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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徽州疑案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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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夫人的疯同她的身手利落并不冲突,甚至手段还变得更加凶残了许多。
“方兄小心!”
林汀云的声音刚响,方禅岳就感觉到了耳旁的掌风。他早就做好了会被第二轮袭击的准备,刹那的失神并没有影响他的整体判断。
许夫人的追风掌确实比风还快,方禅岳本能地绕过了要害,可右耳上还是被许夫人贴着头皮划过。痛觉在神经中绽放,方禅岳咬紧牙关,继续思考。
阴鹫这个组织,从成名开始就习惯了在黑夜之中行动。论对黑夜中的战斗,自己是无论如何赢不了她的,而且此时他已落下风,不管怎样都对他不利。
许夫人的第二掌向着他的额头打去。方禅岳不敢大意,身子往后退去,几乎是半躺在庭院的桌上,抬脚踢开那攻势凌厉的一掌。
可这也只不过是化解之计,许夫人只是被踢得后退两步,很快接连三掌又朝着方禅岳而去。方禅岳完全无法招架,只得从桌上打了个滚,勉强脱离战局。
再看刚刚被许夫人掌风波及之处,石桌的台面尽碎,方禅岳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自认武功还没到这个修为,真要同许夫人打起来,自己恐怕连保命都有问题,何况是救人?
就在这盯着桌面发愣的一瞬间,许夫人的掌风又至。
方禅岳看着那双手,知道自己已经躲闪不及。
他浑身上下的器官都在沸腾,告诉他,下一秒,那尖尖的指甲盖就会冲破他的皮肤,掐进他的血肉中,首当其冲的会是眼睛,然后是整个上半脑,他下意识地闭上眼。
而那只手并未落在他的头脸上,他听到的只有一声铮铮作响的剑气。
有人说,在面临险境的时候,人会迸发出潜能。就在这剑气声中,方禅岳仿佛听到了潺潺流水被人一斩而断的声音。
再次睁眼时,面前多了一抹白色。
这抹白色荡漾在月光之下,身形极快。光看人影,宛如绸缎从天落下,静谧中带着风浪的蛰伏。再听声音,虽不像第一剑凌厉有声,但招招逼人后退,喑哑的剑声中,许夫人的双掌节节败退。她可不想直接用双手对战兵刃。
但更让方禅岳震惊的,是这个人使用的武功招式。这一招一式,十分眼熟,正是“鹤云剑法”。若是傅羽仪在此,一定会比他认得更快,毕竟傅羽仪练的武功,便是由剑改扇的打法,区别并不大。
眼前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方禅岳感受到了激动和兴奋。
“禅岳哥哥!”远处生出女子的叫喊声。
时隔数月,再次听到这一声如同天籁。方禅岳猛一回头,就见到了黑夜中那抹倩影。
来人不是夏巧月是谁?
她今日穿着累赘的宫装,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平常的丫鬟模样,跑近些,方禅岳甚至看清楚,她还施了粉黛,瞧上去比平日多了几分妩媚成熟。
“小心!”
又是一声提醒,方禅岳将目光投向战局。
只见那白衣男子正在与许夫人对峙,双方互相试探了几招,各不相让。
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剑,竟然被许夫人的掌风震得来回摆动,他皱了皱眉。
方禅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应当就是他此行要找的白鹤厌。见他的兵器不趁手,解下了身上背着的留春剑扔了过去。
“白大哥,用这个!”
白鹤厌一声不吭,接过剑微微一瞧,露出一丝诧异,随后专心对战。
只见他的剑势如同飞鹤起舞,又快又急。
几招之后,夜空中传来许夫人的惨叫。剑锋划破了她右手的虎口,从她的手腕一路划到手肘,一道鲜红的血瀑绽放开,白鹤厌脱离战局,稳稳当当落在方禅岳身边。
方禅岳惊讶于他的武学造诣如此之高。他从没见过这位銮铃夫人的大徒弟,但脑中对于这个人从来不缺乏想象。这个人能文能武,吟诗作画无一不强,在銮铃阁中地位也很特殊。
夏巧月同傅羽仪亲厚,向来管傅羽仪叫傅二哥,但对于白鹤厌,她却只敢称呼大公子。每当此时,方禅岳都能从她的口吻中听出一种不敢懈怠的崇敬,他也一直都想见一见白鹤厌,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俊美的脸庞上透露着两分郁郁寡欢,看上去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开心。澄明的眼神中不带一点波澜,就好像刚刚动手的人并不是他。
“你的剑不错。不过杀气太重,不适合我用。”白鹤厌将剑递还给他,“今晚的恩怨,你自行解决。”
方禅岳懵懵地点了点头,他并没有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巧月神色急道:“大公子,可这女人这么厉害,禅岳哥哥会吃亏的!”
