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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竹林旧事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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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羽仪毫不留情地抽出了剑。
随着他的动作,鲜血喷溅而出,墙上、地上、周围人的脸上和衣衫上,处处可见。余家傲的狰狞的面孔上,震惊的神情难以掩饰,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一句话。
“怎么是你?”
伴随着一口鲜血,回答这句沙哑的话的,是傅羽仪再次提剑的动作。
“你的徒弟,被我扔在了黎家送来的聘礼之中,或许到现在还在苏家吧。”
说罢,他快速地出剑,捅在了他的肋骨下。又是一记闷哼,余家傲盯着傅羽仪的脸,露出了像是笑又像是哭的一声嚎叫,周围的二十四鹰这时才反应过来,将几人团团围住。其中的一个老人顺势出剑,向着傅羽仪刺去。
比起刚才的气势满满,这一剑刺得绵软无力。傅羽仪从来不喜欢杀人,但今天除外。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地,这人被傅羽仪一脚踢飞,摔在了别人的身上。
见到这一幕,余家傲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吐了一口血。
阵外,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正是毫发无伤的夏巧月。刚才假扮成周晟的傅羽仪将她引出了正堂,就是为了这份戏码,如今一见得手,她立刻就现身。
白鹤厌看了她一眼,安心地点了点头,火速放弃了与黎夫人的认亲戏码,抽出剑,同她一起冲到阵法之前。
虽然说二十四鹰有二十四人,但军心已乱,已经不成气候。傅羽仪在阵内对敌,阵外还有白鹤厌和夏巧月在不断骚扰,不出一会儿,阵法中的几个年轻人就负伤严重。
有个老妇眼见事态不对,出手朝倒在地上的方禅岳袭去。方禅岳当然知道会有这么一手,他一个打滚,躲开了老妇的攻击。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他胸口的銮铃刀摔在了地上。
这一瞬间,场内的人目光都落在了那刀片上。
它此刻还没有完全落下,仍然在地上打转。它原本的主人身负重伤,除了在地上打滚外,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而离它近的人,只需要伸出手,它就唾手可得。即使今日损失惨重,但只要有一人能够得到此物,返回龙集门中去,那么门主必然不会降罪,而是会记一大功。
这么想着,二十四鹰中就有三人伸出手,朝着那刀而去。
傅羽仪最看不得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他心一横,将剑朝着銮铃刀点去。两只先行的手,手指被他压在了刀下,瞬间流血,他飞起身子,将受伤的二人踢飞。剩下的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他动作稍慢,刚想转还,就被傅羽仪反手扇了一记巴掌。
这记巴掌打得极响,那人直接被打得转了一圈跌在了地上,脸面全无地爬了回去。
傅羽仪满脸怒气地捡起銮铃刀,又将方禅岳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来晚了。”他轻声说道。
方禅岳已经疼得说不出话,脸色惨白,摇了摇头。
若不是傅羽仪这招偷天换日,此时的他已经死在了余家傲的剑下。不管从什么角度,他都应当感谢傅羽仪的及时出现。
“你先别说话,等哥哥我把这群人全收拾了,再带你出去治伤。”
傅羽仪说罢,抬着方禅岳没有受伤的胳膊,手中舞着长剑,朝外侧突围。与夏巧月和白鹤厌里应外合,硬是杀出了一条生路。
方禅岳看着他拼命的模样,连俊俏的脸上沾满了别人的鲜血也不顾,顿时心底一暖。若是傅羽仪有半点落井下石的心,他今日都不能从阵法中出来。
傅羽仪反手两剑摆脱了二十四鹰的纠缠,将方禅岳扶到了一旁。佯装昏倒的苏渺渺也已经爬起身来,见他扶着方禅岳过来,赶紧搭了把手。
失血过多的感觉如影随形。方禅岳昏昏沉沉地看着场上的行踪,推了推傅羽仪的手,示意他赶紧去帮忙。傅羽仪点了点头,将銮铃刀随手塞给了方禅岳。
随着他的动作,围观的人也都将目光看向他放在方禅岳怀中的銮铃刀,一时众人谁也没有说话,看着那刀各有心事。
方禅岳虽然软绵无力,却也知道事情不妙。如今他的秘密被戳破,身上又受了伤,若是谁起了歹心,恐怕銮铃刀是无论如何也护不住的。他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一直盯着刀看的苏渺渺。
苏渺渺意识到方禅岳的目光,将头转向了一旁的战局。眼看着师兄妹三人即将拿下二十四鹰,她的心情也愈发复杂起来。
虽然余家傲接近她是不怀好意,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对她很好,甚至连教功夫都十分有耐心。尽管苏鹏举对她百依百顺,可比起她父亲想要她过的大小姐生活,她更向往的,是余家傲为她描述的江湖世界。不用恪守礼节,自由自在,与谁在一起,更是不需要得到谁的同意。
眼看着阵法被打乱,阵中的余家傲缓缓起身,身上狼狈不堪地流着血,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在她的身前,一边是从前朝夕相处的师父,一边是她的爱人。眼看着傅羽仪就要冲破人群,再次来到余家傲身前,她倒吸一口冷气。
“傅二哥,不要!”
