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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徽州疑案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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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禅岳看了一眼傅羽仪,正好也看到了傅羽仪在看他,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傅羽仪和苏渺渺在八斗帮的粮仓中看到的那一批“苏公斗”装着的米。
“他去哪里提货的?”方禅岳问。
林汀云皱眉,抿唇不语。
“徽州,是吗?”方禅岳继续追问。
林汀云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他没交代。”
方禅岳心头有些疑虑,但也压下不提,继续听林汀云说案情。
“我后半夜就根据邓因的描述画了一副刘桑模样的肖像画。”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摊在众人面前。
众人一看,都皱起了眉。只见那画上的人满脸胡须、毛发浓密,除了眼睛鼻子之外,几乎看不见别的五官。
“这毛发,像是多年未曾整理了。”黎岩岫连连摇头,“这也太不修边幅了。”
“你是不是让人给耍了?”傅羽仪也对林汀云道,“真要有人长成这样,到了街上不是一眼就能叫人认出来吗?还谈什么低调做事?”
林汀云摇了摇头:“不瞒你们,我也这样想,因此又去找了顾勇求证。我并没有给顾勇看这张画,只问了他刘桑是什么模样,他描述出来的大差不差。不过他给我提供了一条别的线索,他先前因为想做三当家,一直费心讨好刘桑,刘桑曾经多次让他出门给自己买鞋。”
又是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因此我问了他们二人,刘桑究竟是男是女。”林汀云抱着手臂,说道,“他二人都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是男人。”
方禅岳一时陷入了沉默,他的猜测并非是空穴来风。
“哎,你们也不用太泄气。”黎岩岫说道,“我家虽然只是做药商,但是对这些有些研究。这种身体上有残疾的人,是会遗传的。如果刘桑也有六根脚趾,那她不是刘桑,也可能是刘桑的姐妹啊。”
黎岩岫的这句话虽然让众人提了提神,但林汀云仍然摇了摇头。他昨日询问过邓因和顾勇,都没有听说刘桑家有什么女眷。
在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倒是觉得,她就是刘桑。”羌阳轻声开口,“或许只是一点直觉。刘桑总恶多端,也算对得起阴鹫的名号。我甚至隐约觉得,她可能就是我师叔吧。”
方禅岳皱了皱眉。承认刘桑是自己的师叔,也就承认了师父乔五娘就是杀人真凶,这对于羌阳来说,必定是百害无一利的事。
众人讨论不出所以然来,就坐在庭院里,等着黎庶继续折腾另外的尸体,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点家常话,黎岩岫顺便还同众人说了说自己姐姐的婚事。原来黎庶今年已经二十出头,但一直没定下人家,家人都很是着急,黎庶却对这事并不热衷,似乎更想离开家,做个江湖人,游历四方去。
几人说着话,方禅岳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一回头,就看到了林汀云。方禅岳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离席同他找了个清静的角落说话。
一脸忧色的林汀云还未开口,方禅岳就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徽州的粮仓少米了,你怀疑有人监守自盗。”
林汀云无奈地点了点头。实际上,昨日邓因交代的实情是,刘桑正是来徽州“提货”的,并且已经多日未归。只不过邓因并不知道刘桑的另一头是什么人,因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也难怪听了这个消息的林汀云火急火燎去找方禅岳。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动得了徽州的粮仓,而掌管着一切的知府,首当其冲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然而这样的消息分享给自己,林汀云对他倒真够算得上信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汀云摇摇头说道,“不可能。许知府是我见过为数不多负责的父母官。”
对此,方禅岳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他不了解许知府的为人,不过一面之缘,还不够他加以评判。
“不过,我觉得那具尸体多半就是刘桑。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尸体僵硬时搬动或者改变动作会导致出现磕碰?”林汀云说道,“我怀疑,她是穿着男装死的。有人为了让别人认不出她来,在她死后给她换了衣服。”
有理有据。方禅岳点了点头。
这位八斗帮的大当家,或许是昔日猖狂一时的雌雄双煞阴鹫之一,又或许是乔五娘的师妹六娘,但说到底,她也是一个找不到家属的受害人。
正在想着,黎庶从里头走了出来,两人赶紧回到庭院中。
“力道上瞧不出太大的区别。”黎庶有些歉意,“我是不是帮不上忙了。”
众人连胜说不是。黎庶作为一个主动帮忙还肯倒贴钱的外援,无论如何都已经尽力了。
早上的商讨又在没有结果中结束,几人快分别的时候,黎岩岫提起了过两天的事。
“傅兄方兄,你们收到请帖了没?苏姑娘说,六月初七那天晚上要请我们喝茶,到时候你们都来不?”
