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徽州疑案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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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禅岳看着羌阳，不敢轻举妄动。此刻的她收起了一贯明艳的笑容，而是露出了两分笃定。
她笃定，方禅岳不敢拿黎庶的性命同她做赌注。
她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方禅岳的脸，警告着他不准有任何其他的动作。方禅岳皱了皱眉，不吭声地思考起对策。
“什么叫没有做任何的挣扎，骨折也不像被打的？”一旁黎岩岫皱眉道，“姐，你是说，她的骨折另有原因？”
“有点长进了。”黎庶说着，弯下腰将女尸的手抬了起来，“你们看她的双手。如果是普通人受到伤害，只要有意识，第一反应就会用手去挡，但是她的双手并没有任何伤痕。”
就在她这一弯腰之间，羌阳手中的刀尖收了回去，巧妙地避开了她弓腰的地方。方禅岳看着那刀避开的瞬间，手中微动，想要动手夺下拿刀，却见羌阳微微朝着他摇了摇头。
这一个犹豫之间，黎庶起身，那把刀又一次虚顶在她腰间。
方禅岳完全无心听黎庶讲话，他满心满眼都是那把尖刀，只觉得它随时会落到黎庶的身上。
“可如果她一早就失去了意识，那又更没有缘故手受伤害了。”一旁的林汀云却听得十分认真，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可能知道她为何会骨折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看向他，他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我只是一个合理猜测。”他说道，“我曾经见过一个案子，那起案子的凶手将被害人伪装成失足坠井的样子，却在抛尸的时候因为尸体已经僵硬，几次三番塞不进井口，因此多处擦碰骨折。”
“可是她不是死在街上的吗？总不能说是被人扔下来落在地上的时候骨头碰断了吧？”黎岩岫不解。
羌阳听得“噗嗤”一声笑了：“哪儿来的书呆子。”
黎岩岫不认识这美貌女子，被这么说了一句，只是不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林汀云，最后看着黎庶。
“我不懂这个。”黎庶嘴角微微地笑了笑，“林书吏见多识广，想必一定已经有了定论。”
林汀云自谦地摇了摇头：“我哪里算什么见多识广，不过就是一点猜测罢了。黎公子是读书人，自然不懂这个，我的话重点不在因为擦碰骨折，而在……”
“尸体僵硬。”羌阳接过他的话头继续说道，“你是怀疑有人因为她尸体僵硬，没法改变动作样子，才在搬运尸体的时候导致的骨折？”
“有点道理。”黎庶点了点头，“人去世以后的一个时辰左右，身子就会开始僵硬，关节不能屈伸，这种状况会持续数天，人才会再次软下来。”
林汀云点了点头：“是，我怀疑在她死之后，并没有立刻被‘处理’，而是因为什么缘故被藏匿，或者是摆放的姿势有异，因此凶手在她死后无奈地掰直她的手腕。”
“林书吏说的这点，我恐怕不能认同。”黎庶摇了摇头，“既然决定将她抛尸街上，怎么会在意她是以什么姿势死的，手腕直不直呢？”
“那或许，是她手里捏了什么东西？”黎岩岫在一旁插话。
“不会的。”黎庶很快否定了她弟弟的话，“如果是手里有东西，那断裂的一定不是手腕，而是手指了。”
几人讨论完，愣是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一并有些泄气。
林汀云将盖尸布重新盖上，叹了口气，总算注意到了一直在一旁发呆没说话的方禅岳：“方兄，你有何高见？”
方禅岳的目光从羌阳手中的尖刀上收了回来，神情变得镇定了许多：“那恐怕，只有请羌阳姑娘给我们答案了。”
虽然只是一小段时间，但足够他想明白，羌阳其实并不想伤害黎庶，只是不想他吐露有关追风掌的事情而已，不然，她恐怕早就动手了。
他接触过羌阳，自然知道这个美貌女子是个多么油滑的人，又会审时度势，又懂得惜命。虽然她做事的手段不同于正道，但人性是不会变的。除非她早已胜券在握，否则绝不会轻举妄动。
羌阳见他有恃无恐，撇了撇嘴，还刀入鞘，随后说道：“方少侠，你认识这种武功吧？”
“追风掌。”方禅岳点了点头，“大名鼎鼎，因此有所耳闻。”
“我还以为你是个从小只学武，不出门的。江湖里的大小事，能知道一两件顶破天了。”羌阳说罢，逐渐正色起来，“不错，这就是追风掌，我师父乔五娘的成名绝技。”
