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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鹤洋山高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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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玄真是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李纯白的。
然而当他鼓足勇气将这些话说给李纯白听的时候,却没有得到这个醉鬼的半点重视。他真要怒而离开,却被他的话震住了。
李纯白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是。”
这句话的根本原因,并不是相信他才是真正的赵玄真,而是知道鹤洋山上的那个,不是赵玄真。
李纯白并不是傻子。他的根骨不好,虽有奇遇,但却到不了顶尖高手的程度。即使如此,他的武功用来对付一个在师门中刚刚摸爬滚打上来的年轻人总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在鹤洋山上遇到的赵玄真,使用的显然不是一般的内功心法。即使他已经在用那位老前辈传给他的正御心法抵抗,仍然被他的内功震得内脏都在颤抖。
李纯白判断得出,就算他拿着剑对阵对方的赤手空拳,他也不是鹤洋山上那个假赵玄真的对手。这样的念头刚起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鹤洋山中有奇人,愤而离开。然而时间久了,他也就回过味儿来了。
哪有什么奇人?只怕是个鸠占鹊巢的假人。
即使如此,心性薄凉的他也毫无插手别人门派事情的打算。就算他相信后来遇到的这个人是真的赵玄真,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不过,挨人算计,还被当成了别人成名的垫脚石,这件事情让他很不痛快,于是赵玄真还没怎么开口,他就心生一计,将此人介绍给了自己的一位朋友,江湖万事通孔雀平。从此以后,赵玄真改名叫孔学,跟随着这位神神叨叨的师父活动,并在孔雀平死后,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为了一个情报贩子。
不过,他与李纯白都好喝上几口,久而久之反而成了酒友,关系倒一步步密切起来。李纯白将自己收的两个聋哑弟子借给他使唤,好让他行走江湖不受累。
事到如今,该是清算仇怨的时候了。
听完这个故事,在场的人无不吃惊。原本一致对战苍龙教的局面立刻停滞了下来,许多人的目光都在打量孔学对面站着的那个人。
他不是赵玄真,那他是谁?
“我来告诉你们他是谁!”羌阳朗声道,“这一位,是龙集门葛微尘的徒弟,唐多令。”
这个名字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十分陌生,然而个别上了年纪的人大多微微张口,看着那张面貌,不能言语。
这群人中就有齐老叟。他低低惊叫出声:“你是说,此人是葛微尘的徒弟,妙手千面唐多令?”
假赵玄真没有说话,阴沉着脸。范洪泽刚要准备去找他拼命,就被他毫不留情地甩了出去。
他往前走了两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原来如今的江湖中,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听得他这么一说,齐老叟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难看极了。
旁人或许不知道唐多令究竟是个什么人物,但他却很清楚。
二十年前,中原武林并不是如今这副模样。原本一众门派中脱颖而出的大门派正迎来了更新换代的时候,各家的年轻子弟们其乐融融,互相切磋武艺,男女弟子看得上眼就结伴,看不上眼也能互相称一句阿哥阿妹,彼此门派之间也不似如今有这么大的隔阂,经常互相走动。
但有一天,几股新兴力量的崛起,打破了这种平衡的局面。首先是从外域向着中原武林发起挑战的苍龙教,其次葛微尘这位来历不明的绝世高手,带领着自己建立的龙集门拔地而起。不多久,銮铃刀的传说慢慢走出了传说的范畴,出现在了江湖人士争相抢夺的行列之中。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江湖有了正派与魔门之分,彼此势不两立。除了苍龙教外,还有一些外域的小门派,都被列入了魔门的行列。有的是因为修习不正之术,也有的仅仅是因为饲养一些异宠,等到再后来,人们自己也很难再说清楚魔门的界限,只需要知道必须反对他们就是了。
而这其中,许多的事情都脱不开这个名字,唐多令。
传闻中,葛微尘愿意收他为徒弟,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根骨好,更是因为他有一手十分出名的易容术。有传闻甚至说,葛微尘就是为了觊觎这份易容术,才愿意收他为徒的。
这个人心狠手辣,往往是潜在目标身边观察,观察得差不多了,就将人杀了取而代之。等到得到需要的情报之后,又立刻从人们的视线之中消失。
龙集门一开始,是站在正道之士身边,一同抵御苍龙教的外敌的,然而区区几年之久,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名门正派中,频频传出有人离奇身死和失踪的消息。有人当时就猜测,有一个擅长易容术的人行走在各大门派之中,这个人就被猜测是唐多令。而龙集门的人,也在当他们把盟友的功法和情况打听得差不多后,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比起滥杀无辜的苍龙教,盘据一方的龙集门显得多了几分神秘感,也更让人害怕。
被揭穿了真面目的唐多令并没有抗拒和挣扎。他看着面前的孔学和李纯白,就像在看两个死人。
“我说怎么会有人上山之后,不吃太清观的东西,不喝太清观的水,原来是这个缘故。”唐多令点了点头,笑道,“不过,在场的这么多人若是都还有内功,我或许还会有些忌惮。可只有你们两人,哈哈哈……何足为惧?”
