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銮铃微动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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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方禅岳从銮铃阁走出来的时候，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仍然忍不住为自己捏了把汗。
他摸不清銮铃夫人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深，但至少在内力上，她应当比自己见过的所有江湖人士都略胜一筹。或许温可仪出现在这里，也未必能够胜她。
方禅岳冷静下来后，回忆着自己之前与潘围的打斗。潘围的武功因为在成年之后换过流派，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半途而废，威压虽有，却远不如銮铃夫人的内力这样诡谲。
江湖中几时有这样的人物了？方禅岳暗自想着。
闯荡江湖的女人本来就不多，能在高手如云的武林中排上号的也就更少了。在方禅岳的记忆里，能有这样身手的女人，除了自己的师父，应该也就是那位凶名在外的乔五娘而已。
而且方禅岳本人从未听说过，当世的流派中，有哪门武学中的内力或是轻功能够将人平地抬起。
大概是自己孤陋寡闻。方禅岳心里想着，也为自己在最后的反应暗自庆幸。
他露出一点吃惊的神情，然后笑道：“前辈是说那把享誉中原的名刀？这当真是说笑了，便是有，也不会给我啊。”
这回答也挑不出什么错，銮铃夫人看了他一眼后，对他这个人又回到了兴趣缺缺、懒洋洋的状态，连话都懒得同他再交代两句，只让他有事去找夏巧月，不必再来打扰。
方禅岳快步从游廊中回到了小院，他在銮铃阁中呆的时间太久，刚刚又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有带在身上，被銮铃夫人这样一问，反而心虚起来，巴不得赶紧将銮铃刀的一截握在手中才安心。
他回到屋中，三步并作两步走向桌前，摊开桌上包裹銮铃刀的破布，瞬间吃了一惊。
那布中，竟然空空如也！
方禅岳瞳孔微缩，生怕是刚刚随手放的时候落在了地上，低头再看看桌下，地面的青石板上自然也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思考着每个细节，最终却又只回归那唯一的可能。
是夏巧月早就想好，借着名号将自己调虎离山，然后转手将此物献给銮铃阁主？
这也说得通，所以銮铃阁主并不在意自己的去留？
那么打从一开始，夏巧月对自己的信誓旦旦也只是为了骗自己前来銮铃阁的诱饵罢了？
错信他人的感觉一旦出现，立刻就席卷了全身，他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没有此刀，他会怎样？会被杀吗？
他又该做些什么？是该讨回东西，完成师父的成命；还是假装不知，装作糊涂再寻机会逃走；抑或是，现在就逃？
夏巧月推门而去的时候，就见到方禅岳神情痛苦地盯着桌子的方向出神，两颊的肌肉都似乎紧绷着，双手与眉间都展露着极大的不安。
她吓了一跳。
“方大哥，你身子不舒服？”
听见熟悉的声音，方禅岳面色一变，回头死死盯着夏巧月，只见她手上拿着一件中衣，正将门慢慢关上。
若是此刻从身后袭击她，大概能够以她为人质。
这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方禅岳自己也吃了一惊。他犹豫了一瞬，没来得及下手，等夏巧月回过头来时，看到的就是方禅岳五味杂陈的目光。
“方大哥，你别吓我，你怎么了？阁主同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了？”
夏巧月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吓得赶紧走到方禅岳的身边。
方禅岳啪地一声握住了夏巧月的手，用力极大，吓了夏巧月一跳。
“我的东西，是你拿走了吗？”
或许，这一问本来就是多余的。
但方禅岳的隐隐觉得，不得到一个答案，就算是被骗，他也心有不甘。
夏巧月的脸色愣了一瞬间，然后笑得露出了酒窝和牙齿，干脆地承认了：“是我拿走的。这不就是江湖的险恶，方大哥你不自己多留个心眼，就这么搁在房里，我不拿白不拿。你能把我怎么样？”
说着小嘴一翘，似乎满不在乎方禅岳会作何反应。
这反应让方禅岳一时也摸不透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被识破之后的破罐子破摔，还是真的只是拿走他的东西寻他开心。
夏巧月的坦荡让他不解。可她要真的是偷人财物还没皮没脸的小人，那自己究竟该拿她怎么办？
思考的瞬间，方禅岳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确认雀刃。摸上刀柄铭文的一瞬间，他又想起了两人一路来时的笑语盈盈，心中一痛。
萧瑟曾经告诉他，没有证据，不能随随便便给人定罪，也就不能随便出手。他也拿不准，夏巧月这算不算是承认拿了自己的东西。
