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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徽州疑案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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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话短说吧。”林汀云将笑容敛去,说起了正事,“你还记得那具无名尸体吗?”
“记得。那日腕骨断裂,查不出身份的无名女尸。”方禅岳问,“怎么,有眉目了?”
林汀云用摇头来告知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仍然没有查出她的身份。我发动了徽州上上下下的捕快,挨家挨户查了有没有人家有失踪的情况,没有一个能够对得上。我甚至怀疑,她不是徽州的人。”
方禅岳不懂查案,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但是那具尸体,在刚拉到殓房时是完好无损的。我虽然并没仔细看,但是衙门的仵作看过,还详细记录了相关情况。但是就在我昨日再去翻阅的时候,发现那具尸体的记录竟消失不见了。”林汀云愁眉不展,“这还不是最糟的,更蹊跷的是,前日那位七十岁的仵作竟然告老还乡去了,而且竟是连夜走的。我去找他时,屋子里还有些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倒像是走得匆忙。”
如此行色匆匆而走,倒确实又些欲盖弥彰了。
方禅岳心中有数了,问道:“看来,这具尸体上有你想要的答案。你一定已经重新检查过尸体了。”
“是。”林汀云点了点头,他嘴角用力扯出一丝苦笑,“我记得很清楚。当初老仵作一口咬定,这个女人虽然死在街上,但会很好确定身份,因为她天生畸形,长了六根脚趾。但没想到的是,昨日我再去瞧,她的鞋袜中,脚趾都被连根切断,消失不见。”
一阵恶寒从方禅岳的背部爬上后颈。
什么样的人,能够在衙门中,当着众多衙役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做这样的事情?
“这也太……”方禅岳不知要如何点评。
林汀云的脸色很不好看:“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衙门也不算你来我往之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日的不速之客了。她如今已经不在牢房中了。”
方禅岳有些心惊。羌阳偷偷摸摸藏匿在衙门中,这被切掉的脚趾和不见的记录,会是她的杰作吗?
难怪林汀云消沉,这处处碰壁的感觉属实让人泄气。不仅查不出死者身份和死因,就连关键证据也消失不见了。
方禅岳并没有告诉他,前不久自己正和羌阳在一起。对于他来说,帮助林汀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方设法或许一些白鹤厌的情报。至于这案子背后的事,他并不太热衷。
不过举手之劳,他还是会帮帮忙的。
“你是不是还在找人查她们几个的死因?”
林汀云点了点头:“是啊。虽说案子的进度没什么变化,但是既然有人动了尸体,就说明其中有破绽可找,我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东西没了,侧面说明找到了这个人是谁,我们就同真相接近很多了。”
方禅岳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对他说:“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助你。”
两人正聊着有关案情的事,就听惠定敲响了房门。
“两位施主,药已经煎上了。不过现在还在下雨,药拿过来不太方便。师父问,方施主能不能移步,这样他也方便同方施主说话。”
“哦……”
方禅岳站了起来。他的神态已经几乎恢复了正常,这内力的问题按理也无法药医,不过文罗法师曾经是武林人士,或许能有些别的法子也不一定。
惠定打着伞在前头走,后面林汀云架着方禅岳,一路朝文罗法师住的寮房走去。
将方禅岳送到了文罗法师的门前,林汀云同方禅岳告别。
“多谢方兄,帮了大忙了。你今日就在宝云寺中歇息,要是有消息,我明日再来找你吧。”林汀云说道,“对了,你要找的人有些眉目了。再给我些时间,一定帮你找到。”
方禅岳点了点头。二人告别后,他推门进了文罗法师的寮房,立刻闻到了一股檀香的味道。
文罗法师正坐在中央的座位上,看到方禅岳前来,只是睁了睁眼,并未起身迎接。
“方施主,你来了。”
不知是不是方禅岳的错觉,他苍老的声音中带了两份感慨。他来不及多想,要同文罗法师行礼。
“不必多礼。”文罗法师慢悠悠说道,“听惠定说,你身子不适,感了风寒?”
