说话,楼道里冲出一道橘黄色身影,俩人同时扭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