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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銮铃微动29 ...

  •   方禅岳的领口被云雷子揪着抬起,脖子也被掐住。尽管他用劲浑身的力气扒着云雷子的手,脚也在乱踢,但都已经无济于事。

      “你……”

      牙关中吐出一个字后,脖子被狠狠掐着,云雷子的力气越发厉害,已经让他无力再说任何一句话。

      窒息感与生理性的泪水一并冲击着方禅岳的大脑。

      这就要死了吗?

      若是死在这里,他怎么能甘心?师父与先生仍然不知所踪,眼看着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巧月等不到他回去了……不仅如此,就连先生最后托付给他的乾阳玄铁,也要一并落入敌手。

      意识逐渐模糊,方禅岳的全身力气似乎都在消散,仇恨却让他使劲想要睁开眼睛。

      正在弥留之际胡思乱想时,他的身子突然感觉一轻,大口的空气进入鼻腔,然后重重落在地上。

      他一回头,原来是被云雷子脱手甩了出去。

      骤然到来的空气让他急促又大口呼吸着,理智似乎也被找回来了一些。他的眼睛看东西模模糊糊,只能听到一声冷笑。

      冷笑的人是云雷子:“今天不识相的人真多。”

      声音不算太清晰,可见刚才的窒息感也影响到了听力。方禅岳咳嗽着,努力听着周围的一切。

      “姓云的。你还记得,八年前被你杀死在崇临关外的杜虎吗?”

      说话的是佟彰。志钊说的虎哥大概就是这个杜虎了,原来他同云雷子之间还有一桩人命官司,难怪自己虽然得罪了他,却并没有急着与自己计较。

      佟彰此时的面容颇为肃穆。那杜虎原是他的结拜兄弟,一手建立了青月帮,却因为一些江湖仇怨死在了云雷子手上。

      多年来,他一直筹划如何复仇。可他能力不足,因此看到云雷子跟随方禅岳的时候,只想着渔翁得利。

      但看到方禅岳与云雷子的武功差距如此之大,竟然说战就战,毫无畏惧,不由觉得自己畏畏缩缩,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自惭形秽起来。

      他在楼上喝酒,越喝越心潮澎湃。看着楼下云雷子与方禅岳缠斗,他信守承诺将疯老头送至门口,回过头就将方禅岳救了下来。

      佟彰沉声说道:“今日我在这里,不会让你先为难小辈。”

      “好一条汉子,只是你替别人出头,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云雷子冷笑道。

      话音一落,二人长刀相撞的声音在屋中不断响起。

      长刀挥舞起来难以控制,方禅岳在的地方好几次都险些被刀刃划到。他刚刚被云雷子一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此时也只能匍匐着身子,尽力往周围空旷的地方爬去。

      正使劲爬着,背后就传来了云雷子游刃有余的笑声。

      “想跑?你想得美!”

      下一秒,方禅岳的衣服就被人从背后用刀尖挑起,然后又扔了出去,摔在了不远处的什么东西上,他刚刚装在楼梯上的伤口磕在墙面上,顿时又流下汩汩鲜血。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

      听得那声音,方禅岳大吃一惊。抹了抹眼前的血水,定睛一看,他刚刚摔出去时撞到的人,不是疯老头又是谁?

      “乖孙,你怎么睡在我身上?”

      听得那疯老头没完没了占自己便宜,方禅岳却只能露出一丝苦笑。

      “方少侠,佟某刚刚的确依言将他送了出去才回来的。并非是我不守信用。”

      佟彰的话从身后传来。他在刚刚与云雷子的战斗中受了点轻伤,险些不敌。

      方禅岳叹了口气,这或许便是天命吧。他已经相当设法保全这老人的的性命,到头来他却自己从外边又走了回来。

      “老爷子,你运气不好。”方禅岳摇了摇头同他讲,“你这一往回走,我们二人可能都得丧命了。我从小就是孤儿,无亲无故的。你占了我半天便宜,我也没跟你生气。要是这辈子你当真子孙不孝,下辈子真做我爷爷算了。”

      这厢一老一少没个正经地对着临终之言,另一边,佟彰却没退后半步。

      “云雷子。你不怕报应吗?”佟彰怒目圆睁,“他二人,一个是半大小子,一个是垂暮老人。你对他们下手,江湖道义何在?”

