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徽州疑案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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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阿庶姐姐。”苏渺渺见到那个黄衣女子，似乎心情好了不少，热情地同两人介绍起来，“阿庶姐姐是个女大夫，虽然年纪轻，但是治过不少人。别看她总板着脸，其实对小孩子很好的。”
那位叫阿庶的黄衣女子微微向二人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刚听闻了两位公子在船上搭救苏姑娘和小翠的事，我也很敬佩两位公子。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多亏二位照顾了。”
方禅岳和傅羽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她微微一笑：“我姓黎，叫黎庶，苍生黎庶的黎庶，黎岩岫是我弟弟。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微笑的弧度极小，似乎于她来说，能够扯出这样一丝笑容已是非常难得。
方禅岳连声说不敢，傅羽仪则看向了一旁的苏渺渺，有些诧异刚刚吵过架苏渺渺却还愿意为他说句好话，苏渺渺眼睛一瞟，故意不看他。
正想继续说些什么，一个孩子扑了过来，拽住她的裙摆。黎庶转过身，努力地安置起这个找她撒娇的孩子，孩子缠她缠得很紧，她眉头微微一皱，将人抱了起来，往一旁走去。
从方禅岳身前走过的瞬间，方禅岳就看到了她的右手五指中竟然断了三根，完好的只剩下了大拇指与食指，中指没了半截，无名指与小指几乎连根而断，不由愣住。
医者常言问闻望切，诊脉怎能不用手？
正看得出神，耳畔突然响起冷不丁的声音：“你盯着人家姑娘瞧什么？”
方禅岳一回头，看到苏渺渺揶揄的神情，他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直接开口问道：“我瞧这位黎姑娘的手似乎曾经出过什么事故，联想到她手残还在行医，觉得十分不易。”
苏渺渺点了点头，眼神落寞了几分：“阿庶姐姐的手变成这样，和她家里人有些关系。其实他们黎家在徽州也算是大家族了，至少药材生意做得很大，家里住的也好。只不过……那家人我很不喜欢。”
方禅岳奇道：“怎会呢？我瞧那位黎公子人挺不错的呀。虽是书生，但也能对落难的人仗义相助，至少人品很不错。”
谁知听了这话，苏渺渺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方禅岳回头看了一眼傅羽仪，感觉其中颇有内情。
黎庶安抚好了刚刚撒娇的孩子，转过头回来，叹了口气。方禅岳注意到，她的额头有些细汗，显然刚刚的一番辛苦让她劳累。苏渺渺见她来了，继续抱着她的胳膊，好姐姐长好姐姐短，好不容易将她哄出些笑容。二人慢慢踏着步子往内间走，方禅岳和傅羽仪便跟在他们身后。
“倒是奇了。只喜欢姐姐，却讨厌弟弟。”傅羽仪偷摸着问方禅岳，“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儿呢？”
方禅岳回想起来，他们刚开始与黎岩岫和苏渺渺在船上碰面时，确实完全看不出二人相识的模样，甚至苏渺渺还会甩脸子给黎岩岫看。当时方禅岳还以为他们完全不认识，只是单纯的半路相逢，如今这么一看，好像还有不少隐情在其中。
“别想了，再怎么样也都是人家的家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方禅岳说罢，抬眉问他，“这会儿又关心起苏姑娘来了？我还当你气急败坏，打算和她一刀两断呢。”
“我哪是那么幼稚的人啊？”傅羽仪笑道，“小丫头片子，她爱气由她气，气完了就好了。”
小翠在善育堂过了一日，人没有在船上时那样憔悴，慢慢问她话，也能答得上来一些了。问完吃了什么、是否住得习惯后，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黎庶看着小翠对周围仍然怯生生的样子，蹲下身子将她头顶的蝴蝶结打正。小翠抓着她的手不放，依偎在她的身旁，不多久，眼泪竟再次簌簌地流了下来。
众人又是哄又是安慰，苏渺渺还掏了两个糖块，都止不住这无声的泪水。
黎庶伸出手，给小翠把脸抹了抹，她的衣袖被哭湿了一片，但完全没有在意，只是将小翠抱在怀中。
哭了半晌，小翠终于停下了哭泣，开口道：“我想知道，我娘……她在哪儿。”
说这话时的小翠，双眼仿佛被夺去了神采，整个人又回到了当时在船上的模样。一双稚嫩的眼眸中带着还没抹干的泪光，却又仿佛不想再哭，死死咬着下嘴唇。
“她，她去天上了。”苏渺渺想起了她爹在她娘死后当时哄她的话。
“我不是问这个。”小翠摇了摇头，“我是想问，她最后在哪儿。”
