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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徽州疑案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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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三人整装待发,前往善育堂看望小翠。
苏渺渺为了避开苏家的人,走的都是小路。这位千金大小姐对徽州的大街小巷熟门熟路,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类型,倒是让傅、方二人有些惊讶。
苏渺渺看他二人并肩跟着自己走,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色,满眼新奇,向他们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两年前,因为这里附近好多地方闹水灾,死了不少人。我跟着爹一起出去做善事的时候,就送过孩子去善育堂。这些孩子里,大的也就只有小翠那么大,小的还在襁褓里,可怜得很。我爹总跟我说帮人就要帮到头,善育堂的那些孩子是我送过去的,自然也就应该由我管,因此我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去那里帮忙。”
江湖人的规矩,向来是无能力者独善其身,有能力者兼济天下。如此一来,倒也能明白苏渺渺见到有人受困便见义勇为,原来家里竟然是这样教导她的。方禅岳对这姑娘高看一眼,能有这份侠义心肠,无论她出身如何,都十分难得。
然而没想到的是,傅羽仪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口,泼了她一盆冷水:“帮人忙是好,也要量力而行。那天你们你们上的不是我们的船,现在你爹已经在筹赎金了。”
方禅岳轻轻用手肘碰了碰他,皱眉摇头。他直觉苏渺渺听了这话,定然要发怒。果不其然,苏渺渺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敛去,扭头看着他。
她的脸上露出不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羽仪原本就是抱着臂随心走,听了这话也停下了脚步,迎上她的目光,坦然道:“我说的是实情啊。你在徽州是有许多人听你的话,你的武功也还算不错,但总有比你厉害的歹人。临安府的时候,要是没有我和方老三,你的小命都可能没了。”
方禅岳心中暗叫不好。傅羽仪纵然说的是实情,苏渺渺却未必能接受。像她这样从小被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怕是从小到大都没听过人说一句难听话。
只见苏渺渺的眼睛圆圆瞪着傅羽仪,一言不发,却让人明显觉得她越想越生气。傅羽仪看着她瞪人,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她为什么气成这样。两人不过说了三两句话,竟然一副要吵起来的架势。
方禅岳眼看着气氛不对,赶紧拉了一把傅羽仪:“傅二哥,事情解决就成了,别说这些了。”
有些时候,不经历些事情,很难明白其中道理。苏渺渺不是傻子,她慢慢想一想,一定能够想得明白,去争这一时长短,当真是毫无意义。
然而傅羽仪的心气也不低,见到苏渺渺和她甩脸子,笑了起来:“气什么?你说说,我讲的哪句不是实话?”
这话一出,叫苏渺渺漂亮的柳叶眉几乎都要拧在一起,嘴巴翘得足足能挂三五个油瓶,气冲冲剜了傅羽仪一眼后,她冷哼一声,往傅羽仪的方向走了两步,和他四目相对。
“你是觉得我不该帮人,还是在向我邀功?前者说明你麻木不仁,对他人甘苦视而不见;后者说明你居功自傲,对他人功劳置若罔闻。我真是看错了人!”
这番话不仅说得傲气,话的份量也重,傅羽仪一时竟被说愣了神。
没等他反应过来,苏渺渺就扭头自顾自走了,脚步加快了许多。
傅羽仪被她一顿抢白,摸不着头脑,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回头看向方禅岳。方禅岳没好气地甩了他一个白眼。
“啥意思呀你?”傅羽仪莫名其妙,朝着他甩了甩扇子,“她刁蛮无理,你也不讲道理?”
