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銮铃微动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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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正僵持不下，一直站在方禅岳身后的夏公子突然开了口。
“罢了，你不过是气我拿了你的东西。我就借来使使，犯得着动这么大气，追了我五里地吗？还给你就是。”
说罢，他一抬手，一个物件飞向了那白衣公子的附近，他赶紧伸手去接。
方禅岳一看就乐了，那物件，可不就是刚才这夏公子要往自己脸上抹的、自称自家祖传秘制的、价值五六千两的雪蟾膏么？
那白衣公子赶紧打开一瞧，见那东西完好如初，才算放下心来，脸色好看了两分。
“夏巧月，别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长辈之间的仇怨，你或多或少都应该听说过。门主没来收拾你们，并不是不愿意，只是太忙了而已。你们最好夹紧尾巴做人，否则……”
“否则如何？”方禅岳问道，“东西都还了，提这些陈年旧事的意思，是云少堂主还想为这事再打一场不成？”
高手都应当有些倨傲，既然决定要装腔作势，还不如装个彻底。
被抢白了两句的白衣公子冷哼一声：“傅公子真是霸道。来日，龙集门必去拜访。”
“那真是恭候大驾。”
一场风波在无声无息中开始，又在无声无息中平静。两拨人马分道扬镳，只有那猴面鸟身的怪鸟，还在立在方禅岳的肩头迟迟不走。
方禅岳牵着自己的瘦马，与名字叫夏巧月的少年一同过了城关。
夏巧月出手阔绰，随手就拿了一大锭银子扔给了守关的关令尹，惹得后者眉开眼笑，赶紧放行不提，还说了不少吉利话。
夏巧月显然对关外的地域十分熟悉，带着方禅岳一路向北，策马扬鞭。
那猴面鸟身的怪鸟就跟着二人一路飞翔。
他们在谁也没说话的紧张气氛中，径直走了四五里地，夏巧月突然勒马。方禅岳只以为他要有什么大事，赶紧也勒马停下。
谁知这夏巧月身子抖动起来，竟然在马上放声大笑起来。
方禅岳以为他劫后余生庆幸，却不成想他竟然笑得两撇胡子都从嘴唇上脱落下来。
“你的胡子……”
夏巧月大吃一惊，摸了摸自己脱落的胡子。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索性直接把它们都撤了下来，看着方禅岳。
微风吹着夏巧月额角的鬓发，光洁的脸蛋上嵌着两个浅浅的梨涡，漂亮的眼睛含着娇俏的笑意，一时竟让方禅岳看愣了眼。
“你……你是个女子？”
她歪了歪脑袋，应了一声，拍了拍方禅岳的肩膀。
“方大哥，我都忘了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方禅岳。”
“你的岳也是月亮的月么？”
“不，是五岳之岳。”
方禅岳暗笑自己眼拙，眼前的小姑娘和自己大约一般年纪，只不过矮了半个头，自己却把她当作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
“不过你下回可别再做这些事情，出门在外，还是多加小心，今天若是我不在，你可要吃亏了。”
夏巧月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般哧哧地笑了起来。
“方大哥，我可没有吃亏。”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的小袋子，“你瞧这是什么？”
方禅岳接过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晶莹剔透的香膏散发着清香，竟然是刚才在关内时，她想往自己脸上涂抹的雪蟾膏。
“可你不是？”
夏巧月哈哈大笑：“我在刚得手的时候，就取了一大半出来。这样的好东西，他出生好，唾手可得，还敢拿出来瞎显摆，我才不会轻易还给他。”
“可是你刚才还给他时，那盒子里分明是满满当当的一盒子。”方禅岳有些不解，“你往里头填了什么东西？”
夏巧月得意地在马上翘起了一只脚，指着它说：“是我棉袜里的棉絮。那云聪要是往下一挖，准会挖到我的臭袜子。我看他还怎么拿去给漂亮小姑娘献殷勤！”
方禅岳哭笑不得，这夏巧月古灵精怪，他都不由开始同情起那位云少堂主了。
“而且啊，我也不仅只顺走了他的宝贝雪蟾膏，连带着他的银子也一块儿弄来了。”
说着，她拿出自己刚才随手往桌子上扔的钱袋，提在手里晃了两圈。
“我出门的时候，它还是个饿肚子的小瘦子，现在呢，变成了个吃饱了的大胖子。”
看来她之所以在出关时，如此出手阔绰地扔给那关令尹一锭银子，完全是因为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
“只有你这个小傻子，我要拿那雪蟾膏给你涂脸，你还不要，只能还给他了。”夏巧月吐了吐舌头，“这下便宜只占了九成九，剩下的那点儿全亏在你身上了。”