方禅岳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
他看着面前嚣张的唐多令,不由想起了文罗法师的话。
师父当时就是被他追杀,抱着自己进入了宝云寺……
“我师父在哪里?”羌阳厉声问他。
那日在掌门房中匆匆见了一面乔五娘,却怎么都唤不醒她。现在想来,多半也是中了唐多令的忘尘脂,一时陷入了沉睡之中。
唐多令的眼睛瞟过羌阳的脸,脸上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这么想知道,我就送你去陪她吧。”
说着,他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朝着羌阳袭去。
羌阳心里虽惊,却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把推开方禅岳,伸手去解自己手上的银环。然而唐多令还未近身,李纯白就替她接下了一剑。
他的木剑与唐多令的软剑缠在一起,发出了笨拙的碰撞声。只交手两三下,那木剑就应声而断。李纯白皱了皱眉,退开两步。
“前辈,用这个!”方禅岳将自己身上的留春剑抛出。
李纯白稳稳地接了过来,唰地一拔,伸出两根手指,抚摸剑身。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顿时唤回了他的记忆。
在输给赵玄真之后,他有一阵子十分颓废。在与人喝酒的时候上赌桌,把自己的成名剑都弄丢了。然而这种昏昏沉沉的日子终究不是头,既然他已经决心要帮孔学复仇,那么就应该拿回这把剑。
唐多令倒也不急着动手,看着李纯白与留春剑叙旧一般地摸了两三轮,才微微抬了抬软剑,示意他赶紧开始。
李纯白提起剑,冲着唐多令而去。
二人的剑一软一硬,一柔一刚,相交之时,还能听到如同流水潺潺而淌的悦耳碰撞声。二人以飞快的速度碰撞了几下之后,再次分开,互相对峙。
看着二人起伏的胸膛,黎绡的脸色不太好看。
“这位李前辈,大概不是唐多令的对手。”她说道。
她当然希望李纯白能够赢下这场对战,但剑客对于剑气的敏感度超乎常人。光是看着他们二人互相动手,她就立刻明白了这场战斗的结局。
方禅岳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唐多令与先前在天碧山庄遇到的余家傲用的是同一套剑法,只是二人用的剑质地不同,竟然使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余家傲的剑凌厉骇人,速度极快,而唐多令的剑却绵绵不息,不给人半分喘息的时间。方禅岳还是头一次知道,剑还能这么使。
只见这软剑的剑尖,就算是一招一式之间的摆动,都似乎有它的刻意之处,李纯白的剑就算剑势再凌厉,总也要收回、调整、再出剑,可是唐多令似乎完全不需要。
他的剑,如同一支画师的笔,只管在画布上游走,想去哪里都十分自由,却能将主动权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方禅岳为李纯白暗暗着急,他巴不得自己能够前去帮助一二。
然而李纯白并不是那么好赢下的。虽然他的剑法吃亏,不过内功却越发见长。正御心法在不断的调息中逐渐显示出它的作用,就算是被唐多令压着打,他也没有完全败退,只是硬撑着对敌。
孔学身后的两个聋哑弟子想冲上去帮忙,立刻被孔学拦住。
他环视四周,将目光定在了方禅岳的身上。
“方少侠,你能帮个忙吗?”他问道。
方禅岳看着他充斥着决意的双眼,难以说出拒绝的话语。可他自己也不知道,内功全失的他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请你坐下调息,用这身上的这门功法,救李兄于水火。”