方禅岳摇了摇头,叹气道:“你明知道她心思单纯,心气也高,非要争口舌之快。依我看,你挨骂不冤。”
对于苏渺渺来说,所谓的混江湖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有需要帮助的人就帮,有看不习惯的人就打,打不过就搬出她的父亲苏大善人的名号,总有一样能够让她顺风顺水地解决眼前的问题。傅羽仪说的话虽然不假,却在无意中挑战了这位千金大小姐的从小习得的观念。
好在傅羽仪随性,并不是脾气大的人,虽然心情不悦,还是别扭地跟在苏渺渺的身后。
“往后啊,我可不敢随便回她的话了,她的茶呢,我也不喝了。”傅羽仪赌气般和方禅岳说道,“她家那万贯家财,对我来说就是一地的砖。我又不是没见过钱,干嘛赶着上去伺候大小姐的臭脾气。”
方禅岳心里好笑,傅羽仪今年比自己年长两岁,刚到弱冠。长相倒是比当初多添了几分俊朗帅气,可脾性却半点没长,一点也不像已经成年。
这话说得故意大声了点,明显叫前面快步走的苏渺渺听了个正着。眼见着那个往前快步走的身影步伐一顿,但没再回头,只是继续往前走去。只是那脚步再次快了许多,二人也不得不快步跟上。
方禅岳眼看着傅羽仪一张写满别扭的脸。他似乎有些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来。犹犹豫豫一会儿以后,他长叹一声。
这声叹气中带着许多情绪,不过方禅岳只能听懂其中一部分。
“你要是后悔,就去和她赔个不是呗。”他好笑道。
“我有什么不是的,我说的没错啊。”傅羽仪说着,啧了一声,牙齿咬着字小声说道,“这丫头,就是不识好人心。”
方禅岳听这意思,傅羽仪也不像被人得罪狠了的反应。他有些疑惑,看看傅羽仪,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苏渺渺。
一个别扭着快步往前走,也没不肯带队,一个跟着她继续走,也没说要离开。不知为什么,方禅岳总有一种感觉,这样的局面下,他反而才像是那个多余的人。
“别说她的事了。你还没告诉我呢,昨天发生什么了?”傅羽仪将话题一转,说起了别的事情。
转移话题也好,好歹不会有别的矛盾。方禅岳松了口气,眼看着前面苏渺渺的步子也慢了些,显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气了。
“昨日啊,我去陪人调查了一番你之前感兴趣的那个奇案。你的美艳女杀手梦成了一半,美倒是美,可好像也不见得是个杀手。在场的抓住的,竟然是一位你我的熟人。”方禅岳笑道,“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吗?”
傅羽仪眸子一亮:“什么美人?哦……原来你昨天是忙着事儿去了?方老三,你不厚道啊,有美人看你竟然不喊我。”
眼看着傅羽仪拿着扇子朝着他指指点点,方禅岳一把将他的扇子打去了一边,没好气地说:“瞎说什么呢?”
随后,他压低声音道:“是乔五娘的徒弟羌阳。徽州的水,恐怕挺深。”
傅羽仪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四年前,几人在八门坊中的一战叫人印象深刻。没这一战,他与方禅岳也不会相识。只是羌阳在这一战中的表现只能说是亦敌亦友。她没帮着云雷子作恶,但却也没少拿好处。一边仗着己方的胜利,收拾了得罪她的云聪,一边带走了原本属于方禅岳的匕首雀刃。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盘算道:“见了面,我去替你想法子把刀弄回来。”
方禅岳对此倒是执念不深。雀刃虽被羌阳拿走,到底是身外之物,比起东西本身的价值,他更看重的是这把刀的意义。毕竟……这是他曾经与夏巧月并肩作战的战利品。
他们在后头说话,苏渺渺一个人走在前头,气鼓鼓地捻着自己大清早起来梳的小辫子。
其实她心里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前两日在那艘小船上,傅羽仪就像是话本中英雄救美的贵公子,容貌俊秀,衣着讲究,还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不仅如此,他还恪守君子礼节,会照顾人。苏渺渺看着他的模样,又想起自己那位年纪不小的师兄,国字脸,胡子拉碴,腿比自己粗上两倍,顿时就更不想回家了。
可是傅羽仪竟然对她出言不逊,批评她一贯的行事风格,这也确确实实让她心生不悦。小姑娘一边走,一边气鼓鼓地将自己的帏帽从头上摘了下来,听着他与方禅岳在自己身后,笑语声声地讨论什么“美人”,就更气不打一处来了,恨不得立刻停下脚步回头去,狠狠踩他两脚。
三人就这么前后脚往育婴堂走着,半柱香功夫,就到了徽州的育婴堂。
隔着育婴堂的院墙,他们就能听到孩童的嬉笑玩闹声。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白墙仿佛有不久前被人重新刷过的痕迹,挂着的牌匾也新,显然是不久前刚刚修缮过。四周环绕着高大的树木,鸟声低鸣。一阵风吹来,开着的院门内就看到两个拿着风车的孩子从门口跑过,脸上冒汗,跑得十分兴奋。
这么看起来,这儿的条件还算不错。方禅岳有些诧异,他原本还以为徽州如同临安府一般,十分穷苦。
方禅岳和傅羽仪走进,就看到苏渺渺正拉着一个黄衣女子撒娇。
那黄衣女子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鹅蛋脸,眉色与唇色都很淡,虽是个美人胚子,却仿佛少了两分俗世的神采。她被苏渺渺抱着胳膊撒娇,神色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倒不是说不喜欢苏渺渺这样抱着她,只是她神情有些淡漠,似乎天生就不怎么爱笑。
见到二人来,她缓缓起身,向二人行礼。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的家教与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