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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徽州疑案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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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几人虽然起了个大早,但是既没见到知府老爷,也没见着昨日的林书吏,倒是来了个花白胡子的老秀才,为几人手录口供。
四个人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讲了一通。由于大部分还都是在临安府发生的事,老秀才记了一堆的字,记到最后恨不得把最能说会道的傅羽仪和苏渺渺嘴都堵上。
录完口供后,黎岩岫与众人辞行,打算回鸿志书院先与夫子们告声平安。
“诸位,黎某能结识你们,算是三生有幸。我本也想多留几日,但是秋闱在前,也怕夫子们担心,就先回书院去了。改日再请诸位喝茶饮酒。”
苏渺渺昨日总算睡了个安稳觉,又换回了普通的小姑娘打扮,整个人神清气爽,心情舒畅,美得不行。
听到了黎岩岫的话,笑嘻嘻地同他开玩笑:“黎公子,高中以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江湖朋友啊!”
傅羽仪小声嗤地笑了出来,苏渺渺混的江湖,大概和他不是同一个。
黎岩岫可不在意这些,看着阳光下苏渺渺的笑颜,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语气也轻柔起来:“那是自然。”
小翠在昨日报官之后,就被衙役带去了徽州的善育堂,将来或是被人领养,或是学一门手艺,总之不至于像原本那样被饿着肚子,四处发卖。
邓因和顾勇都被关了起来,一时半会儿没有下文,剩下方禅岳、傅羽仪和苏渺渺在府衙门前面面相觑。
“欸,大小姐,你不回苏府去吗?”傅羽仪问苏渺渺。
苏渺渺原本开开心心的脸闻言直接垮了一半,撅起小嘴摇头。
方禅岳笑道:“看你的模样,一个千金大小姐,身边却没有旁人跟着,多半是私自跑出家门的吧?”
苏渺渺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看着四周,似乎提起这事她非常不开心。
“原来如此啊,难怪昨日官府的人说要通知你爹回家,你这么不情不愿。”
傅羽仪的话似乎戳动了苏渺渺的什么心弦,她抬头看了一眼傅羽仪,然后一叉腰:“我现在是不想回家了。不过临安府实在太乱了,我也不想再出城了。不如,你们陪我一起去个好地方?”
方禅岳看了看傅羽仪,不置可否,等着他拿主意。
傅羽仪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小姐,你去躲躲藏藏,我们又不要躲,干嘛跟着你胡闹?”
苏渺渺一听这话,眉毛差点竖起来,一双漂亮眼睛瞪着不会说话的傅羽仪:“你们跟我去,本姑娘食宿全包。”
傅羽仪听笑了:“说什么呢?我们两个大男人,又不缺钱,你这丫头……”
眼看着苏渺渺脸色渐渐变黑,方禅岳赶紧出来打岔:“傅二哥,我看挺好。既然连苏家人都找不到,必然清静,而且我们刚刚惹了八斗帮,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手有没有伸到这徽州城中。我们跟着苏姑娘,也能照顾一二嘛。”
这番话算是把傅羽仪的话彻底堵死,又冠冕堂皇、顺理成章地答应同苏渺渺一同走,傅羽仪瞪了方禅岳两三眼,却见对方一副无奈的嘴脸,仿佛他自己才是那个不愿意跟着苏渺渺走的人。
不过这番话确确实实让苏渺渺很是受用,她在前头挑着小路走,一边走一边说起了自己的事。
“我呢,叫苏渺渺。‘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的那个渺渺。我爹叫苏鹏举,是做茶叶生意起家的,你们知道不?徽州每年上贡的茶,都是我们家产的。”苏渺渺说着,叹了口气,“不过生意做大了,家却顾不上,跟我娘聚少离多,只有我一个女儿。后来我娘病倒,没过多久就死了,他这才想着要回来照顾家里。”
傅羽仪对这个故事并不如何感兴趣,在背后偷偷同方禅岳说:“你答应得这么快,回头找什么理由走啊?”
