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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徽州疑案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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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方禅岳是在傅羽仪的抱怨声中醒来的。倒也没别的,就是昨天后半夜,突然下了一场暴雨。客店的窗户老旧,关不上留了一条小,不少雨水就这样滴滴答答进了屋,弄得一地都是水。
方禅岳一觉醒来,头倒是不痛了,就是身子仍然十分疲惫,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够的缘故。看着傅羽仪上蹿下跳,却充满大少爷做派地收拾东西,不由笑出了声。
刚爬起来的方禅岳就在这个瞬间不想爬起来了,他往床塌上一躺,看着天花板,手中拿着那张昨天晚上发现的字条,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不管怎么样,昨天他并没有做梦,再有两天他就可以见到夏巧月了。这件事让他不仅振奋,更是安心了许多,连带着最后被傅羽仪强行拖出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方老三,你的脸都要笑烂了。”傅羽仪没好气地对他讲,“不就是要见到巧月了吗?咱们兄姐弟又不是分别多年了,你至于这样吗?”
“什么兄姐弟,乱七八糟。”
“我又没说错。虽然你方老三跟着我师父白学了一套功法,也算她老人家半个徒弟吧?巧月入师门比你早,比我晚,得算是你师姐吧?”傅羽仪一边说着,一边又抱怨起来,“不过那丫头真是没大没小。她竟然管你叫方大哥,管我叫傅二哥,怎么到头来,你一个最晚入门的还爬到我头上来了。”
方禅岳心情好,听得笑出了声。夏巧月有些顽皮,时逗弄傅羽仪,这在銮铃阁里也是常态了。
从前在望月山的銮铃阁中,几人年纪差不多大,有时候也没大没小。再加上傅羽仪这个最年长的多多少少有些不那么靠谱,夏巧月都喜欢听方禅岳的,因此几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傅羽仪总是觉得憋屈得很。
“不许笑。从今往后你也不许喊我傅老二,老老实实喊我傅二哥。”
“好好,傅二哥。”
今日仗着方禅岳心情好,傅羽仪也总算是扳回一城,两人收拾完东西,就准备回宝云山去,路上却遇上了火急火燎、正在找人的林汀云。
方禅岳第一次见林汀云,就觉得这人气度非凡,仿佛什么事都不会慌张,处理起来向来游刃有余,此刻见他脸上神情有些严肃,脚步也快,不由觉得奇怪。
“林兄,早啊。”方禅岳同他打了个照顾,“这是怎么了?”
“我正找你。”
林汀云看见了方禅岳,神色放松了些,同傅羽仪也打了个招呼。
原来昨日,几人在衙门中商议结束分别后,林汀云闲着无事,就想在案子上找找突破口。刚巧羌阳也没地方去,杵在衙门外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许康氏刚巧来给丈夫送饭菜,瞧见了站在门口的羌阳,还以为她有什么冤情,就将她请进了衙门。
“昨日,我陪着许大人去提审了邓因。”林汀云说道,“事情有了点意料之外的眉目,我去找你,可你不在宝云寺,原来是去找傅兄了。”
“你们忙什么大事?又是查案又是提审?”傅羽仪被说得云里雾里。
这些问题倒确实得从头说起,方禅岳想了想,跟着林汀云转头去了衙门的方向。一路上同傅羽仪简单地说了说之前发生的事。傅羽仪听了半天,大概明白了是个什么事。
“所以,那个什么女杀手至少已经四十多岁了?”傅羽仪兴趣缺缺。
方禅岳也没想到他竟然在乎的是这个,叹了口气摇摇头。昨日他还愁着和苏渺渺的事,今日就好像全忘光了一般。
踏进衙门的时候,黎家姐弟已经到了。见到黎岩岫的一瞬间,傅羽仪的身子僵硬了两分。尤其是想起苏渺渺曾经说的曾与这位定过亲,不知为何竟有几分心虚。众人见了礼,黎庶就说起事情的进展。
“昨日我想了想,要是只确定一人的死因,未必能够十分确信,因此晚上就带着弟弟去走访了另外三家,问问能不能也验一验尸。”黎庶说道,“软磨硬泡,好在有两家同意了,我过会儿就动手,你们等消息吧。”
黎庶的话交代得轻巧,可是却能听出不容易。果然,她一走,黎岩岫就叹气。
“什么软磨硬泡,是拿银子砸出来的。”