苏渺渺张了张嘴，不知该回答什么好。经历了苦难的女孩早慧，已经懂得了生死的概念。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傅羽仪，刚想同他说话，又想起了这人方才在树林中那番话，转头扯了扯方禅岳的衣袖。
方禅岳有些不明所以地被她拉到了一旁。
“方公子，我、我也不记得把她娘葬在哪儿了，只记得应当在某个临安河边上的土丘上。当时我和黎公子急着带她逃命，连碑都没来得及立，匆匆埋了，插了根树枝就……”
原来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小翠的话了，方禅岳心领神会，转头看着小翠道：“苏姐姐替你记着这事呢，你只要乖乖的，苏姐姐就会告诉你。”
黎庶听了这话，抬眼看了一眼方禅岳，没有说话，只是将小翠搂得更紧些。
哄了好一会儿，小翠被善育堂的人带走吃饭去了，剩下几人这才得了些空。黎庶为了凑孩子，刚刚身体一直是歪着的，这会儿总算正过来，整个人松了口气。
“黎姑娘真不容易。”方禅岳感慨道，“没有十足的耐心，真是不敢来这样的地方。”
黎庶点了点头，她正色道：“都是修行。医者行医，靠的是仁心和医德。《大医精诚》说，想成为一个好医生，要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我深以为然。”
这女子真是了不得。方禅岳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不由心生敬佩。
四人一同走出善育堂，黎庶将人送到门口，辞别进门继续照顾孩子去了，剩下三人留在原地。傅羽仪才忍不住开口问：“你真能告诉她吗？”
“什么？”苏渺渺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娘的葬身之地。”傅羽仪道。
“先拖着呗，回头碰到了阿庶姐姐的弟弟，问问他记不记得。”苏渺渺说道。
然而这样的态度却让傅羽仪皱了眉。
“你这样欺骗一个孩子，算做什么善事？”说罢，他又指了指方禅岳，“还有你，帮着一起蒙人，很好玩吗？她记着你们的话，安安分分，最后却得不到答案，你觉得她心里会怎么想？”
方禅岳一愣，低下头不语。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些托辞只是权宜之计。他当然知道不该蒙骗一个孩子，但是要直白地告诉她不一定能找得到，这也未免太残忍了些。
“你存心要同我吵架是不是？”苏渺渺眼睛一瞪，声音也不自觉抬高，“我都说了，回头问问黎公子。难不成，你还要我跑回临安府去？”
傅羽仪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大小姐，蒙人的是你，当然应该你去。”
“我才不去，要去你去！”苏渺渺的脾气上来了，“今天你吃错药了吧？三番五次找茬，就看我不顺眼呗？”
方禅岳眼看着二人吵得比刚才还凶两分，头疼道：“你们别吵了。苏姑娘离临安府这么近，只要回趟家，差使人找个无名冢应当不难。这事哪值得你们吵成这样？”
话虽如此，方禅岳自己也知道，苏渺渺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肯回苏家去。但是眼下他也有事，不愿意再将这活揽下来。
犹豫之间，他就听傅羽仪道：“我去就我去！”
说罢，傅羽仪转身离开，留下苏渺渺和方禅岳在原地。
苏渺渺一张嘴，似乎想辩驳什么，却说不出口，只是抿着唇微微颤抖，眼圈发红，豆大的泪珠在眼眶中打了个转便夺眶而出，然后再也止不住，不断地往下掉。她一手拿着帏帽，另一只手不断抹着掉下来的泪滴，抽泣不停。
见到此情此景，方禅岳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只能默默地一路跟着。傅羽仪走得很快，早就没了影，而身边的千金大小姐却仿佛完全止不住自己的眼泪，竟然越哭越凶，仿佛要把受到的委屈都一股脑倒在路上，方禅岳想了半天，还是觉得闭嘴跟着最好。
这一路走到终点时，苏大小姐的眼泪终于止住了。
倒不是因为她不想继续哭了，而是因为在宝云山的山脚下，竟然站着不少的人。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壮硕，留着胡须，不修边幅的男子。这人看到了苏渺渺与方禅岳，径直向着二人走去。
“师兄。”
苏渺渺轻轻叫了一句人，方禅岳就立刻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那位，害得苏渺渺一路从徽州逃到临安府的师兄了。
他抬手刚想行个礼打招呼，就见对面这人瞪了他一眼，完全没搭理，直接走到苏渺渺跟前。
“好久不见呐，师妹。”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徽州疑案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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