眼见她收敛笑容，说出如此惊人的话语，黎氏姐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惊讶地看着她。
方禅岳心道果然如此。
“所以，她真的是传闻中空庭庄的杀手阴鹫之一？”他开口问道。
方禅岳的思绪回到了曾经与温可仪相处时，听说的那些江湖轶事。阴鹫，属于两个人的一个杀手代号，传闻中是一对雌雄双煞。他们可以说在江湖中坏事做尽，死在他们手下的江湖义士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甚至曾经灭过别人满门。一开始，江湖中人以为他们只是根据空庭庄中的指令，按要求取人性命，然而久而久之才发现，他们远不止如此，所到之处必有几家人家遭殃，而是基本上都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平民百姓，而其中目的，只有谋财而已。
正是因为这份无差别的不确定性，让这对雌雄双煞的名气越来越响。然而不知从那一天起，这对雌雄双煞却从江湖中彻底消失了，也差不多这个时候，乔五娘跟着一起销声匿迹。人们传言，阴鹫双煞内讧，乔五娘追着另外的雄煞进了合陵山，最后一个被杀，一个殉情。但方禅岳几年前就见过活着的乔五娘，自然也就知道对方仍然在世的消息。
看着方禅岳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羌阳倒是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这反而让方禅岳微微皱眉。这件事若是真与羌阳有关，她当真会这样毫无顾忌地将事情说出来吗？然而种种证据都指向她的师父，这又要如何推脱？
“我若说这事同我师父没关系，你们也不会相信。那我便从头开始讲起吧。”羌阳叹了口气道，“我师父跟随师祖学武多年，脾气不好，总是和别的江湖人动手，但她并不是什么阴鹫双煞之一。我知道这句话由我来说，没什么可信度。方少侠，你是这里武功最好的人，烦请你替我做个保证，至少等我讲完这件事情的始末，否则不准外头任何衙役动手。”
方禅岳看了一眼林汀云，点了点头。他愿意听羌阳说一说这些事，至于是真是假，也得等听完再做决断。
羌阳得到了他的首肯，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我师父有一个同门师妹。我小时候见过一面，印象里她的样貌比我师父周正许多。她也跟随我师祖学武，但后来学成了，就离开了师门，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也就是这段时候，江湖中传出我师父不断杀害江湖义士的消息。那追风掌的的确确是我师父的成名绝技，她又脾气不好，长相凶恶，因此大家都认为人是我师父所杀。”
根据羌阳的说法，这位年少成名的乔五娘无端被人扣了一顶帽子，怒从心生，也不知道要怎么痛众人理论。有次一怒之下，将带头指责她的一名江湖人一掌毙命，从此和正道结了大仇。
“我师父不会和人争辩清白，只能废了自己学习的掌法，重新练了环刃，但早就来不及了。”羌阳说道，“后来阴鹫从十几年前很久没有活动，我师父也恰巧在西域闭关修炼，竟然不知为何传出风言风语，说阴鹫的雌煞与雄煞在合陵山同归于尽了。”
江湖中的消息，向来是一半以上不靠谱，这点方禅岳深有体会。但对于这个故事，他也只是将信将疑。虽然逻辑十分通顺，但乔五娘是阴鹫雌煞的可能性依然是最大的。
“你师父呢？”方禅岳问道。
“我不知道。我是听着她的消息一路过来的。”羌阳说道，“我师父对这位师妹恨之入骨，一听说有类似阴鹫的杀人手法在徽州出现，立刻赶来清理门户。她连夜走的，我怕她的臭脾气在外头吃亏，这才跟了过来。我没找到她，但我师父若真的在徽州，今日我在望江楼抛头露脸，她一定会来见我的。”
听她难得说这样诚恳的话，方禅岳陷入了思考。
“阴鹫的雌煞是你师父的师妹，那雄煞是谁你知道吗？”林汀云问她。
羌阳摇了摇头，然而这个举动，却让林汀云冷笑了一声。
他看着羌阳，冷冷地说道：“我相信你，不过只相信一半。”
说罢，他再次缓缓的撩开眼前盖住的尸布：“实际上，我们眼前这个被杀死的女人，是阴鹫中的雌煞，也就是你的师叔。因为她生有异象，你认出了她，也知道其实杀死她的，是你师父，所以你半夜潜入衙门，就是为了割去她的脚趾，是为了叫人认不出来，没错吧？”
这句话说完，对面的羌阳对他怒目而视，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刀冲着他的脸挥去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徽州疑案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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