原来这黎家是个药商,平时都是只卖药,不给人看病。然而黎庶同家里人脾气不同,比起当商人,她更喜欢抛头露面做着女大夫的活。她长得虽然淡雅清秀,脾气却一根筋,一旦想做成什么事,不惜一切代价就会去做。昨日她带着弟弟跑遍了另外三位死者的家里,原本是想想讲讲道理,哪知困难重重,最后一气之下重金酬谢,才算将事情搞定了些。
“我姐姐就是那个脾气。”黎岩岫叹了口气,说道,“她小的时候想习武,结果我娘不许,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削了我姐姐右手三根手指。最后她习不成武,但还是有颗向往江湖的心。前两日你们找她帮忙,她真是开心坏了,在家念叨半天,说一定要把事做成。”
方禅岳微微吃惊。他自幼习武,自然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因为不让孩子习武,就断了孩子三根手指。而表面波澜不惊的黎庶,内心竟然是一副这样的心肠,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多看了两眼黎庶的模样,她好似总是那般眉头微蹙,像是浑身上下都有说不尽的愁思。
傅羽仪暗自将目光放在黎庶的手指上。苏渺渺与黎庶交好,家世也与黎家门当户对,抵死不嫁的原因,多半是出在黎家身上。
傅羽仪自己童年受尽了冷眼和虐待,不知生父母是谁,养父也只是将他当成赚钱的工具,非打即骂是家常便饭。若不是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他的生命中出现了銮铃夫人这样的人,他或许一辈子也过不上现在的日子。
可即使是在他日子最难熬的时候,也不会被人砍去三根手指,何况只是为了不让学武这种小事。他想到这里,皱了皱眉。黎家对黎庶如此,难怪苏渺渺提起这户人家就这个样子。
这边几人正说着,羌阳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裙,看起来比平日多了两分娴静,在见到众人的一瞬间展颜一笑,明媚的脸孔更显美貌。
她举着手中的袋子问:“这么快就都来了?我刚出去买包子,谁还没吃饱?”
傅羽仪见到她的脸,刚倒吸一口冷气,随后一愣,伸手抓住方禅岳的衣袖:“这女人莫不是?”
方禅岳看了看傅羽仪的模样,不由心中好笑。傅羽仪虽然不能一时认出她是谁,但对她腰间的那把雀刃却记忆犹新。四年前,方禅岳以此刀为赌注,原本一切计划顺利,却没想到他的狐朋狗友出了岔子,将刀卖给了羌阳,从此这刀便再也没有收回来的机会了。
羌阳看了一眼傅羽仪,似乎也有些意外。她又看向方禅岳,使劲眨了眨眼。
尽管收到她的眼色,方禅岳却不给她面子,十分无情地和傅羽仪拆穿了她的真实身份。
没过一会儿,羌阳已经跳上了衙门里的大槐树,傅羽仪在底下虎视眈眈。
“下来,把匕首还回来!”
“要刀没有,要命一条!”
这句甜甜的话让树下的傅羽仪险些摩拳擦掌上树去逮人。对于羌阳的无赖劲,在场的人都默默叹了口气。用普通世俗的观念根本没法约束这位外邦女子,最后还是方禅岳拦着傅羽仪,没让他直接叫人把树砍了。
眼见苦主自己都不在意,傅羽仪自然没道理再去出这个头。他不解地看了方禅岳几眼,甚是奇怪。这人平常不是会被美色打动的人,怎么唯独对羌阳如此好说话。
方禅岳摇了摇头。当初布里奇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赠予这把匕首的时候就说过,这把匕首是苗羌国的国君给他的信物,只要有这把刀,苗羌人就会知道自己是他们的朋友。羌阳就来自苗羌,却借故将这把匕首夺走,一定也有她自己的理由。对于这点,他并不打算过问。毕竟羌阳的手里也握着他的秘密。两边互不招惹,算是一件好事。
“故人相逢是挺让人激动的。”林汀云语气淡淡地揭过这茬,说起了正事,“先来听一听,昨日许大人和我提审邓因的的结果吧。”
众人这才围着衙门里的小桌坐下来,安顿地听林汀云说话。
“八斗帮内总共有两位当家,大当家刘桑不爱出面处理事务,一直非常神秘。重要的事都交给了二当家邓因去做,而顾勇兄弟则负责处理一些杂事。”林汀云说道,“虽然我们很想撬开邓因的嘴,但他有恃无恐,非常难办。因此我们重点提审了顾勇。”
方禅岳点了点头,这和傅羽仪传回来的消息差不多。八斗帮与临安府的知府有所勾结,自然硬气许多。
“一番威逼利诱,加上迟迟无人搭救,顾勇倒是吐出了点东西。”林汀云说道,“有关官场上的事,许大人会递折子进京弹劾。不过还有一个相当有趣的情报,是有关八斗帮的大当家刘桑的。”
方禅岳听到这几个字,抬起头来。他虽然此前猜测刘桑或许已死,但毕竟只是猜测,若能有所佐证,那自然更好。
“顾勇说,刘桑是去‘提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