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徽州疑案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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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他同文罗法师就从清早谈到了正午，此时真好是午饭时分，他饿着肚子在街上随便走着。昨天刚下过雨，今天的太阳却热得不像样，晒在头顶仿佛头发都要烤焦了似的。
他本想随便找个馄饨摊头或是面摊头凑活一顿，可眼看着晒人的太阳，和零零星星撑着的几把伞底下坐满的人，方禅岳只得放弃，一边在街上走，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哎，小兄弟，要不要来尝尝我这自己烤的馕饼？嚼起来特别带劲，最适合当干粮。”
路上突然有人招呼他，他抬头一看，果然见摊头的小商贩把几个馕放在了锅炉上卖。
从前在戍胡城，这种样式的馕饼也算是家常便饭。又好携带，又饱肚子，只要出远门，可以说是人人必备。乍一看到，竟然有些想念。
“老板，你这用的是玉米面还是小麦面？怎么卖？”
那小贩满脸笑意，刚要说话，旁边一个自来熟的中年男人拍拍方禅岳的肩。
“小兄弟，吃什么馕饼啊？去前头望江楼看热闹啊，你瞧瞧，这街道上走的人可都是往望江楼去的。现在去啊，还能赶个早。”
方禅岳回头打量了两眼这个中年男人，模样斯斯文文，留着长长的胡须，穿衣打扮都挺讲究，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看热闹的人。但一转头，周围的人中，果然不少人朝着前面的一栋高楼走去。
“去去去，我做生意呢！你小子谁啊？怎么砸场子啊？”小贩回头看着方禅岳笑道，“小兄弟，你别理他。买了馕上望江楼看热闹也成呐，望江楼那么挤，铁定没座了。”
这小贩个子不高，声音尖细，看起来倒长了一副胡子拉碴的模样，方禅岳刚想细细地看，就被他拉了一把。
“哎呀，小兄弟，我就知道你喜欢这馕饼。来来来，两个给你，收你五文钱。”
那小贩说着，从方禅岳兜里取出钱袋子里抠了五文钱，又把两个馕塞在他的手里，一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没少干这种事。
强买强卖这种事，方禅岳见到的不少，直接上手掏兜的，还真是第一次。他惊诧之余，还有些微微发愣。行走江湖虽然不久，也见过不见道理的，但这种事做得这样光明正大，他倒的确是第一次瞧见。
“哎你怎么这么做生意呢？”
那个看热闹的人刚想指责这小贩，就被方禅岳制止了。
“算了算了，五文钱而已。”
方禅岳出门在外是从来不喜欢同人计较得失的，虽然他从小生活得不算富裕，但是比起这些大热天在外摆摊的小老百姓，还是强了不少。
但遭遇了这样一通事情，任谁都会心情不好，方禅岳皱着眉往望江楼走。
望江楼，在徽州城中也是个非常出名的所在。临安河进入了徽州境内，就并入了徽州的筇江中，这望江楼就建在筇江的一侧，是个看起来颇有气势的三层楼阁。光是从外头看，人头攒动，根本看不清里头是什么景象，方禅岳仗着个子还算高，垫着脚尖看了两眼。
那人群中，一个女子背靠椅子，一只脚踩在椅面上，用手撑着脑袋。这本是个很不文雅的动作，被她这样一做起来却正好显得双腿修长。那女子的头上的灵蛇髻并未梳得太平整，看上去反而有些松松垮垮，不过同她慵懒撑头的姿势相得益彰。
不过方禅岳却叹了口气，这女子，不是羌阳是何人？
再一看，同她正面对面坐着的，竟然是前两日刚刚见过的，苏渺渺的师兄周晟。旁边还站着一个脸方方正正、脸色蜡黄的年轻少侠，看模样还真有点眼熟，但方禅岳记不起是什么时候遇见的了。
“妖女，束手就擒吧！”
这声浪如虹的嗓音一下子让方禅岳想起了这是谁。
就在他与傅羽仪刚刚到达临安府不久，在茶楼上喝茶的时候，这个人试图同一个叫孔学包打听问一个人的下落。当时他自称是独目侠崔言的儿子，叫作崔珉，然而那个叫孔学的，却半点面子也不给他。
他在找的人，是羌阳？
方禅岳没来由心里一沉，目光看向正在对峙的三人。
坐在一旁的周晟自恃武功，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羌阳正在拿着核桃把玩的两只手，半刻都离不开一般。羌阳则丝毫不惧，那修长的手指在核桃周围灵巧地转来转去，看起来美不胜收。
方禅岳暗道不妙。他对羌阳的武功如何是有数的，除了轻功还算能对付外，其他的功夫几乎都是三脚猫。这周晟的武功虽然不知道具体怎样，但他既然能是苏渺渺的师兄，那便绝对差不了。至于崔珉，那应当算是年轻一代中的好手，就连方禅岳自己都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打得过。
周围人议论纷纷，无非是围绕羌阳漂亮的脸和周晟的身份做文章。
“这对面的，是苏府余师父的外甥吧？”
“是啊，听说他打算求娶那苏府大小姐呢，难道这就是苏府大小姐吗？”
“你失心疯了是吧，苏府大小姐能这样抛头露面？肯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