      “凭你这等弱者,也配讲什么道义?”云雷子冷笑道,“以卵击石,愚蠢之至!”

      两人话音刚落,就又起了刀剑相拼声。方禅岳此时头昏眼花,捂着头上的伤口,另一边,疯老头还就他的伤势在问东问西。

      “哟,你这额头是怎么了?”

      “你瞧不出吗?被打的!”

      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方禅岳真是无话可说。如今两人几乎已经死到临头,可是疯老头却完全不明白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只当无事发生,这让他如何不慌乱?再者,他一个人的事,已经牵扯了支钊和疯老头两个,这更加深了他心绪的杂乱无章。

      正在胡思乱想,身边传来重重的倒地声,定睛一看,倒下的是佟彰。他嘴角渗血,人还活着,四肢也健全,只是肩膀中了一刀,几乎没有了再战之力。

      方禅岳心中哀叹,自知难逃一死,心如死灰。

      达旷从后赶来,同云雷子说话。

      “云长老,人都在,但是那只鸟不见了。少堂主刚刚盘问了楼下的人,也说不记得去了哪里。倒是羌女那娘们看见了,没拦下。”

      “鸟飞了,一时半会儿捉不回来,算了。事情都到这个地步,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全杀了吧。”云雷子狞笑着说。

      这话让周围的人听得都脸色煞白,只有疯老头自顾自乐呵。

      “你别以为可以天衣无缝。”方禅岳闻言含恨道,“我连累数人,他们亦有家人朋友,怎能无声无息在这里死去。泼猴已将消息传递出去,假以时日,你的恶行一定传遍大江南北,被人人唾弃!”

      云雷子心下感叹,这少年却是心思缜密,若再长几年,怕是真能算是个威胁,可惜今日他必然要丧命于此。想到这里,他举起了长刀。

      “他怎么拿刀吓唬你?”

      疯老头精神尚可,指着云雷子刨根问底,完全不知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他要杀我。”方禅岳死死盯着云雷子的脸说,“老爷子,瞧清楚点,回头给阎王爷告状也能告得准。”

      疯老头嘿嘿笑了起来:“乖孙,别怕。爷爷帮你揍他去!”

      方禅岳闻言沉默不语,或许对于人来说,清醒地死去本身就是一种残忍。糊里糊涂地丧命,也少了许多不甘与畏惧。

      他闭上双眼,准备迎接那最后一击。

      然而就在他闭上眼的瞬间,破空声突然响了起来,没过一秒,就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方禅岳一睁眼,大吃一惊。

      就在刚刚,那凶神恶煞要将自己赶尽杀绝的云雷子,竟然整个人仰倒摔在地上,滑出了将近两三米的距离。那把本来应该落在自己头上的长刀,此刻一头卡在楼梯旁的栏杆上,一头劈断了一条桌腿。

      乍看上去,倒像是云雷子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给弹得飞起,不得不将长刀横置以缓解后退的力量,就这样,他仍然飞出很远。

      方禅岳惊得扭头看向受伤后坐在自己身侧的佟彰,却见他也是瞪大眼睛,惊诧异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佟彰倏然回头,看向方禅岳的神色已经全变了一个模样,那眼神中除了惊讶,竟然多了一丝钦佩。

      “佟爷?”

      方禅岳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声,就见佟彰抬起受伤的肩膀,拱手问他:“敢问方公子,这位可是传说中的桑岐老人?”

      被突然这么一问,方禅岳也吃了一惊,瞪着眼睛回头看着疯老头。那一头炸开的头发顶着,长须至腰,脸上露出的皮肤苍老不堪,却没有半点世外高人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派之掌门。

      “你、你是说他是连山派的掌门?”