傅羽仪听到了她的叫喊,手中的剑一顿,顿时被人抢占了先机。
眼见着傅羽仪在人群中似乎变得劣势起来,苏渺渺又紧张起了傅羽仪,大声劝说道:“师父,你们都停下吧!就算你们现在打得你死我活又有什么用呢?仇恨只会越积越深,你也会死的!”
白鹤厌烦透了这番言论,随手砍倒一人,飙出的鲜血浸透了他素白的衣衫,可他仍不肯放过倒下的鹰爪,反手一剑将对方的前胸捅穿。看着这一幕,还欲再说些什么的苏渺渺眼泪落了下来,话卡在喉口,一句都说不出来。
鹰爪们被打得四散而逃,白鹤厌逐一击破,连杀几人。不多时,场中只剩下几个功力深厚的中年人还在与他们缠斗。
余家傲看着这一幕,自知大势已去。或许直到现在,他都不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带来的人马就会损失惨重,甚至连他也一起身受重伤。他颤颤巍巍地拾起了剑,看着身体上的两个血窟窿,抬起头,愤恨地看着背部朝着他,正与人交战的傅羽仪。
那个身影看起来是多么的诱人,哪怕今天就是他余家傲的死期,他也要拖上一个人死。
“呀啊!”
一声嘶哑的吼叫声中,他奋力举起剑,朝着傅羽仪的后背突刺而去。这一剑,花费了他剩下来的全部力气,是万不得已的一剑!是与鱼死网破的一剑!
“不要!”
在苏渺渺的惊叫声中,她飞扑向前,朝着剑尖所指的方向扑了过去。
嗤的一声,余家傲的剑尖划破了她的衣衫,刺进了她的右胸。余家傲大吃一惊,却已无法收回,只能任由这一剑从剑尖捅到剑柄。
苏渺渺吃痛,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的眼泪还在流着,落在了余家傲的剑柄之上。
傅羽仪听叫她的叫喊,随手将面前的敌人砍翻,回过头来,已来不及,只能伸手去接她的身体。余家傲下意识松开了手,苏渺渺的身体向后倒去,落在了傅羽仪的怀中。
“你!”
傅羽仪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惊恐地看着她的血将蓝色的衣衫染成了紫色。随即而来的是苏鹏举的惨叫声。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原本与他苏家没有关系的事,为什么到头来受伤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苏渺渺疼得只能痛苦地呼吸着,她能感觉到,这一剑刺穿了她的胸膛,或许正让她的生命也在一同流失。
“渺渺!渺渺!”
傅羽仪连声叫着她的名字,苏渺渺只能略微张嘴作出回应。这样微弱的反应让他悲痛得吼出了声,眼看着瘫坐在不远处,同样生命垂危的余家傲,他恨不得把对方大卸八块。
这个男人伤害了他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心上人,一个是他的兄弟。
苏渺渺抬了抬手,搭在了傅羽仪的手臂上,露出了一丝担忧。
傅羽仪伤心欲绝,抬头看着天花板落泪。他知道,苏渺渺不希望他杀了余家傲,尽管这个人从来就目的不纯,甚至将她重伤。
可眼下他已经没有功夫与他理论。思虑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不会杀他。”
听到这句话,苏渺渺的脸上挂着笑容闭上了眼。她的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只是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出血量。看到这一幕的黎庶赶紧来到她的身前。
“别拔剑。”她干脆利落地说道,“捧着她的身体,别放下。”
一旁的余家傲听到这话,彻底地躺在了地上喘气。白鹤厌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苟延残喘的样子,提起了剑。
夏巧月赶紧拦住:“大公子,傅二哥已答应不杀他。你要是杀了他,苏姑娘会死的。”
白鹤厌脸上的神情微动,却还是依言放下了剑。他回过头,看着正在试着帮苏渺渺处理伤势的黎庶,又看了看仍然坐在一旁的黎夫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方禅岳的身上。
感觉到了他正在看自己,方禅岳与他四目相对。白鹤厌垂下眼帘,还剑入鞘。
方禅岳知道,真正麻烦的事,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