苏家大小姐不止跨大门，迈二门，甚至还能行侠仗义，暴打狂徒。方禅岳默默在心里想。
“那年轻人说这女人是妖女，倒也挺像，瞧瞧她穿的。”
方禅岳叹了口气。崔珉的一句话，几乎已经给羌阳定下了身份，再加上她这套颇有异域风情的打扮，想不被人议论都难。
不过羌阳似乎并不怕周围人的目光，她轻轻搁下了两个核桃，那只漂亮的手微微上抬。
众人突然歇了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随着那只抬起来的手一同荡漾起来。
那只手越伸越长，对着周晟的方向，微微地勾了勾，手的主人发出一声轻笑，又将手收了回去。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跟着那只手一同又回到了手的主人脸上，只见她柔情四溢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娇嗔。
“周公子，你刚才说，要同我做朋友，我没答应你，现在机会来了。”羌阳笑道，“这个登徒子姓崔，纠缠了我很久了。你替我打赢了他，我就依你说的，去你们家做客好了。”
这边众人总算从羌阳惊世骇俗的话语中反应过来，人人眼睛冒光，纷纷在议论这女子是什么身份，显然这场大热闹看得他们心满意足。
简单的一句话，大概让方禅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多半是周晟对着羌阳见色起意的时候，撞上了崔珉。羌阳之所以不慌，多半是知道这个周晟算半个当地的地头蛇。
只听周晟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双腿从椅子上一翻，平稳地落在地面上，与崔珉面对面站着。
他倨傲地说道：“你听不见吗？她是我的朋友了。识相点，你就滚出徽州城去，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方禅岳暗自摇头，这样的脾气，真叫人厌恶。
“少废话！”
崔珉说完这一句，抽出随身佩刀，用刀背向周晟斩去。周晟虽然赤手空拳，但并不是吃素的，看出崔珉之意只是将他呵退，反而因此起了占便宜之心，拍开他的刀面，向着崔珉的鼻子就是一拳。
这一拳虽然不算虎虎生威，但威力着实不小。崔珉眼神一动，往后一躲，左手抬起刀鞘将周晟的手推到一旁。
周晟见他一招之间未能制敌，心一横，一只手按下了崔珉的刀鞘，另一只手作爪状，朝着他的脖子袭去。
方禅岳目光一动。这门功夫，他见过。
“鹤爪功？”他轻声自言自语。
大约在夏巧月十五岁的时候，拳脚已经练得纯熟，但仍然空有灵巧，力量不足。为了弥补这部分不足，銮铃夫人教了她两招杀招，用的就是类似的手形。
崔珉连让两招，却被人占尽便宜，心下恼火不已，见到周晟的手形，冷笑道：“我说是什么人，原来是一丘之貉！”
说罢，他不再留情，一时二人打得难舍难分。方禅岳看着他二人的武功相当，一时难分高下，忍不住将头转向场上的另外一位主人公羌阳。
没想到，刚一扭头，羌阳的一双眼睛就这样落入他的视线之中。那双眼睛带着笑意，看着方禅岳，挑了挑眉毛，张开口，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方禅岳看得懂，她在说：为何不救我？
尽管是象征求救的话语，她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慌张的神色，仿佛心中已经十分笃定这场打斗的结局。她就像是一个坐在乱局中的判官，等待着宣布场上的两个人谁输谁赢。
方禅岳咽了口唾沫。不可否认，羌阳确实很有魅力，她与从前见过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样。美艳、危险，但别具一格。
他在这场对视中败下阵来，将目光转向一边的战局。崔珉已经和周晟从堂中打到了门边，围观的人节节后退，惊险无比。只见崔珉已经将刀鞘扔在了一旁，单手扒着门框飞身而上，从高处踢向周晟的脸，这一下十分凶险，眼看着就要朝着他的鼻子而去，围观的人都揪了颗心。
周晟躲闪不及，抬手挡了这一踢，身子半飞出去，撞上了旁边的木桌，木桌顿时裂成了两半。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说不出的阴狠。之前只是见色起意，现在，他还要维护住自己的面子才行。
他抬拳，准备继续打斗。
正在众人兴致正浓时，几句“让开让开”从人群之后传来。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路，不多久几个衙役模样的人就来到了人前，为首的模样俊秀，俊逸脱尘，不是林汀云是谁？
“衙门办案，捉拿疑凶。不好意思二位，能先停一停吗？”
方禅岳骤见熟人，没多大反应，而是回头看了一眼羌阳。她仍是坐在堂中，一动不动，眼看着方禅岳投来目光，她嘴角微微翘起，同他眨了眨眼。
仿佛这一切，本就是她计划看到的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徽州疑案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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