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銮铃微动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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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禅岳学着这位夏公子的模样，大大方方地坐在茶座上，抬手抿了抿煮得几乎没有味道的茶。
帮人的忙倒不算大事，关键被人利用，这实在是让他心里不太开心。
“你拉着我说了半天的话，这几个人不知道我的身手，因此不敢轻易行动。可是在他们的心里，却早已做实了你我是一伙的。”
“我们是互帮互助。”那夏公子笑着说，“我忘了告诉你，你刚才盯了半天的那位关令尹，是个不折不扣的活貔貅。你要是没有文谍，只需要给他一箱子的金银财宝，他保证也让你过去。但可惜……”
“你已经看了出来，我没带这么多银两。”
方禅岳其实心里有数，就在刚才的观察中，他敏锐地看到了有个胡人模样的行商给这位关令尹手上塞了一个成色极好的玉扳指。而那关令尹，连个推让都懒得做，贼眉鼠眼地看着四下无人，顺水推舟地往怀里一揣，掂量了一下重量，笑了笑，说了两句好听的就放行了。
而有趣的是，那胡人之后又来了几个骑官马的军爷查岗，他赶紧又谄媚地将刚刚到手的玉扳指交了出去，肉痛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
“既然上了贼船，一时半会儿你也下不了，小公子不如便帮我这个忙吧？”
“我姓方。”方禅岳只觉得他没皮没脸的样子好气又好笑，也不肯立刻答应，“我想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缘故，找一个看上去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人帮忙。”
“谢谢方大哥。”那夏公子哪管方禅岳答不答应，笑嘻嘻地说，“倒也不是小弟我非找你不可，实在是整个寒骨关前，和我傅二哥差不多年纪又一个人走的，只有你一个呀。”
说着，他拿起自己的斗笠，扣在了方禅岳的头上，刚刚好遮住他半张被打肿了的脸。
这举动引起了那边盯着他们很久的一桌人的注意。
两人刚抬脚佯装要走，一只茶碗便径直朝着方禅岳的脸飞了过来。
若是没有经过之前的一战，方禅岳此时定会手足无措。但看到这只茶碗的瞬间，他并没有急着摆出架势如临大敌，而是在心里产生了比较。
此人的武功不如潘围。
有了这样的判断，方禅岳信心大增。刚欲动手，就见那夏公子伸脚一勾，往上一踢，那只装着滚烫茶水的茶碗顿时向上翻起，朝着方禅岳头顶上方飞去。
方禅岳心中一动，这夏公子身法倒是轻巧灵动。
不过他瞧得出来，这一脚本是朝着两人刚刚坐的桌上方踢的，夏公子敏捷有余，力量却不足，因此差了半丈。
饶是如此，在这个年纪的江湖人中，这也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功夫了。
这飞起的茶碗立刻引来了周围坐着喝茶的客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事，目光牢牢盯着那只茶碗，就想看这碗茶会不会狼狈地翻倒在方禅岳的头顶。
这时如果露怯，只怕小命不保。
方禅岳往后退了半步，抬手将自己头上的斗笠取下，竖着一旋。
瞬间竹篾与瓷碗相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那茶碗又一次飞上了天，这次倒是准确地飞在了刚才两人坐着的桌子上方。
围观的几个行商看到了这一幕，纷纷发出惊叹，看来这热闹还没热起来就结束了。还未收声，就见那拿着斗笠的少年一个转身，再次挥动斗笠。
已经飞起了两次的茶碗与斗笠又一次相撞，又是叮的一声。众人的目光紧随茶碗而去，它竟飞回了它来的方向，又稳稳被人接在手上。
一片叫好声声中，方禅岳又将斗笠不疾不徐地戴在头上。
夏公子也看呆了，似乎并没有想到眼前的方禅岳武功还胜自己两成。原本只是临时抓丁来撑撑门面，竟然还挺厉害，不由心里暗喜，连看向对面的人也多了几分底气。
对面的人是个长相魁梧的中年男人，头发灰白，他放下茶水，往前走了两步，方禅岳注意到，他的其中一只脚似乎有些跛。
这人缓缓开口：“在下龙集门下坐堂弟子达旷，人送外号虎头狮子。这位小友可否给达某一个面子，报上姓名，交个朋友。”
龙集门？方禅岳心里一震。
前两日师父被人围剿之时，萧瑟与他提到过，那花白头发使刀的老人云雷子，正是龙集门中的人。这番倒是新仇旧恨撞在了一起，他有点兴趣。
“我以为，你能够猜到我是谁。”
方禅岳故意不答，他听得出这位龙集门人语气中的忌惮。不管他们猜测自己是谁，至少，功夫定在这达旷之上。
“你要告诉我，你是金马玉扇傅羽仪？”达旷冷哼一声，“可你既没有金马，也没有玉扇。”
原来这诨号是这么来的。方禅岳心下腹诽，这姓夏的公子怎么不提前说，若早说自己也好应对。只是此刻他骑虎难下，只想着若能够不动手就将这事揭过去，那就是谢天谢地。
正动着脑子想法子，就听那夏公子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响了起来。