“不是风寒,是我几年前被人强行灌了内力,因此一直备受折磨。”方禅岳简单解释了一句。
文罗法师看了方禅岳两眼,紧锁眉毛,过了会儿摇了摇头。
“这样的奇缘,施主还能活到现在实在不易。虽无方法可以根治,不过为施主定神还是可行的。施主请躺下,我命惠定点一支香,为施主诵一段经。”
不过既然是长者的善意要求,方禅岳顺着文罗法师的话躺了下来,头用一个蒲团垫着。
地板很凉快,入夏了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方禅岳闭上眼睛,闻着文罗法师房内的檀香,听着低低的诵经声,心头一片安静祥和。
夜晚的宝云寺,既无钟磬的浑厚回响,也无香客的祈愿纷纷。外头的雨声和风声都减小,一片万籁俱寂,不多久,似乎连诵经声都听不见了。
方禅岳睡了一个好觉,不知道是因为劫后余生的疲累,还是那诵经声真的有用,总之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文罗法师已经不在寮房内了。
他抹了把脸,看到寮房内已经燃尽的安神香,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了一份放在桌上的斋饭,这显然是留给他的。
斋饭放在一个小食盒里,打开的时候还没全凉,热乎乎的油面筋炒笋下肚,方禅岳只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寺院内的早课还没结束,方禅岳四处转了转,也没见傅羽仪回来的痕迹,也不知什么事耽误他一整天,乐不思蜀不想回。好在傅羽仪虽然人不怎么靠谱,脑子和武功都不错,比起来反而是一直没有消息的夏巧月更让人担心。
方禅岳一个人在庭院里发呆了许久,听得钟磬声响,穿着袍子的僧侣都陆陆续续从正殿出来,才知道已经到了下早课的时间。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就见到了文罗法师。
两人见过了礼,文罗法师就让惠定把寮房的门关上,就剩下了他与方禅岳两人在房中。
“昨日多谢法师,我已经大好。法师找我是什么事?”
“嗯……”
文罗法师慢悠悠点了点头,与方禅岳面对面坐下,细细打量了方禅岳的眉眼。
“昨天早上,苏家的姑娘来找我,说你姓方名禅岳,出身连山派,是么?”
方禅岳点了点头。他在临安河上与邓因打斗,出招被认出后,再否认也无济于事了。好在连山派是江湖中的大门派,弟子众多,其中也不乏一些没有学成,会几招花架子的小弟子。实在要问师父是谁,大不了耍赖称师父没告诉也就是了。
然而文罗法师显然不容他这样轻松地对付过去。
“你是景辰二年生的,连山派白面玄钩温可仪的弟子,我说的可对?”
这句话说得方禅岳暗自心惊,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破绽。
他是怎么知道的?方禅岳暗自思考,自己虽然在临安河上使出了温可仪独创的折梅手,但温可仪本人对这套武功都随口取了个名字,其中招式变化万千,更是不容易让人认出。即使知道他学的是连山派的武功,也不应当知道他师承何人才是。
但话说回来,文罗法师若是真有歹意,昨日自己躺在寮房内就可以动手,更轮不到现在同他摊牌。
这样想了想,刻意说谎隐瞒反而显得多此一举,方禅岳决定坦率地承认了。
“您与我师父是故人吗?”
文罗法师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微笑慈祥而和善。
“说是故人,也不算全对。”他叹了口气,“当年你师父刚刚成名的时候,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女娃。人们都说,她人生得好看,是个花架子,又说她是女人,闯到头又有什么出息。后来,她勇斗苍龙教,人们总算相信她不是虚有其表,又开始说她高傲自大,难以相处。”
单论性格来说,温可仪的确冷淡,不说话时也不爱笑,难以捉摸。
“不过我倒觉得这个女娃不一般。十多年前,江湖中知名的女侠也不少,能有如此成就的不过寥寥数人,如今各自殊途,现在都没了消息。”
听着文罗法师感慨一般的话,方禅岳能够听出他话中对温可仪的欣赏之意。虽然不知文罗法师曾经在江湖中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恐怕与温可仪曾有过交集,或许他也能告诉自己一些消息。
“您有我师父的消息吗?四年前我同她因为一些缘故分别,至今都没有再碰上过面。她不仅从未联系过我,甚至在整个江湖中销声匿迹,我一直很担心她。”
然而方禅岳的急切与激动,很快就被文罗法师的摇头给扑灭了。
“孩子,我虽然不知道你师父去了哪里,但我想以她的武功智慧,绝不会死得无声无息。你是她从襁褓中一点点养大的徒弟,是她最亲的亲人,若无隐情,她一定也很想同你在一起。”
这番话说得方禅岳内心惊奇,他身子都不由直了起来。
“您……您怎么知道我是她从襁褓中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