正想东想西之间，夏巧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方大哥，你的脸色好唬人，吓得我连东西都要拿不稳了。”
夏巧月说着，拿起手中的东西晃了晃。
“你瞧，这是什么？”
方禅岳呆愣着看了一眼被夏巧月拿在手里的一件男式中衣，与之前自己穿在身上的类似，但是整洁干净，显然是被人用心洗过收起来的。
夏巧月将这东西捧在手中递给方禅岳，他下意识伸手接了，才发觉这衣服竟然比起别的要重两分。仔细一摸，那东西的正中央用一块颜色相近的布将什么硬物缝在了里头，方禅岳抬头看着夏巧月有些得意的神色，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这……是你缝的？”
“嗯，不错。”夏巧月笑着点头，“不过我也不会做什么针线活，你要是细细看，准能发现它的针脚啊，缝得又歪又稀，活像条虫。不过你也别嫌弃，我是学着那些大门派的人，缝在胸口当个护心镜，这也是为了你啊。”
原来这丫头只是说反话，方禅岳松了口气。这两日，夏巧月的古灵精怪他算是尝了个遍，对眼下的局面哭笑不得。
“谢谢。你这想得也太周到了。”
方禅岳一边暗叹自己多心，一边感怀夏巧月的温柔体贴，眼见着刚才自己捏着夏巧月的手腕，力气极大，甚至留下了个红印，不由连连告罪，连带着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你啊，确实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夏巧月抬着下巴撅着嘴拿乔，“为了给你缝这东西，我吃了好大的苦头。你这宝贝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一般的布匹都耐它不得，弄得我只好从好几年前收的一块船帆布上割了一块来缝，缝得姑奶奶手都要断了。你倒好，上来就欺负人。”
銮铃刀没全开刃，但也算是利器，缝起来自然不方便。方禅岳被她说得张口结舌，挠了挠头，也不知除了赔罪还能说些什么，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算了算了，姑奶奶才不跟你一般见识。”夏巧月本也不是真生气，笑嘻嘻地问他，“阁主同你说什么了？”
方禅岳听得这丫头好不容易放过自己，才抿了抿嘴，除了隐瞒了銮铃刀的若干事，将与銮铃夫人所言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夏巧月，夏巧月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还是想回戍胡城？阁主也答应了？”
“是。”方禅岳十分坚持，“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缘由。但我答应你，如果我没遇见我师父和先生，我会再回来的。而且会按照前辈所言，在这里修习武功。”
夏巧月点了点头，有些不舍地看一看他。
“这么久没回来，我好歹得先把阁主的起居伺候了再走，不能送你了。你要是急着离开，我把马和泼猴留给你，只要你不招惹太厉害的武林人物，就在边关这块儿，见到泼猴的人一定会给傅二哥两分薄面，不会伤害你的。你若是真能找到你师父，就将马儿和泼猴都交给如意客栈的掌柜，他会知道要怎么处置。”
“这么说，这位傅二哥在江湖中的面子很大了？”方禅岳问道。
夏巧月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些古怪的神色，看着方禅岳的脸噗嗤一笑：“他呀……倒不是因为什么江湖地位。你日后见了他，就知道了，他是许多人的债主。”
方禅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时半会也没参透这“债主”究竟是什么意思。
次日一早，方禅岳便骑着马与夏巧月告别。原本还想拜别銮铃阁主的，可惜这位脾气独特的前辈压根没想见他，一大清早门窗紧闭。夏巧月给方禅岳又是准备干粮，又是准备换洗的衣服，恨不得将那傅羽仪的衣柜掏空半个。
方禅岳看着夏巧月小小的身子竟有半个都往傅羽仪的衣柜中探，拿出一堆装叠整齐的衣服要塞在方禅岳背包之中的样子哭笑不得，心道要是被这位傅公子本尊知晓，只怕会气得跳脚。
收拾完行囊，夏巧月便将他一路送到出山口，又反复叮嘱了方禅岳如何跟着马匹安全地出去和回来。
交代完一堆事情，最后还有些不情愿地开口道：“你要是真一走了之了，就开口让如意客栈的掌柜多给你些路上的盘缠，反正他跟着傅二哥赚得盆满钵满，不在意这两个小钱。”
方禅岳看着夏巧月神色中多有不舍，连忙都答应下来，夏巧月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方禅岳看着她，颔首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瞧，顿时心里也软和许多，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又默默都吞了回去。
两个人在出山口依依不舍地分离，方禅岳骑上马，一路顺着来路返回戍胡城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銮铃微动1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