傅羽仪和方禅岳面面相觑,又立刻反应过来,昨日二人没回宝云寺,苏渺渺的请帖一定是发到宝云寺去了。原本说好了一起喝茶,不过那日夏巧月也约了在拜天公时相见,这就不见得一定能过去了。
黎岩岫的神色有些遗憾,不过他很快又高兴起来,将方禅岳拉到了一旁。
“方兄,我也不说弯弯绕人的话了。你瞧我姐姐怎么样?她从前就一直想去闯荡江湖去,我爹娘不同意。她性子倔犟,谁说都没辙,要是能找个江湖人,或许就能圆梦了。”
这亲弟弟巴不得把姐姐的婚事一手包办的样子,叫方禅岳忍俊不禁,只不过他还是拒绝了。
“多谢黎兄,不过我已有心上人了。”
黎岩岫有些讪讪地退了回去,脸色上更多一分遗憾。旁边的羌阳似乎听见了这句话,抬头用漂亮的眼睛深深看了方禅岳一眼,棕色的瞳眸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方禅岳同傅羽仪回了宝云寺,傅羽仪一路上神色如常,同和尚们客客气气打了招呼,可是进了客房,就将门窗锁上,回过头同方禅岳说话。
“说说吧,那漂亮得要命的外族小丫头,同你什么关系?”
傅羽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方禅岳有些发懵。
“能有什么关系?你瞎想什么?”
傅羽仪的用鼻音轻哼一声:“方老三,别跟我装傻充愣。那丫头今日瞧了你好几眼,眉目含情的模样,我可都看在眼里。你既然对巧月情有独钟,就别想着沾花惹草,我说什么也是巧月娘家人,你敢对不起她,我第一个跟你翻脸。”
方禅岳纳闷地想,羌阳瞧谁不都是那样的眼神么?
“还有,她欠你东西,你就该讨回。”傅羽仪逮着方禅岳一通教训,“你知道她从前怎么对那个云聪的么?她心狠手辣,直接把云聪的脸都给毒烂了,她就是个毒妇、骗子。”
羌阳毒烂云聪的脸,是云聪作恶在先,只是傅羽仪显然并不打算就事论事。方禅岳没顶他的话,只是坐了下来,叹了口气。
毒妇骗子,哪个姑娘家愿意承受这样的名声,偏羌阳毫不在意。
傅羽仪听着方禅岳叹气,眉头紧皱:“你知道她师父乔五娘是什么人吗?”
方禅岳点了点头,乔五娘确实凶名在外。
“乔五娘,她的原名叫乔纤若,你没听错,就叫这样的名字。她出身西域的灵蛇禅教,学了一手好武功,来中原后一时少有敌手。”
“灵蛇禅教?”这名字陌生得很。
西域也有一些很著名的门派,比如说他从前遇到的万成和尚就是出自西域的陀罗门,不过这灵蛇禅教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灵蛇禅教虽然不出名,却很有来历。”傅羽仪在房内踱步,走到方禅岳面前,“百年前,灵蛇禅教在灵蛇老祖的带领下兴起以后,又收入了西域的好几个不入流门派。其中就有幽蝶谷、万蛊宗和欢喜门。随着一步步壮大,名声也越来越差。”
“我虽然不怎么走动江湖,可我从没听说过什么灵蛇禅教啊?”方禅岳皱眉道,“难道,它只是在西域很有名?”
“恰恰相反。灵蛇禅教在占领了西域武林之后,很快就把目标定在了入侵中原。”傅羽仪盯着方禅岳的眼睛,“这件事情,同你消失了很久的连山派的那位师父也很有关系。”
温可仪?方禅岳内心一惊,这事怎么又与温可仪扯上了关系。
“原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傅羽仪叹了口气,“古非烛,你听说过他吧。”
“古非烛?他是苍龙教的教主。”方禅岳点了点头,“他曾经同连山派有些恩怨,差点出手杀了我师父,我知道这个人。”
傅羽仪轻声笑了:“那就对了。所谓的苍龙教,就是灵蛇禅教入侵中原后,觉得蛇名不吉利,又重新改的名字。古非烛正是灵蛇老祖的得意徒孙,他是中原人,一心就想扎根在中原,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他逢人就动手比武,下手也没有轻重,杀死过不少武林人士。当日的武林若不是因为他,也不会有正邪两道。”
这前尘往事一经揭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好像从简单的萍水相逢变成了恩怨分明。羌阳姣好的脸浮现在脑海中时,仿佛也被蒙上了一层迷雾。
原本方禅岳的眼中,虽然羌阳曾经与龙集门的人走在一路,也知道自己是温可仪的徒弟,但毕竟并没有对他动手,应当是友非敌。然而现在知道了这层关系,这种情况似乎又发生了改变。
她只是在蛰伏吗?
这千头万绪到了嘴边,变成了一句“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