“傅二哥，他不信你，你揍他一顿就信了。”
方禅岳心头一紧，难道这姓夏的小子真要挑唆自己与这人动手不成？若真动起手来，自己是不是对手还未可知，身份败露却是肯定的，这之后定有数不尽的麻烦。
正在犹豫怎么接话间，那夏公子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模样别致的小哨子，长长地吹了一声。
一阵翅膀的扑棱声由远及近不多久落在了方禅岳的肩头，方禅岳转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这竟然是一张猴脸，长在了一只鸟的身体上，让方禅岳稀奇不已。
“原来当真是傅公子。”
不知为何，见到此鸟后，那达旷的语气顿时软和了下来，颇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仍然坐在一旁、按兵不动的三人。
方禅岳斜眼瞧着与自己的脑袋咫尺之间的怪鸟。
难道那位骑着金马挥着玉扇的傅羽仪，竟然有这等养奇物的怪癖？这东西怎么看都与“金马玉扇”这样的别称大不匹配，瞧着倒更配妖魔邪道。
不过不管如何，这只鸟做实了他只能是傅羽仪。这大约就是夏公子敢让自己假扮傅羽仪的底气。
“云家哥哥，你之前跟我说，坐堂弟子和贵人养的混吃混喝的门人也没什么分别，我还不信，今日一看果然如此。不过就是见了只仓鸮就畏缩了，达叔这一大把年纪，连这样的主意都拿不动。”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绿衣的姑娘，打扮文弱，看上去全然不像武林中人，年纪轻轻却有着一汪春水般风情的眼睛。只是她脸上斑斑点点生了许多麻子，皮肤蜡黄，怎么看也和美人两个字没什么关系。
被她称为云家哥哥的男人，是个穿着一身绣金白衣的公子，生得细皮嫩肉，年纪也不大，大约是她的情郎，此时面子上正挂不住，只是这姑娘嘴上是半点不饶过达旷，继续嚼她的舌根。
“看来这虎头狮子也不过尔尔。只跛了一条腿，这虎头狮子就摇不起来，变成了虎头蛇尾，回去干脆把另一条腿也一块儿砍了，装条蛇尾巴吧。”
这话说得恶毒，连方禅岳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早就听闻江湖人少有温和讲理之辈，只是用这样的话去欺侮一个比自己年长的武林中人，实在是有些过分。
方禅岳不知道的是，这达旷行走江湖多年，虽然曾经在中原有些名气，但自与人动武伤了条腿之后，便来到此处依附了龙集门，如今还能在江湖行走，靠的也不过是龙集门的名号。然而这十余年来，他算是混得一年不如一年，好比今日，他分明在江湖中算得上是有些名望，却被龙集门掌门的亲传弟子中的小辈，派出来做些询人问事的差遣。
“少堂主，达旷无能，不是傅公子对手。在我等中，也只有乔五娘可以一战，不如……”
乔五娘？方禅岳心一紧，目光随着他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高大女人。
这女人长得五大三粗，年纪不轻。方禅岳一眼就看到她背上背着的物件，竟是一把环刃，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他对武林中事一知半解，但也听说过此人姓名。
关内一直流传，这位江湖中出了名的毒妇牵扯进了诸多灭门悬案中，人送外号鬼环。甚至有人说，她是著名的雌雄双煞“阴鹫”的其中之一。只不过这些年，不知为何，她突然收手不再作案了。因为最后一次，她被人目击是在多年前的合陵山追杀一个男人，因此有人传言，她在那一战中身中剧毒已死。甚至有人传闻，那个男人是她的情郎，二人一同殉情了。
但今日突然瞧见那环刃，便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至少乔五娘活得好好的。
温可仪曾经与他说过，这女人手段狠辣高明，一手追风掌练得炉火纯青，后来又改练环刃，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学天才，因为她与温可仪差不多的年纪，又都是女人，两人经常被放在一起比较。
她二人一正一邪，在江湖中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只是方禅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乔五娘。
不过乔五娘却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意思，反而只是懒懒地看了一眼达旷，眼中似乎流露着不屑，仿佛达旷说了一句多么荒谬的话一般。
达旷见乔五娘并不理睬自己，只得又去看那位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的脸色顿时也不好看起来，将目光又转向一旁绿衣女子。
这伙人究竟谁做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銮铃微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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