      方禅岳不敢相信。自己的爱徒在舒胡城隐居多年被人追杀,他隐姓埋名住进了曾经爱徒的宅邸,装疯卖傻躲避追杀……他能是连山派的掌门?

      可是连山派的掌门为什么要装疯卖傻躲避追杀?且不说连山派也算是江湖中颇有威望的名门正派,就算云雷子几人为非作歹,堂堂连山派的掌门又有什么好怕的?想到这里,方禅岳连连否认。

      “不不,佟爷,您这玩笑真是开大了。”

      然而还没等方禅岳反应过来,身边的疯老头已经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随手从地上将重伤倒地的方禅岳拎了起来。

      “乖孙,爷爷腿脚不方便,你自己去打他们吧!”

      说完这句话,疯老头便将手按在方禅岳的百会穴上,霎时方禅岳浑身剧痛,口中发出惊叫。

      “别怕别怕,忍一忍。”

      疯老头似乎完全没听到方禅岳的呼痛声,他仍然笑嘻嘻地按着方禅岳的头。这一幕可把一旁的佟彰吓愣了。

      这老头……竟然在强行给方禅岳灌内力入体。江湖中历来以此为邪道,被强灌内力的人最后都走火入魔、难逃一死。难道连山派的掌门已经修成了这门功夫,保证万无一失?否则他怎能如此托大?

      然而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这老头似乎是真的不在乎手中少年的生死,少年的鼻中已经因为被强灌内力而流出鲜血,整张脸也在痛苦中狰狞不堪。

      “住、住手!”佟彰吓得赶紧喊了一句,“老爷子,他会死的!”

      疯老头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将方禅岳放了下来,少年的惨叫戛然而止,变成了不断的咳嗽和喘气。

      “你不是桑尧。你是谁?”云雷子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渗血,有些狼狈。他接连对抗了几人,却从没受过这样重的伤,显然这老头来历不小。

      然而疯老头却完全不想理他,拍了拍跪趴在地上干呕不停的方禅岳,问他:“乖孙,你怎么趴着呢?去打他啊!”

      方禅岳的头痛欲裂,脑中嗡嗡作响,可他的四肢百骸却舒服透顶,几乎给他一种脊柱似乎被重塑过的错觉,只是这差距巨大的割裂感让方禅岳一时哭了不是,笑也不是,口中不由发出古怪的呜咽声,泪水和血水顺着脸滑落下来,弄得他一时半会儿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疯老头似乎完全没看到他的模样,眼见着他不动,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提着他的肩将他从地上抬了起来,方禅岳还没做好准备,就感觉自己的右手抬了起来,对着刚爬起来的云雷子就是一拳。

      若要说这一拳重不重,以方禅岳自己用的力气来说,是绝对不算重的,但是云雷子被他打中胸口,却着着实实口吐鲜血。

      云雷子的目光中满是不敢相信。

      方禅岳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抹了把脸,手上都是云雷子吐血时喷在自己脸上的血珠,可他仍然不敢相信。

      他究竟做了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腿又擅自抬了起来。

      这次他的感觉深刻多了。那条腿似乎只是借助了别人的力气微微抬起,绵软无力,却没有完全麻木。

      方禅岳心中觉得惊奇,他试着用自己的力气去控制这条腿,却完全没感觉到有什么用处。

      酥麻的感觉透过脚趾传到方禅岳的小腿,他刚觉得有些有趣,想用力往云雷子身上踢时,就感觉身体往后倾斜而去。

      然后他就看到眼前模模糊糊的东西,从云雷子的脸变成了一片微亮的光晕,正要努力看个清楚,后脑传来了咚的一声。

      方禅岳这才感觉自己是落在了地上,而眼前的东西是一片天花板。

      迫于压力,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在失去知觉前,他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头撞地板也可以完全没有痛觉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銮铃微动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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