“我看你倒是一点没亏。”方禅岳笑着说道，“不过你真该庆幸，那鬼环乔五娘没有动手，不然今日咱们两个怕是谁也走不掉。”
夏巧月眨了眨眼，迟疑地说：“她应当不会动手的。”
难道是有什么隐情？方禅岳看着夏巧月。
“其实……”她撇了撇嘴，“我在第一次动手的时候，就被跟着云聪的那个姐姐发现了。就是脸上都是麻子的那个。不过她完全没有揭穿我，还帮我打了掩护。我听她叫那个用环的女人师父，我想他们四个虽然一起走，但应该不是一伙的。”
原来如此。难怪夏巧月敢完全不顾龙集门的势大，肆意挑衅云聪和达旷，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方禅岳心里又想起对战时，那绿衣女子的风凉话和乔五娘作壁上观的态度，难不成实际上她们师徒才是在四人中占据了话语权的那一方？
“你得赶快走。”方禅岳思考片刻作出决定，“你把这云少堂主得罪得太狠，他要是立刻反应过来，一定会找场子，到时候恐怕难缠。我还有些事，我们便自此分别吧。”
夏巧月却不急着，只拍了拍马，示意方禅岳也下马而行。
“不要急，只要是到了这里，那就由不得龙集门的人作威作福。”她抚摸着马儿的皮毛，“我看你武功还不错，但对江湖的事却一知半解，你的师门是哪个？”
方禅岳思考片刻，没有正面应答：“我师父姓温。你呢？”
夏巧月似乎对他不愿意正面回答的事有些介意，深深地看了方禅岳一眼，坦然地开口道：“我是銮铃阁的阁主的侍女。”
銮铃阁？方禅岳下意识想到背上背着的乾阳玄铁。萧瑟曾经告诉他，这块乾阳玄铁曾经被打造成銮铃刀，又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断成了三截，而其中的一份，此刻就在自己的背上背着。
“銮铃阁？难道这名字同那把江湖中非常有名的銮铃刀有关么？”
夏巧月闻言笑了：“那曾是我家阁主——銮铃夫人的佩刀。可惜……她在十几年前被龙集门的门主重伤，刀也被龙集门人夺走，如今只能躲在銮铃阁中养着伤病、教养徒弟。”
原来所谓的长辈之间的恩怨是这么回事。那么她口中的傅二哥，大概就是銮铃阁主的亲传弟子了。方禅岳点了点头。只是他没想到，这样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夏巧月，竟然只是銮铃阁主区区一个侍女而已。
“人在江湖走，是会有许多秘密。方大哥，你不愿自爆师门，我也不会勉强你。不过此处距离我銮铃阁所在的望月山还有些距离，你要是愿意，我想请你送佛送到西。銮铃阁很久没来生人了，阁主和傅二哥要是知道你帮了我的忙，一定会让你留下做客。”
方禅岳有些迟疑，他原本的打算是隔两日再回戍胡城，回到那间自己生活了十三年之久的小屋，他思考片刻，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有事，下次再去叨扰。”
客客气气地说完这句话，就见夏巧月原本笑眯眯的脸突然板下脸。
这骤变的表情让方禅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只得为自己找补。
“我有亲人还在城内，我出关只是……只是办些事情，不多久还得回去，真的不是不愿意同你一起走。”
夏巧月翘起了嘴，看了方禅岳两眼，叹了口气。
“好吧。我原是想着，你帮了我，我却没可以报答你的东西，只能让阁主和傅二哥招待你，你不愿意便算了。”
方禅岳笑了笑，拱手欲与这个小姑娘告别，谁知她突然甜甜地一笑，一抬手。
她的衣袖间似乎藏着什么粉末，香甜怡人，可也正是片刻之间，方禅岳便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天旋地转，身子向后仰倒，摔在了地上。
碧蓝的天空下，夏巧月低下头，托着腮看着躺倒在地，神智有些不太清醒的方禅岳。
“方大哥，你大概真是第一次行走江湖，整个人有些傻乎乎的。”
她伸手摸了摸方禅岳肿胀的脸蛋。
“这天下传得最快的不是风，而是消息。只要是戍胡城周围的江湖人，哪个不知道龙集门对白面玄钩温可仪动了手？你只说师父姓温，吞吞吐吐，和自报家门又有什么区别？”
方禅岳心中惊骇，难不成自己做了回东郭先生？自己帮她脱险，此刻却落入她手？
看着方禅岳睁眼瞪着自己，双手挣扎着想从地上坐起来的样子，夏巧月只是摇了摇头。
“方大哥，别白费力气了。你中了我銮铃阁的玉露风茄散，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的。我们本就有相同的仇人，你又何必急着拒绝我，乖乖跟我走不就好了。”
说着，她从地上将方禅岳的身躯扶起，费尽力气将他横着搁上了马背，牵着马慢慢地从小道走向草丛的深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銮铃微动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