白鹤厌皱眉,伸手将踩到了地上血渍的夏巧月往旁边撤了一把,淡淡道:“他吃亏,同我何干?”
原来这位銮铃阁的大徒弟竟是这么一副淡漠的心肠。
“我答应你救命,没说答应你管到底。”白鹤厌继续皱着眉对夏巧月说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走吧。”
夏巧月摇了摇头,咬牙不愿走,挣开了白鹤厌的手。白鹤厌的眼眸中微微露出一丝惊讶,随后眉头皱得更深,冷哼一声。
“你以为她是谁的猎物?爱走不走。”
没头没尾地留下这句话,白鹤厌凌空而走。方禅岳的目光追随着白鹤厌的身影,从衙门的院墙上轻巧地踏过,消失在夜色之中。
援兵一走,许夫人就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低低的笑声,到后来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尖利。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在夜色中回响,叫人汗毛直立。
她这辈子都不会想到,她算计天,算计地,处心积虑地调兵遣将,却被人半路杀出先后打断。她苦苦追逐的一切,突然好像成为了一场幻影。在如今的场面下,摆在她面前的也只有一个选择,除掉在场的所有人,然后迅速地逃离,从此回到她熟悉的江湖中,像只老鼠一样继续苟活。
如今地方外援已走,许夫人捂着伤口,心中已经盘算着要怎么将方禅岳即刻杀死。
有人提醒了她,今日想要来找她算账的,可不是眼前这批小毛孩子,而应该是一直在找她的空庭庄。
她站起身,血液一点一点滴落下来。这副狼狈的模样正好撞在方禅岳的眼睛里。
怨毒与清亮,四目相对,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眼眸。
表面上看,二人正在安静地对峙,实则都在防备着对方出手。方禅岳的内力不占优势,很难先发制人,然而这并不代表他意图将主动权交给敌人,只要时机合适,他并不介意做出一些大胆的尝试。
她提起精神,大喝一声,朝着方禅岳的右胸袭去。
这一手算不得高明,方禅岳也很清楚,袭击右胸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的右手被重创,被逼无奈只能使用左手。左手的力量不如右手强,左右手也无法打出配合,这正好给了他机会。
方禅岳轻轻松松地接下许夫人的几招,有意无意地朝着她腰腹袭击。那里之前被林汀云用刀捅伤,正是薄弱之处。许夫人看明白他的企图,却又全无办法,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现今之际,许夫人无法长久作战,只要稳扎稳打,继续消磨她的体力,血液越流越多,她自然就会愈来愈无力。
这拖字诀很是管用,许夫人左手连连出招,都被方禅岳或挡或让。管你什么狠招,就是不正面相接,气得她连声怒吼。
夏巧月在一旁看得心惊。她穿着厚重的衣服,根本无法出手,只得试着解开身上的衣服,却没想到越解越紧,她正着急,突然感觉有人搭在她的背上。
她身子一僵,回头刚要反击,就感觉那人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似乎已是强弩之末。
她转过头,看到了一张嘴唇发白的侧脸。穿着与中原人完全不同的衣服,个子高了她一个头。
来人正是羌阳。在方禅岳来之前,卢成护着她在树丛里躲了一阵,不敢吭声。方禅岳来了之后,她又眼睁睁看着护着自己的卢成被许夫人重伤,却因为能力不足而无法救人。
她的左腿脚踝被许夫人整个捏断,腰腹也受了一掌,原本痛得怎么也爬不起来,但此时战事正酣,她必须放手一搏。
羌阳几乎是伏在夏巧月的背上,颤抖着手,将她身上的宫装扣子一层一层熟练解开,露出了她里面的常服。
“认输吧。”
场上,方禅岳叫了一声。
许夫人累得气喘吁吁,脸上早先画好的精致妆容已经花了大半,她只觉得不甘。
空庭庄的人没有找来,不过是几个毛孩子,她仍然有拼死一搏的机会。
她再次抬起左右手,准备做最后的决战。
“死吧!”
许夫人全力以赴,不再管手臂上的伤口,使出追风掌,再次朝着方禅岳的头脸而去。
几乎就在瞬间,方禅岳就体会到了这一招已是许夫人最后的绝招,成王败寇的一招!武学中很少有用到这种玉石俱焚程度的绝招,这招如果命中,不仅方禅岳会丧命,只怕是许夫人自己的手臂也会骨骼断裂。
然而这速度极快,力量极大的一招,是没那么容易躲开的,方禅岳只得伸手同她抗衡。
手掌相撞的一瞬间,方禅岳只觉得一股异常凶猛的内力从手掌处灌入体内,骨骼一瞬间失去知觉,连带着五脏六腑都仿佛在震动中短暂易位,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直直喷在许夫人的双目上。
许夫人闭眼躲过血雾,一击得手,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只要除掉了方禅岳,另外几个小贼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