方禅岳想了想,道:“清静的地方多半在深山老林,到时候委屈你的俊脸。我带了些仓术滑石粉,到时候给你抹点,你就说蚊虫叮咬,你脸上出疹,她就不好意思留人了。”
傅羽仪听得直想白他三百个白眼:“去你的,你自己怎么不抹呢?方老三你这小王八蛋。”
方禅岳默默憋笑,他不似傅羽仪那样性子浮躁,去哪儿住着都是一样的。就算真的是住在深山中,他也没什么不愿意,顶多就是上山下山费点手脚。苏渺渺热情相邀,能卖个面子也不错,若到时候真的去了不喜欢的地方,说一声大大方方再走也不怕。
他们在后头说着悄悄话,前面的苏渺渺还在吐露自己的心事。
“我娘死了以后啊,我爹又娶了两房夫人。本来我也不介意,可那两个女人总争我爹的宠爱,争起来就像四百只鸭子在叫。我讨厌她们,就和我爹总吵架。后来我爹为了打发我,让我别和他吵架,就给我找了个师父,教我学武功。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少,果然就不吵架了。余师父人还不错,可是我那师兄,这个混账东西……”
说着说着,她似乎又不想说了,情绪又低落下去。
“这丫头是不是逃婚出来的?”傅羽仪小声说。
“你才看出来么?”方禅岳心里觉得好笑,“多半就是因为这个师兄了。平常我见你哪个姑娘的事都要管上一管,这个你也得管吧?”
“你听听她在家受宠的样子,我看啊,再熬两天她爹就投降了。况且我哪有那个能耐管他们有钱人家的事?”傅羽仪兴趣缺缺。
“是吗?我还以为你挺喜欢她的。”方禅岳笑道。
傅羽仪瞪了他一眼道:“你什么眼睛呀?她可爱有余,风韵不足。我不喜欢这类型的。倒是你,你和巧月……”
方禅岳心里一个咯噔。提起夏巧月的名字,他陷入了沉默。
就好比傅羽仪喜欢前凸后翘的美艳女杀手,若要说方禅岳对什么类型动心,也就是曾经患难与共的夏巧月了。只是越长大,他越觉得夏巧月似乎心有所属,虽然摸不透是谁,但总觉得并不是自己。
也恰恰是顾虑这一点,方禅岳藏着自己的心意,并没有同她坦白。反而是傅羽仪在旁围观许久,对这桩事情了如指掌。
看到方禅岳沉默了下来,傅羽仪挠了挠头:“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事。回头你要是真想打听,我去帮你探探那丫头口风就是。”
方禅岳摇了摇头,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两人跟着有心事的苏渺渺一路往山上走,两人都是第一次来,并不认得路,走了半晌,往回看看,竟然已经挺高了。
“看来被你料对了,还真是在深山老林里。”
傅羽仪头痛不已,难道真要让方禅岳这坏小子拿着他那仓术滑石粉弄得自己满脸疹子才能脱身不成?
几人接着往上走,不多久就到了山顶,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红墙金字,还有香火的味道。
“不会吧?你说的好地方是指这里?”
傅羽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寺庙,牌匾上赫然写着“宝云寺”三个字。
“果然是清静的地方。”
方禅岳也并未想到,苏渺渺这位千金大小姐竟然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寺庙中来,一时神情也有些惊诧。
苏渺渺莫名其妙地看着二人:“干嘛这样惊讶?这里不好吗?又阴凉又清静,还不容易被我爹找到。这里的主持文罗法师从前和我们家一起在徽州城施粥,是个很温和的人,同我关系也好。”
说着,她走上前敲了敲门,一个小沙弥把寺门打开,似乎认识苏渺渺,把门开大,迎着几人进来了。
“惠定,文罗法师呢?”苏渺渺一进门便熟门熟路地问了起来。
“阿弥陀佛,师父正在会客,请苏施主先进院落中休息吧。”
苏渺渺点了点头,跟着叫惠定的小沙弥径直往里走。
这寺庙中处处绿树成荫,苍松挺拔,最为独特的是大雄宝殿前的两颗硕大的菩提树,张开的枝叶宛如扇面,将寺庙的天空遮蔽。院墙与殿脊上布满青苔,显然是个老寺。大概是正值夏天下午的缘故,寺庙中人并不多,偶尔看到两个和尚挑水而走,木桶与水发出沉重声响,除此之外只有啾啾鸟鸣。
下午无人诵经,但寺内僧人们人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无人打扰。方禅岳和傅羽仪谁也没出声,这地方虽然与想象中的客栈不同,但也别有一番情致,直看得人心都安宁了下来。
“要不就现在这儿住着?”傅羽仪竟然是先开口变卦的那一个,“我看着这山也不高,来回一趟半个时辰都不要,除了吃不到山珍海味,别的倒也挺不错。”
方禅岳点了点头,别的不说,这儿还挺适合练功的。
前头带路的小沙弥惠定将三人领往了不同的去处。宝云寺中男客与女客是分开居住的,一东一西,方便上山的人留宿,小沙弥将苏渺渺送往西边的客房后,又带着方禅岳和傅羽仪往东边去。
傅羽仪是闲不下来的性子,逮着小沙弥从住一晚要多少银子问到每天都吃什么做什么,惠定看上去也不过十三四的年纪,看着人挺机灵,不太像六根清净的样子,被傅羽仪逗了几句,竟然笑着和他聊起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